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3 2564煽動
63-64煽動(求保底月票)
63章煽動(上)
陳太忠這回答,有點不講理,那白大褂就不幹了,“殺人不殺人的,法院不判,你說了不算,而且,殺人犯也有享受治療的權力,救死扶傷……是我們醫生的天職,請配合。”
“他撞死的是別人的孩子,他要撞死的是你孩子呢?”陳太忠瞪他一眼,“別跟我扯什麼天職不天職的,不許救,敢救他……我揍你”
“你倆的恩怨,你咒我孩子幹什麼?”白大褂也惱了,不過現場有死者家屬,他不好太過認真,要不沒準惹火燒身,“不就是撞了你的車嗎?”
“你胡說八道,這車我不要了都無所謂,”陳太忠又瞪他一眼,擡手向後面一指,“只要那個孩子能活着……孩子死啦,想救都救不回來了,他憑什麼就要享受救治?”
“對嘛,”圍觀的羣衆裡,有人表示贊同,緊接着就有人紛紛附和,這是法律和道德的碰撞,但是老百姓心裡有桿秤,他們纔不管法律不法律的。
白大褂一看,也傻眼了,所謂的衆怒難犯就是這個道理,小個子警官也着急了,這要是釀成羣體**件,麻煩可就大了,“喂喂,我說……你表明一下自己的身份行不行?《 不要胡亂煽動。”
“我是省委的,”陳太忠眉頭一皺,“什麼叫胡亂煽動?這叫公道自在人心,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沒人回答他,衆人一聽說他是省委的,就沉寂了下來,連那些羣衆都不言語了,倒是那警官眉頭一揚,“你是省委哪個部門的?”
“看好了,我的證件,”陳太忠從口袋裡摸出個證件,重重地拍在對方手上,“看清楚我叫什麼,沒聽說過的話……打電話問孫正平”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不算大,但是威嚴之氣撲面而來,又由於衆人都在豎着耳朵聽他的身份,一時間竟然讓不少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他是誰,大家還是不知道,可是不少人知道孫正平是市局局長,於是馬上就有人接話了,“我艹,這人厲害啊,市警察局局長耳朵裡掛了號的。”
省委精神文明建設辦公室副主任陳太忠?小個子警察一看,登時就是一哆嗦,他可是知道這位大爺的來頭。
11接警中心報的是謀殺案,所以來的不但有派出所的,還有分局的,小個子就是分局的,越是靠近上面的主兒,眼界也就越廣,更別說他自己還是個挺注意收集信息的人。
“陳……陳主任,真不知道是您,”他登時臉上堆笑,“我的證件,您也看過了,您手上這個機子……能不能讓我看一下?”
“看吧,”陳太忠將DV遞過去,事情發生這麼久,足夠他將存儲卡的內容複製一遍了,不過他更相信,面前這個傢伙不敢搗鬼。
小個子拿去看了半天,才清一清嗓子,面帶爲難之色,“這個……陳主任,你這個拍得時間不是很長啊,這個本田車,真的碾壓了死者三次嗎?”
“我拍得很明白吧?碾壓了兩次,一開始被撞的那一次,我沒抓上,但是那孩子不會無緣無故地倒在路中間吧?”陳太忠瞪他一眼,拿過了DV,自己重看一遍。
“作爲警察,你連最基本的推理邏輯都不會嗎?這不是拍得明明白白的……嗯,不是拍得很明白嗎?”
他的話語中,有個細小的停頓,沒辦法,他拍的這點東西真的不能看,本來就是夜裡拍的,他拍的時候,又有一些移動。就是模模糊糊地一片,隱約能看到一些各種顏色的物體在移動……嘖,有點掉鏈子,回頭得找技術人員處理一下。
他這兒拿着DV,一邊就有人湊過來跟着看,陳某人惱羞成怒,回頭瞪那人一眼,“我說你擠什麼擠?這是證物……瞎看什麼?”
DV拍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人帶頭作證,而且這位不但是省委的主任,更是跟肇事者結下了天大的樑子,那麼,旁邊就會有人願意出來做個佐證了。
“沒錯,我看見這車壓了這小孩兩次,”一個年輕人站了出來,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的,“我正買酒呢,先聽見砰的一聲,然後就看見小孩躺在地上,這車壓了小孩兩次……然後,這大哥就開着車衝了過來。”
“禽獸啊,這還是個孩子,”聽到這話,有人憤怒了,而這憤怒的火花,頓時激起了更多人的響應,“打丫挺的,打死這混蛋”
“你們幹什麼?”瘦小警察發現苗頭不對,走到車旁拿起個喇叭,“大家鎮靜,大家鎮靜,你們要相信組織,相信政府……”
“少扯淡吧,”有人躲在黑暗處大聲嚷嚷,“誰不知道你們是一夥的?警察從來都是向着有錢人,大家打這些混蛋,警察要攔,咱們連警察一塊兒打。”
“胡說,誰說的?給我站出來”小個子警察身材雖小,嗓門卻是着實地洪亮,他眼睛一瞪,四下掃視着,“開輛破本田,撞了人都怕賠償的……這也算有錢人?”
