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被映紅的一角,是帝都的天。
清冷的月斜掛在梧桐枝頭,流淌的月光蒼涼如水。
易道臨折了一段桂枝,隨手揮了幾下,發出刷刷的聲音。枝頭在沙地上劃過,勾勒出帝都的地形圖。
“你有把握他會從這裡出?”易道臨口中的他,毫無疑問是指南懷王。
蘇昀背對着他,望着帝都的方向,夜風撩起他的衣袂,在風中輕晃。
“會。”他沒有回頭,只回了簡潔一個字。
“今天晚上,全城戒嚴,只有你把守的這個關口是唯一的突破點,如果南懷王今夜要出京,確實只能從這裡出了。”易道臨握着樹枝,在地上比劃了一陣。不遠處潛伏着兵馬,偶爾可以聽到一兩聲嘶鳴,不過很快被淹沒在風中。
“還有一刻鐘,第一輪煙火就開始了。”易道臨扔了樹枝,走到他身邊,有些好奇地打量他的側臉。清癯俊秀,帝都中人稱他一聲“蘇卿”,君子端方,溫潤如玉,不過,往往表裡不如一。“你喜歡陛下。”易道臨用的是陳述的語氣。
蘇昀睫毛微顫了一下,仍是望着帝都的方向,沉默不語。
易道臨皺了下眉頭,“可是你爲什麼那麼做?絕了自己的後路,親手拔除了蘇氏在帝都的根。”
“早已經腐朽了。”蘇昀的聲音輕若一聲沉重的嘆息,“所有的權力,終將導致腐敗,然後腐朽。我們蘇家,揹負着高祖所給予的榮譽,放不下名聲,但一塊匾額並不足以支撐着整個家族立於陳國朝堂。祖父的選擇,是無可奈何,我能理解,卻無法做到。”
易道臨冷笑一聲:“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蘇家已經名利雙收,國師一身罪惡卻能壽正終寢,你又何必說得如此委曲求全?”
蘇昀搖了搖頭,勾起一抹苦笑。“易大人可知蘇家有多少人?”
易道臨沉默不語。
“包括奴僕,共計兩千三百六十二人。所有人的存亡,都系在祖父一人身上。朝廷的俸祿如何養得起這兩千多人?這世界本就沒有純白與純黑之處,更多的是灰。要立於朝堂,要撐起蘇家,只能放棄一些原則,同流合污,以權謀私……裴錚是一把太鋒利的刀,他要改變規則,除去他的眼中釘,新勢力與舊公卿兩不相容,必有一亡。有時候想想,或許他的做法也沒有錯,但朝廷裡的事,本也不能簡單分清對與錯。”蘇昀自嘲一笑,“當初在賀敬別院看到那些卷宗的時候,震驚悲憤之餘,我選擇了燒掉大部分罪證,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該明白,自己和祖父是同一種人,根本沒有立場去指責他。他爲我染上了所有的血腥與昂髒,讓我去做一個純臣,保全蘇家世代忠良的名聲,這樣的寄望,我不能辜負,卻也只能辜負了。”
“在陛下的計劃中,從來沒有你。”易道臨頓了頓,換了個說法,“我是說,她想除去的對象裡,從來沒有你。”
蘇昀的笑容裡浮起一絲暖意。“所以,我辜負了太多,只能成全。”
“這些話你卻不能對她說。”易道臨哼笑一聲,半是嘲諷半是不以爲然,“身爲人臣,本就不該有這樣的妄想。從你知道她的計劃開始,就處處順着她的意思,推波助瀾,把自己所有的把柄都交到她手中。明明喜歡,卻又故意讓她懷疑你,疏遠你,不知該贊你認清了本分,還是笑你自作自受。”
“她早就已經疏遠了。”蘇昀看着夜空中炸響的第一朵煙花,脣畔笑意苦澀,“否則怎麼會開始懷疑。是我自己遲了一步,再也追不上了。”
對有些人來說,那個人無論遲了多久,她都願意等。
對有些人來說,那個人即便錯過一步,她也不願意回頭了。
關鍵不是他遲了,而是他不再是她願意等的那個人。
煙花易冷,人事易分。
他們之間隔了一個皇城,他沒有裴錚的勇氣,能排除萬難,牽起她的手。
