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知道他?”
顧歆也有些吃驚。
“他是你姐夫的同窗好友,年初四的時候還來過家中做客,你姐夫也託我與他保個媒,只我沒有合適的人選,就推了去,哪裡知道他竟然和汪家做了親。”
李鸞兒笑着說道:“說起來,他和汪家二娘子倒是挺般配的。”
“也是。”顧歆也笑了:“都是清高的人兒,自然也般配。”
兩個人都不是愛道人長短的,心裡也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卻也不會出言嘲諷。
“鸞姐姐。”過了一會兒顧歆又問:“嫂子順利生下小侄子,你可與顧家報了信。”
李鸞兒搖頭:“我問過嫂子了,她只說不用去,她孃家如何你也知道的,顧大人從來不把她當回事,那付姨娘恨不得她早死了,哪裡願意她得了好,若是知道她一次生了三個小子,說不得得弄出什麼事來,還不如不告訴他們呢。”
顧歆點頭:“也是,說起來嫂子也是個苦命人兒。”
顧歆見李鸞兒神情淡淡的,趕緊又笑道:“不過如今不苦了,李大哥那般疼她,鸞姐姐又敬重她,整個家都叫她掌着,她又生下三個小子,還有什麼好求的。”
“正是呢。”這話李鸞兒倒是愛聽,立時笑了:“總比她在孃家好上許多。”
正說話間,卻見馬小丫匆匆跑來,一進門就見禮:“大娘子,大娘子,宮中來人了。”
“快去迎接。”李鸞兒趕緊站了起來,叫顧歆在屋中待她,便帶着馬小丫去了前廳,來的人倒是熟愁。是常來傳旨的一個小太監,似乎叫小栗子的。
小栗子見到李鸞兒先笑了笑,微微拱手:“大娘子有禮了。雜家奉了太后的命前來宣旨。”
“民女接旨。”李鸞兒半蹲下來。
小栗子笑道:“太后口諭,賞李顧氏宮錦兩匹。妝花緞兩匹,玉如意一隻……”
李鸞兒接了賞,請小栗子坐下笑問:“太后如今賞我家大嫂?”
“太后娘娘在宮中得知李顧氏一次生了三個小子,認爲這是難得的吉利事兒,一時高興,就賞下些東西,另外,太后娘娘說並沒有瞧過三胞胎的。叫李顧氏滿月後帶着三個小娃娃進宮見禮,太后娘娘可極想瞧瞧呢。”小栗子笑着答着,李鸞兒悄悄遞過一張銀票:“勞太后娘娘惦記了,民女一定轉告嫂子,等滿月後叫她帶小侄子進宮拜見太后。”
小栗子一笑收起銀票:“大娘子客氣了,另外,永信宮賢嬪也託雜家帶了些東西來,一會兒大娘子叫人去收了。”
“有勞了。”李鸞兒笑着給小栗子倒了一杯茶:“今年的新茶還沒下來,這是去年剩下的雨前龍井,公公湊和些吧。”
小栗子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大娘子有什麼話要帶給賢嬪的。雜家幫你帶去。”
李鸞兒搖頭:“家中一切都好,並沒有什麼話要說,公公若是見到賢嬪娘子。便說家中安好,叫她不要牽掛,在宮裡要好好的侍奉官家,伺侯太后,敬重皇后,友善嬪妃,如此纔是正道。”
“大娘子這些話雜家一定帶給賢嬪。”小栗子起身拱拱手:“雜家告辭了。”
李鸞兒送了一程,轉身回來時就見馬小丫帶着兩個丫頭正整理太后和李鳳兒賞下來的東西,她瞧了幾眼。叫馬小丫登記造冊,就回轉屋內。
她回屋的時候見顧歆也才坐下。李鸞兒一笑:“你呀,有什麼好奇的。偏偷偷跑去看。”
顧歆一吐舌頭:“沒見過迎接天使是什麼樣子麼,便過去瞧瞧,幸好那個小太監沒發現。”
李鸞兒無奈搖頭:“你啊!”
顧歆湊近了問:“鸞姐姐,那個小公公叫你帶話給鳳姐姐,你爲何不把家中情形告訴他,反而說那些有的沒的。”
“叫我怎麼說你!”李鸞兒狠狠的瞪了顧歆一眼:“你也算是出身大家了,怎的還是一丁點心眼都不長,宮中是什麼地方,石頭都能成精的,那個小栗子誰知道是哪方人物,會不會是別人的探子,我要說叫鳳兒爭寵的話,小栗子不知道回去如何添油加醋呢,自然,說些官面話最是安全不過的。”
“這樣厲害。”顧歆嚇了一跳:“鳳姐姐在宮裡……可真真險的緊呢。”
想了一會兒她又道:“要換了我,說不得得憋屈死。”
“甭死啊死的。”李鸞兒訓她一句:“這字可不吉利,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莫將這些字掛在嘴邊,小心折了你的壽。”
“知道了。”顧歆笑了:“我孃親也這般說我。”
這廂才說着話,馬小丫又再次跑來,急的滿頭的大汗:“大娘子,大娘子,不好了,門外來了幾個很兇的人,咱們……”
“什麼兇人?”李鸞兒一瞪馬小丫:“甭着急忙慌的,將話講清楚,怎麼兇了,再兇能兇過你家大娘子我。”
顧歆一聽這話着實忍笑忍的難受。
馬小丫也安了心:“瞧着是幾個軍爺,都穿甲頂盔的,一個個滿臉模肉凶神惡煞的,拍着門問是不是李家。”
顧歆瞧着今日李家真是事多,就趕緊起身要告辭,李鸞兒也不留她,送了她一程就對馬小丫道:“告訴門房將人留住,叫你爹去問問怎麼回事。”
馬小丫領命去了,過不多時又回還:“大娘子,那幾個軍爺是一個姓鐘的將軍麾下的將士,說是先來探路的,要尋咱家太太,他們說,那個姓鐘的將軍是太太的舅舅。”
“舅舅?”
