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午飯在很平淡的彼此交談了解中渡過的,可能是覺得自己的觀點意見已經表達的很到位了,小玉母親沒有再提嚴寧工作的事,反倒拿出一幅女主人的樣子,熱情的招呼起嚴寧來,這讓嚴寧頗感意外,陪着錢小玉父親喝了一杯酒,吃了一碗飯,在錢小玉家的每一次午餐便匆匆的結束了。
飯後,錢小玉向嚴寧遞了一個眼色,示意嚴寧跟她走,嚴寧害怕小玉母親再沒完沒了的跟他提工作調轉的事,立刻乖乖的隨着錢小玉進了房間,錢小玉的房間收拾的很規整,這一點從錢小玉的衣着打扮的利落程度上就能看出來錢小玉是個乾淨利落的女孩子。長長的呼了一口氣,嚴寧用力的坐在了椅子上,誇張的樣子引來錢小玉發出一陣銀鈴般的調笑。
“怎麼樣,我媽的過堂審問水平還說得過去吧,你怎麼這幅表情呢,才一次就受不了了,也沒想想從小到大我得經過多少嚴竣考驗……”錢小玉這話倒還真沒說錯,她媽媽的語言表達能力還真是沒的說,幾句話就把問題講的一清二楚,若不是嚴寧瞭解情況,壓根不相信這麼能說,這麼會說,這麼會做思想動員的小玉母親居然只是一個產業工人,照嚴寧看,當個政工幹部完全綽綽有餘的。
“嗯,說得過去,太說得過去了,若不是聽你介紹過,我還真以爲你媽媽是干政工的呢,這理論水平,這思想動員能力,都趕上我們黨委書記了,隨隨便便的就讓我張不開口了,如果當年反動派要是能把你媽請到渣子洞去,一通審問下來,什麼秘密都得撂了,咱們的革命工作沒準得推遲個十年八年的才能勝利……”這次上門,嚴寧沒有了無慾的剛強,處處受制於人,總算是體會到了毛腳女婿的忐忑心情,這會一進錢小玉的房間,總算是輕鬆了不少,忍不住的和錢小玉貧了幾句。
“嚴寧,你別生我媽的氣,她也是爲我好,爲了咱們好,剛纔我在門口一直偷聽着呢,我媽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你現在不想辦法抓緊調過來,等到過一段時間,又一批畢業生畢業了,有空編的單位都得補充進來,那時候你想調轉就更難了,而且,你現在是副鎮長,行政級別是副科級,既使調到雙江也不吃虧啊,當不了領導,這級別也得給你保留着,以後再進步也容易些,你是名牌大學畢業,學習成績好,有了時間你再考個研究生,立刻就能提拔成正科級,這樣一來,工作級別都全了,這不好嗎?”錢小玉不知道,嚴寧的行政級別早在年前就已經是正科級了,至於研究生,早在畢業之時,嚴寧的老師謝天齊教授就給嚴寧報了研究生,而且是全免的那種,連課都不用去上,只要按時交論文就行了。這些事嚴寧不願意和錢小玉說,剛烈的嚴寧不想自己的愛情充滿功利。
“好是好,可是我也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事業,小玉,你不能多給我點時間嗎?相信我,用不了幾年,我一定會和你朝夕相處的,到時候就是怕你天天看到我,煩的不得了,巴不得我走的遠遠的……”拉過錢小玉的手,嚴寧懇請錢小玉能考慮一下自己的想法,畢竟無論是東海鎮還是嚴寧的事業,此時都處在上升期,嚴寧捨不得就這樣拋棄一切。
“給你時間,這時間總得有個具體期限吧,你能給我一個明確的時間嗎?嚴寧,別看你是京城大學畢業的,但你天天呆在閉塞的鄉下,接觸的都是鄉下的農民,你的思路都僵化了,整個人都停滯不前了,這樣下去,你的學歷就是一張白紙,一文不值了,你快醒醒吧……”錢小玉見嚴寧不聽勸說,生氣的一把甩開了嚴寧的手,整個人也變得激進起來,說的話也明顯帶有了傾向性。
“算了,我不想和你吵,這個事情以後再說吧,逛了一上午的商場,可能你也累了,休息一會吧,我家裡還有點事,也要回去處理一下,下週我再來找你……”看到錢小玉發了脾氣,嚴寧知道,自己若是再堅持下去,非但不利於兩個人彼此的溝通,還會因爲工作的事吵起來沒完,這可不是嚴寧內心的真實想法。所以,嚴寧理智的提出了告辭。
“走吧,走吧,回你那山溝溝去吧,我就納悶了,這破鄉下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留戀?走吧,反正你心裡也沒有我,剩下我一個人,倒顯得清靜了……”聽到嚴寧要走,錢小玉更生氣了,抓起牀上的一個玩偶,彷彿這個玩偶是嚴寧一般,用力的將牀上的玩偶甩到了牀下。