既然無法成爲她的幸福,不如徹底放手,讓她不再心存留戀,心存愧疚,不再想起那個蘇姓的男子,其實也曾在她遺忘的某些時候,等了她那麼久。
“開始準備‘擒王’了。”易道臨瞥了一眼煙火,轉身離開。
他很少做沒把握的事,蘇昀瞞了他一些事,但他不知道爲何願意相信他。可能是因爲他的背影太過悲傷,眼神太過淒涼。
果然,最不易還的是情債。
幸虧,他沒有。
——————————————————————————————
多年沒有騎馬,裙襬太窄,我一咬牙拿劍一劃,撕開了翻身上馬,直奔城郊。
無論蘇昀瞞着我什麼事,至少可以肯定一點,易道臨不會出賣我。我腦海中模模糊糊地浮現出了什麼,卻無法靜下心來仔細思考,理清思路。
蘇昀那麼自信南懷王會信他,又放開了關口,那麼南懷王一定會從關口逃走。
他應該不會放走他……
應該不會……
當我趕到城郊時,戰鬥已經接近尾聲。遍地殘肢,夜風夾着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我一眼看到了蘇昀,遠遠站在高坡之上,揹着手冷眼看着一切。
我調轉馬頭奔到他身前停下,勒住了馬居高臨下看着他:“南懷王呢?”
他似有些詫異我會趕來,眼神微動,卻沒有多問其他,只是答道:“請陛下恕罪……”
我猛提了口氣,皺緊了眉頭:“讓他跑了?”
“在這裡。”易道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回頭看去,見他緩緩踏着月光而來,身後幾個士兵壓着一身着玄衣的之人,到了眼前纔看清楚他的臉,和城樓上那貨一模一樣,只是眼神卻不相同。
我翻身下馬,走到跟前,狠狠盯着他,上前一步在他臉上一抓。
又是一張人皮面具!
那人仰着臉看我,笑顏如花。“陛下,多日不見。”
劉綾不驚不懼地笑着,我捏緊了面具,冷笑道:“你父王還真下得去手,他不但不信蘇昀,連你這個親生女兒,都捨得用來試探。如今你落到寡人手中,你猜他會不會救你?”
劉綾無所謂地慫了下肩,笑着說:“父王連我都不信,又怎麼會信蘇昀?”她擡眼看向我身側的蘇昀,笑道:“蘇大人看到劉綾,是不是很失落?父王說,有些聰明人喜歡做蠢事,不可不防,果然讓他說中了。”
我回頭看了蘇昀一眼,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劉綾,擡了下眼,迎向我的目光,稽首道:“陛下,微臣已經封城,南懷王插翅難飛。”
都說狡兔三窟。
南懷王這隻狡猾的老狐狸,卻有三個分。身。
我望了劉綾一眼,下令:“將她打入天牢嚴加看守,如有閃失,全部陪葬!易道臨負責搜查南懷王下落。”又看向蘇昀,沉聲說:“你隨我入宮,我有話問你。”
回到宮裡,夜已經深了。
我沉默着在迴廊上疾走,蘇昀緊緊跟在我身後,直到我倏地停下轉身,他幾乎收不住來勢撞到我。
他忙退了兩步,稽首道:“微臣該死!”
“你是該死!”我逼上前兩步,微眯起眼盯着他,想把他看透,“你爲什麼沒有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陛下所指爲何?”
“我讓你逼反,你卻誘反?你說南懷王信你,會依你的計策行事,結果呢?”我氣惱地看着他,“你擡起頭看我!”
他肩膀微微一顫,終於還是擡起頭來,好像是看着我,目光卻始終無法交接。
“你要怎麼解釋?”
“是微臣的閃失,微臣任憑陛下懲罰。”
“你這是在解釋嗎?”我又逼上前一步,他退了一步,“你說南懷王會信你,到底是什麼讓你這麼自信?”
蘇昀眼神閃爍,我厲聲道:“不許騙我!”
