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並沒有想到,僅僅是因爲自己去陳省長那裡轉了一趟,董祥麟就要面臨滅頂之災了,事實上,在他心裡,真的還沒把董主任作爲一個值得認真對待的對手。
姓董的確實挺噁心人的,這個毫無疑問,但是省科委對鳳凰科委的垂管力度實在是太小了,僅僅限於業務上的關聯,一旦地級市科委豁出去了不肯買賬,真的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當然,以後的日子或者不會是這樣了,但是最起碼眼下還是。
既然沒影響,陳太忠肯定不會費盡心思去對付,當然,話說回來,他認識的省級領導雖然有兩個,但是想鼓動人家對付董祥麟,也是有點師出無名——好歹也是一實職正廳呢。
就像許紹輝,手上都有了王浩波找來的黑材料了,不是也沒動手嗎?
總之,他在陳潔那兒走了過場之後,省城的事兒基本上就算辦得差不多了,想到王浩波對許紹輝的點評,一時好奇心起,就想找許純良問問。
誰想許純良不在素波在鳳凰呢,敢情這週二到週四都是比較閒暇的時候,許純良心繫自己的工程隊,李英瑞的廠子也建得七七八八了,兩人就悄悄地跑來看看。
正好 ,陳太忠覺着自己去黨校晃過一圈了,也能回了,開着林肯車一路晃悠到鳳凰,誰想還沒到呢,接到了王宏偉的電話。“太忠,從北京回來了吧?”
“什麼事兒啊?”陳太忠也不客氣,直接笑着發問了,“呵呵,我說宏偉書記,你有話就直說,好久沒聽見你這麼親切地稱呼了。”
“唉。快別提了,”王宏偉苦笑一聲。“那個,要在素波就趕緊回來,出了點小事兒,你得幫着協調一下。”
“你這執掌暴力機關的副廳,找我這搞技術的副處協調?”陳太忠一聽對方有事找自己協商,少不得就要做個怪,“搞錯了吧。王書記?”
“少跟我貧,”王宏偉拿他也有點沒辦法,“跟你說了啊,沒事趕緊地回來。”
陳太忠也是一頭霧水,還待再問,那邊卻是已經掛了電話,他嘆口氣琢磨一下,自己總是給老王添亂了。好歹人家求自己一次,這玩笑雖然要開,可事情也得辦不是?
趕到市警察局的時候,陳太忠才發現,許純良和李英瑞正在王宏偉辦公室裡坐着呢,心說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王宏偉不在場。倒是劉東凱在,繃着一個麪皮也不說話,王書記的秘書小陶也在場,大家一臉怪怪的模樣。
“怎麼回事兒啊,純良?”陳太忠笑着跟劉東凱點點頭,轉頭看許純良,“怎麼跑這兒來了?”
“他們打了我同學,”許純良衝他點點頭,“我同學在這兒搞施工,本本份份的。就是掛蹭了一下別人地車。現在就被打得住院了,我過來問問怎麼回事。”
陳太忠一聽就明白了。許純良是施工隊的影子老闆,出面地就是他那同學,現在總經理被打了,董事長當然要惱火。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嘛,”陳太忠側頭看看劉東凱,“劉局,這點事兒……不用搞得這麼緊張吧?”
“這不是……人跑了嗎?”劉東凱皺着眉頭,一攤手,“這個同志……他就要我們發通緝令,那個……唉,我也說不清楚……”
“是有你們地方上的保護吧?”許純良哼一聲,也不看劉東凱一眼,“太忠,警察不給做主,你給我做主吧。”
“打人的到底是誰啊?”陳太忠奇怪地看一眼劉東凱,心裡奇怪啊,許省長兒子的面子都不賣,這得有多大背景啊?
“你出來,出來我跟你說,”劉東凱衝他招一招手,兩人出得門去,劉局長長嘆一聲,“打人的是段市長的人啊,一個叫武耕的傢伙,開着套牌警車。”
哦,陳太忠明白了,怪不得王宏偉要坐蠟呢,一個是段市長地關係,一個是許純良的同學,這哪一家都不好惹啊,至於說章堯東——章書記估計不會管這事兒。
“咦,這個武耕,我怎麼感覺在哪兒聽說過呢?”他聽着這名字耳熟,說不得摸出電話給楊倩倩打了過去,“倩倩,我太忠啊,那個武耕是個什麼人?”
