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紛亂(三十七)

沒有停幾天,江上起盛會,天還沒有黑的時候,江上就擠滿船隻,小船一時異常地搶手,都是大燈籠把江上戲臺照得明亮有如白天,這戲臺離岸邊兩邊各有十幾米長的長廊,戲子從一邊上臺,讓人欣賞到翩翩身姿,下臺時再從另外一邊離去。

天擦黑的時候,纔看到兩艘高掛燈籠的樓船過來,前面是五六隻快船開路:“讓開讓開,快給王爺讓條路出來。”

朱宣和淮王攜自己的妻子坐在後面的船上,前面的是晉王的樓船,都是珠簾高高打起,江邊江面的人都是仰望,看這兩艘樓船一直駛到正中最好的位置裡,正對着那戲臺。

江邊上戲臺後纔有人撩着長袍,一溜小跑到戲臺後,連聲催促道:“快點兒,王爺們到了。先跳加官,再唱祝壽。”

戲班的班主連聲答應,嘴裡吆喝着人開始,前面聽戲的是王爺們,還要跳加官,還能再加官嗎?

“這戲臺好,倒象是晉王的手筆?”實在是享樂型的戲臺,沈玉妙坐在樓船上磕着瓜子對江秀雅道:“家裡也有小戲子,也沒有這樣樂過。”

跳加官的人從一側迴廊裡一路上戲臺,戲衣行頭燈下看着都是新的,鑼鼓點子敲起來,江上的人才把目光從樓船上移到戲臺上。

朱宣也是心情不錯,讓人把酒倒滿,先把酒杯舉起來對妙姐兒道:“妙姐兒,這是爲你做生日,你今天滿飲此杯,妙姐兒又長一歲了。”

這邊船上南平王舉杯,晉王那裡也能看到,對身後吩咐一聲:“準備的拿上來。”管家走到船頭一揮手,江上立即有人齊聲呼喊:“祝南平王妃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一嗓子把戲臺上的聲音都掩蓋下來,江上回音聽得一清二楚,朱宣樓船上的跟的人,也是一直拜倒:“祝王妃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沈玉妙款款站起來,手裡握着海棠樣式的酒杯,先對隔壁船上的晉王遙遙相謝,然後再對大家舉杯,最後才含笑嫣然對朱宣情意款款道:“多謝表哥日日相伴。”

朱宣看着妙姐兒把這一杯酒喝下去,這才哈哈大笑一聲,命人:“添酒來,今天晚上多吃幾杯,這倒有趣。”

江上戲臺這纔開始唱麻姑獻壽,江上小船上人都樓船也好,看戲臺也好都是如癡如醉。就有人圖便宜,如果走路就藉着別人的小船走,反正都擠在一起,也可以借道。

兩個人無聲無息地走近一個負手仰臉正看得出神的衣巾打扮的人身後,輕輕拍一下他的肩膀,然後用手摟住他,象是多年好友,輕聲說一句:“兄弟,你事發了?”

不等那人回頭表示驚奇,後面再過來一人,一左一右執起雙手,同時把麻核桃塞進嘴裡,就這樣帶走。

朱宣的樓船下面的船艙裡,袁傑居中高坐,頭頂上是王爺王妃的一席壽宴,這船艙裡卻是皮鞭板子,袁傑正冷着臉對面前剛拿過來的一個人怒目道:“是誰人把試題泄露與你,命你在外兜售,是誰人命你混跡書生,挑撥起鬨。”

戲臺上鑼鼓喧天,這裡的皮鞭雖然不相襯,也一點兒也泄露不到外面去。不一會兒功夫,已經拿過五、七個人,後面的人只要給他看一看前面那個人血跡的身體,立即就招。

這道密旨還是在南平王身上,袁傑只知道有人身上另外有密旨,一直猜是南平王,剛覺得應該是晉王的時候,南平王這才把密旨亮出來。

隔壁樓船坐着的晉王更是苦惱之極,在山裡放一隊兵,爲的是自保,以前爭皇位的心思早就如煙一樣飄散。

南平王下午見自己,把密旨一亮,然後輕描淡寫說一句:“已奉聖旨,派人進山圍剿,不日就有結果,一定早早報於王爺。”