他卻沉默了。
我與他沉默對峙,只有夜風在彼此之間流動,撩起鬢角的發。
我輕嘆了口氣,放柔了聲音,問他:“你明知,易道臨是我除去蘇家的刀,爲什麼還把他交到我手中。你也知道我在蒐羅蘇家的罪證,爲什麼……把那些交給我?就不怕我徹底端了國師府?”
“陛下早晚會查到,微臣這麼做,也只是希望陛下從輕發落而已。”蘇昀淡淡道。
我愣了一下,喃喃自問:“是這樣嗎……”
“是。”他輕聲回答,“裴相……鳳君志在剷除舊公卿勢力,與宗室公卿水火不容。祖父爲求自保和南懷王聯手,多年交情,微臣本以爲他會信我,不料他疑心太重……微臣誘他今夜夜宴起事,與他裡應外合,怎知他臨時改變主意,微臣負責在城郊接應,他卻還是留了一手。”
我恍惚地點頭,“原來……是這樣……”
“微臣自作主張,請陛下降罪。”
“算了……”我疲倦地捏了捏眉心,“事從便宜,寡人不會怪你,只要你將南懷王捉拿歸案就是。”
蘇昀稽首道:“微臣領旨。”說着,又擡起頭看我,輕聲道,“陛下累了,早些歇息吧。”
我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你也回去吧。”
在他恭送的姿態中,我轉身離開,心下仍是隱約覺得有些不妥,卻也說不清是哪裡不妥……
寢宮外的宮人已經昏昏欲睡了,小路子正在給被風吹滅的蠟燭續上火,聽到我的腳步聲趕緊上前迎駕。我擡手攔住他,輕聲問:“鳳君呢?”
小路子低聲答道:“鳳君歇下了。”
我有些失望地哦了一聲,揮揮手讓他退下,他猶豫了一下,說:“陛下,儀式還沒完結呢。”
我說:“去,誰還管那麼多!把酒留下就行了。”
小路子哦了一聲,訥訥退了下去。
寢宮中紅色紗帳一層又一層,撥開了三層纔看到伏在牀沿上的裴錚。
我原也是見他疲倦的樣子才讓他先回來休息的,他好像病了,不似平常精神。
我蹲在牀邊,睜大了眼睛打量他。
劍眉斜飛入鬢,鼻樑高挺,鳳眸微閉,掩去了眼底常現的許多算計和意味深長的笑意。我忍不住上前了稍許,低下頭,輕貼住那兩瓣薄脣,微涼而柔軟,總是會說一些讓我心跳加速的話——有時是氣,有時是愛。
我貼着他的脣瓣輕輕摩挲,他忽地開口說:“還沒喝過交杯酒,就想洞房了嗎?”
我像做壞事被人抓到了一樣,猛地彈了起來,剛想退開,就被他伸手攬住了,右手在我後腦勺上一按,繼續方纔那個吻。
我跪在牀前,雙手抵在他胸口,不自覺地收攏了五指,抓住他的前襟,微微喘息着,閉上眼睛。
他輕咬了一下我的下脣,聲音暗啞:“累了吧。”
我睜開眼看他,輕輕點頭:“嗯。”
他從牀上坐起,宮人端着酒盞上前,裴錚說:“放下就好。”
宮人探詢着看我,我點頭道:“全都退下。”
我從托盤上接過杯盞,琥珀色的**映着燭光,隨着我的動作濺出了幾滴在手背上。我擡頭看他,奇道:“你怎麼不舉杯?”