撿起了被甩到牀下的玩偶,輕輕的放到了牀尾,錢小玉的情緒明顯過於激動,再說下去只能讓彼此更難過,默默的穿上衣服,嚴寧離開了錢小玉的臥室,剛一開門就看到小玉母親守在門口,看到嚴寧冷不防的開門出來,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不過她的臉色變的很快,轉瞬間迅速的堆積出幾分笑意,輕飄飄對嚴寧說道:“小嚴,你這是要回去嗎?怎麼不多坐會?唉,小玉這孩子也是,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互相商量着來,回頭我說說她,不過,嚴寧,你還真得好好考慮一下了,這不,我們小玉順利的通過了研究生考試,前天通知書就來了,小玉這一考上研究生啊,立刻就享受副科級待遇,等到一畢業,就是正科級,那可就走到你前面去了啊,所以,嚴寧你可得抓緊啊,下個月二十號,小玉就要到冰城去上研究生課程了,在走之前,你可得給我們小玉一個準確的答覆……”
“前天?研究生通知書?”嚴寧這纔想起,爲什麼那天錢小玉一定要自己立刻去見她,一定是因爲收到了研究生入取通知書,想在第一時間和自己慶祝,而自己沒能趕來,還惹得她發起了脾氣。但是,昨天、今天錢小玉也一直沒有和嚴寧提過她考入研究生的事情,只是一個勁兒的勸說自己調到雙江來,嚴寧猛然間似乎把一切問題都想明白了,心一個勁兒的往下沉,最終卻又不敢相信的生生把念頭隔絕了下去。
看着臉上仍掛着淺笑,帶着幾分得意的小玉母親,嚴寧的心忽然變得很痛,沉默了片刻,嘴角微微的向上一揚,向小玉母親露出了一個很難看的笑容道:“嬸兒,我家裡還有點事,就不多呆了,改天有空我再來看你和叔……”
“唉,嚴寧,嬸兒還是那句話,只要你能調到市裡來,哪怕單位差一點,你和小玉的事我也就不干預了,但這工作的事你還真得抓點緊,小玉也不小了,再這麼託托拉拉的下去,都成老姑娘了……”小玉母親在婉轉的告訴自己若是工作調動不了,就別再找錢小玉了,這個意思嚴寧能夠聽的出來,只是這聲音是那麼的刺耳,傳到嚴寧的耳朵裡顯得絮絮叨叨的,讓嚴寧煩得不行,好在嚴寧涵養好,時刻壓制着自己胸中的火氣,沒有一拳把小玉母親的嘴打爆。
不過小玉母親的話,也給了嚴寧深深的觸動,這一幕來的太過突然,如果嚴寧沒有猜錯的話,錢小玉應該在前天,也就是收到研究生入取通知的時候,就和她的父母介紹了自己的情況。或許已經和她的父母達成了一致,只要自己的工作能調到雙江來,她的父母便任其兩人繼續發展。昨天,今天,錢小玉總是不停的勸說着自己調動工作,想來也就是這個意思。而今天正好趕上有人給小玉母親打小報告,小玉母親便將自己叫上門來,覈對一下情況,只是自己的態度堅決,沒有給錢小玉留下一點的餘地,而此時錢小玉也明顯失去了耐心。
正打算離開的嚴寧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慢慢地轉過身,再一次站到了錢小玉臥室的門口,看着正靠在玩偶上低聲哭泣的錢小玉,梨花帶雨的面容讓嚴寧的心沒來由的緊了又緊,最後還是做出了試圖挽回這一切的想法,輕聲地問道:“真的不能給我幾年時間嗎?相信我,不會很久……”
“唔……”沒有回答,有的只是錢小玉不間斷抽泣的聲音和不斷滴下的兩行清淚。沉默和等待持續了整整一分鐘,嚴寧不斷下沉的心終於沉到了谷底,他總於明白,錢小玉的決定早已經做出來了,跟自己的溝通,只不過是她在做最後的努力。忽然之間,嚴寧覺得自己的心很痛。這應該算是分手吧?真是有心摘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自己長久以來對愛情的追逐和堅持在這一刻是顯得那樣的可悲與可笑!
“好了,我明白了,希望……嗯,你也幸福吧!”咬住嘴脣,嚴寧竭力使自己的聲音平穩。猛得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錢小玉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