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元家,蘇麗言倒是瞧了出來,就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兒,她的這個婆婆看來比太夫人要難以相處得多,是人家標準說的,笑面虎,用大不敬的難聽點兒的話來說,那就是不叫的狗,會咬人!一想到這兒,蘇麗言本能的心裡警惕更深,聽大夫人溫柔的喚她,用比大夫人溫柔了更多倍的聲音,略有些羞澀道:“麗言在,婆婆可是有何吩咐?”
大夫人徐氏笑容溫柔大方,一副慈愛不已的模樣,朝蘇麗言招了招手,溫柔道:“孩子,過來,挨着我坐。”
太夫人看她們你親我熱有來有往的樣子,不屑的暗裡冷哼了聲,只覺得這徐氏如今越發不堪了,連個商戶的女兒,也要如此的對待,也不怕丟了自己份子!太夫人心裡不屑,不過卻是沒表現出來,臉上依舊帶着淡然的笑,讓人覺得這老祖宗實在是很有涵養講究的一個人,要不是今日的所見所聞,怕是蘇麗言也會覺得這太夫人光是看外表,實在就是一個面嚴心慈愛護後輩的好人了。
蘇麗言聽徐氏招喚,也配合的站起身朝她小碎步的挪了過去,堪堪坐到了大夫人身邊,之前大老爺離去時的位置,並沒敢坐實了,只是屁股略略沾了些椅子邊緣而已,這樣坐實在是累人,尤其是對她昨兒洞房被狠狠折騰的身子,更是備感難受,只是她卻不願意在這樣的小事兒上落人口實,免得到時就算太夫人等人出什麼招兒,要擺弄她時,卻是因這樣的小事兒而擡不起頭來。
“婆婆有話請說就是,媳婦兒聽着。”蘇麗言抿了抿嘴,頭微微低垂了下,白淨的面容細緻耐看了些,肌膚倒是如上好的羊脂般,泛着淡淡的奶白色光澤,頭髮也是好的,雖然身段還不出衆,不過好在年紀小,還有發展的空間,面容並不是十足的美麗,可她通身晶瑩剔透的肌膚,卻是將這原本只得七八分的容貌,硬是給多襯了兩分出來,份外的惹眼,這蘇家養的女兒,憑良心講,除了身份差些之外,這外貌心計倒也不差。
徐氏不是太夫人,到如今還沒認清自個兒如今的情形,還在懷念着當初在京城時的風光,其實早在老相公去世時,元家就已經走了下坡路,雖然不甘心,可是這是事實,京中的勢力被記仇的今上撥了個乾乾淨淨,當今皇上存心就是要置元家於死地,已經斬草除根,根本不會給他們再度重生的餘地,元大老爺就是因爲知道這一點兒,才一直鬱鬱寡歡的樣子,就是這太夫人,還記着當初的風光,想着總有哪一日能重回京城,壓根兒就是做夢呢!就當今皇上那記仇小心眼兒的樣子,只要有他在一天,估計元家重複仕途,就只是說說夢話而已。
“麗言哪,可長得真是水靈,也不知道親家是怎麼養的,怎麼就養出了,”大夫人徐氏微微抿嘴兒笑了笑,意味深長的看了蘇麗言一眼,見這姑娘還是紋風不動,表情如古井老僧的樣子,心裡窒了窒,眼裡冷意一閃而過,有種自個兒在唱獨角戲的感覺,半晌之後,才自己若無其事的給自己搭個臺階下:“你這麼一個水靈的閨女,可讓我瞧着喜得不得了。”大夫人說完,笑眯眯的又看了她一眼,表情慈愛異常。
太夫人唱黑臉,這大夫人又來唱白臉。蘇麗言嘴角彎了彎,不過就是說個已經吃過晚飯,低個頭的事情,這大夫人徐氏偏偏又搞出這麼多妖鵝子,有話也不肯明說,偏偏繞了這個大個圈兒,難不成還以爲這麼着,就能將她給繞暈了,把這事兒給圓過去了不成?雖然只是吃飯的一件小事兒,不過元家衆人出下馬威在先,也怪不得她捏了小事兒不肯撒手,她要是就這麼算了,才真真是傻到家了。
當下,蘇麗言也開始配合起大夫人的慈眉善目,羞澀的笑:“婆婆真是說笑了,像婆婆這樣才叫真正的大家風範呢,保養得可比媳婦兒好多了,媳婦兒如果說再隔上兩年,說不準還比不上婆婆您呢。”
“呵呵。”兩個不同年紀的女人,你來我往的,竟然是互相吹捧了起來,太夫人聽得心裡無名火起,只覺得眼前這兩人竟然是礙眼得要命,老的一個從進門時起,就不得她的歡心,如今年輕的這個甚至還沒進門兒,就讓她瞧不順眼兒,俗話說,婆媳是冤家,這三代婆媳湊在一塊兒,更是冤家中的戰鬥機,互相看愣就是沒一個看得順眼兒的,這太夫人聽着這兩人越聊越來勁兒,甚至將她給撇到了一旁,也不知是這二人有意還是無意,不過她仍舊是冷笑了兩聲,重重道:
“咳嗯~”聲音拖長了些,蘇麗言和大夫人徐氏原本聊得還算是湊和的氣氛,一下子被這一聲打破,都僵了起來。大夫人知道這是自己婆婆不耐煩了,臉上卻是露出溫和的笑意來,這纔將之前太夫人要她表達的意思說了出來:
“麗言啊,你來得晚了些,咱們之前晚膳已經是吃過了,太夫人和你公公呢,都用不着你侍候,你今兒剛進我元家門第一天,想必還有些生疏,今兒你就早些回去,讓廚房給你備了東西吃了,早早歇息吧!”
