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地產?孫淑英一聽這個話題,也是有點心動,首都炒這個炒得正凶,“三百畝地,捂兩年倒一下手的話,能掙多少錢?”
“這個地段……不是很好,”陳太忠一聽這個問題,就有點無奈,“捂兩年的話,我估摸一畝地也就漲個三四十萬。”
武警醫院那塊地,現在買,行情也就是百八十萬,一百萬一畝那是買得高了,有點關係就是八十萬一畝,關係真的硬的話,就不是錢的問題了。
但還是那句話,沒關係的話,你一百萬一畝買地,別人未必要賣給你——這地方省軍區都荒廢多少年了,還怕再多荒廢幾年?
“這是沒啥意思,一畝地三四十萬,三百畝地捂兩年,也就一個億左右,”孫姐在電話那邊嘆口氣,“感覺有點不值得……關鍵是,中間事情還不少。”
什麼叫財大氣粗?這就叫財大氣粗,孫淑英跟邵國立一樣,眼裡就沒有小錢,在首都混的主兒,玩的就是短平快,玩實業多累人。
而且這三百畝地要捂兩年,孫淑英也不可能不出費用和人情,所以她就覺得這個錢掙得麻煩——有這費勁的時間,三五個億也掙回來了,何必呢?
這纔是陳巴容說的那種,人家根本就不愁項目,看的是性價比,++麻煩的錢就不掙了。
“那就算了,”陳太忠也明白她的心情,人家眼裡就沒這種小錢,就像很多公司一包包下了大項目,然後直接轉手二包,圖的就是省心。
“別介,太忠你給我打電話了,我肯定要幫你問一下,”孫姐笑一笑,掛了電話——她這種紅二代,也不是不想掙小錢,這年頭誰還嫌錢多?關鍵是嫌麻煩。
但是朝田的地塊。她在上面運作。趙光達又肯給面子的話,這錢掙的難度也不大,尤其是陳太忠要搞辦事處,這就是說基層也有需求,而且小陳的活動能力很強。
上面關係有了,中間有人接應,下面還有剛性需求。這個錢賺起來,不難!
陳太忠並不知道,孫姐已經着手活動了,掛了電話之後,他正琢磨呢,有人按門鈴。
現在是一點半。誰敢來按我的門鈴,不怕我在睡覺嗎?陳區長接起電話來,很不客氣地發話,“不能下午上班找我嗎?”
“陳區長,我陳偉權啊,”門口那位悄聲發話,“有點想法,想跟您彙報一下。”
“你就根本一竅不通。”陳太忠嘟囔一句。“行,你進來吧。提前告訴你,想跟我說六千二百萬……那就免談了,沒得談。”
“那是,”陳偉權笑着回答,不過他走進院子來,見到陳區長之後,第一句話就是,“其實我五千七百萬就能下來,陳區長,我給你留了五百萬。”
“留了五百萬?”陳太忠擡眼看一看天空,扯過一把躺椅,徑自坐了下來,“這老天也真討厭,陰了兩天,就是不下雨。”
“是啊,下一場雨還痛快一點,”陳偉權猜不透對方的心意,就隨口應一句,他也不坐下,就站在那裡。
“那我也就跟你痛快一點,”陳區長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點起一根香菸來,“五千萬,沒有追加的決算費用,你也不要給我留……能幹就幹,不能幹咱們一拍兩散。”
“五千萬有點低了,”陳偉權絕對不會答應這個數字,其實五千萬他也能有近千萬的利潤入袋——就算考慮到物價和人工上漲等因素,五六百萬是鐵鐵有得賺的。
但是買賣不是這麼做的,他不能如此答應下來,“還要給小區搞配套設施。”
“就是五千萬,”陳太忠看都不看他一眼,“多一分都沒有。”
“樓裡的電梯是要上的,不能買二流產品,還有監控,小區的管理、抄表、紅外報警,”陳偉權爲了拿下這個單子,也是做了不少文章的,“五千五百萬,不能再低了。”
“就是五千萬,”陳太忠緩緩地發話,“從頭到尾五千萬,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我走人……我手裡有錢,還愁在哪兒買不下一塊地?”