打着爲晉王處置綠林好漢的名義,朱宣奉聖命把晉王這一隊人當成綠林好漢來處置。

晉王有苦說不出來,再看一眼對面的南平王,燈籠下面雖然年近中年,卻越發有氣勢,正對着他的小王妃在說話,這個,十足就是皇兄的一個心腹,只是你只對着我作什麼,怎麼不對着別人去。

朱宣正在看着妙姐兒兩杯酒,面如桃花一樣紅噴噴,眼睛水汪汪地只是對着自己笑:“表哥,多謝你日日照拂。”

根據朱宣對妙姐兒的瞭解,好聽的話說過以後,又要打算收拾表哥了。看着燈下這個小丫頭,是幾時學會收拾表哥的。

朱宣也看一眼晉王,兩個人目光相碰,各自散開,朱宣不能不在心裡爲自己辯解一下,我在這裡候着你,北平王又候了誰,只怕是樑王,要麼是楚王……

自皇上登基以來,第一次對以前與自己爭皇位的皇弟皇叔們開始剪除黨羽的舉動。

“好”一段優美的唱腔過後,江上又是一片叫好聲。船艙裡敲撲也是甚急,袁傑審人是他拿手的:“白雲觀裡見的誰,都說的什麼?”

一旁坐着一個人,大大的腦袋,卻是鐵將軍。審人是袁傑最在行,拿人卻是鐵將軍最在行,江上指揮拿人就是鐵將軍的手筆。

妙姐兒今天一身大紅色繡萬字不斷的錦衣,滿心歡喜的聽完這一段,對朱祿道:“賞他,這戲子唱的好。”

一個人送上來一堆禮單,如音接過來送到王妃面前,妙姐兒隨手看一看,詢問一下朱宣道:“表哥,我看不收他們的。”不過是爲湊趣罷了,要送應該送給晉王妃去做壽。

朱宣點點頭,眼睛也在戲臺上,嘴裡回答妙姐兒的話:“不收的好。”心思卻在船艙下面,不知道審得怎麼樣。自古伴君如伴虎,此時此刻,朱宣也有幾分同情這些皇叔皇弟們

二皇子閉門不出,三皇子隨着漁陽公主的事情備受冷落,五皇子依然如故,鄭貴妃娘娘一向厲害;只有六皇子眼看着要出穎,不想被王美人一頓衝撞,王美人固然是緊鎖入冷宮,可是六皇子又再受皇上猜忌。

此事弄到現在,只有五皇子依如平時,該做什麼做什麼,他倒落了一個乾淨。

如音把禮單拿到樓梯口給人:“都還了吧。”接的人下了樓梯不一會兒又上來含笑輕聲喊如音:“姑娘,這一位說是認識王妃,特地來拜壽的。”

重新把禮單送給王妃去,妙姐兒接過來在手上,這是袁夫人的,裡面還有一張祝壽的信,上面是一手娟秀的小字:“……有緣相識,一心敬奉……”

“表哥,你看,這才女不如我的字好。”沈玉妙拿過去給朱宣看。朱宣只看一眼就把眼睛移開了:“這種字以後少拿到表哥眼睛前面來。”

眼睛在江上小船裡找一找徐從安幾個人,他們說自在弄條小船自己樂一樂,不肯上樓船上來,這一會兒不知道在哪裡。

只有毅將軍是一直跟着母親,一件兩暈色的深色衣衫,一直在對母親說着祝壽的話,惹得淮王也是誇:“將軍長大一定是文武雙全。”

“王爺,”朱壽輕聲在朱宣耳邊稟道:“鐵將軍和袁大人請您下去。”朱宣對着妙姐兒點點頭:“你好好的樂,表哥去去就來。”

朱宣走下去,淮王妃說要洗手,走到這樓船頂層的後面去洗手。沈玉妙這才款款站起來,對淮王笑道:“這江上倒是月好,”也不要如音扶,獨自走到甲板上去看月。

玉影流連在甲板上,身後是無邊的江水黑影,淮王也帶笑站起來走過去,隔開幾步道:“王妃仔細這裡風大,閃了風倒不是好玩的。”

沈王妃輕輕一笑,淮王心裡閃過一句話:真是梅妒桃羨的笑容,聽美人兒嗓音輕柔地問出來:“我不知道這親事你竟然是不情願的?”