他笑吟吟看着我說:“交杯酒不是這麼喝的。”
“那怎麼喝?”我面上一熱,有些窘迫道,“我也是第一次成親……”
“我知道。”他輕笑一聲,忽地低下頭來,咬住杯沿,下巴一仰,就着我的手飲下杯中酒,我瞪圓了眼睛驚呼一聲,後腰被他勾住一攬,撲倒在他懷裡,他一個翻身將我壓在牀上,俯身覆在我身上,我方要掙扎着起身,他的脣又壓了下來,舌尖撬開我的雙脣,酒香撲鼻,哺入我口中。香醇的佳釀在舌尖化開了滋味,酒不醉人人自醉。
最初的慌亂過後,我的呼吸漸漸凌亂,輕哼着與他脣舌纏綿,那杯酒如火焰一般,從胃部燃燒到四肢,讓我口乾舌燥,想要更多。
他卻又抽身而去。
我伸長了脖子,睜開眼睛幽怨地瞪他。
他稍稍平復了呼吸,目光瞥向牀邊另外一杯酒,暗啞着聲音笑道:“是不是該輪到你餵我了。”
我輕咳一聲,深呼吸一口氣,在他笑意盈盈的目光中,含下那杯酒,然後雙手攀上他寬闊的肩背,貼上他的脣瓣。
瓊漿自脣畔溢出,滑過下巴,溼了前襟。我追逐着滑下的**,舌尖自他下巴滑過,吻上他的鎖骨。
他悶笑一聲,也不反抗,擡起雙手爲我解下頭上的發冠,三千青絲自肩頭滑落,他的手插入發中,按在我的後腦上,一個吻落在發心。
我抱着他的腰,說:“我不會脫這身衣服。”
裴錚說:“我幫你。”
這身繁複的禮服,裡三層外三層,用的是最複雜的衣釦,他將我放倒在牀上,我緊緊閉着眼睛,感覺到他的手拂過我的鬢角,然後落在前襟的衣釦上。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胸口因爲急促的呼吸而劇烈起伏。他半伏在我身上,灼熱的呼吸噴灑在我頸間,不疾不徐地解着一個個衣釦,就像在拆一件精心包裝過的禮物。
我終於忍不住這漫長的折磨,顫抖着聲音說:“你……快點……”
他笑了一聲,仰頭親吻着我的頸側,舌尖在耳下打着圈。“不急。”
這樣說,好像我比他急色似的。我滿腹怨憤地咬着下脣,他低頭含住我的脣瓣,輕輕吮吸舔咬,半是調笑半是調情說:“明日又不須早朝……”
說話間,外衫衣釦盡解,他右手在我後頸上扶了一下,拉下我整件外套扔到牀下。
感覺到他動作頓了一下,我睜開眼睛,看到他的目光落在我小腿處,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我也看到了,那被長劍劈開的痕跡。
我剛想解釋一下,他就掩住了我的嘴,擡眼看我,勾了勾脣角說:“不說,只做。”說罷膝蓋盯緊我雙腿之間,就着已經撕開的缺口用力一拉,“刺啦”一聲,中衣登時變成碎布,被他兩下一扯,徹底從身上滑落,只剩幾近透明的內衣和內衣下若隱若現的金紅色肚兜。
“咚、咚咚咚……”
一個小瓷瓶隨着他的動作滾落出來,停在我左手邊,我低頭一看,頓時尷尬起來。
那是五爹給的助興之藥,以我對五爹多年的瞭解,這不是“春風一度花開早”,便是“花開二度須盡歡”。只聽名字也知道是什麼藥了。
這藥母親也說過,用了的話,第一次不會那麼疼,只是她不知道,我早已疼過一回。好似不疼上一次,總覺得猶有未滿。
我不敢擡眼看裴錚的神情,垂着眸盯着他胸前的水漬說:“那個……要用嗎……”
他袖子一揮,把瓶子掃到角落裡,淡淡笑道:“用不上了。”
他的語氣聽得我微愣了一下,不經細想,有些話便問出了口:“你是不是受傷,還是病了?”
他擡手在自己領口處左右一扯,拉開前襟,低頭看着我笑道:“我有沒有受傷,不如你親手檢查一下?”