他這話說得不假,本田車肇事逃逸不成,居然會硬生生地將人撞死,那就是爲了逃避鉅額的治療費——要知道,這樣的治療費有可能會伴着傷者的終生。
對一般富裕的人來說,這會是一個巨大的負擔,倒不如索性將人撞死,一了百了算了,這就是司機的動機——大不了蹲幾年就出來了。
然而真正有錢有勢的,還真不會在乎這點小錢,起碼相對可能的牢獄之災,人家覺得出上個幾十萬甚至上百萬,都是划得來的——沒必要惹那些麻煩。
當然,碰上這種主兒的話,傷者可以把價錢喊得高一點,但是若想人心沒盡獅子大張嘴,到頭來怕是會……自找沒趣。
這警察說得一點都沒錯,但是喧囂的人羣哪裡聽得下去他的解釋?他眼看着就要鬧出大漏子了,情急之下一指陳太忠,“大家看到了吧?見義勇爲的,就是我們省委文明辦的陳主任,你們要相信黨,相信政府……現在,請陳主任跟大家說兩句。”
“我還真不想說,”陳太忠嘆口氣,又低聲嘀咕一句,不過眼見場面有失控的危險,他也不能表現得太個性了,大局總是要顧的。
倒是別人一聽,救人的是省委的幹部,就想再聒噪,都沒什麼理由了,於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一個高大的年輕人走到警車旁,拿起了喇叭。
“其實我根本不想講這個話,我跟你們一樣憤怒,”陳太忠沉着臉,一開口就是很個性言論,“對我來說,這些人渣打死了活該”
現場頓時一片寂靜,慢慢地,不知道有誰在人羣中鼓掌,然後迅速地,掌聲就響成了一片,更有人大聲的叫好,“好,這纔是咱人民的好乾部。”
“但是,”陳太忠的聲音再次響起,而且非常地響亮,“但是警察同志說得沒錯,這是法治社會,不能由着性子亂來,大家要相信黨,相信咱們的政府”
“可是真要上法院,這傢伙判不了死刑的,”有人又在黑暗處大聲嚷嚷,這是人民羣衆的呼聲,“殺人償命,我們要讓他殺人償命”
沒人注意到,暗中人大放厥詞的時候,正在講話的年輕的副主任,身子微微地僵了一下。
“你放屁”陳太忠身子又抖了一下,才大罵一聲,心說哥們兒爲了主持公道,都自己罵自己了,唉……怎麼一做好事,就是這樣呢?
“我報案的時候,報的是謀殺案,”他四下掃視一眼,“作爲省精神文明建設辦公室的副主任,我可以負責地告訴大家,我會高度關注這件事,他要不償命,這件事就不算完”
“好”那個瘦小的站出來作證的年輕人大喊一聲,率先鼓起掌來,下一刻,整個街道掌聲雷動。
陳主任的話有點以權代法的味道,擱在往日,大家聽到類似的語調,肯定會心生不滿,沒準還要暗自罵娘,但是眼見這慘死的孩子,大家居然覺得,這話實在再熨帖不過了,這纔是給大家做主的好乾部——關鍵時刻,人家不怕犯錯誤。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警笛聲自遠而近,來的是警察們呼叫的支持,這邊不但死人了,而且圍觀羣衆的情緒,非常不穩定。
所以,不但市局技術科的人到了,還有兩車的警察,專門過來維穩的,帶隊的是分局的值班副局長——人命案就是大事了,更別說還有大名鼎鼎的陳太忠在場。
這些人到現場一問,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其實現場的痕跡都已經很明顯了,不過忙完也就到了十一點五十了,警察們很有經驗,直接讓人先把男孩的屍體拉走——多次碾壓的痕跡,很好檢查出來的。
就是這樣,人們還不讓走呢,有人慫恿男孩兒的母親——屍體不能拉走,一旦拉走的話,將來怎麼處理,可就由不得你了。
關鍵時刻,還是陳太忠站出來了,“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你就不用多心了,先讓警察把孩子拉走,有什麼不公平的地方,你儘管跟我說,我管到底。”
今天晚上,老百姓最服氣的,也就是他這個幹部了,見他發話,別人登時齊齊住嘴。
