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做,對那些小包工隊,不太公平!
陳太忠見識過呂強的恓惶樣兒,更是在十中門口受到過民工乞求,要追討工資——那還是孔繁茂的施工隊。
不過,這跟哥們兒也沒什麼關係吧?下一刻,他又沒心沒肺了起來,“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得問問純良才行。”
“這個小許就能做主?”牛冬生聽到這裡,眼睛禁不住睜大了,這有點顛覆他的認知,不過再想一想,他也釋然了,省部級幹部行事,肯定要跟他這實權正處有些區別纔對。
“如非必要,我也不會拖欠別人工程款,”他開始標榜自己了,“主要有些施工隊做事兒,也是特別操蛋,不幹一行,你不知道一行。”
牛冬生輕輕一拍陳太忠的肩膀,“總之吧,二包和三包、四包的區別,就在你的操心程度上,比如說,以前常務副就能批了五十萬的款子,現在只給他十萬的權力,事情一細化,就能節省出來很多,這裡面門道兒多了……”
“我不聽你說了,”陳太忠越聽,越覺得這牛局長說得有道理,笑着搖頭站起身子來,“你也不用忽悠``我了,我去問問純良,合適了給你打電話,你下來就成了。”
“嘖,不用,過個二十分鐘,我自己下去,”牛局長好面子,也挺感激陳太忠這麼給自己面子。不過,眼下可不是講面子的時候。
他笑着搖搖頭,“成不成都無所謂,交個朋友了,嗯,鄭在富地事兒,你不用管了。就衝着順達這事兒,他上定了。”
那是你的常務副的關係呢。陳太忠心裡嘀咕一句,臉上卻是笑笑,轉身走了。
許純良一聽,陳某人又說起了修路的事兒,禁不住瞪他一眼,“你不是說不搞了嗎?怎麼又想起來了?”
“嘖,罵人不揭短啊。”陳太忠笑一聲,胳膊肘一頂他,“你少來了,上次說起來,你眼裡恨不得冒出火來,我這不也是爲你着想嗎?”
“得,這件事,不談了!”許純良聽到這話。有點生氣了。
“嘖,別介,”陳太忠不吃他這一套,笑嘻嘻地一指鄭在富,低聲解釋,“那是丁小寧的舅舅。能進步一下呢,給牛冬生個面子嘛。”
“這話還差不多,”許純良是個外柔內剛的性子,雖然挺想做這買賣,可一句話不對也能撒手不管,眼下得了這面子,就勢下臺了。
這事兒聽起來,有點匪夷所思,一個副科級幹部提拔爲正科,就涉及到了二三十公里一級路的轉包權。不過這樣地行事。還真的符合許純良這種不事張揚地衙內性子。
世間事就是這樣,蝴蝶現象並不只限於自然界。在官場裡更比比皆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例子舉不勝舉,是的,“官場無小事”。
不過,許純良在上次的事情之後,確實也沒再操心這事兒,少不得又得打個電話給老爹,問問那一級路轉包情況的進展。
不多時,許紹輝回了電話來,別的還沒落實清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有個五公里左右地二包還沒出手,拿下的話問題不大,只是那地段……在素波地區,屬於道路拓寬。
“行了,沒多有少的,五公里也不少了,也幾千萬呢,”陳太忠覺得夠多了,一拍許純良的肩膀,“給牛冬生意思一下就完了嘛。”
“可是我還想讓你給我找人,幹那麼三五公里呢,”許純良挺鬱悶的,“又是在素波的地界,牛冬生在鳳凰牛,可未必敢跟素波交通局扛着來吧?”
你小子剛纔不是不動心嗎?現在也着急着自己幹了?陳太忠聽得有點想笑,不過既然許純良面子薄,他倒也不想有意笑話他了,“現在太晚了,估計有些人的電話不方便聯繫了,明天沒準還有好消息呢。”
正說着呢,牛冬生就下來了,也不顧房間裡公主異樣的眼神,直接拽了一個沙發,在陳太忠和許純良所在地沙發前坐了下來——前文說過,牛局長身高一米八,體重超過了一百八,拽個沙發倒是不成問題。
“你倆說,我走,”陳太忠心說哥們兒不過是個引見,就不摻乎了,也是個避嫌的意思,誰想許純良一把就拽住他了,“你走我就生氣了啊。”
“哎呀,算我怕你了,”陳太忠哭笑不得,只得再次坐下,聽這二位白活……
“素波拓寬的二包?”牛冬生一聽,登時喜出望外,“夠了,這五公里,頂得上鳳凰的十公里了,小許,呵呵,真的謝謝你了啊。”
陳太忠雖然打定主意,要做個看客了,可是見到牛局長這樣子,還是禁不住出聲發問了,“拓寬沒有築路掙錢吧?還有,那是素波的地段啊,素波交通局是甘局長吧?”
