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彩霞對甯瑞遠和吳言的誇獎,可以說是很隨意的客套話,畢竟她是以過客的身份來參觀,而不是以領導的身份來考察的,隨便說點什麼並不重要,但是牽扯上陪同的陳太忠,那就大不相同了,更何況還是“太忠”這種稱呼?
不過,就在一干人豔羨的同時,吳言顯得有些無動於衷,“尚廳長,我們安排了市電視臺和鳳凰日報的記者,好記錄下甯家工業園這歷史的一刻,您看……合適嗎?”
尚彩霞不喜歡這個建議,一點都不喜歡,她原本就是打着探親的名義來鳳凰的,本身職務又是人事廳助理巡視員這樣不尷不尬的——事實上,她做事一向都比較低調的,上報紙和電視的時候非常少。
然而,眼前這漂亮的女區委書記的口才實在了得,都已經說出“歷史的一刻”這樣的話了,她要再推脫,似乎也有點過於矯情。
“既然吳書記都安排好了,那就隨便你安排吧,”她微笑着點點頭,和氣中不乏威嚴,“不過我就是來隨便看看的,指示什麼的就不用在報道里提了。”
有了她這句話,攝像師纔敢.架起機器來,文字記者纔敢摸出小本{來,沒辦法,人的名兒樹的影兒,她的來頭實在太大了,誰敢隨便放肆?
尚彩霞來甯家工業園,是“參觀”而.不是“視察”,有興趣的多問兩句,沒興趣的少問兩句,可越是這樣,一干的陪同人員越是心驚膽戰,生恐她興之所至,提出什麼不方便回答的問題來,那可真的糟糕了。
總算還好,蒙夫人似乎非常清.楚參觀的流程,注意力也都流於表面上的一些事物,並沒有問出什麼出格的話,參觀完佔地兩百多畝的工業園,也不過才花了不到五十分鐘。
“很好,很不錯,”尚彩霞對工業園的建設相當滿意,整.個工業園不但規劃得極爲合理,園區的綠化、環衛等工作也相當有到位,從個別普通人不容易注意到的衛生死角來看,這不是爲了應付檢查而專門突擊打掃過的——別看尚彩霞等閒不考察什麼地方,但是論起對參觀的瞭解,她還是要強過普通的基層幹部很多。
“不愧是鳳凰首屈一指的工業項目,”她對看到的東.西很滿意,笑着衝甯瑞遠和吳言點一點頭,“這個典型,應該大力宣傳。”
她話裡對工業園的嘉許,略略地過了一點點,不.過這也正常,整個天南也是數得着的嘛,反正吳言就沒把這話放在心上,而是笑嘻嘻地接話了,“我們橫山還有一些明星企業,比如說填補國內空白的碧濤焦油廠,年產值也上億了。”
她這話,卻是早.就跟陳太忠商量好的,尚彩霞聽得卻是一愣,回頭又看陳太忠一眼,“就是荊家那個小女娃娃搞的廠子?我倒是聽她說過……離這裡不遠嗎?”
“離這兒不遠,”吳言也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他,雖然只是淡淡的一眼,某個對氣機極爲敏感的傢伙卻是感受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當然,別人只會看到吳書記在侃侃而談,“小荊不在,不過廠子裡的總經理在,我已經通知他,隨時準備迎接領導的視察。”
按道理來說,提前通知做準備,一般是參觀和考察的大忌,然而,具體事情是要具體對待,眼下她這麼說出來,就是對尚彩霞的尊重,同時也是展現出了橫山的領導班子對緊急情況的應對能力——我們有一支“招之能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的隊伍。
事實上也是如此,尚彩霞到了碧濤之後,纔看到等在廠門口的喬小樹和楊波,這倆副市長一個管科委一個管工業,一齊過來是很正常的,但是論反應速度,還真的比橫山差一點——這也是可以預見的事情,誰讓某人是吳書記的枕邊人呢?
