“不會吧,”陳太忠還真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麼一個答案——堂堂的省黨委副書記,失蹤了?
“失蹤了,三天前他來首都,出了機場之後,一直聯繫不上,”陰京華緩緩地回答。
那你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呢?陳太忠差一點就說出這話來,不過再想一想,老陰有通告他的義務嗎?沒有,他只得笑一笑,“一個副省,說失蹤就失蹤,倒是有意思了。”
“到現在只是失蹤,聯繫不上就是了,”陰京華感觸頗深地嘆口氣,“他的家人也聯繫不上他,有跡象表明……他可能已經不在國內了。”
“京華老哥你都說‘有跡象表明’,這應該是實打實的了吧?”陳太忠沉聲發問。
“他總還可能回來的,萬一他身負什麼任務呢?”陰京華教訓自己的小老弟,“太忠,有時候話不能說得太滿。”
“那行,我們這邊就展開調查了,”陳太忠打這個電話,也不是爲了告狀,他現在已經習慣自己單獨處理事情了,“跟京華老哥你打個招呼。”
“你能不能緩一緩?”陰京華嘆口氣。
“爲什麼要緩一緩呢?”陳太忠面無表情地問一句,這個要求令他有點生: 氣。
“也不是阻止破案,你該破案就破案,”陰京華笑着回答,心說這傢伙的脾氣,還真是不小,“是希望你使用常規手段,一定要常規……姓單的失蹤,黃總的壓力真的不小。”
哦,原來是這樣,陳太忠還以爲自己又要被要求顧全大局了,所以纔會如此惱怒,耳聽得陰京華只是擔心這個,於是笑一聲,“這個肯定的嘛,我是有點奇怪,一個副省,怎麼能好端端地失蹤,又怎麼能扯到黃二伯身上?”
“嘿,誰知道呢?”陰京華哭笑不得地嘿一聲,“反正查出真兇之後,他還感謝烏法警方來的,沒想到不到兩天,他就失蹤了……真是讓人看不懂,還有人說,是二叔私下找人報復。”
“那不是扯淡嗎?”陳太忠聽得有淚流滿面的衝動,這些信謠傳謠的人,還真是想象力豐富。
“但是,沒人知道他失蹤的原因,”陰京華悶悶地嘆口氣,“太忠你先查着,有什麼消息,及時互通有無。”
陳太忠查這個案子,不使用盤外招的話,還真是有點不方便,不過由於谷珍也被波及了,省廳對此案相當關注,第二天就將陳偉的虛擬像、小區監控圖像、以及其他一些信息傳到了地北,請求地北警方配合找人。
這個案子的姓質,是極其惡劣的,但是同時,並沒有造成多麼嚴重的後果,要是谷珍被大面積燒傷,都不用多說,省廳的人馬直接就奔着地北去了。
所以目前這麼處理,也是迫不得已,總是要考慮一下兄弟單位的感受——等過幾天,地北省警察廳查不到人,恆北再派人去催,這纔是比較合適的方式。
不過陳太忠聽說之後,對地北的配合不抱太大希望,不管別人是怎樣看這一起爆炸案的,他是鐵鐵地認定,此事必然跟單永麒有關。
而地北是單書記的大本營,上次他去的時候,還有警察在貼身保護單超,。
地北省警察廳那裡,只要有兩個同情單永麒的人,這個調查註定就要打水漂——事實上,警察系統跨省辦案,若是沒有上面領導關注,當地警方也不會太賣外來警察的面子。
撇開當地人的因素不提,只說你外來的警察來抓人,來調查,到最後你破案了,立功獲獎了,我配合你一場,球毛都得不到,有那時間,還不如做點抓賭掃黃的事情。
陳太忠對這些都門兒清,所以現下也不怎麼艹心,心說等過幾天,地北那邊提供不出線索,我再加大力度不遲——而且這個單永麒的消失,真的也確實挺詭異的。
不成想,就在當天下午三點左右,北崇分局的值班室,接到了一個地北打來的電話,那邊說話含含糊糊的,嘴裡似乎噙着什麼東西,“你們那裡的爆炸案,主謀陳偉的真實姓名是陳建偉,通達遂仁縣人,他的哥哥,是單永麒的外甥女婿陳建華……”
“喂喂,你等一等,”值班的警察登時就懵了,拿出紙筆就要記錄,不成想此人已經掛了電話,小警察趕緊憑着印象,在紙上嘩嘩地寫了起來。
記錄完畢,他拿着這張紙,直接找朱奮起去彙報——中間多個環節,泄密的可能姓就大一些,哪怕是在北崇,也是小心點好。
朱局長拿到這張紙,微微地錯愕了一瞬間,接着就是重重地一嘆:原來這個案子,居然是那一場因果導致的,想到最終還是要跟單永麒打對臺了,他心裡實在輕鬆不起來。
當然,警察們都接過藏頭藏腦的匿名電話,那些主兒說的未必是實情,不過能將地北單書記和此案聯繫起來——這個電話,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姓是真的。
“還有誰知道,”朱局長沉吟半天,才緩緩發問。
“沒人知道了,我覺得事情重大,就直接找您來了,”小警察小心翼翼地回答。
“嗯,”朱奮點頭,擺手示意他退下,摸起了手邊的電話,“區長,有匿名電話舉報,說這個陳偉家在地北……似乎跟前一陣的事情有關,我想請您指示一下。”
如何向領導彙報,這也是個學問,匿名電話是比較不靠譜的,不該向領導彙報,但是爲此耽誤了大事,又有玩忽職守的嫌疑,簡單而清晰地表達出意思,這很重要。
“你來我辦公室說,”陳太忠很乾脆地掛了電話。
真是沉得住氣啊,朱奮起放下電話,拿起那張紙向門外走去,一邊走他一邊琢磨,莫非陳區長早有消息?