“這你們就不清楚了,”牛冬生心情大好,當然就要解釋一下,他可是生恐許純良反悔呢。
能將手伸到省會城市地地段,那就充分地說明了牛局長的神通,雖說地段短了一點,可那是省會啊,省廳的副科長下來,市局的副局長也得熱情接待,就是這麼個道理。
如此一來,自然抵得上鳳凰的十公里,而且還是二包,跟三包四包不同,二包對個人能量的要求也很高,三包四包賺的是苦力錢,一包二包賺的是關係錢,說出去好聽啊。
跟築路相比,道路拓寬不怎麼賺錢,不過。裡面門道也很多,運作得好的話,利潤空間也很大地。
別人能把手伸進鳳凰來,他牛某人就能把手伸進素波去,一來二去算下來,這筆買賣硬是做得地。
對於許純良地顧忌,牛冬生也不放在心上。“呵呵,素波的老甘真要覺得不平衡。那我送他兩公里地拓寬嘛,一分都不掙他的……我就是要打出去個名聲。”
“這件事兒,還沒敲定,就是個大致的意向,”許純良歉然一笑,“牛局長,萬一不成。你可別怪我啊。”
“怎麼會呢?”牛冬生眼睛一瞪,他可太清楚這條素繞路了,甚至,連這五公里地路段會是在哪裡,一包的是誰,背景如何,都猜了個七七八八出來。
沒錯,那就是京城地背景。絕對是許紹輝說得上話的範圍。
聽到許純良有見外的意思,牛局長不高興了,可是這……這還沒個發泄的地方,真是令人鬱悶了,他眼睛四下一掃,一不留神就看到鄭在富了。
“小鄭。你給我過來!”牛局長大手一招,鄭主任一見,只能乖乖走過來。
“從明天起,你就是客運辦主任了,”牛冬生毫不客氣地拍拍鄭在富的胳膊,鄭主任眼見牛局夠不着自己的肩頭,說不得微微側身,還好,牛局個子高,手臂也長。如此一來倒是夠得着了。
牛局長嘴裡這麼說着。卻是沒看鄭主任一眼,而是直接面對着許純良。“小許,這事兒成不成,小鄭這個主任是沒跑了,我知道你跟太忠關係好,見外的話咱也不說了,你有這個心,老哥我就挺高興了。”
“牛局這麼說,那就客氣了,”許純良笑笑,順便瞥一眼陳太忠,心裡滿是無奈,得,這就直接被牛冬生綁上戰車了,“反正我努力幫忙吧。”
“嗯,要是太勉強,也不用爲難,咱們誰跟誰啊?”牛冬生會說話,忽悠這幾個小年輕還是沒啥問題地,不過這也是實話,能搭上一個省委常委的路子,些許損失倒也是在容忍範圍之內的。
倒是鄭在富,見到平日裡端莊肅穆、神聖不可侵犯的局長大人,跟一個小年輕擠眉弄眼稱兄道弟的,禁不住偷偷伸手掐一掐自己的大腿:媽了個逼的,今天喝太多了,怎麼就幻視了呢?
呃……不止幻視,好像還幻聽了?剛纔牛局說,明天我就是客運辦主任了?
