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禮單上註明的就是鑽石一塊, 玉石一套, 應該沒有錯。”葉長謙想了想, “去年末總結,我就聽他們說發現了一處鑽石礦,沒想到現在已經開採出來了。只不過這個可能要拿到現代區,才能打首飾。”
古代區沒有那個切割工藝。
想到八位數的首飾, 餘初這種窮人階級就有些心顫,她放下盒子:“這個太貴重了, 我們是不是先上報……”
葉長謙明白癥結在哪, 難得笑了笑:“原則上, 駐點在古代區的經營, 無論是經商還是礦產、無論是產糧還是製藥, 一成的收益都歸國師府。還有國師府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四個庫房、兩個密室。”
他走到一旁的架子上, 從裡面拿出一個盒子來,連同盒子裡面的合同和鑰匙, 一起放在餘初的手中。
“現在都歸你了。”
餘初原本以爲, 國師這一職業採用的是員工合同,僱傭制, 收入構成≈年薪津貼補助, 她按照譚憲的標準乘以個二倍,估摸著大概是葉同志一年的收入。
高薪, 鐵飯碗,養家餬口不難。
結果到頭來,葉同志和組織簽訂的是合夥人合同, 持股百分之十。
餘初花了一個小時時間,看完了葉同志的合同、地契、銀票、和登記著各種財產的冊子,最後麻木的將盒子合上。
她擡頭對上對面一直饒有興趣看著她的葉土豪:“現在幾點了?”
“五點半。”
“吃晚飯吧。”
國師府的駐點總部搬出去後,其實有些冷清,在國師府內工作的護衛隊和工作人員都住前方,後殿基本上看不到人影。
僕人是十幾個聾啞人,自小被國師府從流民中收養,日常安靜的只有呼吸聲。
晚飯因爲要煮千禾稻米,所以多等了半個多小時,竈上的廚娘上完菜就恭恭敬敬下去了,偌大的桌子前,只有兩人在一起吃飯。
不過兩人都不是愛熱鬧的人,安安靜靜的,看著彼此吃飯十分舒心。
飯吃到一半的時候,葉同志突然開口:“三天後有船。”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餘初聽明白了,她想了想:“也好,再等下去,到長平都盛夏,爬山太折騰人了,定三天後吧。”
葉長謙:“嗯。”
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
***
兩人雖是新婚,可兩人成婚倉促,後又一直居住在宋家,加上葉同志性格使然,房事上都十分克制。
餘初想著分別將至,就壓著某人開撩,充分將書本知識轉換成實戰,
然後……
事情就不受餘初控制了。
餘初覺得覺得自己指甲斷了不止兩截,迷迷糊糊中想,葉同志的後背,大概也無法看了。
幾近抵死纏綿。
所以天剛矇矇亮睡下,日落西山後起牀。
她剛醒來就對上了正在看書的葉同志,乾脆牀也不起了,裹著被子斜倚在牀上,邊打著哈欠邊道:“水。”
聲音嘶啞,全身痠痛。
自作自受。
葉長謙倒了一杯暖茶,遞給餘初,見餘初伸手過來拿時,一角被子滑下,露出夜裡的痕跡。
握著茶的手,下意識抖了一下。
餘初接過茶杯,看著某人穿上衣服反而害羞了起來,覺得十分有趣:“公子,妾身服侍的如何……”
葉長謙安靜等餘初喝完水,用慵懶嘶啞的聲音說完半肚子調戲的話,接回杯子,安靜道:“再撩我,你自己負責。”
餘初想起了昨晚的戰鬥情況,果斷閉嘴了。
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哪怕兩人很少說話,多是依偎樓上,夜裡一起看星宿,清晨看日出,白天看宮內百官百態,月光下看市井街道百姓萬家燈火……
第三天清晨,卻只剩下葉長謙一人立在樓上,看著馬車越行越遠。
離別沒有傷感是不可能的。
像是有什麼從身體裡一點點剝離,腦子空蕩蕩的,胸腔也缺了一塊。
只是現實還有很多事情還要等她做,和餘老爹攤牌、和肅美人報告、和界市交接工作、和組織交代婚姻關係,加上考研、上學、以及從和現代區的割裂,和古代區的重新適應和規劃,都需要時間。
兩年,雖然漫長,她還等得起。
餘初一點點把自己剖析完,被抽乾的精神一點點回注,雖然虛的厲害,卻總算有了些精神。
她在搖晃的馬車裡坐了不短的時間後,再一次聽到了賣糖葫蘆的聲音:“冰糖葫蘆嘞——”
粗糲的嗓子慢慢升高,到尾音部分戛然而止。
這是她第二次聽到了同一個聲音。
餘初掀開簾子往窗外看了一眼,才發現馬車掉了個頭,又回到了皇宮前最繁華的那條街上。
她從小腿上抽出匕首握在手心裡,目光看著馬車的簾子,聲音冷靜的出奇:“你要去哪。”
馬車外,一道略帶滄桑的中年男聲響起:“夫人,宮中有人要見您。”
餘初想起國師府樓上的望遠鏡,緊繃的神經慢慢鬆了下來:“是陛下,還是宮中娘娘?”