不多時,陳太忠從朱局長接過了紙片,默默地看了一陣之後,輕笑一聲,“這字兒寫得真不怎麼樣……你怎麼看?”
“我認爲有落實一下的必要,”朱局長冷靜地回答,“不過我在地北的熟人不多,查人沒有問題,但是想要不打草驚蛇,基本上不可能。”
“唔,”陳太忠緩緩點頭,想一下才回答,“那就直接查吧,不要怕打草驚蛇。”
“直接查?”朱局長嘴巴微張,一時就愣在了那裡,陳老大,你讓我直接查一個省委副書記的外甥女婿?雖然那是外省的副書記,可級別就在那裡擺着的。
看你這點膽子,陳太忠不滿地看他一眼,“走正當程序就行,咱們接到舉報了,不能問一問有沒有這個人,有這個人的話,不能把資料拿過來看一看?破案需要嘛。”
“您說行,那我就堅決執行,”朱奮起笑着點點頭,“就是有點拿不準,才請您指示一下的。”
“嗯,我知道,”陳太忠點點頭,很隨意地回答,他不認爲朱奮起這個請示是錯誤的,相較而言,下面自作聰明辦事,卻是給領導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是更不可取的。
官場裡面,就講究個“多請示,勤彙報”。
他惱火的是,自己做出指示了,老朱居然是那個表情,不過想一想,一個強副省對一個副處意味着什麼,他也就能理解了,“那你去吧,儘快落實清楚,如果情況屬實,就安排抓捕。”
“屬實的話,能否請求協防員支持?”朱局長再次請示,跨省抓人本來就很難了,抓的又是這麼一號人,應該秘密抓捕吧?
“走程序就行了,一天抓不到他,抓十天,抓一百天,”陳太忠並不求馬上抓到人,他想的是,只要能通過辨認,確認陳建偉就是陳偉,那接下來的抓捕花多長時間,並不重要。
想一想之後,他最終決定給自家人打一打氣,於是輕描淡寫地補充一句,“你別擔心單永麒,他已經失蹤四天了……他的家人都聯繫不上他。”
“什麼?”朱奮起聽到這話,好懸沒把眼睛珠子瞪出來,一個堂堂的省黨委副書記,居然、居然……居然就失蹤了?這也太出人意料了吧?
莫不是……陳區長指使人,把單書記弄起來了?由不得他不這麼猜測,一個副省真要失蹤的話,全國要震動的,朱奮起這麼想,倒不是他認爲陳區長有膽子綁架單書記——中央紀檢把人弄起來,那可不是也是失蹤了?
說你這點膽量和出息吧,陳太忠一擺手,“這個事情目前沒幾個人知道,上層消息也控制得很緊,你心裡有數就行了。”
朱奮起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區長辦公室的,直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他的神智依舊有點恍惚:沒搞錯吧?堂堂的省委副書記,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失蹤了?
這是攤上大事兒了!朱局長甚至可以斷定,這種手筆是陳區長都玩不出來的,一定是更高的層面上,起了什麼樣的波瀾。
他的吃驚,真是可以理解的,陳太忠初聽此消息,也是驚詫了好一陣,上面嚴防死守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傳出去真要掉一地的眼珠子。
下一刻,朱局長調整一下心情,找出個本子來,翻了幾頁之後,拿起電話撥號,“你好,請問是朝田何局長吧?我是北崇分局的朱奮起,冒昧地打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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