“我從來想不到,這傢伙對咱們警察的工作,居然還能起到正面推動的效果,”有個深明陳太忠影響力的警察,低聲地跟身邊的同伴感慨着。
64章煽動(下)
男孩的屍體好拉,但是想帶走那一幫肇事者,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圍觀的羣衆紛紛表示不能理解,一定要警察們現場給個說法出來——當然,這跟某人時不時分一下身,做點煽動不無關係。
這麼搞下去,工作沒法開展啊,一干警察們爲難了,再次找上了陳太忠,陳主任很堅決地搖頭——我不管,做下這種人神共憤的事情,還想順順當當地離開?就在這兒問案子,接受人民羣衆的監督和審判吧。
他是有心把事情搞大,所以堅決地不開口——按照一般的邏輯來說,不是民憤極大的話,那司機的行爲不容易判死刑。
這裡面就存在個度的問題,按理來說,一般的司機撞了人,再來回碾壓幾下,追究不得力的話,很難說得清楚是司機驚慌過度導致出錯,還是有意壓死人。
相較十年後所發生的某案件,司機撞人之後,下車拿刀捅人十來八刀致人死亡,同樣是弄死人,這種手段更爲隱秘,也更不容易取證。
撞了人然後還要拿刀捅人的,只能說那位太不成熟了,掛個倒檔就耳根清淨了,也不至於把自己玩到注射室去。
正是因爲這個案例過於惡劣,而且還鑽了法律和取證的空子,陳太忠纔會高度重視,這種惡劣行爲一旦蔓延開來,大家都知道撞傷人麻煩多多,再來兩下反倒耳根清淨,那自然會羣起而效仿——掛檔踩油門,哪個司機不會啊?
然而,他現在做的事情,不太有大局感,更是跟他國家幹部身份不符,所以他就要利用羣衆的力量,以達到這一目的,是的,他在醞釀一起可以控制的、羣體**件。
這一扯皮,就是一個多小時過去了,湖濱大道本來是六車道的大路,被堵得水泄不通,要不說現在這年頭,閒人還真不少,凌晨一點多了,路上反倒是聚集起了三、四千號人。
不過話說回來,也是這本田車司機太操蛋了,有人只是路過,聽說某司機在撞人之後,爲了省卻麻煩,活生生地碾壓幾次,將一個小孩子碾死了,心頭自然要冒火。
不平之氣人人都有,但是敢不敢發作,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聽說現場有省委的領導做主,誰也願意多看兩眼——別人的孩子被撞死的時候,我不出聲,那萬一我孩子遇到這種事呢?
警察們是越來越頭疼了,肇事者現在,根本轉移不走了,要是擱在平常的時候,大家也不是沒有對付的辦法——實在不行就把防暴大隊拉過來,強行驅散人羣了。
但是現在……陳太忠在啊,陳某人就算啥話都不說,那也是誰都不敢忽視的威懾力,警察系統裡的人,分外明白這一點。
兩點鐘的時候,常務副市長覃華兵和警察局長孫正平出現了,市政府沒有專門負責值班的副市長,但是輪值的副秘書長,是對口覃市長的,而陳太忠眼裡又沒有市政府副秘書長這種小人物,那麼覃華兵就得親臨現場了。
在爭奪羅納普朗克的投資中,覃華兵跟陳太忠交過手,知道這傢伙是個能人,眼見現場被圍得水泄不通,覃市長費盡力氣擠進來,走到陳太忠身邊,“陳主任,這時候不早了,你讓大家都回去睡吧,再這麼下去,就影響穩定了。”
“那是死者家屬,”陳太忠眼裡,哪裡有這麼一號人物?說不得一指花白頭髮的婦女,“覃市長你跟我說沒用,你跟她說去吧。”
覃華兵也是有點膽子的人,但是這個時候,哪裡敢往死者家屬跟前湊?羣情正在激憤,他貿然湊過去,挨一頓胖揍,都沒地方去說理。
他猶豫一下,還是繼續做陳太忠的工作,“但是大局……陳主任,要顧全大局,下面同志們的工作,很不容易。”
這一次,他很自覺地將自己擺在了“下面同志們”的位置,當然,他是副廳,還是市委常委,但是論所處衙門的話,他確實是在下面,人家陳太忠可是省委的。
“那他就是做了這種缺德事了,我也沒辦法啊,”陳太忠皺着眉頭嘆口氣,接着又打個哈欠,“要不是怕羣衆的情緒失控,我早就睡覺去了,我這大晚上不睡覺的……容易嗎我?”
