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回答得有恃無恐,林聽濤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兩人的思維方式相差太遠,而且他承認,陳書記具備無視一些規則的能力。
所以林區長低頭默默抽菸,過了約莫一分鐘,他才擡起頭來,“陳書記,北崇不是還有一輛警車嗎?”
“警車先回了,”陳太忠淡淡地回答,他是說自己要等林聽濤,可沒說警車也要等——要是警車也停下來,那太給你姓林的面子了。
不過對方既然發問了,而到目前爲止,大家談得還不錯,他就不怕理直氣壯地告訴對方,“事情一碼歸一碼……你兒子破壞軍婚,是被抓現行了,我也要考慮部隊的情緒。”
你能再操蛋一點嗎?林聽濤簡直要無語凝噎了,我兒子被人抓,根本就是你的算計好不好?不過他也知道,對上這種混世魔王,真是沒道理可講的,於是重重地嘆口氣,“可是……我就這麼一個獨子,陳書記,你還得多多關照啊。”
“這個是肯定的,”陳太忠點點頭,然後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不過,你還是把心思用在正經地方的好,馬總對工程的耽擱,也非常不滿意。”
林聽濤登時就無語了,這話真是當頭棒喝,最近一段時間,他光想到陳某人的刁難了,卻沒有心思考慮,陳&無&錯&小說 太忠固然不好惹,馬穎實和那來自京城的京潮公司,又何嘗是好惹的?
這個邸軍,真的是罪該萬死!
兩人聊了差不多十分鐘。大家就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陳太忠丟掉菸頭,按開了奧迪車的控制門鎖,“林區長還有什麼指示?”
“我孩子還小,希望陳書記多多照顧,”林聽濤也沒什麼可以說的了。
“這個事情,不僅僅是我說了能算的,”陳太忠搖搖頭,是真正的拔屌無情,根本不說纔剛從林區長身上佔了多少便宜。“而且。我還不是書記,只是區長。”
“唉,”林聽濤看着疾馳而去的奧迪車,緩緩地搖搖頭。看來軍分區和北崇分局那裡。自己又要花一筆好錢了——真是坑爹的小畜生。
陳太忠臨行的話。其實只是一句客套,卻不成想在路上,就接到了電話——經市委研究決定。任命陳太忠同志爲北崇區黨委書記。
這就是真正的一肩挑了啊,陳書記在成爲真正的書記之後,心裡真的很愉快,他甚至有點後悔,沒有帶牛曉睿來北崇——他希望找個人分享喜悅。
而找小白報喜的話,似乎又有點淺薄了,不過纔是個區委書記而已,他認識她的時候,吳市長就已經是區委書記了。
於是他將車開得差不多快飛了起來——北崇那裡,還有個湯麗萍可以瀉火。
他是開得如此之快,甚至在接近陽州的時候,居然追上了北崇分局的警車,他也不等他們,用燈光打個招呼之後,就疾馳而去。
車到北崇,就是下午四點了,陳太忠第一個落腳點是區黨委,以前他再怎麼說看不起黨委,政府更重要,可真的做了區委書記之後,他還是要先來這裡。
他來的正是時候,區黨委裡一干人,正在爲迎接七一準備節目,臺上是大合唱,區委辦主任韓世華站在前方,認真地打着拍子。
徐瑞麟則是坐在不遠處,跟一個女人低聲說着什麼,見到他進來,忙不迭站起身,笑着招呼一句,“陳書記回來了?”
“嗯,這次走得有點久,”陳太忠點點頭,又側頭看一眼那女人,發現此女三十出頭,皮膚白淨相貌姣好,最難得的是衣着氣質也相當不錯。
老徐這是要煥發第二春了?陳書記知道,很多女人其實非常迷戀老徐的儒雅氣質,上次在醫院他還親眼目睹,老徐的愛人和市民政局副局長莫嬌冷對峙。
不過你才升任黨羣副書記,這麼搞有點不應該,於是他問一句,“這位是?”
“這是恆北農科院的高級工程師羅雅平,”徐瑞麟笑着介紹,“對北崇比較感興趣。”
“這個年紀,”陳太忠又打量她兩眼,很直接地發話,“是副高吧?”
要不說他能惹人呢?這張嘴實在有點太無遮攔了,當然,這也是因爲他對這女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問話就多少帶點刺。
“太忠書記,”徐瑞麟見狀,伸手把他拽到了一邊,低聲發話,“是李強要我帶她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是接替我的工作來的。”
有沒有搞錯?陳太忠的眼睛登時就瞪得老大,然後又回頭看那女人一眼,才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嘀咕一句,“這……這工程師,能接了地氣嗎?”
