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陪着顧北在客廳裡坐了一夜, 顧北心裡其實已經知道他想確定的事情是什麼,她也不是沒懷疑過,只是自己不願意面對罷了。
天矇矇亮的時候任管家和傭人回到別墅裡, 被客廳裡坐着的兩尊雕像嚇了一跳。兩個人沒開燈, 沒開電視, 就那麼坐着, 不仔細看還以爲是武俠片裡被人點了穴道呢。
“任姐, 不用準備早飯了。一會兒我要帶顧小姐去一下醫院。”體積較大的雕像開了口。
“顧小姐哪裡不舒服嗎?要不要喝點兒豆漿之類的。”任管家指定了一種食物以後顧北彷彿聞到了味道一樣,又是一陣噁心。任管家畢竟年紀擺在那裡,看着顧北的反應沒有繼續說下去, 朝吳天點了點頭便和傭人一起下去了。
不到八點鐘兩個人整理妥當,吳天開車帶着顧北去了醫院。因爲是專科醫院, 所以來看病的都是女性, 只是有的有人陪, 有的則是形單影隻。顧北第一次來這樣的醫院,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害怕, 從下車開始手心發冷的直哆嗦。
“別害怕,我已經安排好了。”吳天對顧北說。
顧北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進門前吳天打了一個電話,剛進去就有護士熱情的和他們打了招呼,直接把他們帶到了VIP私人診療室。進去之前顧北在心裡做了一系列的設想, 比如醫生會不會問生理週期這種私人問題, 比如有沒有家屬陪同, 比如最後一次同房是在什麼時候……總之, 這樣類似的問題光是想就已經讓她面紅耳赤。
進去以後, 一個穿着白大褂看起來五十歲左右的婦人出來非常熱情的和吳天握了握手說:“世侄你可好久沒來看我了,一來就給我驚喜。怎麼吳老還不知道嗎?”主任醫生略帶調侃的語氣讓顧北紅了臉。
“劉阿姨, 都說是驚喜了,你可要保密啊。”吳天在長輩面前總能討盡歡心,眼前這個劉主任被他逗的一直樂呵呵的。
顧北趁主任進去接電話的時候拉了拉吳天的衣袖對他說:“你該不會說我是你的……?”
“要不然呢,你想一個人到樓下去排隊嗎?放心好了,劉阿姨不會亂說的。”吳天安撫性的拍了拍顧北的手。
主任回來以後吳天簡單的和她耳語了幾句,顧北免去了一大堆的檢查,只是被要求驗血,而且抽血並沒有去樓下的驗血大廳,就在診療室裡面進行。
顧北抽完血從裡面出來,吳天不知道從哪裡弄回來的粥和雞蛋,他端着還冒熱氣的粥舀給顧北吃,還沒吃到嘴裡顧北的胃又開始折騰。
“對不起……”她搖着頭說。
“沒事的,只是你多少要吃一點纔有體力啊,要不然怎麼撐到下午啊。”吳天把剝好的雞蛋遞給了顧北。
下午還要坐飛機去到向南身邊,一定要堅持見到他,告訴他才行。顧北接過他手裡的雞蛋,一邊噁心一邊吃了進去。
“結果出來了。”主任拿着化驗單從裡面走到了他們身邊說。
“怎麼樣?”吳天站了起來。
“HCG指數偏高,她懷孕了。”
雖然早就猜到了是這樣的結果,但是顧北還是意外的哭了。只是吳天不知道那眼淚是高興還是悲傷,可能連顧北自己都不太清楚那種感覺。
回家的路上吳天把化驗單交到了顧北的手裡,對她說:“收好吧,老天都在幫你們。這對你們來說是好事,別哭了。”
“謝謝,可是……我不確定……”顧北接過化驗單,嘴上卻出現了猶豫。
“你不打算告訴向南嗎?就算你不說,我也會說的。因爲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我知道。可是,他畢竟已經結婚了,而且還是顧雪,我要怎麼和他說。”顧北陷入了一個死循環裡,說一定會傷害顧雪,不說,她會傷害肚子裡的孩子。
“顧北,你還不明白嗎?向南愛的一直是你。顧雪,我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段和他結了婚,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向南不會碰不愛的人。”
“可是,顧雪很愛向南。她爲了他……”
吳□□着前面空曠的馬路使勁按了幾下喇叭打斷了她的話,他停下車抓過顧北的肩膀對她說:“顧北,你現在應該考慮的是你自己。你應該對你和孩子負責,醫生說你現在反應這麼劇烈很有可能是情緒所致,或者是你的身體不能承受現在的過程。總之,孩子現在還很不穩定。你應該告訴向南然後平安的保住孩子,知道嗎?”