幾句話說過之後,大家也就不再細談了,真要談的話,一時半會兒也談不完,而且,細節問題,不應該糾結在他們這個層次。
拿主意和做事情地人,分屬不同的檔次,搞混了這個,那就是自降身份,要惹人恥笑的。
這下,牛冬生也不着急走了,就坐在這裡跟大家閒聊了起來,不過對上這幫人,他也不能拿什麼架子,大家邊說邊笑邊玩,倒是挺開心的。
沒過多久,一個二十七八的女人也進了房間,殷勤服侍着大家,這是牛冬生的乾女兒,相貌中等偏上,就是個頭高一點,骨頭架子也大,只說身材地話,兩人還真有那麼點父女相。
第九百零七章 忙不完的事
沒人會傻得去問,牛局長跟這個女人什麼關係,而且這女人在大家的眼裡,也端不到不到桌面上說事兒。
不過,甯瑞遠對這個“一品香”的佈局挺滿意,少不得問兩句,“倒是沒想到,牛局長一出手,直接就把幻夢城和金凱利比下去了,我喜歡這兒的氣氛。”
“呵呵,隨便搞的,本來是爲了接待朋友的,”牛局長絲毫不以爲意,笑着解釋,“後來說放在這兒,閒着也是閒着,隨便包出去適當地對外營業一下,就當是盤活資產了,也沒指着掙錢,反正等交通大廈起來以後,這兒也就沒啥意思了。”
果然不愧是一等一的大行局,這院子足有十來畝地大小,加上三層小樓和裡面的豪華裝修,價格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得到的,居然不過是隨便用來接待朋友地,而且很快就會完成歷史使命。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陳太忠悻悻地嘀咕兩句,“惹得火了,我就把科委搬到這兒來。”
那女人倒是沒在意他這說笑,而是不依不饒地糾纏着牛冬生,“乾爹,這兒其實還能賺點錢地嘛,我總得要生活吧?”
“這個我會考慮地。”牛局長看她一眼,卻也沒顯得多親熱。當然,這或許是避嫌,誰說得清楚呢?不過,傍老不傍小地話,似乎又應驗在這裡了。
總之,這個一品香,帶給陳太忠一行人很怪異的感覺。不過,今天發生的事兒,已經挺多了,一時也沒人琢磨裡面的味道,約莫九點半的時候,陳太忠起身告辭了,“我得送我同學回家,她家教挺嚴的。”
“還回來不回來了?”甯瑞遠今天對房間裡地公主挺感興趣。看起來還捨不得離開,誰想許純良也站了起來,“確實不早了,甯總你走不走?”
於是就此散場,臨到離開之時,鄭在富湊到陳太忠跟前。低聲發問了,“太忠,明天有空沒有,叫上小寧,一起坐坐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兀自不忘瞟一眼楊倩倩,顯然,有些東西,是他這個做舅舅無力控制地,他只能儘量地避諱。
“我看吧。真不知道。”陳太忠苦笑一聲,“不騙你。我真的忙死了,有啥事兒你聯繫小寧好了,待她好一點啊。”
這最後一句……應該是我說的吧?鄭在富愕然地看着三輛車漸次離開,人卻是站在那裡呆呆地發愣。
冷不丁,有人在他背後拍一拍,鄭主任訝然回頭,才發現牛大老闆面帶微笑地看着自己,“怎麼,擔心出租公司的事兒?你找小陳,他絕對搞得定的。”
“不是,是酒喝多了,頭有點暈,”鄭在富戰戰兢兢地回答,“今天替周主任擋酒,擋得太厲害了。”
“我已經說了,小周不是主任了,”牛冬生哼一聲,雖是漫不經心的一句,口氣卻是絕無商量的意思,“對了小鄭,你知道爲什麼,他年紀比你小,反而先做了正職嗎?”
