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修子來看她,麻姑笑着對調侃他,“你瞧瞧咱們兩個,你比我大了這麼多,居然氣色比我還好,你說氣人不氣人。”
雲修子臉色深沉,他有些落寞,“還笑,咱們說不定再也見不着面了。”
麻姑若是死了,他就又要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活着了。
麻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去過雲修子那裡了,年紀大了,眼睛和腿腳都不靈光了,她再也去不了深山那裡。
“你的果果已經長大了,這是我從陸喬的相冊中給你打印出來的。我還把他相冊中的很多照片都打印了出來。”雲修子說着,把手裡的照片遞給她。
照片?陸喬以前是很忌諱把家裡人和自己的照片放到網上去的,他是個小心謹慎的人,他說這樣很不安全,說不定哪天被犯罪分子竊取了去。
真沒想到,他會經常放照片到空間相冊裡去。
“他真是個好男人,到現在還是單身,獨自一個人照顧這你們的女兒,每天還要去醫院陪你。他到現在都沒有放棄你,這證明,他在等着奇蹟出現。”
“奇蹟?”
雲修子口中的奇蹟是什麼,麻姑知道。
可是,這樣的奇蹟真的會發生嗎?她死後,真的就能回去了?
沒有人能給出肯定的答案。
這一切,或許只有等麻姑死了以後才知道。
“麻姑,真不希望你離開。可我知道,沒有人能阻攔生死。”雲修子鼻子發酸,很想哭。
在這個世上。他只有麻姑這一個還活着的朋友了。
可如今,或許這個朋友也即將離開她。
“別難過,好好的過日子,別太爲難自己。實在不行,你就出去旅遊去吧,這樣日子過的快些。”想着雲修子每天呆在自己的那個深山裡,麻姑就心疼。
“雲修子。因爲害怕失去所以逃避去接受一切,這其實也一樣痛苦。與其這樣,你爲何不嘗試着放寬心去接受這一切呢?至少。有朋友的那段時間裡,你們的交往是令你快樂的。就算有一天你的朋友要離開你,至少你能陪着他一路走完這一生,也何嘗不是另一種陪伴?你換一個角度去思考問題。或許就沒有了那麼多痛苦。我從來不認爲死是一件多麼悲慘。多麼傷痛的事。或許對於親人來說是如此,可對於自己,或者是一種解脫,或者是另一個人生的開始。”
雲修子看上去很難過,麻姑拍了拍他的手,“離別是傷感的,可離別後,總還是會有其它美好的相遇。別這樣折磨自己。你的人生比我們長的多,難道你打算一直這樣過下去?那你活着的意義是什麼?你長生不死的意義又在哪裡?”
雲修子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會嘗試着去結交朋友。”
“嗯,這就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要拜託你。”
“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願意。”
麻姑抿嘴而笑,“我想讓你幫我盯着我的子孫們,如果他們出現了什麼重大的意外,你如果可以,在你的能力範圍內幫一幫他們。”
雲修子重重的點了點頭,“你放心,我會的。”
雲修子又陪着麻姑說了會話,才離開。
……
夏替春,秋替夏,衣裳脫了加。
秋蘭飄香,大雁南飛。一切顯得那樣的安寧。
水柳村胡家,這是麻姑按照胡阿財的心願所蓋的宅院。那棵她與胡阿財親手種下的梧桐樹四季常青,麻姑滿頭銀髮躺在藤椅上,仰頭望着碧藍的天空,眼中充滿了渴望和期盼。
“太祖母,太祖母,有人說要見你。”一位年僅八九歲的小女孩,吧嗒吧嗒的跑來,稚嫩的聲音讓人聽着心都軟化掉了。
她的身後跟着兩位打扮並不俗氣的婦人,一看就知是哪位有錢的大老爺府上頗有地位的僕婦。
見着藤椅上的麻姑,兩位僕婦如同見到了佛祖菩薩一般,敬仰之意溢於言表。激動之餘,不忘今日前來的目的,頂禮膜拜道:“求麻仙姑前去爲我家少奶奶診脈。”
藤椅上的麻姑似乎早已司空見慣,每日這樣的人不計其數。她已經到了一個小莊子上躲清靜,沒曾想,還是被人找到了,“診脈是大夫的事情,你們還是快些去請個大夫吧。”聲音裡滿是滄桑,逐客之意甚是明顯。
“不,我家太太說了,此病只有麻仙姑看得。”一位僕婦仍不死心,繼續求道。
“看了不少的大夫,少奶奶肚子裡的孩子就是保不住,眼下不光少奶奶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就連姨娘們也是常常滑胎。太太每日吃齋唸佛,府上還是沒能順利誕下小少爺來……”
另一位僕婦期期艾艾的敘說着府上發生的“怪事”。她們府上的大少爺已經娶親四年有餘,可大少奶奶每回有孕都會滑胎。後來,府上替大少爺納了幾房妾室,結果與大少奶奶情況一樣,一有孕便滑胎。
麻姑坐在藤椅上,認真的聽着這些人口中所謂的“怪事”,臉上卻是無奈的神情。不用去府上瞧病,她便已經猜出了原委。這定是這深宅之中的陰謀,有人不想大少爺有後,那麼大少爺的女人們自然不會順利生下孩子。
“我只是接生婆而已,這等事情我也無能爲力!我只是接生婆,接生婆……”
小女孩領着兩位僕婦離開了宅院,麻姑躺在藤椅上,眼前如放電影一樣回放着這些年來的種種事件。
好快,真的好快,一切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樣。
“婆娘……”胡阿財的身影若隱若現出現在一道白光中。
“阿財?”麻姑驚訝,“你怎麼會來這裡?”
“婆娘,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走,跟我走。”
麻姑抿嘴一笑,“你是來接我來了。”麻姑起身,將手伸了出去,胡阿財牽着她一步一步朝着白光的盡頭走去。
“外祖母,外祖母……”
“娘,娘,你醒醒,你醒醒啊!”
“夫人,夫人……”
悲痛的聲音響徹雲霄,麻姑只覺得身子很輕,特別的輕。
胡阿財把她帶走了,不知道會帶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