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望一聽杜總有心拿廣告牌來頂賬,心說這倒是好事兒,人民飯店所處的地理位置極好,雖然九層的樓現在看起來不算太高了,但是這裡是素波的鬧市區,臨着的兩條馬路人流和車流量極大。
自打他開始考慮怎麼從人民飯店要回錢來,就琢磨起了各種手段,還在飯店裡面買通了兩個人做內線,甚至連杜總的座駕公爵王也惦記過。
這個廣告牌他是聽說過的,有人願意出十萬的年租金包了樓頂這一塊,不過人民飯店沒同意,要包就是按月還是一萬二一個月,包年的話十八萬,包月之所以便宜,主要是考慮人家做廣告牌也要費用。
反正,大家都知道,這年頭廣告的效果越來越重要,這一塊只可能漲不可能跌——當然,這一家沒談下來,主要也是因爲沒找什麼領導來,純粹的商業行爲的話,人民飯店這幫人也不是傻瓜。
還有別的廣告公司也想包,有開出一個月一萬五的,也有要介紹業務分成的,不過由於付款方式談不來,現在樓頂的地盤,卻還是“人民飯店”四個字。
總之,袁望知道,用這塊位置頂賬的話,市場是不愁的,無非就是賺多賺少的問題,一開始,杜總還有心一個月兩萬地+ 頂,算下來五年之期袁總能回本。
袁望當然不答應,一個月一萬,十年算了。這不是他有意拖長還債期,而是他爭的是時間,一塊地方幹五年和幹十年來頂債,哪個划算?後面五年那是撿地。
杜總爭來爭去,大家定下就是八年,至於以後漲價,也不影響期限——當然。人民飯店要是覺得實在划不來,可以通過還債來提前結束廣告位的出租。
兩人在電話裡匆匆地交換一下意見。就定下了大致的原則,至於說細節,兩邊都有手下人去完成,事情說定,杜總就提出,想同鳳凰來的陳主任坐一坐。
袁望其實不想答應他,人民飯店都成這樣了。你杜總照樣坐的是公爵王,這種人做事太注重自我,不值得深交。
可是,杜總提出的還款方式,卻是很有誠意了,這一點,袁總也認可——比隨便打印一個還款計劃表強太多了,想着這廣告位將來做牌子和維護。還需要人民飯店的人協調,他也只能這麼答應了。
不過陳太忠眼裡,哪裡有這麼個杜總?聽說袁望滿意這次交涉,他連忙搖頭,“好了,你覺得滿意就行了。我事兒多着呢……唉,倒黴,晚上還得謝謝田甜,不能讓人說不懂禮啊。”
明天就是一卡通開標時間了,所以晚上文海和楊帆也趕了來,倒是高雲風沒出來,這種時候避避風頭也是有必要地,萬一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抓住,不大不小總是麻煩——不得不說,高公子現在做事。也越來越有章法了。
第二天上午八點半。在公交總公司地小會議室裡,五個供應商齊齊坐在下首。他們對面是招標組評審委員會的五個評委和兩個外聘專家——初選已經結束,那些試圖渾水摸魚的傢伙,早早就被清退了出去。
交通廳來了一個姓暢的副廳長,做一開始的致辭,除了公交總公司的常務副總到場,素波市公用事業管理局也來了一個姓鄭的副局長。
接下來,就是各家遞交密封地投標書,標書遞完之後五個供應商開始抽籤——爲了保證議標時的公正公平,每一家的發言順序都是隨機的,以免評委先入爲主。
用來抽籤的是五個特製的精美水晶牌,背面是精美的花紋和“素波市公衆交通一卡通系統一期招標會”,前面是一幅裝幀考究的八駿圖,旁邊還有內嵌地帶着萬年曆的石英鐘,那代表順序的數字,則是視馬匹身上的異色而定。
據招標組說,訂做這麼一個框子也要五百塊錢,大家可以帶回公司去做爲紀念,言下之意就是公交總公司對這場招標會異常重視,不過在場的供應商倒是無所謂了——只說投標資格,公交公司就向每家收了一萬的“招標資料費”,這錢又不退。
正經抽籤地時候,也沒人那麼鄭重,這麼大的系統採購,功夫都在棋外呢,在意發言議標順序的,都是傻*。
當大家上去取牌子的時候,暢廳長就站起身來向會議室外面走去,看着他傲然的身影,誰也不敢去打招呼,人家到場就是表示一下廳裡的重視而已,現在開始漫長的議標了,暢廳長自然要離開了。
不過,就在他路過鳳凰科委的桌子前時,一件意外的事情發生了,暢廳長停下來看看文海和陳太忠,一直繃着的橡皮臉上露出了些許笑意,衝着陳太忠伸出了手來,“這是陳主任吧?呵呵,久仰了,你們鳳凰科委對交通系統工作地支持,得到了杜省長和高廳長地高度讚揚。”
一時間,滿場寂靜。
再赤luo的暗示,也莫過於此了。
剛纔會場氣氛雖然嚴肅,可也有人小聲地交頭接耳,算是那種低度活躍地樣子,暢廳長一直是一臉莊重的模樣,眼下居然露出了笑容——嚴格地說,這已經違背了公平公正的原則。
暢廳長也不想做得這麼赤luo,不過,高廳長的原話就是,“必須保證鳳凰科委中標,”在交通系統裡,高廳的強勢那是不用說的,誰敢跟候補副省長扛膀子?