楊倩倩還真知道這個武耕,敢情丫就是拉着警報,差點闖了黃老車隊的主兒,當時被陳某人胖揍了一頓,現在卻還是沒改了這囂張的脾氣。
嘖,這事兒還真是隻能我伸手了,跟當事雙方都有交情的,就是他陳某人了,尤其是許純良,在鳳凰市基本上沒幾個朋友。
說不得他又打個電話給段衛華,接電話的卻是一個陌生的男聲,原來劉敏準備就任了,這是段市長的新秘書。
段衛華也早就知道消息了,他甚至都打聽出來了,那捱打地傢伙是接了工程在幹,施工隊背後的老闆,十有八九就是許省長的公子。
要不然人家小許也沒理由爲了同學這麼不依不饒的不是?不過,對方無意扯到他,他也就只能僞作不知了。
聽說陳太忠願意從中斡旋,段衛華乾笑一聲,“也好,你們的事兒,年輕人自己解決吧,也不要考慮我的面子,影響控制到最小就行了。”
這是標準地麻桿打狼兩頭害怕,段市長這邊是缺了理了,但是許純良也不敢大肆張揚,至於說最直接的相關人,一個在病牀上躺着,一個早就腳底抹油了。
許純良不直接來找段衛華的話,段市長吃撐着了出頭?許純良絕對不可能去找他。但是,丫還得對同學有個交待不是?
無非就是場面上地那點事兒,可是別人偏偏和不了這個稀泥,還只能是陳太忠來,想明白這個道理,他心裡禁不住想到一個人,哦不。是兩個人,一個是張智慧。一個是聯防隊員小董,那些都是憑着關係,和稀泥幹髒活的主兒。
以後我不會成爲“髒活兒陳太忠”吧?哥們兒現在認識的領導,很有幾個級別高的哎……
許純良聽說陳太忠願意出面,那就再好不過了,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於是兩個人當着劉東凱的面兒就商量了起來。“道歉是必須的,賠償……得賠償,拿上二十萬就算了,我也不想爲難你,太忠。”
“錢不錢的,無所謂了,這都好說,”陳太忠能答應下來這個。要是段衛華生氣,他都能幫着出了——他這可是衝着段衛華地面子,至於說武耕?真敢讓我破財地話,哥們兒回頭慢慢地拿捏你。
當然,他沒興趣瞭解傷者被傷成什麼樣了,值不值二十萬。只說省委常委地公子開口了,這話就值二十萬,“還有什麼要求沒有?”
“判上個一半年吧,”許純良也真敢說,這一刻,他還真有點仗勢欺人地公子哥兒的味道了。
“咳咳,”陳太忠受不了啦,那好歹也是段市長的人,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我說小良,你那同學傷得重嗎?”
“唉。”這次是該許純良摟着他出門嘀咕了。原來,武耕打人打得挺慘。不過也就是鼻樑骨折之類的皮外傷,關鍵是他那同學見勢不妙的時候,已經在嚷嚷“我是許紹輝的侄兒”了。
武耕倒是會說話,直接回了一句,“我還是蒙藝地女婿呢……大家使勁兒打,出了事兒算我的。”
這人,不是都得要個面子嗎?許純良肯定就不幹了嘛,“你說,我要是跟蒙勤勤說一聲,她估計也得讓你收拾他吧?”
哎呀,這都是什麼事兒嘛,陳太忠撓一撓頭,心說哥們兒一接手就接這麼難和的稀泥,“這麼着吧,人沒事就好,我答應你了,等你同學好了,咱也打他一頓,到時候咱只給十萬,還不道歉,行了吧?”
許純良卻是被他這話逗樂了,笑着搖搖頭,“看來是讓你難做了啊太忠,這麼着吧,讓他親自服侍我同學,到出院爲止,這要求不過分了吧?”
“這不是問題,”陳太忠笑着點點頭,“要不是你家老頭子在節骨眼上……咱也不能這麼便宜了他,我這可也是爲你着想。”
“你少跟我扯吧,”許純良人雖隨和,腦瓜卻也不是不夠用的,他斜睥陳太忠一眼,“知道你跟段衛華走得近,有話你直說,當我是朋友,就別拿這些玩意兒糊弄我。”
“你說這一點,沒錯,”陳太忠點點頭,臉卻是繃起來了,“純良我真不是說你,你這政治敏感性太差了,你老爹現在連着收拾人呢,你還在這兒給他捅婁子,不怕被別人抓了把柄啊?”
“咦?你也知道了?”許純良登時瞪大了眼睛,有點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不是去北京了嗎?”
“算了,一會兒再跟你說這些,”陳太忠搖搖頭,拽着他離開了,嘴裡還兀自喊着,“劉局,我們走了……瑞姐,跟上啊。”
三人坐進了李英瑞的奔馳車,也不開車,陳太忠先發話了,“純良,你這兒這麼大的活,你得學會取捨不是?傳出去也總不是個事兒……對了,你老爹那兒,到底怎麼回事啊?”
“怎麼回事你不清楚啊?”許純良白他一眼,“你被審查的時候,纔到素波,我爸就幫你出頭了,這你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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