我不禁要懷疑那酒裡早已被人下了藥,否則他怎麼會這樣,眉梢眼角,盡是傾倒衆生的風情與魅惑。
鳳君的衣服,爲何脫起來比寡人的快呢……
他赤、**精壯的上身,身上無一絲傷痕,我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吹把蠟燭吹滅了!”說着轉身想逃避。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將我按倒在牀上。我背對着他,感覺到背上傳來的重量和熱度,僵硬得無法呼吸。
“洞房之夜,不能吹滅蠟燭。”他的手撩起的長髮,低啞着聲音說,“而且,我想看清你……每一個地方。”
剎那間,萬千煙火在腦海中綻放。
他的牙齒在我後頸的肚兜繩結上一咬一扯,右手從腰側摩挲着,貼着我的小腹向上,握住我的胸口揉捏。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後頸,隨着溼熱的吻一路向下。敏感的背脊承受不住他脣舌所帶來的酥麻感覺,我咬緊了被單,嗚咽一聲拱起身,繃直了後背。
他扯開礙事的內衣,脣舌在我尾椎處遊移,我雙手緊緊抓着被單,情不自禁地顫慄着,雙膝發軟,聚不起一絲力氣。
“別……別碰那裡……”我大口喘息着,擺動腰肢,努力想掙脫他,卻終是徒勞。
我夾緊了雙腿,被他輕而易舉地侵入,右手在大腿內側撫弄,卻又故意繞開敏感的那點。
淚水從眼角溢出,我終於尋了個機會翻過身面對他,擡腳蹬向他,喘着氣說:“不是這樣的……”
裴錚躲開我的一腳,順勢抓住我的腳踝,欺身上前,擠入我兩腿之間,右腳被他擡高至肩頭。他俯身望着我,幽深的雙眸中情、欲翻涌。
“哦……”他緩緩笑道,“那你想怎樣……”
不是這樣無力地被他抱在褻、玩,我咬着脣,說:“我要在上面。”
他別過臉低笑一聲,算是給我面子不忍嘲笑,擡手揉了揉我的腦袋,不懷好意地說:“下半夜,如果你還有力氣,讓你在上面。”
“什麼下半夜……”我茫然地看着他。
不是一回合就終了?
“你不會以爲,這一夜,我也只會要你一次吧?嗯?”他脣角一勾,握着我腰肢的手一緊,下半身向前一挺,抵在私、處的堅硬破開了柔軟,我咬緊下脣,輕輕發抖。
他喘着氣,抱住我,與我脣舌交纏,“豆豆……”他低聲呢喃,直抵到最深處,“喊我的名字……”他蠱惑着在我耳邊說。
我緊緊抱着他的脖子,無意識地喊着:“錚……錚……錚……”
“對……記住,你第一個,最後一個男人,都是我……”他用力抱着我,彷彿要將我揉進骨血之中,每一次撞擊都直達靈魂深處。
“就算死,也一樣。”他咬着我的耳垂,用纏綿的語調說着決絕的話。
錚……
我別過臉,迷迷濛濛看着他俊美的容顏,微微上前,吻在他脣畔。“不會,寡人萬歲……也不會讓你死……”
我下、身一陣**抽搐,緊緊絞着他不放,他喉中溢出一聲悶哼,加快了衝刺,終於摟緊了我的腰,深埋在我體內,灑下灼熱的種子。
我抱着他的脖子,昏昏沉沉地想:我要給他生孩子……
我還要在上面……
可是好累啊……
好像片刻後便聽到他在我耳邊低
語:“還想在上面嗎?”
我無力地搖搖頭。
他低笑一聲,說:“那就讓微臣繼續服侍陛下吧。”
我拍了下他的肩膀,呢喃道:“不……要……”
他違抗君令,再挑戰火。
裴錚:“要不要?”
寡人:“不要……不要……停……”
裴錚:“要不要?”
寡人:“不要……不要停……”
他笑了。
我不該因爲他放水了一回就小瞧了他,至少就體力而言,他比較適合當天下男性楷模,而我是天下女性的恥辱。
啓明星正亮的時候,我正半夢半醒着,被他攬進溫暖寬闊的懷抱,蓋上了被子。我彷彿聽到他輕輕嘆了口氣,溫柔地吻着我的眉心,低聲說:“今天突然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的話,你該怎麼辦……”
“可是放不開手了……就算有那一天,我也要你念我、想我、愛我,縱然半生痛苦……相思……也只能爲我相思……”他輕啄了一下的脣瓣,苦笑,“是不是太自私,對你太殘忍了?”
