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常委會有如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兩個重量級的選手在脣槍舌劍中你來我往,堪堪嚴寧計劃周祥,始終壓過了張亞軍半頭。無論是陰謀、陽謀,還是奇謀,有效果的計謀就是好計謀,沒有人會去考慮事情的過程,大家更注重的是事情的結果。這場常委會的結果就是嚴寧成功的在邊寧發出了屬於自己的聲音,雖然最終並沒有獲得全功,但這份勝利的果實同樣來之不易。
“哈哈,不戰而屈人之兵,漂亮啊!不過,沒有把公安局徹底揭開蓋子,留了點尾巴,實在是可惜啊!”隨着嚴寧一同返回辦公室的耿大彪一進屋就帶着幾分興奮的刮躁了起來,在他看來,這一仗打的漂亮,嚴寧先聲壓人,壓的張亞軍硬是擡不起頭來。只是最終竟沒有全功,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
“兩個副手無所謂,而且還扣了個處分的帽子,至少一年內別想再提拔,這也給我留下了充足的時間,只要運作到位了,公安局一樣能攥在手心裡……”倉促應戰,將一場勝算不足一半的爭戰打成這個局面,嚴寧從內心裡已經感到很滿意。下一步需要做的就是乘勝追擊,將戰果進一步擴大,至少要儘快的掌控常委會的進程。
“要我說,你這也是費勁兒,直接想辦法把張亞軍起走不就完事了嗎?省得他在這哼哼嘰嘰的看着都煩人……”耿大彪爲人精明,但再精明他也是軍人,軍人講究直來直去,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取得勝利就行,其他的外在因素卻不在考慮之中。
“呵呵,體制內和部隊打仗不一樣,碰到點阻力就清除,這對手是清除沒了,那我不也成了孤家寡人了嗎?混身是鐵又能打幾個釘,求同存異,大家一起謀事幹事纔是最終的目的……”對於嚴寧來說,通過關係,將張亞軍起出邊寧不是什麼難事。但是,在體制中打混不能以排除異己爲目的,而且,嚴寧更需要的是藉助阻力來鍛鍊自身的素質,從中吸取應對複雜局面的能力,積攢處理問題的經驗,注重的是過程而不是結果。所以,對於耿大彪的提議,嚴寧只能當成一個笑話罷了。
“嘿嘿,這官場中的說道太多,咱這個粗人搞不明白,所以咱只能當兵。那啥,這都要下班了,叫上老李,咱們找個地方整點去吧……”打勝了就得喝酒慶祝,耿大彪的理解最是簡單不過。何況嚴寧車裡的好酒很是讓他垂涎三尺,有這麼一個充足的藉口自然不能放過。
“今天可不行,我這好幾天沒回家了,再不回去,後院可要起火了……”一聽要走喝酒,嚴寧的腦袋搖的跟拔浪鼓一般。耿大彪跟凌震一夥都是一個德性,純屬跟酒有仇,見了酒不消滅掉好像心理不平衡似的,嚴寧跟他在一起喝了幾回,每一回都被灌得東倒西歪的。這搭幾箱酒倒是小事,身體抗不住可是大事。而且,一大早瀟瀟就打來電話,務必要嚴寧回家一趟,想來幾天沒見,瀟瀟心裡掂念自己了。
“呵呵,小別勝新婚,咱可不能當這惡人,耽誤你正事。只可惜這酒倒喝不上了,算了,走人……那個酒我拿幾瓶啊,咱一個人回家喝去……”耿大彪倒也乾脆,知道嚴寧去不了,也不就不再邀請,只是賊不走空,這夥計臨走還要順走幾瓶酒的做法,直叫嚴寧大感交友不慎,這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什麼人交什麼朋友,從耿大彪的性情,就能看出凌震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嚴書記,我是虞玲啊。你下班了吧,能不能在百忙之中賞小女子個面子,請你小坐一下……”汽車高高下了雙江段的高速公路,嚴寧的電話響了起來,邊寧主管文教衛生的副縣長虞玲清脆的嗓音,略帶着幾分玩笑的邀請嚴寧。
“哦,虞大美人啊,有段日子沒見你了,你這是支邊回來了?真不巧,我這會兒回雙江了,這不已經下了高速了,改天吧,今後大家都在一起工作,機會多的是……”虞玲以前是邊寧渡川鎮的黨委書記,是和嚴寧一起參加縣級副職比選的女幹部,而且成績名列第一,最終脫穎而出,在經過省委黨校培訓之後,被組織任命爲邊寧主管文教衛生的副縣長,兩年多過去了,還是原地踏步,仍然沒有什麼起色。