李鸞兒出了一會兒神,想了好久纔想起原先打聽顧家事的時候,聽小狗子說過一鼻子,似乎顧大娘子的母親出身有些問題,另外,還說過顧大娘子確實有一個舅舅的,好像是叫鐘鳴鵬,據說早些年從了軍,許多年不曾有過消息,怎的如今倒是尋了來。
她這裡纔出神,那廂瑞珠跑了來:“大娘子,顧家來人尋上門來,瞧樣子來勢洶洶,就差沒指着咱家的鼻子罵咱們失禮了,說什麼太太得了貴子也不知道跟孃家報個信去,好生沒禮。”
今日當真是事多啊!
李鸞兒忍不住都要哀嘆了,怎的她家嫂子生個孩子都不能消停,不是宮中來使便是那神秘的舅父大人,還有顧家這不省心的來鬧騰,真真叫人頭疼。
罷,罷!
李鸞兒起身:“你頭前帶路,咱們去瞧瞧那些人如何鬧騰。”
她這裡才收拾妥當要出門,卻不妨門口已經打將起來。
卻原來那付姨娘自知道顧大娘子懷胎之後心中就不忿,付姨娘從來沒有想過顧大娘子能得了好,她原侍侯顧大娘子的親孃鍾氏,雖說鍾氏對她不錯,可她心胸狹窄,總覺得在鍾氏跟前伏小做低的很是難受,也曾幻想過有一日能壓在鍾氏頭上。
後來鍾氏去了,付姨娘這想頭就沒了,等顧大娘子漸大,她就想着叫她女兒能壓住顧大娘子,將顧大娘子嫁到李家就存了這想法。
那許懷文眼瞧着是讀書的料子,又有四口官的爹,以後前途遠大着呢,顧二娘子嫁了過去,說不得以後就是堂堂的誥命夫人,而顧大娘子嫁個傻子,許是以後養家餬口都難,付姨娘就想着等到有一天顧大娘子跪在顧二娘子腳下任她們母女羞辱。
她又哪裡想得到那李春並不是多傻,長的一表人才不說,還有些手藝,甭管如何顧大娘子嫁去是餓不着的,後來又聽說顧大娘子在李家過的很好,一進門就管了家,那個金夫人對她很慈愛,李春更是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裡,這付姨娘很是氣恨。
等到顧大娘子有孕,她和顧二娘子心中更加不痛快,母女兩人商量着叫人時刻關注李家。
顧大娘子難產,這娘倆個高興的什麼似的,就盼着顧大娘子一命嗚呼呢。
只是等來等去,等到了顧大娘子順利生下三胞胎的消息,又有太后的賞賜,付姨娘哪裡受得住,當下就帶了人前來尋事。
她帶着一個丫頭一個婆子到了李家門口,正巧碰上幾個軍爺站在門樓處問話。
付姨娘哪裡會將幾個窮當兵的放在眼裡,當下拿出官家太太的架子訓斥門房:“你們怎麼當差的,貴客盈門都不知道迎接。”
門房是知道這是自家太太孃家人的,趕緊笑着過去請安。
付姨娘冷笑一聲:“什麼安,我哪裡安了,你家太太攀了高枝,可不將我們這些孃家人放在眼裡,得了小子也不知道叫人回家報個信去,還得我們知道了消息親自來……”
她這言語中可帶着不善,弄的門房都不知道說什麼。
那幾個軍爺可不管什麼付姨娘,不管什麼顧大娘子的孃家人,當場就有一人跳出來道:“你算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小老婆,就算沒了當家主母管教,也不能私自拋頭露面的,還不趕緊滾回去伺侯你家爺們。”
一句話氣的付姨娘變了臉色:“你們又算什麼東西……”
她話沒說完,便聽得一個低沉的聲音道:“付桂花,你可還認得我!”
付姨娘神情緊崩,扭頭順聲望去,就見一個三十許的紫袍男子站在不遠處,臉上帶着疏離冷漠的笑容,就那麼靜靜的瞅着他。
付姨娘瞧到來人,頓時一陣腿軟,險些沒有跪倒:“舅,舅爺……不,不,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