“放心,我不會讓那一天到來。”
————————————————————————————————
鴛鴦懶起貪春宵,莫怪君王不早朝。
寡人以歷代明君爲榜樣,結果卻也犯了淫君纔會犯的錯。
我說:“雖然今日沒有早朝,但還是要晨昏定省的,這是宮中的規矩。”
裴錚懶懶幫我描着眉,笑道:“自明德一朝起,所謂規矩,便蕩然無存。”
我沉默了,說:“你手別抖。”
裴錚說:“是你臉在抖。”
我怒了:“你臉抖一個給我看看。”
裴錚嗤笑一聲,收了手,仔細打量了一番,纔將鏡子擺到我面前。我把鏡子抓到跟前,挑着眉左看右看,怎麼看都覺得好像一個囧字……
裴錚訕訕一笑:“手生,手生……”
我心情沉重地把鏡子倒扣在桌面上,一把抓起眉筆撲到他身上,張牙舞爪地說:“寡人也要給你畫一樣的眉形!”
裴錚哈哈大笑接住我,右手在我手腕上拂了一下,我右手一麻,眉筆落了下來,他拉下我的手笑道:“別鬧,否則連午朝都上不了。”
他神情曖昧,聽得我面上一熱,急忙從他身上下來,揹着手乾咳兩聲,說:“嗯……國事爲重。”
不成不成……爲何寡人在他面前總是落了下風……
憂傷,真憂傷……
我和裴錚遲了半刻鐘纔到母親寢宮,宮人細聲道:“明德陛下尚未起身,免了今日請安。”
我抽了抽眼角,說:“如此,告訴她寡人和鳳君來過了便是。”
宮人微笑道:“奴婢遵命。”
走開幾步,我才仰頭問裴錚:“她是不是在嘲笑寡人的眉毛?”
裴錚亦笑着說:“不是。”
我狐疑地皺眉:“真的?”
裴錚鄭重地說:“陛下的眉毛一點都不好笑。”
我也覺得不好笑,只是有種淡淡的憂愁與傷感罷了……
新婚後第一天的午朝,按例國君與鳳君應一同上朝接受賀拜。龍座右側添置了一張鳳座,原先裴錚立於羣臣之首,說離我最近也不盡然,小路子還站在我座下呢,如今才真正是一臂距離了。
因爲昨天夜裡的行刺案,羣臣寒蟬若噤,氣氛頗有些壓抑。只有易道臨一人出列,聲若金石擲地,歷數南懷王罪行七十二條。
那些頭低得比平時更深的,多半是受過南懷王恩惠的。
易道臨上前幾步,小路子從他手中接過厚厚一沓卷宗,上面所書盡是朝中官員收受南懷王賄賂的記錄和名單。涉案者,幾近滿朝。
我向殿下掃了一眼,文武百官,兩股戰戰着不知幾何。
“小路子,端個火爐來。”我向小路子說道。
小路子愣了一下,點頭道:“是。”不刻便有兩個宮人擔着大火爐置於殿下。
我自龍座上走下,小路子手捧着卷宗,亦步亦趨跟於我身後。
爐中火慢慢燃起,給着冰冷的宮殿增了幾分暖意。
我從小路子手上抽出第一卷,撕成兩半,扔入火堆之中,火舌在頁腳一舔,迅速吞沒了白紙黑字。
“這些資料,寡人沒看過,也不會去看。朝中大臣,或者是明德一朝的老臣,或者是崇光之後,由寡人親手提拔起來的後起之秀,個個都是國之棟樑。爾等爲國盡忠,擔君之憂,寡人自然心中有數。”一冊冊罪證助長了火勢,我擡眼看向百官,“官場虛禮往來,規則如何寡人並非不知,法不外乎人情,人情放諸四海而皆準。過去寡人年幼,內閣輔政,於朝政有所怠慢,讓有心之人鑽了空隙。罪人先罪己,國之失者,亦是寡人之過。”
羣臣巍巍拜倒,連聲道:“臣等惶恐,陛下恕罪……”
我看着爐中大火,淡淡笑道:“過去種種,便如這爐中大火化爲灰燼,寡人既往不咎,諸位還是我大陳的臣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擔君之憂,同樣的事,寡人希望以後不再發生。如有再犯,進這火爐的,就不再是一冊罪證而已了!”
