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裡來的電話,讓夏言冰無法忽視,惴惴不安地想了好久好久,也沒想出自己到底應該怎麼辦。
夏局長是很強勢,不過,電力部就管着他呢,而且那是強勢的中央部委,就算黃老在這個口也沒多大勢力,要不然他也不用拼了命地去爭天南省副省長,直接去爭電力部副部長豈不是更好?
琢磨來琢磨去,夏言冰也不得要領,到最後索性不去琢磨了:再飛一趟北京好了,飛了那麼多次,也不差這一次,正好還能再去黃老家看一看。
不過,有一個問題,始終困擾着他,他需要找到暗中算計自己的人——張州和通德的事情發生了沒幾天,而且都僅僅是意向,到底是誰捅到電力部的呢?
若是能找出始作俑者,那就比較好猜到對方的目的,從而化解這番尷尬了,不過很遺憾,可能把此事捅到電力部的人很多,比如說省局的幾個副局長就很有嫌疑,大家都是系統內的,在電力部說個小話不是很難。
夏局長很清楚,自己眼下威.風八面,其他的局長唯唯諾諾,但是同時他也能確定,這幾個人裡,絕對有人憋着勁兒想給自己來一下狠的——破壞自己競選副省長都是小事,沒準惦記着早一``點拉自己這個局長下馬呢。
當然,其他人的可能性也很大,比.如說章堯東高勝利或者降落傘打不開的那位,又比如說張州或者通德那些人的對手,想通過電力部阻止此事,於是變着法兒地給部裡傳話,給自己施加壓力。
更壞的可能,那就是出於蒙藝.的授意,蒙書記本來就是在能源部裡呆過的,想在電力部歪歪嘴,真的是太簡單的事情了——夏言冰最害怕的就是這種可能,不過目前看起來不大可能,雖然陳太忠是蒙藝的人,但是事情更像是一些偶然事件的集合。
當然,他能做出這種判斷,也是有他的原因的,沒有.人比夏局長更清楚黃老的影響力了,尤其在天南,黃老就是天——高勝利認爲黃老老了,可是夏言冰心裡清楚,蒙藝絕對不敢公然牴觸其意願,區區一個副省,又不是正職,誰會攔着黃老?
總之,嫌疑的人挺多的,可是夏局長死活判斷不出.來到底是誰在背後作怪,一時間有點感慨,慾望越強烈,得罪的人也就越多——這話果然沒有錯啊。
從某種角度來講,做官做到夏言冰和高勝利這.個位置,身後又都有相應的靠山,再往上進的話比的並不是誰做得好,而是誰犯的錯誤少——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有心上進的人在自己的地盤或者會狂妄一點,但是在自己的地盤之外,都是非常懂得收斂的,尤其是對上級別相差彷彿的對手。
在現下天南激.蕩的暗流中,高勝利和夏言冰對有些東西認識得並不正確,只不過高廳長錯得比較少,夏局長錯得多了一點。
倒是蒙書記因爲站的位置夠高,視線也夠廣,基本上沒犯什麼錯誤,只是饒是如此,蒙藝也有他頭疼的地方——該怎麼平息黃老的憤怒呢?
這真的是無妄之災啊,就在夏局長再次飛向北京的時候,蒙藝心裡也是糾結無比,姓夏的在這一局是趕不上趟兒了,不過顯然黃老不會認爲這是夏言冰過於癡心妄想的問題,十有八九這筆賬要算在我頭上。
蒙書記已經準備了太多的後手來應對黃老,大部分都是私人的關係,甚至連素來不喜歡求人的鄭飛的大兒媳簡泊雲,都已經答應了自家的“蒙小弟”,在適當的時候,出面去幫他關說。
對簡泊雲來說,求人是很難,不過做爲小輩求一求黃老的話,被頂也就認了,她總不能不管蒙藝——當然,眼下並不是關說的好時候,否則蒙某人算計夏言冰的目的就太明顯了。
然而,當夏言冰的距離同高勝利一步步拉開的時候,蒙藝很無奈地發現:似乎這些後手,力道都有所欠缺,無法抵擋老人的一怒。
要不,讓陳太忠再跑一趟北京?是的,他連這種荒唐的念頭都有了,事實上,陳太忠對黃家的影響力只微弱地體現在黃漢祥身上,比之簡泊雲差了不止八條大街——她可是急了敢跟黃漢祥叫勁兒的主兒,蒙老闆的困惑之大,由此可見一斑。
“也不知道小陳在做什麼?這傢伙總是不務正業的時候比較多,”蒙藝的手無意識地在桌上敲打兩下,猶豫一下還是拿起了電話,“勤勤,陳太忠的電話多少來的?”
他真的猜對了,陳太忠現在正是在不務正業——不過這也沒辦法,誰要陳主任大能呢?
