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吃飯呢,這個時間你不吃飯啊?”當着段衛華,陳太忠不想說太多,心說我剛說了你丫壞話呢,“我都說了,你等我電話不就完了?”
等他掛斷電話,一看手機時間,才嚇了一跳,敢情現在就兩點了,怪不得張瀚以爲自己或者吃完飯了呢,警察局裡的耽擱再加上剛纔的談話,確實花去了不少時間。
段市長的作息時間也不是很規律嘛,陳太忠一邊嘀咕着一邊擡起頭來,才發現一桌子人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咦,這怎麼回事啊?他正摸不着頭腦呢,楊倩倩苦笑一下,“太忠,你最近的脾氣……這麼見長了?”
一邊說着,她的眼珠不由自主地瞟一眼段衛華,那意思很明顯,當着我乾爹的面,你能不能注意一下說話方式和語氣啊?
段宇軒愁眉苦臉地微微點頭,表示認可,沒錯,我還跟老爹說你“穩重”來的,穩重……它也不是你這麼個做法啊。
到這個地步,陳太忠也不能藏着掖着了,他苦笑一聲,“打電話的是張瀚,他要跟我談一件重要事,可是昨天我跟他弄得很僵啊。”
“張瀚?”段衛華沉吟一下,搖搖頭,臉色也變得略微地凝重了起? 來,“唉,現在的年輕幹部,真是……他有這份心思,事前多做做了解,不比什麼強啊?”
他當然想得出張瀚找陳太忠的原因,一時間頗有點乾坤顛倒地感覺。你丫好歹也是個正處啊,爲了保住自己的位子,能做到這麼下作也真是不容易了,聽聽人家這小科長都跟你怎麼說話的吧?
“段市長您說得對,”陳太忠趕緊奉承兩句,以示自己不是目無領導,同時還不忘記請示一下。“這個……您說我見他還是不見?”
主意他早拿定了,不過。跟領導討教,那也是馬屁藝術的一種,沒錯,他只是想鍛鍊一下而已,反正拍段衛華的話,他心裡沒什麼牴觸情緒。
還好,段衛華也沒有讓他失望。市長大人冷冷一哼,“見唄,太忠你怕什麼?能敲到點什麼,就敲點什麼,至於給不給他辦事,那就看你的心情了。”
劉敏聽到這裡,都禁不住微微地抽動一下嘴角,段市長還真不跟陳太忠見外啊。
說實話。她跟了段衛華有五年了,這種赤luo裸地耍橫發狠的情況,也沒見過幾次,而且基本上還都出現在沒人地時候。
陳太忠卻是心中大喜,我,段市長都支持我這麼搞了。顯然,哥們兒這手段,很符合官場的規律嘛,沒準啊,有實力地人,做事也都跟我一樣操蛋呢。
——可是,這麼說的話,哥們兒這情商,是不是快鍛鍊到頭了?
看着他愣在那裡不語,段衛華只當此人磊落慣了。有點不待見這種手段。笑吟吟地岔開了話題,“反正。你自己掂量着辦吧,對了,呵呵,小陳你給我準備了點什麼禮物啊?”
陳太忠給段市長準備的禮物,在飯後拿了出來,當然會很豐盛,不過也不外是菸酒之類的消耗品,再就是領帶菸斗這小玩意兒,他倒是想送金錶呢,不過段衛華也得願意收不是?
倒是段宇軒不見外,大大咧咧地把一雙Valio的套裝禮盒接了過來,“爸,這東西你不合適穿,還是給我吧?”
這通折騰完,大概就是…了,段衛華根本沒提什麼別的話題,就是跟陳太忠瞎聊了,不過他的意思還用明說嗎?大家心裡明鏡兒似地——反正事後,楊倩倩是會把話帶到的。
告別了段衛華,陳太忠的林肯車一掉頭,就想去市局的臨看那裡找錢串子的麻煩,只是走了幾十米,他反應過來了,這幾天省廳的督辦中天案子呢,估計市局那裡,要雞飛狗跳一陣,算了,還是等過兩天上班以後再說吧。
那現在,該去哪兒了呢?想起上午的一堆未接電話,陳太忠把車靠個邊兒,挨個地回了過去,不過,大部分都是過新年了,問候一聲的電話。
倒是秦連成來地電話有點打探消息的意思,他原本就是共青團天南省委過來的,在鳳凰市人脈並不怎麼廣,根基也不夠深,現在手下也只是小貓三兩隻,正是封口令的適用對象。
他知道鳳凰賓館出事了,不過對事情的具體瞭解,他還比不上吳言,說不得就要找陳太忠打聽一下。
秦主任當然能確定,這件事不會對自己造成任何負面影響,可是,該有的政治敏感性,他還是有地,所謂紕漏,只是對當事人來講是壞事,但對有些人來說,那更意味着機遇。
他倒未必怎麼看重這個上進的機遇,可他手下大將陳太忠摻乎了進去,那就一定要問個明白了,省得萬一稀裡糊塗被人算計一把,推進坑中,豈不是白白地給別人造就了機遇?
