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女吏日常 四百六十六 隨侯珠(四 遙遠的陰謀) 書旗
鬱世釗命人將房間一切封存,然後就帶着兩名錦衣衛進去了,美其名曰要親自檢查一番。他是太子,現場他最大,源清流知道自己本次就算能回去也要面對重罰,不如徹底投奔太子,留在大順也能榮華富貴一輩子。因此現在身爲使團最大的官,他不吭聲別人也不敢提出異議。
蓮生將使團的全部成員都召集到大廳來,她要親自詢問。
這個使團目前看是有六十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武士侍衛和侍女,重要的使臣有:
一位五十多歲的中納言,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一個負責外交的治部省大輔,看着有三十多歲,成熟儒雅,是顧尚書的風格,因此第一眼,蓮生便在心裡畫個x。
一個內務省的侍從,是個二十來歲的英俊青年,站在人羣中很是顯眼。因爲是女性天皇,因此出行也帶上了宮內省的采女司的負責人,是個三十來歲的貴婦,叫做濃蝶夫人,這位夫人看着很不好接近,表情嚴肅,嘴角向下抿着,典型的深宮怨婦,蓮生認爲此人雖然不好接近,但同爲女子她的觀察力一定很好,也許能知道點什麼,但是需要單獨詢問,有些女人是很容易在得到保密承諾後開口的。
“女大人,其實昨晚我們發現了刺客。”
源清流等衆人都站好後說道。
“刺客?你確定是刺客?”
“是的,好幾個侍衛都和他交手,那人武功極高,輕功尤其好,追了很久還是被他逃了。現在想來,也許陛下就是那刺客所害”
“這個好像不太對。”冷南反駁:“你們的陛下昨晚可有人侍寢嗎?”
這話問出,滿堂的人都面面相覷。
濃蝶夫人激動地用生硬的中國話喊道:“這位大人請慎言,我們陛下還雲英未嫁呢”
冷南摸着下巴冷笑:“她嫁沒嫁和有沒有人陪睡的關係不大吧?我可以確定,你們的女皇是在情到濃時被人殺害的,如果是那刺客所爲。現場應該還有一個人,那個人是誰?”
在場的所有男子都互相看看,沒人吭氣。
這時乾二發現,站在他身邊的大羽。忽然很放心地長出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什麼疑慮。
於是乾二低聲問:“皇子殿下,你知道那人是誰?”
“我怎麼知道……我被迫隱姓埋名來到大順四年了,皇姐有什麼面首我哪裡清楚。”
他們說話聲音略微有點大,那濃蝶夫人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瞪了大羽皇子一眼:“罪臣之後。在這裡胡說什麼?”
“我是罪臣之後?”
大羽皇子非常氣憤地指着濃蝶夫人:“我外祖父一家對倭國忠心耿耿,明明是左大臣顛倒黑白,哼,你這樣趨炎附勢的小人,算是什麼東西。”
濃蝶夫人還要反駁,那個英俊的侍從柔聲說:“濃蝶夫人,大羽皇子地位尊貴不是你我能議論的,還請慎言。”
濃蝶夫人哼了一聲,轉過身去。
“好吧,我換個說法。昨晚誰和你們的女皇在一起”
蓮生繼續問。
幾個侍女偷偷地看着源清流。
他無奈地一攤手:“是我。”
你
乾二冷南李青青都驚呆了。
你不是女天皇的哥哥嗎?
而倭國方面的人都沒什麼表現,只有濃蝶夫人又冷冷地哼了一聲。大羽說:“夫人,你感冒了嗎?”
“那個,在我國,兄妹是可以成婚的。”源清流尷尬地解釋道“可是我離開時陛下還活着,而且……而且她很滿足,擁着我說了好一會的話。”
“那麼就是在你走後又有人進去和她……呃歡好了?”蓮生有點尷尬,這女天皇還真是彪悍。
這話問完,全體又都沒了聲音。
“那麼第一個發現刺客的是誰?”
“是我。”
舉手的是那位英俊的侍從,他叫做藤原博雅。
“你發現的?當時是怎樣情景?”