“這裡……也搞得不錯啊,”尚彩霞轉悠一圈,頗爲讚賞地點點頭,其時,人們對私營企業還是有一種根深蒂固的看法,就是那些人只顧賺錢,通常都會忽略了工作環境,更遑論廠區建設什麼的了。
甯家工業園建設得很好,這是正常的,畢竟甯氏一族家大業大,若是規劃建設得不好是很丟人的,但是碧濤這裡卻不一樣了,這邢建中大部分的錢都是融資得到的,居然也能使出如此大的手筆,那就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了。
而且,尚彩霞對荊紫菱的印象一直就不錯,所以看得心懷大暢,“小紫菱不錯,找個合夥人也不錯,這廠子就跟那丫頭的臉一樣,不但乾淨,而且好看……小陳,你有福氣啊。”
她這話才說完,陳太忠就覺得隱隱有兩股殺氣籠罩住了自己,呃……還有一股哀怨之氣,殺氣來自於吳言和唐亦萱,至於哀怨之氣,那肯定就是鍾韻秋了。
真鬱悶啊,現場的三個女人,再加上荊紫菱,可以打麻將了,陳太忠心裡這個汗,實在沒法提了,只能含糊地迴應一句,“是,邢總不但是廠子乾淨,也是爲鳳凰的碧水藍天做出了貢獻。”
“這個倒是,環保項目嘛,”尚彩霞笑着點一點頭,隨即又看一眼身邊的楊波,“我覺得這個廠子的技術,可以大力推廣一下。”
“您說得沒錯,”楊市長笑着點一點頭,又看一眼邢建中,“不知道這個原材料的供應,會不會造成瓶頸?”
“短期內不可能再推廣了,”邢建中搖一搖頭,他倒是不怕尚彩霞要自己公開技術,想推廣可以,但是隻能他來建廠,市裡從資金和政策上支持而已,所以,他也就是就事論事地發表一下觀點,“二期工程已經開始了,有這兩期的工程,整個鳳凰地區的焦油都不夠用。”
“其他地方也可以考慮的吧?”尚彩霞隨口問一句,她是蒙藝的愛人,眼光自然是面向整個天南的,“比如說張州?”
“張州那邊,有人偷了邢總的資料,也在建廠子,”這次,接話的是唐亦萱,是她親手將那倆儲油罐偷走的,對這點事情當然清楚得很,“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那個廠子停工了。”
“嗯?”尚彩霞猛地聽到這麼個不和諧的消息,登時就是一愣,隨即若有所思地點一點頭,卻是沒再接這個話茬,倒是陳太忠在一邊聽得暗自點頭,小萱萱還真是聰明。
他要吳言忽悠着尚彩霞來碧濤,本來就是有兩個目的,其中一個是碧濤確實拿的出手,另一個原因卻是想在尚彩霞面前給林海潮添一點堵,同時也算給碧濤上一道保險——到時候電視裡一播,省委書記夫人考察過的廠子,誰想再動腦筋,也不得不慎重一點。
那匪號叫黑子的李東可還沒宣判呢,也算是給鳳凰市一點壓力吧?陳太忠正琢磨着,這話題該怎麼才能引到這個上面,誰想唐亦萱就這麼把話點了出來。
尚彩霞不表態,這很好理解,在有些電視電影裡,什麼市委書記省委書記面對道聽途說的消息,能當着衆多羣衆果決地拍板,那叫藝術加工,事實上,這種場合充耳不聞纔是正理,貿然表態那並不是領導的藝術,那叫冒傻氣。
當然,這並不是說她不相信唐亦萱的話,但是在這種場合裡,她不能表現出偏聽偏信來,既然這消息入耳了,有必要的話,以後再考證和插手也不晚——而且,誰敢保證慮鳳凰市政府在此事中是不是有什麼想法或者苦衷呢?
說穿了,尚彩霞只是參觀而不是考察,甚至參觀都是附帶性質的,她原本的目標是探親,而她本人的職務,也不過是個助理巡視員而已,憑什麼隨便指手畫腳?
同是助理巡視員,願意在公衆場合指手畫腳的,是那些生恐被別人小看的,以尚彩霞的底氣,根本無需考慮別人的是不是小看了她。
“旁邊那是什麼,看起來不像焦油加工廠吧?”她擡手一指遠處的廠房,邢建中愣了一下,才笑着回答,“那是一個合作伙伴,搞了一個加工廠。”
“哦?爲什麼你不自己做加工呢?”尚彩霞奇怪地看着他,邢建中猶豫一下,才笑着搖頭,“跨了行業,我想先把自己的專業做深做強做大,呵呵。”
哦,尚彩霞點一點頭,知道自己可能想岔了什麼事,就不欲再說了,誰想吳言在一邊不失時機地發話了,她已經隱約看出,蒙夫人是比較注重整潔的人,那麼這個廠子也是拿的出手的,“那也是一個新建的廠子,也比較注重廠容廠貌。”
“哈,今天的時間,可是就花在你們橫山了,”尚彩霞看她一眼,笑着點一點頭,“咱們打他一個突然襲擊,不要緊吧?”