市政府的小會議室裡,景靜礫、陳太忠和勞動局的周無名周局長坐在一起,自打上次周無名在“左媛捲款潛逃”案發後,直接捐給科委二十萬救急,陳太忠很大度地放過了他,陳某人好的是個面子,對方不但服軟了,還投其所好地捐了點錢,他怎麼能再計較呢?
現在兩人坐在一起,商量的是關於勞務輸出的問題,鳳凰科委再大能,也實在無法涵蓋這個職能,必須由勞動局來操作。
事實上,市政府纔是最操心此事的,可是陳太忠沒能力組織勞務輸出,而周無名沒事也不敢去打擾陳太忠,拖了這麼久之後,景靜礫終於出面,組織兩個人搞個座談,有市政府大管家居中調停,周局長才敢壯着膽子過來。
“沿海的那兩個廠子,我覺得周局長還是過去考察一下的好,”陳某人現在是相當地不務正業,手居然能伸這麼長,當然,他也有自己的理由,“這是我介紹的客戶,我可不想萬一出一點紕漏,到時候讓鳳凰的父老鄉親戳我脊樑骨。”
公費考察,周無名怎麼可能拒絕呢?景靜礫笑着點點頭,側頭看一眼周無名,“周局長,我覺得陳主任這個建議不錯,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嗯,這個是應該的,”周無名笑着點點頭,“要不是現在太忙,我還想去英國考察一下,這些技術工人走出國門,代表的是咱們國家的形象……嗯,更重要的是,咱們政府應該體現出對羣衆的關心。”
“嗯,現在那邊快過聖誕節了,估計周局長你去了也沒啥意思,”陳太忠點點頭,他不介意周無名出國考察,反正花的又不是他的錢,不過他並不想讓這傢伙出去只是購物、遊玩,你多少也得辦點正經事吧?“等過了元旦吧,你走的時候告訴我一聲,到時候我通知尼克去接你。”
“這件事可以等一等辦,”景靜礫笑着點點頭,一指陳太忠,“太忠,你最好能催一催那個海因先生,看看能不能儘快聯繫上沙特那邊,到時候要是能讓建委的耿主任跟周局長一起走,那是最好的。”
“嘖,”陳太忠咂一咂嘴,嘆一口氣,“我的景大管家,我是科委的,不是勞動局的,這些東西都要我催嗎?”
“太忠,我跟他們不慣啊,”周局長不着痕跡地套着近乎,“人家就認你,你能者多勞……辛苦辛苦吧,啊?”
陳太忠狀似無奈地揚一揚眉毛,心裡卻是受用得緊,不過說句良心話,他還真的不喜歡求外國人辦事,這是個人感覺,卻是跟大局感無關的。
他才待再矯情一下,放在桌上的手機開始嗡嗡地震動,這是三人坐在一起隨便搞的座談會,一邊還有個小秘書在招呼,倒是沒有那麼多說道什麼要關機之類的。
陳太忠抓過來手機一看,就是一聲苦笑,嘆口氣站起身子,“接個電話,不好意思啊。”
“這傢伙還真忙,”景靜礫很隨意地舒展一下身子,看看周無名,“周局長,開好這個頭很關鍵,你看咱們鳳凰這麼多中專技校,還有那麼多農民在農閒時無所事事……小鄭,你搞什麼呢?”
小鄭就是那個小秘書,剛纔他正端着壺給陳太忠的茶杯加水,陳太忠的手機一震動,他很自然地瞥了一下,卻是被手機屏幕上的“蒙藝(辦)”嚇了一跳,直到陳太忠走了出去,還呆在那裡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哦,沒什麼,”小鄭搖搖頭,收回那些胡思亂想的念頭,不過心裡卻是怪怪的:這個陳主任也真是的,蒙書記給你打電話,那是多大的榮幸啊,你居然還苦笑加嘆氣?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景靜礫心裡一動,知道陳太忠這估計又是接了什麼要緊人物的電話,把小鄭都嚇着了……嘖,怪不得章堯東都頭疼這傢伙呢。
事實上,小鄭還真的不知道陳太忠的苦惱,陳太忠一見電話是蒙藝辦的,就知道不是嚴自勵就是蒙藝打來的,嚴自勵主動來電話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要是蒙藝打來的電話……那更不會有什麼好事了。
唉,趙如山都要下了,這是讓我把炮口對準夏言冰嗎?他已經聽說了,姓趙的十有八九要調走,現在是常務副局長潘金祥在主持工作,至於新局長是誰,倒是沒聽說。
誰想,他將電話接起來之後,蒙老闆的聲音,居然是前所未有的溫柔,“這麼久才接電話,在開會嗎?”
壞了,事情要大條了!陳太忠馬上就判斷了出來,事有反常……必爲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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