車伕:“夫人見了,便知道。”
***
這是餘初第一次,進入正在意義上的皇宮。
馬車從側門入,在玄門停下,需要步行穿過一道漫長的巷子,然後跟著太監進入第一道門。
接著從花園當中穿過,在盡頭換了個宮女引路,在一主宮苑前停下,餘初看著大門上匾額。
朝華宮。
這是東宮皇后的住處。
在朝華宮又換了個衣服更好的小宮女領了進了大門。
這纔到了目的地。
站在門前的大宮女氣勢很盛,像是後宅中的大小姐,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眼餘初後:“夫人在這稍等片刻,我去跟主子通報。”
只是這一等,許久都不見人影。
初夏的天氣已經越來越熱,穿著三層古代衣服在太陽底下曬一下,就能感覺到額頭沁出的汗水。
餘初估摸著差不多十幾分鍾,聽見遠處小宮女壓低聲音的嬉笑聲,笑了笑,轉頭就走。
所有聲音戛然而止,所有目光從看好戲到震驚。
領著餘初進院子的小丫頭從屋簷下急急忙忙追了出來:“站住!”
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穿著裙子,踩著繡花鞋,步伐哪有餘初快。
餘初裝作沒有聽見,當她即將踏出門的時候,屋內簾子有人探出,大聲喊道:“攔住她!”
兩個小太監這才一左一右堵在了大門之上。
餘初回頭看著掀著簾子的大宮女,也不生氣,宛如什麼也沒有發生似的,笑道:“這位小姐姐,通報完了?”
大宮女胸膛上下起伏,臉上的怒意慢慢平靜:“夫人請跟我來。”
椅子上坐著個貴婦,穿著一身宮裝,微胖,臉上敷的粉很細膩。
因爲營養問題、近親結婚問題、過早生育問題、醫藥問題、加上護膚品問題……古代區的女性的平均顏值,其實遠低於現代區。
加上平均壽命短,三十多歲的婦人都成了奶奶輩,保鮮期也不高。
見慣了現代區的各種美人,餘初乍一眼看見眼前這個皇后,也只得出了個路人臉的評價。
倒是皇后看見餘初這張臉,反而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奇怪。
不是說二十七八歲了麼,怎麼是一張如此年輕的臉。
餘初像是什麼都沒有看見,按照國師夫人的標準,給皇后行了個半禮:“皇后娘娘午安。”
又是一樣的套路。
幾十秒過去了,沒有人叫起身,也沒有人叫坐。
餘初也沒委屈自己,動了動,一幅自己要起身的樣子,椅子上的皇后立刻出聲:“無需多禮。”
這僅僅是開頭。
不賜坐,餘初自己坐下;
給的涼茶,餘初端起來就喝,道夏日涼茶解暑,謝謝娘娘體恤;
小宮女端著點心幾近摔倒,被餘初抄手把點心盤子給撈了回來,吃的津津有味。
朝華宮慣用的一套下馬威紛紛折戟,大宮女臉色越來越難看,反倒是皇后自己沒什麼反應。
這位天選的國師夫人,出生鄉野,被宋家收養後,那樣的家風,教了四五年都沒有教出個樣子來。
賽詩會睡覺,宴席埋頭吃,終日忙於竈下,詩書不通,禮儀不正,就連說話也跟個丫鬟一般……長處有二,長得好,也不愛生氣。
就連被翟家退婚後,她也是直愣愣跑去翟府質問翟大公子,滿街人都看見她失意出府。
沒有理由被退婚,原是男方忘恩負義,議論男方會比女方多。
但是先有宋家沽名釣譽一言不發,後有她還死纏爛打被趕出翟府。
使得宋家和她都淪爲京都的笑話。
最後她便被宋家送到霖州附近的一個小縣內,多年未得出嫁,不說懷恨在心,那幾年的養育情怕是早就化爲烏有。
再次歸來,她看起來並沒多少長進。
依舊是一個隨性、沒有多少耐心、不懂多少禮儀、有些天真又十分癡心的女子,除了那張宛如十八芳齡的臉,基本上沒有任何能讓人瞧得上的地方。
要不是天選,就是個普通世家的公子也未必看得上她。
這樣的性格、人品、加上和宋家的關係……陛下想通過這樣一個人影響國師,想來是天方夜譚。
皇后失去了耐心,端起了茶杯:“看看陛下那忙完沒有,若是得空了,就把國師夫人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