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陳建偉很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爲,但是此刻,這個遲來的消息,卻又能讓他免受摧殘——起碼是免受更多的摧殘,倒也不能說全無用處。
聽他囉囉嗦嗦講了半天,卻是不說單永麒私逃的事情,審問的幾個警察不敢問這個問題,陳太忠卻是不怕的,“你怎麼就那麼確定,單書記是出國了?”
“因爲……呵呵,有人要對付他啊,不止陳區長你要對付他,還有別人,”陳建偉的腦瓜,已經處於一種混亂狀態了,想也不想地就直接回答,“單超的死,沒有那麼單純……兇手已經供認了,超少的行蹤,是有人故意泄露的。”
“你再這麼藏一半說一半的,信不信我再讓你清醒三天三夜?”陳太忠聽得惱了,我都問你話了,你還跟我說,“有人”故意泄露?
“我真不知道是誰泄露的,”陳建偉長長地打個哈欠,眼睛裡流下了眼淚,他瞪着滿是血絲的雙眼,目光茫然地發話,“陳區長,你都已經知道是誰了,就不要爲難我這種小人物了。”
問題是,我也不知道是誰啊,陳太忠緩緩點頭,面色陰冷地發問,“那是誰跟你說的,主謀另有其人,導致了單永麒私自出國?”
`` “這個只是猜測,我哥跟我說的,他也拿不準,但是這個變化,是發生在兇手供述出這一點之後,”陳建偉雙眼流淚不止,又打個哈欠,“能給根菸嗎?”
他也是在江湖上打過滾的,以爲自己挺不含糊了,但是真的對上暴力機關的碾壓,他才幡然醒悟,合着自己什麼都不是——事實上,人有了身家,骨頭就軟了。
“給他煙,你們也抽。”陳區長扔兩包熊貓到桌上。就站起了身,“一定要問清楚細節,最少再問二十四小時。”
“保證完成任務,”一個北崇的小警察站起身,笑眯眯地立正一下,然後又幹笑一聲,“老大。能不能再給兩盒,兩包有點不夠啊。”
陳太忠的手在手包裡劃拉兩下,又摸出三包來,其中還有個半包,丟了過去,“我就不知道。你們是抽菸,還是放火……就這麼多了,完不成任務,小心我翻臉。”
“妥妥的,您放心好了,”小警察笑眯眯地連連點頭,目送着陳區長走出小屋,然後扭頭掃一下桌面。登時就怔住了。四包半香菸,桌上只剩三包半了。
“我艹。敢偷我的煙,”他想也不想,擡手對着市局的同事胸口就是一拳,“你找死!”
“找事兒?”市局的這位也不含糊,擡手擋開對方拳頭,“我日,陳區長放下煙,是給大家抽的……麻痹的你再動手,我跟你急啊。”
“咳咳,”旁邊的分局副局長咳嗽一聲,“小趙,大家抽的煙嘛,你這啥態度。”
“這是我跟陳區長要的煙,你們市局的,去跟陳區長要出一根菸來,我倒不信了,”小趙氣得一拍桌子,“陳區長散煙,只給北崇人……尼瑪,你蹭着抽一兩根,我也不說你,一整盒裝起來,當我們北崇都是死人?”
“罪犯也要抽呢,”市局那位冷冷一笑,“他還得堅持二十四小時不睡呢。”
陳建偉聽到這話,又是個一個長長的哈欠,涕淚橫流。
“我包他有煙抽就行了,誰規定他一定要抽這煙?”小趙的火氣大了去啦,“你真想要,好好說,我也能給一盒……不聲不響揣起來,這算怎麼回事?”
其實這不僅僅是一盒煙的的矛盾,也是市局和分局的矛盾,這麼大的案子,市局不能獨霸到手裡,雙方的配合,有點齟齬也是正常了。
陳太忠不知道他走之後,還有這麼個小插曲,他的心思早被剛纔聽到的消息佔據了。
陳建偉說的是真的假的呢?他有點摸不透,不過那貨的嘴裡,明顯已經榨不出更多的消息了,他再呆在那裡,也是毫無意義。
這個單永麒,是否真的潛逃出國了,陳建偉的哥哥也並不確定,然而,這個推測雖然聽起來很離譜,但是那陳建華敢如此推測,想必也有其理由——只不過陳建偉的檔次實在太低了,有些微妙之處,不能體會得到。
想來想去,陳太忠直到回了小院,也沒想出頭緒來,不過他直覺地感到,這個消息應該是真實的,說不得擡手給陰京華撥個電話。
電話響了足足七八聲,陰總才接起來,他打着哈欠發話,“哎呀,說睡一會兒吧,就接好幾個電話……太忠什麼事兒?”