自古以來,就是官場如戰場,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不能步步爲營小心謹慎行事者,遲早會被撞得頭破血流。
“這件事兒啊,堯東書記下了封口令了,”陳太忠輕笑一聲,當然,老大發問了,他當然不會管什麼這令那令的,“秦主任,您自己知道就行了,別其他人說了啊……”
“那是,這我明白,”秦連成回答得挺痛快,然後……在許副省長打來詢問的電話中,秦主任也強調了一下關於封口令的問題。
“防民之口勝於防川”——可見,這句老話還是很有道理的,真正的封口?哪裡那麼容易做得到?
下一刻,陳太忠也明白這個道理了,因爲該回的電話回完了之後,他發現還有一個非場面上的人物的電話,是地,馬瘋子也來過電話。
他把電話打過去一問,這土混混居然也打問鳳凰賓館地事情,這讓陳太忠感到一絲訝異,“瘋子,我知道你打算洗白了,不過……你不是還想混進官場吧?”
這個難度,確實挺高的,馬瘋子混得再好點地話,進政協有點希望,進人大難度就大了,至於其他的……你丫睡醒了沒有?
“這倒不是,陳哥,你旁邊沒人吧?”馬瘋子的聲音低了點。
“沒人啊,有什麼你說,”陳太忠有點膩歪他的不痛快,“瘋子你啥時候成這樣了?靠,就算有人在,我不想讓他聽,他也聽不到。”
“剛纔鐵手給我打電話了,問是能不能找你幫忙,往裡面遞句話,”馬瘋子的聲音,壓得挺低的,“他知道陳哥你在市局裡……那是橫着走……”
“嘖,一定是你小子傳出去的,你跟鐵手吹牛了吧?”聽到這話,陳太忠心裡多少還是有點受用,不過,下一刻他就想到了重點,“我說瘋子,你能不能說得痛快點啊?”
“陳哥你也知道,鐵手在省裡有人,那邊……找他了,”馬瘋子聲音還是挺低,“讓他想辦法給中天的人遞話進去,就遞倆字兒,‘扛着’!”
咦,這倒有點兒意思啊,陳太忠的腦袋瓜一時就活泛了起來,毫無疑問,中天集團牽涉到的幕後人物坐不住了,所以要找人遞話。
可這話遞到我這了,那我該怎麼辦呢?順藤摸瓜地摸過去——靠,一年以前或者還成,現在嘛,似乎坐看事態發展就不錯。
誰知道中天背後多少大佬呢?哥們兒我只是個小小的科長……還是負責招商的這種,唐亦萱既然已經安全了,我管恁多做什麼?
可仔細想想,他覺得這件事還是有點蹊蹺,按說省裡那邊找人遞話,無論如何也輪不到鐵手這裡來啊,從省廳來的警察裡下功夫,不是更容易一點嗎?
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陳科長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兒,一時間就有點出神了,直到馬瘋子在那邊連“喂”了幾聲,他才輕哼一聲,“鐵手不是市局裡也有人嗎?他爲什麼不自己遞話啊?”
“常三的事兒還沒過去呢,他倒是有膽子聯繫市局的呢,”馬瘋子輕笑一聲,“不過,您要不方便遞話,我就回絕了他了啊。”
“遞話的話,有什麼好處啊?”陳太忠肯定不會去遞話,但也不會去戳穿,他只是好奇,所以就要多問問。
“兩萬塊錢吧,好像……或者,還能落個人情?”馬瘋子的聲音又低了下來,“不過我覺得這事兒不地道……”
兩萬塊錢——哥們兒只值這麼一點兒?陳太忠一時大怒,“你跟鐵手說一聲,以後再爲這麼屁大點的事兒找我,信不信我連他也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