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惜蘭垂頭:“表嫂莫再說了,我心裡都有數,說起來,都是我母親的錯,我如今也是自身難保,又有什麼資格怨恨呢。”
話是這麼說,君惜蘭心裡卻已經將崔家都恨上了,她惱恨崔家無情,見她母親落了難不說搭救一把,反倒趕緊撇清關係,只是她現在也只能指望崔家幫她一把,無奈之下,只能把恨意深深掩藏起來。
“太太原就說你是個懂事的。”趙氏笑着說了一聲,又看看君惜蘭:“我來的時候太太還叫我帶了許多好藥材,另外,也給你帶了些細棉布,孩子生下來做衣服剛剛好。”
“勞舅母惦記了。”君惜蘭趕緊起身福了福身。
趙氏一把拉住她:“我說你是個有福的,這不,總算是有了身孕,你也算是在孔家站穩了腳跟,你啊,可得好好保養着,爭取生個大胖小子,到時候,誰都越不過你去。”
“表嫂說的是。”君惜蘭做出一副柔順樣子來:“什麼都不如有個兒子靠得住。”
說起孩子,君惜蘭溫柔的摸摸小腹部位,想到崔氏千方百計爲她求的藥,瞬間有了主意,她轉頭四顧,揮手叫丫頭們退去,湊近了趙氏笑道:“說起來,我能懷胎還多虧了母親呢,原我嫁到孔家幾年都沒有身孕,多虧母親與我求了生子的藥,這藥也靈驗,才吃了沒多久我便懷上一胎。”
“哦?”
君惜蘭這話勾起了趙氏的興致:“可是真的?”
任何一個女子都對能否早日懷胎生子有着異乎尋常的在乎,趙氏也是女子,自然也在意這些生子的秘方。
“自然是真的,不然表嫂以爲我怎麼偏就在這個時候有了?”君惜蘭重重點頭:“我只與表嫂說,表嫂可莫告訴旁人。”
趙氏緊了緊拳頭:“你說。”
君惜蘭將崔氏如何去尋福娘娘,如何求了藥,又怎生給她送來一五一十的告訴趙氏:“我告訴嫂子這些也不求別的,但求表嫂看在我們親戚的份上能夠多給我添些好話。我已經沒有孃家依靠,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舅舅一家了,若是舅舅和表哥也不管我,怕是……”
說到這裡,君惜蘭抹了一把眼淚,緊抓着趙氏的手:“表嫂,你與我求求舅舅和舅母,莫拋下我。”
趙氏聽的也是滿腹心酸,拍了拍君惜蘭的手:“老爺自來最疼愛你母親,如今將你母親除族也是不得已的。我臨來的時候太太已經囑咐我了,叫我告訴你一聲,崔家怎麼都會暗中照顧你的,莫怕。”
有了趙氏這話,君惜蘭才徹底的放了心。
趙氏安撫好了君惜蘭,又得了那生子藥的秘密,自然歡喜無限,又坐一時才離開孔家。
天牢中,獄吏一臉笑容的引着金夫人通過一條長長的甬道慢慢靠近裡邊關押重刑犯的地方。又過了兩扇大門,這才停在一座陰暗的牢門口。
金夫人從袖中摸出一些碎銀子交與獄吏:“多謝了。”
那獄吏拿了銀了高興的出去,留下金夫人站在牢門口,透過粗粗的木頭柱子看向牢中。卻見原本清高傲氣保養的極好的君莫爲幾日沒見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身着一身牢衣,因着沒換洗過顯的皺巴巴的貼在他身上,半白的頭髮亂七八糟垂在腦後,頭上還粘了草葉子和枯柴枝。原白皙的一張臉現在滿是污跡,整個人哪裡還有閣臣的意氣風發,完全就像個沿街乞討的老乞丐。
“君莫爲!”
想到君莫爲的無情無義。就算是他變成這個樣子,金夫人還是滿腔恨意,深覺不解氣,她冷眼看着,冷冷的叫了一聲。
君莫爲猛的擡頭,看到站在牢門口的人眯了眯眼,竟是認不出來。
也難怪了,金夫人去告狀的時候穿的可是粗布衣裳,又用藥物將頭髮弄白,將整個人弄的顯的蒼老了好些歲,再加上並無貴重首飾加身,自然就顯的很是落魄。
可現在的金夫人一頭烏黑油亮的頭髮整齊的梳在頭上,挽了個時下流行的如意髻,又用白玉簪子固定住,鬢邊插了一支赤金鑲翠牡丹花鈿子,垂下幾縷珍珠流蘇來,又有白玉雕就的玉蘭花戴在頭上,讓她整個人顯的富貴端莊。
再加上她身着一件檀色銀邊衫子,臉上也細細的着了脂粉,整個人更顯年輕一些,也難怪君莫爲認不出來了。
“你是?”君莫爲細細打量金夫人:“是誰家夫人?”