來橫山的路上,她就已經知道眼前這女區委書記是章堯東的人了,但是這年頭的官場中,靠自身能力脫穎而出的傑出女性並不是很多,很容易勾起同性的一些好感,再加上吳言不但年輕漂亮,說話辦事也透着精明和幹練,所以蒙夫人倒是不介意多看幾處地方。
於是,更讓陳太忠痛苦不堪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敢情李凱琳也在加工廠裡,正在開領導層會議,大致是說要大幹五十天開始試車之類的東西,唐亦萱、吳言和鍾韻秋加在一起已經很不幸了,眼下又多出一個小狐狸精出來……
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 不僅僅是探親
“想什麼呢?”激情過後,吳言懶洋洋地蜷在陳太忠身邊,手在他赤luo的胸膛上輕輕地撫摸着,兩條腿夾着他的右腿,他的另一邊是鍾韻秋,也是兩條腿夾着他的腿——左腿。
“沒啥,是小鐘弄得我有點癢,”陳太忠輕笑一聲,意思是說人家小鐘毛髮比較正常,“你這兒就是滑不溜丟的,呵呵……”
“討厭了,”吳言兩隻手指發力,在他的胸膛上擰一下,“今天你可美啦,三個人擠到一張牀上了,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嗎?”
“可是我是趕火車啊,”陳太忠笑一聲,一使勁,摟着着她身體的右手從腋下穿出,捉住了那兩團軟綿卻又挺翹的**,肆意地把玩着,“一撥接一撥,累得很呢。”
這是實話,他今天又趕了一趟場,晚上他本來是想夜宿育華苑的——蒙曉豔知道他回來了,誰想今天吳書記得了蒙夫人不少誇獎,這興奮勁兒實在沒地方發泄,就打個電話給他,要他再晚也要過來,反正明天是星期天,比較空閒。
陳某人在素波這幾天也憋得狠了,**期間,省黨報的忙碌程度是可以想像的,雷蕾當然沒時間陪他,那湯麗萍又沒有得手,實在是寂寞難耐啊。
不過,陳太忠並不想破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輪換制”,一時就有點嘰嘰歪歪,白書記只得祭出了無上仙器,“你要肯來,咱們都在我臥室牀上……嗯,包括小鐘,自己考慮吧。”
那陳某人就只能無怨無悔地趕場了,要命的是,蒙曉豔和任嬌也曠了有些時日了,每人榨取他一次,纔在酣暢淋漓的餘韻中沉沉睡去,來了橫山宿舍,又是每人一次……嘖嘖,虧得哥們兒是仙人。
“別跟我瞎扯,”吳言笑一聲,“你有心事,當我看不出來嗎?”
“沒啥心事啊,”陳太忠才待繼續嘴硬,卻不防腋窩處傳來一陣微痛,原來白書記見他嘴硬,少不得一口咬了上去,“噝……搞什麼?鬆口啊,我說,我說還不成嗎?”
陳太忠還真有一點心事,這心事還是尚彩霞帶來的,他一直以爲,她就是來探親的,然而事實證明,蒙夫人的目的並不是特別單純——或者,這纔是上位者的習慣吧,做事的時候,總是要不經意地順帶做一點什麼?
由於有張智慧的力邀,尚彩霞的晚飯是在鳳凰賓館吃的,陪同的人除了唐亦萱、陳太忠之外,下午在場的吳言、楊波和喬小樹也有份。
酒席結束之後,陳太忠將倆妯娌送回三十九號,就在進門的時候,尚彩霞輕聲吩咐他一句,“明天,建議我去一下黃老就讀的學校。”
這個吩咐的目的性很強,年輕的副主任只呆了那麼一瞬,就笑着點一點頭,他有心問一問還要不要去黃老舊居看一下,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有點不妥,終於強行地按下了這個念頭。
不過他雖然沒有開口發問,心裡卻裝了這點事情,一直在慢慢地琢磨,只是接下來連番趕場,激情“四射”,這件事就沒有很好地理順,才說要再仔細地想一想,卻不成想被心細如髮的白書記發現了。
“尚彩霞要我建議她去一趟黃老就讀的學校,”陳太忠笑一笑,“我是挺奇怪她爲什麼不今天去,而且沒說去黃老舊居。”
“哦,分寸感而已,”吳言的回答跟他想的差不多,“她是探親來的,去不去都無所謂,專門去就落了痕跡,你建議一下,她順水推舟地答應下來,看得懂的人知道是什麼意思,看不懂的人,那就繼續看不懂好了。”
她很明白蒙藝的處境,所以分析得也很透徹:蒙藝不想跟黃老僵下去,委託夫人來黃老的舊地轉一圈,哪怕不算示好,但是這善意卻是實實在在的。
“那她這次來,看起來不像那麼簡單啊,”陳太忠隱隱覺得,似乎還有一點什麼緣故,才促成了尚彩霞的鳳凰之行。
“我也這麼覺得,”吳言思索一下,認可了他的猜想,“她以前一直很低調的,今天探親,先是讓王宏偉開道,然後又是高調地參觀了幾個地方,而且居然……還同意攝像了。”
“嗯,”陳太忠點一點頭,伸手又在一聲不響的鐘韻秋身上摩挲兩下,才反應到了另一件事:吳言現在說這話,都不避諱鍾韻秋了?