“現在羣衆都聽你的話,你給說兩句嘛,”覃華兵對上陳太忠,其實也沒啥太好的招數,只能苦笑了,“咱政府會給他們一個交待的。”
“我能說啥呢?”陳太忠聽得就是眼睛一瞪,“這明顯就是精神文明建設抓得不夠,覃市長你讓我說啥?我說……明兒一大早就槍斃他們幾個?”
“你怎麼這麼說話呢?”覃華兵有點不滿意了,“肇事者的下場,自然會有法院來判決。”
“來,這個喇叭給你,”陳太忠也不跟他廢話,直接遞個喇叭過來,“你剛纔說的話,敢對着大家連着說三遍,半個小時之後,我建議大家散開。”
半個小時,夠做很多事情了。
“那你要怎麼樣呢?”覃華兵有點惱火了,他不敢試,但是同時他也知道,這是某人將他的軍呢,他就有點惱火了,“坐視事態惡化?”
“覃華兵,你別給臉不要啊,那人是我撞的嗎?”陳太忠猛地一拍靠着的警車,也顧不得上下尊卑了,他怒視着對方,“你怎麼說話呢?”
“我是……我是說,你有控制現場的能力,卻沒有做,”覃華兵也知道,自己的話說得有點冒了,所以不能叫真,“維護天南的穩定,是每一個天南的幹部應該做的。”
“我真是太給你們素波市面子了,”陳太忠摸出了手機,冷笑一聲,“你知道剛纔有多少媒體給我打電話嗎?那個誰……燕輝,你們今日素波的過來吧,告訴劉曉莉他們,現場可以採訪了。”
樑靚早就知道這裡出事了,湖濱大道不通車,素波市交通廣播電臺早就廣播了,更別說陳太忠這麼晚了沒回去,屋裡一干女人早等得不耐煩了。
尤其這湖濱小區,離這裡不算太遠,就是一站多地,這邊折騰得沸反盈天,小區裡諸女也就知道了一二——起碼田甜和雷蕾都是搞媒體的,聽說湖濱大道堵車,正是自家門口,再給相熟的朋友一打電話,知道那兒撞死人了。
她們跟陳太忠一聯繫,那是什麼都知道了,只不過這種事……不是特別和諧,該不該報道,諸位媒體從業人員心裡也沒譜。
不合適報道陳太忠第一時間就告訴那幾位了,這不是他要捂蓋子,而是說此事一旦炒起來,說句不客氣的話,那司機還真未必判得了死刑了
因爲按照國家現有的法律,想判司機死刑,真的很難,人家是把人碾死的,不是拿刀捅死的,一旦引起媒體的關注,很多小節會被無限制地放大,從而影響司法判決。
所以陳某人堅決不肯答應媒體過來,後來劉曉莉都驚動了,給他打電話,卻被他呵斥了回去——“你這一報道,再引來《新華北報》之類的玩意兒,那缺德司機就死不了啦。”
但是現在,覃華兵的話惹火他了,你們鎮不住場子,非要讓我頂着上,還說我不配合,來來,我讓你看看我怎麼配合。
當然,他義憤填膺的時候,就有選擇地忽視了自己還在人羣中煽風點火不止一次——哥們兒這是爲了抓精神文明建設,目的絕對是光明的,至於手段嘛……略有變通。
覃市長一聽他在叫媒體過來,臉登時就是一沉,他可以不在乎陳太忠以下犯上,但是絕對不能容忍這傢伙有意擴大事態,“我告訴你陳太忠,輿論監督不是你這麼搞的,你在犯錯誤,你知道嗎?”
“嘿,也不知道咱倆誰是宣教部的,”陳太忠白他一眼,“媒體一來,羣衆相信了,大家可不就散了嗎?”
你這是扯什麼犢子呢?覃華兵真的惱了,然而對方說得沒錯,能對媒體指手畫腳的,是省委宣教部的陳某人,而不是他這個常務副市長,“你想讓我怎麼配合,說吧?”
其實他知道,這傢伙也有點大局感,眼下不過是擠兌自己呢,我沒來的時候,你拒絕媒體來採訪,我來了之後,你反倒要叫人過來——直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情節極其嚴重,影響極爲惡劣,”陳太忠一臉沉痛地指着圍觀的羣衆,“覃市長,這個傢伙……不殺不足以平民憤啊。”
切,並不是只有新華北報纔會煽動,哥們兒好歹混宣教部的,不會比那些人差了。
覃華兵沉吟半晌,方始重重地嘆口氣,“我贊同你的觀點,但是……我是副市長,不是政法委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