大夫人一番話說得是聲情並茂,情感與關懷並備,可是不論她說得有多麼動聽,表現得有多麼關心蘇麗言,但是元家人不等她過來,卻是徑自吃了晚飯的行爲,已經暴露出了他們的德性,蘇麗言不會因爲大夫人的三言兩語就因此而信任了她真如表面的那般,如果真是那樣,她就真是傻到家了。可是這演戲嘛,沒有誰是天才,可是又有誰不會僞裝的?
蘇麗言微微苦笑,臉上露出一個涕然欲泣的神色來,看着大夫人等人的目光中帶了惶惶不安之色,看到元鳳卿時,她抿了抿嘴脣,目光中水意險些涌了出來:
“孫媳知道自個兒出身低微。”人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兒,清楚的瞭解自個兒,蘇麗言一向很明白自個兒在這古代有幾斤幾兩重,沒有把自己擺得太高,自然也不會因此而覺得自尊心受損,本來也不過就這樣,說得再誇張,又掩飾不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又何必去撐那威風,徒惹笑柄?就太夫人這樣的,已經是被貶的官家,如今連清名都沒有,還想着當初元家的風光,瞧不起她,才當真是還沒看清形勢了。
顯然,蘇麗言這話一開口,太夫人臉上就露出隱隱的笑意,高高攏起的鬢髮,兩條略有些花白的眉,已經舒展開來,因蘇麗言這一句話,她心裡的不爽,稍稍減輕了些,雖然這孫媳婦兒百般不如她的意,可到底還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不敢猖狂,如今元家雖然吃穿用度都是靠她嫁妝,但是太夫人強勢了一輩子,萬萬不能忍受到老年時落得這般下場,就算是吃人家喝人家的,她也要吃喝得挺直了背脊。
元鳳卿嘴角邊極快的向上彎了彎,隨即又平了下來,回覆他冷淡無波的模樣,只是心裡,卻對這個妻子生出一絲興趣來,她雖然看起來小心翼翼,一副溫柔大家閨秀的模樣,可是有時眼睛裡一閃而過的光彩,卻是讓元鳳卿覺得她並不是這樣一個自卑而微小的人,她表面的溫柔與恭順,應該是有底線的,雖然與她才成親不過一日,他就是覺得這姑娘眼睛裡有一種有別於溫順的堅定,好似柔裡帶着剛般,這下子,可是有好戲看了。
“以前並不敢想着能配得上元家,配得上夫君。”蘇麗言將自己貶得很低,太夫人嘴角噙着滿意的笑意,下巴微微擡了擡,一副矜持的驕傲,看着蘇麗言一句話也不說,但意思卻是明顯的,就是覺得她說這話,還算是有自知之明。
蘇麗言低着頭,只給大家露出一個尖細的白嫩小下巴,可憐之相自然是不言而喻,她這番示弱,讓太夫人心裡爽快,連大夫人的眼睛裡也帶了絲傲然之色,更別提還留在場,雖然一直沒說話,不過卻是不屑於與蘇麗言說話,自命身份不凡的大郎君元鳳舉和元鳳鳴夫婦。這幾人,鼻孔都快朝天了,從蘇麗言進門兒時,就沒拿正眼瞧她一眼,如今見她還算有自知之明,倒是冷哼了一聲,算是默認了她說的話。
“孫媳知道,自個兒也是覺得委屈了夫君的,太夫人和公公婆婆二叔和大伯二伯看不上麗言。”她說完,吸了吸鼻,細聲細氣的,原本覺得自己看不上她是理所當然的衆人,倒是有些尷尬了起來。他們雖然看不起蘇麗言,也這麼表現了,可被蘇麗言點破,多少覺得不自在,更何況她就這麼給衆人下了評語,因她剛剛說的話,大家連反駁也不得,大夫人眼裡就有了不悅之色,卻是隨即閃了下去,眼裡露出心疼的神色,目光溫和的看着她,
“今兒中午,孫媳也是怕太夫人瞧了心裡不爽快,所以回了自己房裡,孫媳也理解太夫人您的心情,孫媳有自知之明,往後,往後,不如孫媳都侍候過太夫人用飯之後,再回自個兒房裡吃吧。”說完,擡起一張淚痕斑駁的臉,擡頭委屈的看了太夫人一眼,接着又如受驚的小鹿般,迅速低下頭去,掩去了嘴角的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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