他才表示這次來的幾家很有點背景,我該採取一些什麼手段以防萬一,高勝利就是一聲冷哼,“你問崔廳長去,鳳凰科委幫通張高速融資了多少錢,杜毅都爲此接見過鳳凰科委的陳太忠。”
崔廳長就是交通廳的常務副廳長兼高管局局長,對通張高速路的瞭解,比副總指揮高勝利還要熟悉很多,所以,雖然暢廳長不想破壞規矩,但是爲了以防萬一,還是不得不在衆目睽睽之下這麼做了。
別家的供應商卻是爲此大驚失色,心裡登時生出幾分不祥的感覺出來,鳳凰科委在前期的競爭中,一直低調得很,根本沒放進大家眼睛裡。
按照可比較的程度,幾乎所有人都認爲,鳳凰科委從哪個方面都趕不上天南大學信息公司,鳳凰是地級市,天大也是正廳級的院校;科委雖然掛了“科學”倆字兒,可天大是國家重點院校,科研水平也極爲厲害;至於說科委在體制內可能有人脈,可人家天大在體制內的學生不知道有多多少。
兩家唯一能相提並論的,就是“一卡通”系統都是新開發的,沒經過實際運營的檢驗——不過那就是比爛了,沒啥意思。
暢廳長這話一出口,不知道跌爛了多少眼鏡下地,可是在這種情況下,也沒人傻到當場發出異聲來,大家不僅僅是擔心給招標組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更是害怕暢廳長嘴裡的“杜省長”三個字——當然,等一會各家的手機絕對是不會消停了。
陳太忠站起身跟暢廳長笑着握一握手,很自然地回了一句,“呵呵,彼此彼此,科委的工作也需要大家的支持。”
要說暢廳長剛纔的話是點着了火藥捻兒,那他現在的話,就是赤luo裸地展示肌肉了,毫無疑問,這次鳳凰科委要是不中標的話,那就是大家不支持他了。
不支持他,就是不支持高廳長和杜省長!
用如此囂張的態度,昭彰科委的必得之心,暢廳長雖然心裡有點準備,卻是沒想到對方話是這麼硬氣,心說這小副處還真的是用平等的口氣跟我這副廳說話,果然是……太那啥了。
不過,他也只有腹誹的膽子,陳太忠的背景他也打聽了一點,雖然不甚了了,卻是知道人家真的是因爲融資通張高速路面見了杜省長,或者,這廝身後還有蒙大老闆。
所以,面對這話暢廳長還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說不得只好點點頭,“好了,希望你們能向招標組充分展示自己產品的長處。”
這句話倒是有點撇清的意思,說完他也轉身出去了,可是這個撇清實在就是個幌子,只要不是傻瓜,隨便一比較,就能比出暢廳長前一句的支持力度,跟後面這不疼不癢故作公正的話之間的懸殊差距來。
文海上去抽籤了,聽到兩人的談話,愣了一愣才走了過來,衝着陳太忠遞上了牌子,有意將聲音微微放大一點,“太忠,手不好,抽了一個五號。”
其他的馬全是黑色的,就第五匹馬是棗紅的,真是扎眼得很,第五號最後一個發言,按平常的招標來說,這個號真的不是很好。
一番車輪戰下來,評委基本上神經都麻木了,可是問題卻是會變得更尖銳——前四個供應商必然會吹噓一番自家的特長,那麼,評委們會對這個新鮮事物產生更深刻的認識,不自覺地拿前幾家的特長來跟最後一家比較。
文主任這話,換來的必然是別人若隱若現的鄙夷的眼神,你們鳳凰科委,還需要計較是第幾號嗎?見過裝逼的沒見過這麼裝逼的。
“咳咳,現在,請抽中一號籤的公司留下來,其他家請到旁邊的招待房間去,”招標組組長見大家議論紛紛,也不再客氣了,“到時候會按號通知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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