他搜刮錢很有一套嘛,鄭在富心知肚明,卻是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小心翼翼地說,“可能是……我沒他能力強。”
牛冬生自然知道這“能力”指地是什麼能力,不過他也不想讓鄭在富背上太多負擔,於是輕笑一聲,“沒事,你辦事挺穩妥,這也是個優點嘛。”
這意思就是說了,沒事,你不用跟他比創收,有我罩着你,你就隨着性子來吧,聽到這話,鄭主任的心裡,越發地踏實了,木呆呆地點點頭,“那個順達出租公司的老總,已經讓陳主任訓了一通了,應該不敢再搞事兒了。”
牛冬生聞言,再次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看來小陳對你真的不錯,鄭主任要好好幹啊……”
週四一大早,陳太忠和文海雙雙出動,去不遠處的“裝修污染受害者”的家裡走訪,同時到達現場的,還有鳳凰電視臺地攝影師和主持人。
馬瘋子倒真是能折騰,居然在紡織廠宿舍裡找到了一棟裝修不錯的房子,來安置那骨癌患者,而且一口咬定,這房子裝修的時候,味道大了去啦。
嗯……還有那個啥,當時選石材的時候,選了一款石材,後來覺得不好,又撬了重新裝過,總之就是死無對證的那種。
爲了增強說服力,他還弄了一塊不知道哪裡搞來的小石塊,患者一口咬定,說這小石塊就是當時所選地石材。
毫無疑問,這個石材靠近測輻射的蓋革計數器旁時,肯定會“滴滴”亂響,不如此也不能表明裝修污染的危害性。
按說,這個裝修檢測的方案,市裡都通過了,再搞這一套也沒意思了,不過,科委幾個主任一致認爲,酒香也怕巷子深,做好宣傳是很有必要的。
最起碼,這一項收費是“鳳凰特色”,哪怕從大義的角度出發,也是有必要大張旗鼓,將“裝修可能帶來污染”的先進觀念,灌輸給大家。
反正就是作秀,電視臺來的人也不聞不問,就是照着科委提供的稿子發問——人家科委給了錢的,又是符合主旋律地專題,廣電局和宣教部都點了頭地,誰會吃撐着了,說些不該說的話,問些不該問地事兒?
不過,女主持人最後還是有點感動了,尤其是看着那一歲大的孩子,居然破天荒地轉頭問文海,“文主任,能不能提一提捐款的事兒?”
“能,當然能,”文海點點頭,從身上摸出五百塊來,“我帶頭捐,這個……單位窮,也就是個心意,要不要拍一下,也好增強渲染力?”
這個渲染力,就實在不好說是爲了感動廣大市民,還是爲了彰顯文主任的個人魅力了,不過無論如何,這建議總還是不錯的。
“先拍吧,”這個主持卻是有點主意的,轉頭看看攝像師,示意一下,轉頭又去找陳太忠,“咦,陳主任人呢?”
陳太忠又有事走了——不得不說,主管上幾攤事情,真的忙壞了年輕的副主任,這不是?人事處孔處長派出去暗訪的人,被人打了!
打人的,是一家賣板材的店鋪,暗訪的這兩位進了板材鋪子,皺皺鼻子,“這一家的味兒比較大啊,甲醛肯定超標的。”
鋪子老闆一聽,就不幹了,“我說大清早的,你們折騰什麼呢?板材裡面有不含甲醛的嗎,不含甲醛,這板子能粘在一塊兒嗎?”
“我們說你們這味兒比較大,又沒說別人家沒味兒,”科委這二位說得也在理,“甲醛對人身體不好,這是事實,怎麼,說說都不成?你賣實木板兒我肯定不說你。”
“我家的板子……是剛進的貨,晾兩天味兒就小多了,大家都一樣嘛,”攤主不摸這二位來路,也只能強忍着這口氣,“那個,您兩位是質量監督局的?”
“質量監督局的要來了,直接就罰你錢了,”這二位覺得自己在釋放善意,“我們就是看看,隨便轉轉。”
誰想攤主一聽這話不幹了,直接招呼了店裡的人,堵住了這二位,“說,你們是哪一家的,到我們店裡幹什麼來了?”
攤主原本以爲,這沒準是哪個競爭對手派過來搗亂的,誰想科委這二位,雖然知道自己是來“暗訪”的,眼見要吃眼前虧了,忙不迭擺明了自家身份,“我們是科委的,對市場做個調查嘛。”
“科委的?”攤主一時大怒,手指二人,“媽了個逼的,我賣板子關你們科委的毛事兒啊,給我打出去,打得他們下次再也不敢來!”
科委的,那都是文化人兒,講究的是以理服人,那麼,這兩位的下場,那也就不用說了,鼻青臉腫地被打了出來,一個眼鏡破了眼圈兒黑了,鼻血也被打得流出來了,另一個幸運一點,就是背上捱了兩下,跑丟了一隻鞋而已。
這事兒肯定不能就這麼算了啊,文化人也是有火氣的,兩人一商量,陳主任是能人,咱們這是幹工作呢,吃了虧,得要求組織出面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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