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的別城市的開發區相比,鳳凰市的開發區有些奇怪,這裡有兩個高新技術開發區,其中西南的一個比較紅火,東南的那個,發展得則不是很好,於是,這裡的開發區管委會,在不久前撤銷,設置了開發區街道辦,同時恢復了原有的居委會。
也就是說,陳太忠即將上任的地方,開發區只是一個名稱而已了,跟其他的街道辦不會有任何的不同。
任嬌的舅舅蔡德福,開的飯店名叫“仙客來”,跟一種觀賞花卉的名字相同,這飯店離街道辦大約有五百來米遠,店面不算太小,整整四百多平米的二層小樓,裝潢得比較簡單但還算順眼,看得出來,是花過點心思的。
任嬌帶着陳太忠,毫不含糊地就坐到了一堆老頭老太太中間,這讓打算跟人聊天的副主任很有些不爽:我跟他們,應該是有代溝的吧?
看得出來,任嬌還是比較受寵的,老人們很親熱地同她打了招呼,接着,大家繼續講述那“過去的故事”。
陳副主任,則是被衆老人無情地忽視了。
說忽視,其實也不是,每過一陣,就有個把兩個老人轉過頭來看看他,一副相女婿的架勢,搞得陳太忠鬱悶難耐,早知道就不來了!
他已經隱約地猜出任嬌的, 心思了,不過這種場合,他總不能站起來就走吧?
不多時,酒菜就上來了,陳太忠有心離開這個包間,逮個機會悄悄地同任嬌說了,“我說,這裡就咱倆年輕人,咱們好像坐得不是地方吧?”
“其他的人,我都不熟啊,”任嬌低聲回答,“也就這一桌,都是親戚……”
說着,她的手在桌下伸了過來,悄悄地在陳太忠的手上攥攥,“好了,就這一次,你忍忍,好不好?”
他倆這裡正私通款曲,猛然聽得大廳里人聲鼎沸,吵鬧了起來。
“我出去看看,”陳太忠坐不住了,他本不是個愛看熱鬧的性子,不過他在這裡呆得,實在是太憋屈了。
任嬌後腳就跟着出來了,那些聊天的老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慢慢地走出了包間。
大廳裡有點熱鬧,四五個警察站在那裡,還有幾個身着便衣的中年人在往外攆人,“好了好了,這裡停業了,大家要吃飯,出去吃吧。”
有人不樂意動身,就有警察走過來,態度不是很好,“怎麼,還要我們請你出去?”
任嬌的舅舅蔡德福是個矮個子,身材非常地肥胖,就算外人不知道他是開飯店的,一看這身板也能猜出個八九不離十。
他一邊撓着略微發亮的腦門,一邊賠着笑臉,向一個三十出頭的中年人解釋,“這不是還有三天麼?今天還沒到期呢……”
敢情,“仙客來”的消防許可證沒辦下來,他就着急地開張試營業了,怪不得有警察來封門。
不過,說他的許可證沒辦下來,也不完全對,飯店這個行業的消防措施,是屬於雙重監管的,“仙客來”在消防支隊那裡的許可證已經辦下來了,但橫山區公安分局這裡的證件,尚未辦理下來。
分局的人早提醒過蔡老闆,要蔡老闆十天內把證件辦全,可蔡老闆跟橫山分局的人不熟,想着還有幾天纔到日子,可開張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說不得就只能“無照經營”了。
按理說,這是不妨事的。
中年人瞟了蔡老闆一眼,淡淡地解釋,“沒錯,還有三天,不過,今天聯合執法大檢查,撞上了,那就怪你自己倒黴了。”
蔡老闆油光發亮的腦門上,汗如泉涌,他四下打量打量,猛跑兩步,從人羣裡拽出一個看熱鬧的顧客,“三兒,叔這兒有麻煩了,你也看到了,你不是給張區長開車的麼?幫叔叔說說啊。”
那叫三兒的人,年紀也不小了,約莫三十八九的模樣,身材煞是魁梧高大。
聽到這話,三兒冷着臉,輕輕地推開了蔡老闆,“表叔,今天我是來捧場的,你自己無證經營,作爲政府工作人員,你要我幫你怎麼說話?”
他的話裡,“表叔”二字咬得格外地重,旁觀的人都聽明白了他話裡的含義,拜託,你不是我親叔啊。
“你這個臭小子!”蔡老闆登時跳了起來,“好好好,虧我從小到大關照你那麼多,敢情出息了,就學會跟叔打官腔了?”
“蔡老闆,你這飯,我今兒不吃了,”那三兒的臉色一繃,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一句絕情的話遠遠傳來,“以後都不來了。”
“官場的人,哼,果然一個比一個無情,”任嬌輕聲嘀咕着,“以前我這個表哥,待人還是不錯的,不過,現在人家混得牛了嘛。”
“牛個狗屁,不過就是一個臭司機嘛,得瑟什麼啊?”一聽說混官場的都是無情的,陳太忠就不爽了,大聲嚷嚷了起來,“一看就是個早晚要椎間盤突出的主兒。”
他這麼一嚷嚷,就有人注意上他了,兩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走了過來,“好了,別說怪話了,快走快走。”
陳太忠斜眼看看這二位,“你倆,哪個單位的?”
“我們是街道辦的,配合執法行動,”一個瘦點的傢伙回答了,這廝的眼光比較靈活,一看就是比較有心計的。
按說,他可以不回答陳太忠的問話,不過,陳太忠的怪話說得格外響亮,而且仔細瞅瞅,這年輕人問話的時候,骨子裡帶着一點不含糊的味道,這位明白,對這樣主兒,能不怠慢,最好還是不要怠慢。
“呵呵,巧了,我也是街道辦的,”陳太忠無視那中年人,而是笑嘻嘻地同眼前這二位套起了近乎,“這是我朋友的攤子,能不能放他一馬?”
另一位不爽了,“你纔是街道辦的啊?沒見清湖區的人都不敢插手麼?去去,咱同行,你別礙事,我也懶得說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