不過下一刻他就釋然了,人和人的關係,總是越走越近的,吳言和鍾韻秋的磨合期已經過去,不管在單位還是在家中,都穩固了領導的位置,那麼適當地親熱一點,也是馭下之道,眼下三個人能躺在一張牀上,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嗯……”鍾韻秋被他熱乎乎的大手撫摸着,禁不住舒坦地呻吟一聲,不過,下一刻她就反應了過來,領導就在自己身邊呢,於是忙不迭開口,以掩飾自己的愉悅,“嗯,我覺得尚廳長……挺和藹可親的。”
“嘖,我知道了,”陳太忠聽她這麼一說,覺得自己猜到了其中關節,“其實她就是想讓大家知道,她來鳳凰了。”
“沒錯,”吳言的悟性也是一等一的,馬上明白了他這貌似廢話裡所指的意思,“該探親的時候探親,該參觀的時候參觀,很正常。”
兩人都知道,蒙藝在天南的日子,可能已經進入倒計時了,爲了防止一些無聊的傳言的產生,很有必要展示一下蒙老闆對天南的掌控能力,於是,蒙夫人借愛人的名頭,耍一耍派頭就再正常不過了:蒙藝要是打算走,我還有心情這麼折騰嗎?
陳太忠甚至又想到了一點東西,尚彩霞當着衆人稱讚他,並不僅僅是因爲賞識的緣故,也是因爲他跟黃家走得還算近——對甯瑞遠客氣,可能也是因爲這個緣故。
當然,這或許是他想得太多,蒙夫人並沒有這麼深遠的意思,但是在官場裡打了幾個滾之後,他已經不敢再小看任何人的智商了。
他倆說得興起,鍾韻秋卻是聽得稀裡糊塗的,這種似是而非的廢話,你倆怎麼就說得這麼起勁兒呢?當然,她聽出來裡面肯定有文章,但卻不知道這文章所指什麼,這肯定不是因爲她不夠聰明,而是說她根本不知道兩人話題的背景——信息量決定見識。
不過,疑惑歸疑惑,她真的不敢發問,只能怯怯地表示一下,“馬上是地方的**了,她估計呆不了幾天。”
“難說,沒準她要多待一陣呢,住慣素波了,在鳳凰多住些日子也正常……”陳太忠話說到一半,脖子猛地僵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麼。
吳言挺奇怪他這反應,不過微微一蹙眉,她就想到了一種可能,“是啊,省城就是省城,人多嘴雜的,還不如住到鳳凰清淨。”
她的意思是說,等傳言四起的時候,難免就會有那跟尚彩霞相厚的人,前去打問情況,眼下早早地往鳳凰一躲,倒也是耳根清淨。
陳太忠卻是被她這話說得臉頰抽動了兩下,他聽明白了話裡的意思,然而,正是因爲明白了意思,他纔會如此哭笑不得:我想的是,不方便時不時地去調戲小萱萱了啊。
這個白書記,打岔還真的是一把好手,他禁不住又想起了兩人初開始交往時,關於那房子的誤會,一時間又有了興致,“可能你說的是事實,不過現在不說這個,小白,我那個,又想了……”
“你叫我什麼?”吳言低低地怒吼一聲,旋即陳太忠就發出一聲悶哼,“噝……我說你屬狗的啊?咬個沒完了?欠收拾!”
下一刻,漂亮的女區委書記從嗓子眼裡傳出一聲顫音來,“呃……”
第二天一大早,陳太忠又去三十九號報到,不過,這次似乎吳言真的說對了,尚彩霞居然表示沒有興趣出去,“昨天聊得晚了,身體不太舒服,下午再說吧,反正這一次我要在鳳凰多呆幾天的。”
多呆幾天就多呆幾天吧,陳太忠也沒表示出疑惑來,反倒是輕聲請示一句,“那麼下午……是不是還要讓電視臺的跟隨拍攝?”
“去學校的時候再說吧,”在三十九號裡關上門說話,尚彩霞還是比較痛快的,“要是有別的活動,就不要跟隨拍攝了。”
這就是要突出重點了,陳太忠能理解這話,要是拍得活動過多的話,難免體現不出蒙藝的誠意來。
不過對這種很隨意的吩咐,他也不得不感嘆一下,蒙夫人就是蒙夫人,只當人家電視臺的攝像師是私人的了,隨叫隨到的那種,哥們兒什麼時候才能混到這一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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