“我晚上睡不着。正在看書,聽到院子裡有動靜,藉着月光看到一個人鬼鬼祟祟的蹲在陛下門口,還拔出刀子去捅陛下的門。我就喊着有刺客,然後衝了出來,接着侍衛長也帶人來了。那刺客武功非常高,我等不是對手。”
原來侍從官還會武功,怪不得看上去格外的英武。
蓮生又詢問了一遍幾個重要官員的話,大家一致表明女皇在大順目前的仇人一個是她大理寺少卿顧蓮生;再一個就是大羽皇子。
“不是刺客所爲。那就是大羽皇子派人乾的。”中納言指着大羽說。
“什麼都是我?”大羽不服,拉着蓮生的胳膊說:“顧大人,你一定要幫我啊這些人都是和我有仇的,他們……假公濟私。”
蓮生見這會見這些人都在場,也不好再問下去,便帶着女天皇的屍體一起打道回府。
而這時,鬱世釗進了女天皇的房間就再也沒有出來,蓮生並不是知道他在裡面做什麼。
“看,就在這裡”
安置好女天皇的屍體,大家就一起來到錦衣衛的停屍房。冷南指着玄明的屍體說。
玄明的屍體是一直被用鹽醃着,完全變成一具失去水分發紅的乾屍了。因此這紅色梅花不是很顯眼,。
蓮生忍着噁心,俯下身順着冷南的手指,果然在他脖頸後面,琵琶骨上方有一個小小的梅花圖案,和女天皇那個從位置到圖案的形狀都是一樣的。顏色當然是已經不好分辯,畢竟玄明的屍體已經是鹹臘肉了,本身就呈現紅色。
“真是一摸一樣,難道玄明是倭國人?”
“很有可能,現在我需要仔細研究下兩個人的骨相。”
他們在仔細觀察時,李青青則在一邊的桌案上不停地寫着什麼,
李青青很聰明,她知道自己這個年紀纔開始跟着蓮生學習,學成的可能性不是很大,畢竟查案也好,驗屍也好,這都是需要天分的。她想着自己是不可能達到什麼高度,不如用筆將現在聽到的一切看到的一切隨時記錄下來。爲此她準備一個小小的藤箱,裡面裝着紙筆還有一盒墨汁。墨是提前研磨好裝在一個盒子裡拿出來寫字很是方便。蓮生特意留心一下,覺得這和自己那時代塑料盒子的墨汁差不多,也不由暗自讚歎李青青的確是個聰明人。
冷南一擡頭看到李青青在那奮筆疾書,陰陽怪氣地問:“你記什麼呢?”
“想記什麼就記什麼咯?”
李青青頭也不擡,繼續寫。
“喂,你不能什麼都記啊。”
“那就請冷提刑告訴我該記什麼不該記什麼,你不告訴我該記什麼不該記什麼,我怎麼知道什麼可以記,什麼不能記”
李青青口齒伶俐,一口氣說的跟繞口令似的。冷南是江南人,這官話自然不及河間府出身的李青青利索,被她嗆黑了臉,最後只哼了一聲。
蓮生笑道:“這是做什麼,都跟烏眼雞似的,俗話說不是冤家不聚頭……”這話沒說完,因爲她說不下去了。
李青青裝作一直低頭寫字,心裡卻不住琢磨蓮生的話。
不是冤家不聚頭。
這個冷南,相貌是生得極好的,雖然是仵作出身,但人家是塑顏聖手,金鑾殿面過聖得到過皇帝封賞,現在又是六品的提刑,誰敢質疑他出身寒微?
這麼一想,這一顆少女的芳心就撲騰撲騰開始亂跳,臉上也隱隱發熱,手一抖,一滴墨落在紙上。李青青爲了掩飾自己的心事,急忙將那紙都收了起來,還偷偷瞟了冷南一眼,卻不想這一幕被冷南看在眼裡,得意地嘴角上揚,心道,臭丫頭,牙尖嘴利的,最後不還是乖乖聽我的話。
後來想起這一幕,已經做了祖母的李青青不由嘆息,真是什麼馬配什麼鞍子,什麼鍋配什麼蓋兒。當初自己春心萌動時,身邊卻是兩具醃的要成人肉乾的屍體。也只有這樣神經粗大的人,才能和冷南這樣的怪人過了一輩子,這一切都是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