羅雅平自然聽到這話了,於是她衝陳書記微微一笑,“我在朝田和廣北,曾經接過兩個農業種植、養殖課題,非常成功,小課題也接得很多。”
“北崇可是很苦的,”陳太忠哼一聲,羅雅平的任命還沒下來,他也沒辦法直接說,“瑞麟書記都病倒了,你吃得了苦嗎?”
“我正考慮在北崇包一塊地,親手搞研究,”羅女士波瀾不驚地回答。
“哦,”陳太忠點點頭,又看一眼徐瑞麟,轉身離開了,“你們繼續。”
說是繼續,他心裡可是煩躁得很,北崇已經有倆女性副區長了,再來一個女性副區長,這是……《紅色娘子軍》的節奏?
然後他走到陳文選身邊,看一眼他身邊的葉曉慧,“小葉子你又湊什麼熱鬧?”
“我是陳部長的音樂顧問,”小葉子得意地看他一眼,“是吧,陳叔叔?”
陳文選笑一笑,“小葉子在文藝方面。理念還是比較前衛的,咱這次的演出活動,瑞麟書記和我都認爲,有必要展現出時代感。”
其實就是個自娛自樂的東西,陳書記笑着點點頭,“倒也是……小葉子,你的逆變器生產得怎麼樣了?”
六月底,缺電高峰已經悄然而至,只不過眼下雨季還未過去,大家對缺電的感受還不算太深。待酷暑來襲。那就是一夜之間大變化。
“賣到陽州外了,市裡賣了六七千臺,”葉曉慧很隨意地回答,看得出來。她對逆變器的生產。已經不怎麼上心了。
聊了兩句之後,陳文選瞥一眼不遠處的羅雅平,低聲問一句。“徐書記跟你說了?”
“真是……令我意外,”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
“唉,”陳文選也跟着搖搖頭,一個嬌滴滴的女娃,居然跑到下面的縣區來負責農林水,怎麼看怎麼有點不負責任,下鄉鎮真的很折磨人,可若是不下鄉鎮,怎麼搞得好農林水?
兩人聊了沒多久,王媛媛就帶着合同風風火火地趕來了,是苧麻的銷售合同,她已經將具體的細節都談好了,但是這個合同,必須得陳區長親自簽字,才能正式生效。
陳太忠大致掃兩眼,覺得沒什麼問題,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叮囑一句,“以後沒什麼大變化,合同你可以先執行,我的簽字可以補籤。”
“主要是苧麻的行情,一直在變,”王媛媛也知道,區長指的只是苧麻的銷售合同,不過就算只是限於這一點,對她來說,那也是高度的信任了。
所以她一定要努力做好,不令領導失望,“今天都漲到九塊三了。”
“咱們都要出貨了,漲到九塊三了?”陳太忠饒有興致地發問。
“是啊,真的很奇怪,”王媛媛皺一皺眉,“咱們的儲備量,市場應該很清楚的,咱們出貨,他們居然漲價……而且新麻就快下來了,這不符合市場規律。”
“新麻下來的時候,沒準還要漲,大家都憋着勁兒等新麻呢……狼多肉少,期望破滅的時候,纔是最後的瘋狂,”陳太忠輕聲嘆一口氣,“我有種預感,麻價一時半會兒降不下來。”
王媛媛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中有異樣的光芒閃爍,這種狀態下的陳書記,纔是她最爲敬仰和崇拜的——此刻的他,是那麼地專注和高大,又是如此地自信和睿智,甚至恍惚間,她似乎從他身上看到了一層淡淡的光芒。
正在跟徐瑞麟談話的羅雅平,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過來。
下一刻,王主任就收拾心情,輕聲發問,“那麼……咱們的銷售底價,是否要隨行就市?”
“本來是該隨行就市的,但是現在……反而沒必要了,”陳太忠微微一笑,既然市場的表現詭異,反倒是要堅持以我爲主,“各打各的牌,咱們就堅持一點,要賣給苧麻生產廠家,不給別人投機取巧的機會……除非上漲壓力非常大,超過了九塊四。”
“好,我知道了,”王媛媛點點頭,裝起合同轉身就要離開。
“小王,你既然來了,就把報幕練一下吧,”徐瑞麟招呼她一聲,現在報幕的,是區廣播電臺的播音員,聲音倒是沒問題,不過年紀有點大了,形象不太跟得上去。
徐書記早就有這樣的心思,不過王媛媛是陳書記的人,他雖是書生氣重,卻也知道此事不能太隨意,找劉海芳打招呼都不合適,只能當着陳太忠說這件事。
王主任先是一愣,然後有意無意地掃陳書記一眼,笑着點點頭,“那行,不過現在我還要送合同,待不了多久。”
徐書記和她去拿節目單了,羅雅平站起身走過來,微笑着招呼一聲,“第一次見到陳書記,晚上能賞光,一起吃頓便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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