羣臣三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我擡起頭,對上易道臨的目光,晦暗深沉,對峙了片刻,他終於屈膝拜倒,三呼萬歲。
我轉身登上龍座,裴錚噙着笑向我看來,我頓時有種被看破的窘迫感,擡手在鼻尖掩飾性地摸了摸,微低下頭。
坐上龍座,我朗聲道:“即日起,裴錚卸任丞相一職,自此廢丞相一職,重置三公,共理內閣。大司馬一職,由易道臨擔任,蘇御史改任大司空,諸位可有異議?”
“臣等無異議。”
我笑了笑,看向易道臨,“南懷王一案由你和蘇昀一同負責,三天之內,務必找到南懷王!”
二人稽首道:“微臣領旨。”
退朝之後,易道臨在宣室同我說:“微臣沒有想到,陛下會燒了罪證。”
我盤腿坐在案前,無奈一笑:“不燒還能如何?法不責衆吶……易卿家,此案由你全權查辦,涉案人員只廣,涉案金額之多,你心中有數,你自問,有能力拔起這條根之後,再在短時間內培植一個完全乾淨的班底嗎?”
易道臨沉默了。
“前腐後繼,或者十年,或者二十年,水至清則無魚,朝廷是不可能徹底乾淨的。少時寒窗爲大濟蒼生,進了這個泥潭,還能保有這樣懷抱的,少了,沒了。朝中四品以上官員,查下去沒有一個乾淨的。寡人殺得完嗎?”我搖頭,嘆了口氣,“殺不完的……過去千年,從未有人能肅清,寡人也自問不能。只要他們都忠於寡人,細微之處,也不必察察爲明。裴黨蘇黨,南懷王黨,能從今變爲王黨,也就足夠了。”
易道臨說道:“希望能如陛下所願。”
我嘆氣苦笑:“先將南懷王這根肉中刺拔了再說。劉綾還沒沒有招供嗎?”
易道臨搖了搖頭:“南懷王既然讓自己的女兒試探蘇昀,怕也是沒有親情淡薄,連女兒都能捨棄,恐怕也不會讓她知道自己的下落。”
“蘇昀那邊如何?”我想起他今日朝上的沉默,心下忽地一沉。
“昨夜搜尋一夜無果,宮裡宮外都搜查過了,但南懷王狡猾之極,只怕沒那麼容易露面。” Www¤ttκǎ n¤C○
我煩惱地按了按額角,“把他的親信,全都問斬了,城外親兵招降,派人南下抄他的家,按例是應該抄他九族,但寡人新婚,大赦天下,改爲流放吧……”
“陛下……”易道臨頓了頓,斟酌着問道,“可曾問過鳳君,南懷王可能的所在。”
我愣了下,“沒有,怎麼了?”
易道臨說道:“鳳君與南懷王亦曾有勾結,目的爲何,微臣雖不知,但雙方關係匪淺。或許南懷王的下落,鳳君能猜到一二。”
我知道他不喜歡在牀上與我談公事,因此也沒有再去煩他,今日又削了他的官。
我幽幽嘆道:“易卿家,裴錚,是把鋒利的刀呢……”
易道臨怔了怔,道:“誠然如此。”
“寡人卻將他掛在牀頭裝飾,他會不會心存怨懟呢……”
易道臨低頭乾咳一聲,尷尬道:“那是陛下的家事。”
我也覺得自己失言了,無奈笑道:“你說的是,寡人自會問他,你且退下吧。”
煩,真煩……
我翻來覆去地看着手心手背,卻始終想不到兩全之法。
“小路子,鳳君呢?”我悠悠喊道。
小路子自門外小跑進來,答道:“回陛下,鳳君在寢宮。”
我撩了下襬起身,道:“擺駕。”
與其我一個人煩惱,不如拉他一起煩惱。
我這好不容易收回來的權啊……到底是放,還是不放呢?
到這時我才明白國師當年說的話,當國君,不可有心,不可動情。找一個不是很喜歡也不討厭的人過一輩子就好了,如此便不必整日裡憂心着他的憂心,怕委屈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