嚴寧結婚的時候,虞玲不知道從哪聽到了消息,拉了一大票黨校的同學跑到了榆林。嚴寧在榆林當縣長,威嚴日重,年紀相當的同學、朋友、同事顧忌嚴寧的面子,想鬧又不敢鬧。而和嚴寧靜同級別的領導年紀都比嚴寧大的多,也不能像毛頭小子一樣跟着瞎起鬨。但虞玲等黨校同學就沒這方面顧忌了,大家都是同學,算起來都是年輕幹部,級別也相當,在虞玲的帶領下,好一通把嚴寧折騰,但也讓嚴寧的婚禮熱鬧了不少。
從哪以後,嚴寧和這些黨校的同學走動的頻繁起來,特別是這個虞玲,嚴寧始終記得她捉弄自己的仇,引用古詩詞的詞牌名,給她起了一個虞美人的外號,雖然大家在一起經常打嘴仗,但關係相處的還不錯,官場上需要助力,多交些朋友不是什麼壞事,這些年紀輕輕就上到副處的同學,今後說不準就是一大助力。
不過,嚴寧在到邊寧上任以後,除了接到虞玲的一個電話表示祝賀以外,還始終沒見到她的面。上半年,教師出身的虞玲在省委搞的一個強縣和弱縣對接活動中,被選派到了綏中縣掛職鍛鍊,她分管的文教衛生工作也被葛成發分配給了宣傳部長叢林代管。嚴寧這段日子一直忙於熟悉情況,也沒顧得上這個虞玲,不想她今天倒是打來了電話。
“我知道你回雙江了,我也在雙江呢,有點事想和你說一下,很急,真的,最多耽誤你半個小時……”嚴寧的拒絕有點出乎虞玲的意料,也顧不得再調侃了,開門見山的把目的說了出來。
“好吧,你說地方,我去找你,不過咱可得說好了,不吃飯,不喝酒,我這幾天沒回家了,再不回去,後院失火,你可得負全責……”女幹部在工作中與男領導相處,天生帶着幾分的優勢,虞玲很是懂得怎麼把握這個火候,用鄭重的語氣再一次強調事情,無論是同學關係,還是一個班子的同志,嚴寧若是再拒絕,就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了。不過嚴寧也留了個心眼,沒有把話說死,若是虞玲要講工作,聊一聊倒也無妨,但若是不知所謂的酒局,嚴寧可就有藉口推脫掉。這有言在先,也不算掃了虞玲的面子。
“嚴書記,自打你上任我也沒抄個面,這一回來立刻就來向你報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憑咱這積極性,你也不能給我這個下屬穿小鞋是不……”虞玲安排見面的地方是一家名叫桔子紅了的咖啡館,嚴寧的車剛到,早早守在外面的虞玲立刻迎了上來,臉上帶着幾分欣喜,難得的是她並沒有把嚴寧當成領導看待,刀子嘴耍的飛快,不停地跟嚴寧調侃着。
“你這個虞美人,嘴茬子就是厲害,什麼時候能不再擠兌挖苦人,我估計你也就該進步了。說吧,這麼急找我,什麼事……”虞玲仍能保持着同學之前的情誼來和自己相處,嚴寧還是很高興的,整天處於爾虞我詐的環境中,猜來猜去,勞心勞神,人生都沒有了樂趣。
“好吧,看你這麼急着回家陪老婆,我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話深話淺你別往心裡去。我聽說你下午剛剛主持召開了常委會,而且逼着張縣長棄車保帥,拱手將公安局讓了出來。其實,我想跟你說的是,你有些太急了,邊寧的水很深,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虞玲將手中的咖啡輕輕的往桌子上一放,用鄭重而又充滿警告的語氣提起了剛剛開完的常委會,這個話題倒讓嚴寧一楞。
“虞美人的消息到是靈通,這會議剛散還不到一個小時,你連這細節都打聽到了。我猜猜是誰給你通的風,報的信。嗯,是叢林叢部長吧……”體制中沒有秘密,短短的時間內,會議上發生的事情已經傳到了虞玲的耳中,若說沒有人給他通風報信那是絕對不可能。
現在邊寧常委中明顯分成了兩派,嚴寧和張亞軍各領一派。虞玲明顯不是張亞軍的人,否則好對自己避之不及,絕也不會單獨邀請自己來品茶喝咖啡了。同時,他也不是自己的人,李春華、謝堂滿、欒福成幾個從沒提過跟虞玲有什麼私下裡的交往。那麼剩下的人也就呼之欲出了,除了一個耍單幫的叢林,絕不會再有其他人。
“說起常委會的事,只是提醒你一下。今天我請你來主要是有事情想請你幫忙,請你無論如何也要幫我一下……”面對嚴寧探詢的目光,虞玲微微一笑,沒承認,也沒否認,彷彿嚴寧提到叢林只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但嚴寧卻從她的話語和表情中,更加堅定了自己的猜測。只虞玲的思維跨度較大,轉瞬之間又將話題變了個角度,倒讓嚴寧的大腦一時之間有了短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