顧北看着吳天的眼睛,點了點頭。
醫生告訴顧北現在即使吐的厲害也要吃東西,健康的飲食肚子裡的孩子才能健康。爲了不影響其他人吃飯,她叫任管家把飯送到了房間裡,自己躲在房間裡吃一口吐兩口。
“顧北,準備好了嗎?”吳天敲了敲門提醒顧北。
“來了。”
早就準備妥當的顧北拉着行李箱站在了吳天的面前,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是精神看上去好了一些。和任管家他們道別以後,老徐開車送他們去了機場。
上了飛機顧北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吳天坐在她的旁邊。直到乘務長播報馬上降落的信息,顧北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她擡起了靠在吳天肩膀上的頭,不自然的拽了拽不知道什麼時候蓋在身上的毯子。
“不好意思啊,我睡着了,所以靠在了……你身上。”
“沒關係,反正我也樂意做護花使者。”吳天調侃着自己的角色,聽上去好像滿不在乎的樣子,但實際上總感覺有那麼點兒苦澀。
“我和向南聯繫過了,他的秘書來接咱們,然後先去吃飯,你準備住酒店還是住我家?”吳天問顧北。
顧北聽完吳天的話連一秒鐘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脫口而出:“酒店。”
下了飛機顧北見到了永遠存在於電話中的尹秘書,一身幹練的深藍色西裝,白色尖領襯衫,束着高馬尾,兩道利落的一字眉和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就算是自己當時在集團裡做秘書的時候都沒她身上那種幹練的氣質。
“顧小姐,吳先生,你們好。向總已經在餐廳等候兩位了。”
來不及放好行李他們就先去了向南訂好的日本料理店,將近一個月不見,向南的表情似乎又回到了初見時的冰冷,臨走前的溫熱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
面前生猛海鮮的生腥味一股腦的涌向了顧北,她忍着胃裡的翻騰和向南打了個招呼。
“最近好嗎?”
“很好。”向南簡單的回答了兩個字之後便轉頭看着吳天,問他說:“送你的禮物看來你很喜歡啊,我現在要怎麼稱呼顧小姐?叫嫂子嗎?”
“向南,我們來這不是說這個。”吳天的語氣裡有抑制不住的氣憤。
“哦,那是說什麼?”
“你們兩個先聊,我有點兒事走開一下。”
吳天經過顧北身邊的時候一隻手捏了捏她的肩膀,好像是在鼓勵她說出心裡想的話。
“顧小姐還不知道我已經把你送給吳天了嗎?”向南斟了一杯清酒,看了看顧北的表情說:“哦,看來顧小姐已經知道了。那來這裡找我就是說溫芷蘭的事情了,放心,你和吳天在一起,咱們之間的交易還有效。”
“向南,我媽媽和你爸爸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更不是……賀玫阿姨想像的那樣,那只是我爸爸和你爸爸當年在特種部隊時的一個約定,如果……”
一杯清酒從向南的杯子裡潑到了顧北的臉上,酒精的味道幾乎刺激的她說不出話來,只要一開口她就會忍不住的噁心。
“現在清醒了嗎?不要再讓我聽到關於過去那段流言的任何話,我只相信我自己親眼所見,我只相信……倒在血裡的人說的話!”向南的手死死的握着酒盅,都能聽見手指和杯子摩擦發出的聲音。
“如果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們兩個中有一個犧牲了,另一個就要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樣照顧對方的遺屬。”顧北關閉了鼻腔,憋着氣說出了這個約定,只是聲音顫抖的微弱。
吳天站在離包間不遠的地方,聽見裡面有掀翻桌子的悶響和碗碟碎裂的聲音,急忙跑了過去,拉開包間門的那一剎那,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向南用手掐着顧北的脖子,聲嘶力竭的讓她閉嘴,顧北幾乎被他勒的喘不過氣。吳天拉開了向南,他摔門而去。
“我不能閉嘴,如果不說清楚那些話,我沒法直接告訴你,我愛你……”癱在地上的顧北,一隻手摸着脖子,另一隻手擋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整個人蜷縮的像一個十歲的孩子那麼大。
吳天扶着她的背問她:“你還好吧?”
“我說了,可他走了……”她終於撐不住的閉上了眼睛,淚水滴了下來。
“服務員……”吳天拉開門朝着大廳的方向大喊。
“請問您有什麼需要?”聞聲而來的服務員畢恭畢敬的問道。
“幫我叫一輛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