陳太忠知道,陰京華的休息時間,彈性非常大,每天早晨不到六點就起牀,那是必須的,因爲要給黃老和黃漢祥送早飯,接下來的時間,中午如果能睡一會兒,那就休息一會兒,不能的話,就是隨便什麼時間,都能抽出來睡一會兒,至於晚上休息,一般也是十一點以後。
要不說……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陰總看着在人前威風八面,其實維持這個位置,也是很辛苦的,只不過一般人看不到就是了——多虧了他也有一手好睡功,說睡就能睡着,
眼下他打擾了對方的午覺,人家抱怨也是正常,不過他急於落實信息,也顧不得許多了,說不得歉然一笑,“京華老哥,真是對不住了,有點要緊事想落實一下。”
“嗯,你說,”陰京華有氣無力地回答。
“陷害單超的那個人,是從什麼渠道得到,單超要上九葉山的消息的?”陳太忠賠着笑發問,“我聽說,不是意外撞上的?”
“肯定不是意外撞上的,天底下哪兒有那麼巧的事?”陰京華聽說要緊事居然是這個,真是氣兒不打一處來,不能等我起牀再說嗎?
他對這個案子,也關注得很緊,於是就懶洋洋地回答,“他對單超的怨氣大了,有不少朋友都知道,所以他朋友知道你收拾單超,就打電話通知……你是說這裡面有文章?”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平穩,很顯然,他是聞到什麼味兒了。
“他那朋友,是主動通知他的吧?”陳太忠又是不緊不慢地問一句。
“這我怎麼知道?”陰京華沒好氣地哼一聲,“我就知道,烏法警察不相信是巧遇,然後問出了通風報信的人來……擱給你是警察,你也不會相信是巧遇,對吧?”
這個事兒……還真不是一般的有意思,陳太忠覺得,自己這幾年遇到的事情,還就數此事複雜了——或者事情並不複雜,不過涉及到了多方博弈,導致他的消息渠道不夠靈通。
要不說信息量決定眼界,還真是這麼回事。
於是他笑一笑,也不管陰京華的惱怒,“我已經抓住了爆炸案的主謀,據他供認,單永麒很可能是在聽說有人提供消息的時候,生出了倉皇逃跑的心思。”
“……”陰京華在電話那邊靜默,大約過了十來秒鐘,才沉聲發問,“你的意思是說,可能提供消息的人,身份並不簡單,嚇跑了他?”
“很有可能就是這樣的,”陳太忠嘆一口氣,“我也不是很拿得準……感覺應該有第三方。”
“我勒個去的,”陰京華聽到這話,是再也沒有睡意了,他在首都這種圈子裡找飯輒,見過的聽過的太多了,他甚至馬上就腦補出了十來種可能。
有可能這第三方,是打着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念頭啊,他想一想之後表示,“這個消息確實挺重要的,現在我先落實,等兩點以後,二叔醒了,我再跟他請示一下。”
“這個就是京華老哥你的安排了,我不想過問,”陳太忠乾笑一聲,“我現在是想抓這個嫌犯的哥哥,這個人也知道北崇爆炸案……是銀平市委組織部副部長,能下手嗎?”
我艹,陰京華心裡又低低地罵一句,這樣的幹部,你怎麼能用警察去抓?“太忠,組織制度你是知道的吧?”
“萬一他跑了呢?”陳太忠哼一聲,“我已經把他弟弟抓了,他要是跟單永麒一樣,都跑了……我這可不就成了孤證?”
“你稍微等一等,等二叔醒來行不行?”陰京華哭笑不得地發話,“再說了,這種級別的幹部,沒幾個敢跑的,沒那膽兒,而且也有僥倖心理。”
“單永麒就跑了,”陳太忠悻悻地嘀咕一句。
“那是你說的,現在他是不是跑了,還真不一定,”陰京華又打一個哈欠,“太忠,我真的很困了,兩點半……最遲三點以前,給你個準信兒,成不成?”
你還能睡得着啊,陳太忠很無語地掛了電話,心說這帝都的人,還就是不一樣,遇到這樣的事兒,居然還睡得着,真是佩服。
不過陰京華也沒有讓他多等,下午兩點四十的時候,黃漢祥打來了電話,他很乾脆地表示,“你要覺得陳建華可疑的話,去跟銀平市委交涉,要求他去作證。”
“我一個小小的區長,怎麼跟市委提要求?”陳太忠懶洋洋地哼一聲,老黃連陳建華的名字都知道了,想必摸清了路數,“我就想直接抓人……黃二伯你的意思是,要我跟陽州市委走程序?”
“這個……哎,你怎麼纔是個區長呢?”黃漢祥恨恨地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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