“五千萬是真的拿不下來啊,我的大哥,”陳偉權哭喪着臉發話,“二十四小時熱水,咱得建鍋爐房吧?小區的車庫,也得搞自動化管理吧?起碼也得五千三百萬。”
“五千三百萬,我想一想吧,”陳太忠點點頭,比之他一開始的預算,要高出了三百萬,但是聽一聽對方的設備設施,這三百萬不算白出——省政府組成部門,自然有省廳的排場。
不過既然是超出了一些,他也不會倉促拍板,“還要上會跟同志們議一下。”
“上會的話,能不能說六千萬?”陳偉權小心翼翼地提個要求。
“你這是……弄虛作假上癮了?”陳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很是有點不滿意。
“到最後,我只收你五千三百萬,這個我可以跟你個人籤協議,”陳偉權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北崇計劃投資六千萬嘛,要不然那地……也是有點便宜了。”
“便宜了纔買的,”陳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一句,然後又冷冷一笑,“我們怎麼開會,不用你操心,我也不需要你跟我籤個人協議……沒必要。”
“我還年輕,賺了錢是想享受生活的,”陳偉權很坦然地一攤手,“我會認真配合的。”
“你怎麼說的,我並不關心,看你怎麼做吧,”陳太忠漫不經心地回答一句,想一想,他又側頭看一眼對方,“五千三百萬……幾百萬說不要就不要了,還是有點魄力。”
“我只能想辦法,看能不能再從服務公司摳一點,”陳偉權回答得也很明白——這個利潤低於他的預期,他也不怕表示說,自己還有別的變通手段,否則折騰這麼大一場買賣,才賺那一點,真是划不來。
“嘿,”陳太忠聽得哼一聲,陳偉權不這麼說,他也想像得到,太陽地下沒有新鮮事,說是北崇出錢對方興建,但是賺得少了,也可以跟人事廳要補貼。
畢竟是給人事廳蓋樓,設計裡面的東西,可能檔次低了,想提高檔次,服務公司就要加錢,電梯、監控、紅外預警、網絡、遠程抄表……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至於說陳偉權幹活,陳巴容出錢,看起來有點冤大頭,這纔是胡扯——六千二百萬,陳偉權敢拿出五百萬給陳區長,他就不能給陳八尺回扣?
陳偉權怕陳太忠再砍價,所以沒敢說能從服務公司弄到多少錢,只是說自己有這麼個路子,一來是哭窮,二來也算是坦坦蕩蕩地做小人。
但是陳區長哪會在意這些?只要不是北崇人出錢,別人有路子多掙錢,他吃撐着了去管?那是紀檢委該操心的事情。
不過饒是如此,他也冷言冷語地點評一句,“省廳的錢來的輕鬆,我們這邊遠縣區,一分錢要掰成兩瓣花,沒法比的。”
“陳區長一心爲民的精神,我是佩服的,”陳偉權訕訕地一笑,他的佩服是真心的,但尷尬也是難免的。
陳太忠連接他話的興趣都沒有,當天下午,他跟區政府幾個領導碰一下,說區裡打算花六千到六千五百萬,把朝田辦事處搞起來。
白鳳鳴和譚勝利知道他在忙這個,也沒說什麼,不過葛寶玲猶豫地表示——在這個百廢待興的時候,花這麼多錢搞朝田辦事處,是否支出有點大?
“花這麼多錢,是要把土地使用權拿過來的,”陳太忠悶悶地嘆口氣,他何嘗不知道,這錢是有點多了?“但是地就是這麼大的地,現在不佔,將來想在朝田再找一塊,那就難得多了。”
“如果咱們自用的話,並不能享受到土地增值的好處,”葛寶玲很直接地指出這一點,事實上,她更關心的,是北崇的資金問題,“我認爲在這個時候,要考慮資金配比的合理性。”
“資金倒不算什麼,”陳太忠搖搖頭,買土地的話,不管是借錢還是貸款,他都找得到資金,對區裡造不成什麼影響,唯一可慮的,就是將來還款,需要區裡來買單——繼任者沒準要咬牙。
不過陳某人若是能幹滿這一任,這點錢倒也不算什麼,到時候唯一可能還不上的,是將來城區改造的費用,可是他留下的電廠和苧麻行業,註定會是兩隻生金蛋的雞,還錢也是早晚的事。
“我覺得還是早點入手的好,”關鍵時刻,白鳳鳴明確地支持陳區長,“那個地方我看過,環城水系要過那裡,真是錯過那個村,就沒有那個店了。”
“自用也是要考慮形象的,”譚勝利這個異端,也舉手發言,“北崇的現狀,不代表北崇的明天,如果咱們能闖進全國百強縣區,在省會城市鬧市區有幾十畝地,我看未必夠用。”
“我也沒說要反對,”葛區長見狀,趕緊表明態度,“我只是說資金沉澱的時間比較長,會不會影響到區裡的運轉,陳區長說沒問題,那當然就沒問題。”
“那大致就這麼定了吧,”陳太忠點點頭,“回頭我跟隋書記彙報一下。”
話音還未落,當天晚上朝田傳來消息,免去隋彪同志北崇區黨委書記一職,擬任秦鎮市黨委副書記、代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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