“哈!”金夫人冷笑一聲:“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好好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誰?”
君莫爲看了半晌才倒吸一口冷氣:“金,金氏,你是金氏。”
金夫人彈彈手指,用藥物保養的很好的手指青蔥一般刺的君莫爲眼睛生疼:“可不正是我麼,君莫爲,當初我被你趕出君家的時候就曾說過,早晚有一日我會好好的站在你面前,看看你這負心人究竟有什麼下場,如今,我確實看到了。”
“金氏。”君莫爲猛的撲了上來,隔着粗粗的木製欄杆張着手要夠金夫人:“金氏,都是我不好,我對不住你,我好悔,好悔,當初不該被崔氏迷了心竅,都是崔氏,都是她這個賤人,要不是她……金氏,你放我出來,放我出來,咱們兩口子好好過日子。”
若說君莫爲能夠有骨氣一點,這時候能夠在言語間護着崔氏一些,說不得金夫人還能高看他一眼,可現在君莫爲這死乞白賴的樣子叫金夫人好一陣心塞,她開始反思,當初怎麼就瞎了眼看上這麼個東西,不只她,那崔氏也是個沒眼光的,竟瞧中了這麼個反覆無常的小人。
“住口。”
金夫人大喝一聲:“你我夫妻情絕,你還有什麼臉面乞求我,你拍着良心問問自己,想想我兒,你也不覺得虧得慌。”
“是,我對不住你,對不住咱們的兒子。”君莫爲使勁叫喊着:“訪琴,你看你我都這麼大歲數了,以前的過去就過去了,到了如今,你也沒有兒子養老,不如,不如救救我,我可是有兒子,我還有閨女,我叫他們給你養老成不成。”
“哈哈……”
君莫爲一席話叫金夫人笑的眼淚都出來了:“君莫爲,你實在太好笑了,你……怎麼就自大到這種地步,你以爲這麼多年過去,我還是以前那個傻的任你欺騙的金訪琴嗎,還說叫你兒子給我養老,就你那兒子……不是我瞧不起你,君莫爲,你實在是不會養孩子,你那長子如今已經如同廢人,二兒子早拋下你們不知道去了哪裡。”
“不,不會的。”
金夫人這句話對君莫爲打擊不小:“我,紹旭可是有不少朋友,紹易是個孝順孩子。”
“可不是孝順孩子麼,孝順到一聽你們出事早就溜的不知道哪裡去了。”金夫人冷笑一聲:“君莫爲,你別以爲只你有兒子閨女,我可也有兒子閨女,我那兒子纔是真真的孝順,閨女也是真好。”
“你怎麼會?”君莫爲一臉的不敢置信:“你又嫁人了?”
“怎麼不會?”金夫人笑道:“我女兒便是入宮的賢嬪娘子,兒子嘛,馬上就要娶新婦了,過不了多少時日我就能抱上孫子了,而你呢,你兒子**早斷,你就是在九泉之下也莫要再想孫子了,這都是報應,報應啊。”
“你胡說。”君莫爲指着金夫人大罵:“賤人,胡說,我兒子怎麼……” wωw⊙тt kān⊙¢ 〇
“你以爲呢。”金夫人說的痛快,見到君莫爲難堪的樣子只覺得心裡一陣舒爽:“你兒子的**就是我設計弄沒的,人當真以爲他怎麼就突然有了毛病,怎麼就去了那間醫館,怎麼就偏偏碰到了永寧公主?這些自然都是我算計好的。”
“撲!”君莫爲吐了一口血:“賤人,賤人,毒婦。”
他越罵,金夫人越是高興:“我再告訴你一個消息,你的女兒有了身孕。”
君莫爲在許多壞消息中總算尋到一絲好的,笑了起來:“好,惜蘭是個爭氣的。”
金夫人再度冷笑:“你女兒的身孕也是我帶來的,我用了秘藥叫她有孕,用了那藥,懷胎必然是兒子,不過嘛,卻是個殘廢的東西,說起來,我都不曉得你女兒將來能生下個什麼怪物,到時候,她在孔家只怕……這比不能生育還要難過呢,君莫爲,你說,我這報復的手段好不好?”
“惜蘭!”君莫爲實在受不住打擊,伸手指着金夫人大罵:“金訪琴,禍不及子女,你不該,下作的東西,我就知道你萬不是好的……”
他最終沒罵完,一口氣沒喘上來昏倒在地上,吱吱的老鼠叫聲響起,幾隻瘦瘦的老鼠跳到君莫爲身上。
金夫人撫撫裙子,彈掉上面的灰塵:“真弱啊,就這麼幾句話就經不住了,我當年比你生受的可多的多呢。”
“夫人!”
那獄吏再度出現:“要不要去女監看看?”
“走吧。”金夫人摸摸袖子裡裝的那瓶子秘藥,扯脣笑了笑:“崔氏,也叫你生受這離魂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