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辰迅抓起羅盤,驚了一屋子的賓客。
李鸞兒撫額,心說教導的時候這小子挺正常的,怎到了關鍵時刻便掉鏈子,莫不是這小子長大以後要做神棍。
想到自家小子白髮飄飄一身道袍,掐着決忽悠人的樣子,李鸞兒便有一種不忍直視的感覺。
嚴老將軍先是瞪了眼,隨後大笑一聲纔要說話,卻不料辰迅又抓起一棵藥材來,原旁人家抓週是沒有這個的,可是金夫人偏偏要將藥材放上,李鸞兒拗不過她只好由着,不料今日倒也算解了圍。
“好,好,瞧老夫這四個重孫子可謂文武全才。”嚴老將軍大笑起來,自認爲極有面子的。
好幾個賓客都開始笑着道賀:“不爲良相便爲良醫,恭喜老將軍家裡要出一位神醫了。”
“這倒也有可能。”李鸞兒小聲與嚴承悅說道:“金夫人正愁後繼無人呢,以後怕咱們辰迅是要被她抓走了。”
嚴承悅只笑卻不說話。
“娘,娘。”四胞胎都抓好東西,扎煞着手叫李鸞兒,等着她去抱。
李鸞兒笑着過去一個個將四胞胎抱下來,每抱一個還都親上一口,逗的四胞胎咯咯笑個不停,又不知道羨煞多少人去。
請來的賓相正要說抓週禮成,就聽一個清潤的聲音傳來:“妹子,哥哥來晚了。”
李鸞兒順聲看過去,就見李春風塵僕僕的進來,一進門就對李鸞兒吼了一聲:“妹子,你教,法子,果然好。我已經,全部打敗。”
李春這話沒頭沒尾的旁人是聽不明白的,倒是李鸞兒聽的清清楚楚,笑着上前拉住李春:“哥哥來了便好,快過來瞧你外甥。”
李春大笑幾聲,上去一手兩個抱住四胞胎,大約是他性子單純童心也重。四胞胎最喜歡李春不過的。見了他一個個親熱的什麼似的,爭着搶着摟了李春的脖了就親。
頓時屋內一片笑聲,馬婷眼中有幾分欣羨:“都說外甥肖舅。瞧瞧,你家這四個和她舅舅得多要好。”
李鸞兒只是點頭,和李春說了幾句話便又招呼衆賓客去了。
一直到下午時分纔將人送走,李鸞兒纔有時間和李春好好的說上幾句話。
幾個人回了屋。嚴承悅也湊了上來詢問李春這幾日在兵營的事情。
李春說話也不是很清楚,有些斷斷續續。有的地方表達不是很明白,不過,李鸞兒和嚴承悅倒也都聽的理解了。
卻原來李春聽了李鸞兒的話,當日回去便將那些兵丁集中起來訓練。只那些兵油子並不聽李春的話,一個個的起鬨,還有敢罵李春是個傻子的。
原李鸞兒沒教導的時候李春是有些自卑的。被人一起鬨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可李鸞兒特特的告訴李春哪個不聽話只管去揍。李春向來對李鸞兒是言聽計從的,且叫他做旁的或者不成,可要揍人卻是小菜一碟,當下,李春一拳便將那帶着起鬨的捶出去老遠,又是兩拳過去,把罵他傻的幾個人也都揍倒在地上。
這下子倒是真熱鬧了,有膽子小的嚇的縮到一旁不敢出頭,可也有那膽大包天或者自認爲自家有些背景的就很不服氣,叫嚷着要羣起而攻揍李春。
李春也是藝高人膽大,當下表示這些人可以一起上,他爲了省事要一起揍。
於是,這一天的時間李春都在揍人,直到晚上李春都揍的沒勁了纔回去,第二日又有刺頭找李春的麻煩,訓練的時候怠慢誤事,李春旁的也不說,直接上手就揍,如此一連揍了幾天,就連最難收拾的刺頭都老實了,李春覺得很有成就感,便想要和李鸞兒分享喜悅,往嚴家去的時候纔想到這日是他外甥的週歲宴。
如此,李春深覺愧疚,半路上拐彎買了些禮品提着才上了門。
李春說的不清不楚,李鸞兒說的好笑之極,過去拍拍李春的肩膀:“哥哥做的好,以後有不服氣的咱們過去便揍,哥哥只管放心,若有你打不過的我替你去,咱們兄妹齊心其力斷金。”
“不齊心,也斷金。”李春捏捏自己的拳頭:“他們,太弱,打得過。”
李鸞兒撫額只覺自家哥哥如今越發傲嬌了。
嚴承悅倒是給逗樂了:“哥哥說的是,以哥哥的力氣武藝,滿京城算起來又有幾個是您的對手。”
“那是。”李春將頭一仰,很有幾分傲氣凜人之狀。
李鸞兒纔要說話,卻聽這會兒子金夫人帶着顧大娘子快步過來,一進門金夫人便道:“剛纔張勇送了信出來,鳳兒在宮中將柳木給打了。”
“打的好。”李鸞兒張口便道:“便是柳木那德性,又有幾個不想打他的,我也早想打他了,只是碰不着面。”
“吹。”李春一個字引出滿堂鬨笑聲。
笑過後,金夫人卻苦了一張臉:“旁的我也不怕,怕只怕鳳兒在宮中日子要越發難過了。”
“賢妃真將柳木打了?”嚴承悅又確定一回:“如此倒也是件好事。”
“與旁人來說是好事,可鳳兒……”顧大娘子也有幾分擔憂:“我明兒進宮求見太后,求太后幫鳳兒一把,莫叫鳳兒吃了虧。”
嚴承悅笑着一擺手:“嫂子不必去了,這事對賢妃也是好事,咱們且瞧着看看這事過後有哪些人和咱們幾家交情依舊,又有哪些人躲着咱們,還有什麼人落井下石,只冷眼旁觀就能瞧清楚朝堂之上所有人的性子脾氣,照我說,倒真真輕省的緊。”
嚴承悅這一句話一說完,李鸞兒便明白過來:“你說的是,咱們都莫急,以不變應萬變吧。”
“你們的意思是?”金夫人到底人生經驗豐富,且也是個聰慧人,這時候也似是明白了:“鳳兒打了柳木,就有人可以看出朝堂之上官員的爲人,哪些是可用之人,哪些不可用,哪些忠心哪些油滑,哪些能辦事,哪些太迂腐……”
李鸞兒和嚴承悅同時點頭:“夫人說的對極了。”
金夫人到此時纔不再擔憂了:“如此倒也是件好事,只怕鳳兒要苦幾天了。”
從人心裡猜測的要苦幾天的李鳳兒如今正在永信宮中做準備呢,她敲敲桌子:“碧桃,將藥停了吧。”
正站在一旁伺侯的碧桃大吃一驚:“娘子,這……”
“到了如今這種地步,咱們只能這麼着了,不然說不得誰都想要踩咱們一腳呢,先是皇后,又是柳木,真當咱們永信宮的人就這麼好欺負麼。”李鳳兒冷笑連連:“你且瞧着,那位鄭美人對咱們虎視眈眈的,不定哪時候要咬上一口,我這也是做最壞的打算。”
“是。”碧桃苦了臉行了禮,臉上的擔憂怎麼都遮不住的:“奴聽娘子的。”
“銀環。”李鳳兒對銀環招招手,銀環幾步過來靜聽吩咐,李鳳兒笑笑:“聽說御花園梅花開了,你將我那身折枝梅的衣裳拿出來,另外,把我的琴準備好,咱們去御花園裡走走。”
“娘子穿那些粉白的吧,粉白的衣裳映着白雪紅梅才最是好看。”銀環一邊想一邊提出建議:“再穿上白狐披風,梳個凌雲髻,旁的首飾一概不用,只用白狐毛頭花簪上,如此才更顯的娘子顏色傾城傾國。”
“便如此吧。”李鳳兒點了點頭,少頃,銀環將衣飾尋出,碧桃利落的給李鳳兒梳了個凌雲髻,銀環服侍李鳳兒換了衣裳,又拿披風給她披好,碧桃給她將頭髮整了整簪了頭花,又叫小丫頭拿了琴,將曹萍叫過來捧了手爐和香爐等物直接去了御花園。
那廂,柳木跪在萬壽宮的金磚鋪就的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陛下,您可得給奴婢做主啊,奴婢活了半輩子什麼都沒求過,就是,就是真心看中了姓曹的小娘子,奴婢雖說是去了根的,可也能發必對她好,哪知道曹金成偏要插上一腳,糟踐奴婢這一腔真心,如今賢妃還不把陛下放在眼裡,如此的毆打奴婢,折損陛下的顏面,奴婢雖說只是個奴才,可也是陛下的奴才,賢妃就是打狗都得看主子,這樣不經陛下同意便責打奴婢,奴婢實在無顏苟活了。”
“你起吧。”德慶帝被柳木哭的有些不耐煩,耐着性子喊了一聲:“到底是怎麼回事朕也不能只聽你一個人的,朕得尋賢妃問問。”
“奴婢,奴婢給您引路。”柳木起身彎了腰:“陛下,奴婢捱了那一頓巴掌是小事,可有損陛下顏面是大事啊,奴婢恐怕要好些日子不敢出頭露面了,早朝的事情,陛下恐怕得自己去了,奴婢這張臉,實在是不能出去見人啊。”
德慶帝看柳木腫的跟豬頭似的一張臉,心中有些好笑:“朕心裡清楚的緊,且走着吧。”
柳木沒奈何只得在前邊引路,德慶帝又吩咐小太監去永信宮一遭,他這裡纔出萬壽宮,那小太監就跑了回來:“陛下,賢妃娘娘在御花園賞梅。”
一句話勾起德慶帝的興致來:“擺駕御花園。”
德慶帝帶着柳木一行人到了御花園中的梅園時,天上又紛紛揚揚飄起雪花來,更顯的那紅梅分外的妖嬈多姿。
白雪紅梅掩映間,卻見一個白色身影背對而坐,雖然隔的遠,可也能瞧見身姿苗條動人,又聽得琴音錚錚,這曲子雖然古怪些,可卻也動聽之極,且和時情時景極附和。
德慶帝對於音樂的造詣頗高,一聽這曲子便入了神,等一曲完結,他淡由撫賞讚嘆:“好曲,好技藝,鳳兒琴技越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