淮王嚇了一跳,道:“這是哪裡話來,兩位王妃做大媒,怎麼會有不情願一說?”這話說出去真的會得罪北平王妃。

淮王看得出來,南平王對於自己如何對待江秀雅,朱宣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了。有時候淮王會看一眼毅將軍,在家裡時拎個彈弓打得別人一院子落葉,丫頭小廝一天要去陪好幾次不是。可是這個孩子還是讓人看着挺可愛,也許是生得好的原因……

朱宣看到淮王對毅將軍有時候表示喜歡,也是不置可否,隨你生不生去,不生是你家的事情,有能耐讓通房丫頭生個夠。做爲一個男人心理來想事情的朱宣纔不擔心這一點兒。

沈玉妙月下又獨自幾步,這纔回身往席面上走,好聽的嗓音輕柔道:“你願意就好,不枉北平王妃邀我一起做這個大媒。”

談話至此結束,關於淮王這個人的心性,就是你要讓他這樣做,他一定不會這樣去做。妙姐兒給淮王下了這樣一個結論,把話說到這裡,看他是打算如何做。

江上這樣的熱鬧,晉王做東,給南平王妃做生日,城門是早早關了,今天本來就是要聽一夜,好戲都在後面,江上人越聽喝彩聲越高。

晉王也覺得疲倦,走入船艙裡洗洗臉,略歪一會兒再走出來時,隔壁樓船席面上只有淮王和淮王妃在坐,另外兩位主角卻不見人影。

侍候的人送上一封信來:“這是剛纔送來的。”晉王拿起信來,卻是朱宣親筆所書,整封信沒有上下款,卻只有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多謝。”

看月上中天,已經交過子時,江上依然是熱鬧非凡,晉王突然想笑了,後半場還沒有聽完呢,這就溜了。

離此足有二十里外的水面上,兩隻小船在“依乃”地水聲中飛快的滑行着,朱宣抱着妙姐兒倚在船艙裡,膝前趴着的是毅將軍。一家人都往天上去看月亮,船頭上一個人搖着櫓。

江上鑼鼓喧天聲越離越遠,妙姐兒心滿意足的看着那明月,道:“今兒晚上好月色。”毅將軍在這小船顛覆中迷糊要睡,接一句:“因爲母親過生日。”

妙姐兒分出一隻手拍着兒子,看足了月亮,這纔想起來道:“晉王會不會怪我們沒有道別?”朱宣微微一笑:“不是給他留了信。”那麼大的兩個字,佔滿整張信紙。

後面一隻小船上坐的是朱祿和如音,兩個人正在小聲鬧彆扭。朱祿道:“我睡船艙裡怎麼就不行?”

這船實在太小,就是那種小小的烏篷船,如果有一個人站在船頭上晃一晃,整張船都是搖晃的。

如音不讓朱祿進來睡道:“你坐船頭上一夜也是行的,又沒有成親,你不能進來睡。”如音每逢機會,都不會放過。

朱祿是覺得可氣,看看這船頭也搖着櫓的那個人,跟着出來的這兩個人是跟隨王爺打過仗的親隨,這一會兒裝作沒有聽到,只是沒有忍住笑。

“不行,我一定要睡船艙裡,我要睡好,明兒才能侍候差使。”朱祿堅決要擠到船艙裡去。如音抱怨道:“你壓到我的裙子,你怎麼不跟着朱壽烏珍岸上去牽馬呢。這樣的小船分兩處坐,要你侍候什麼。”然後看一看無人看到,作勢擡起腳來:“你不出去,把你踢出去。”

朱祿瞪着眼睛舉起拳頭也是作勢要打的樣子,對如音道:“不是要成親了嗎?”如音哼一聲道:“我倒不想成親。”

這句話正中朱祿下懷,趕快道:“那你明兒就去對王妃說,我陪着你去。”如音看着朱祿一聽就是一臉的笑,剛纔是玩笑,這一會兒是真有火。

沉下臉的如音道:“我說我的,你說你的,”然後仰起臉很是生氣的樣子:“我也沒有打算和你成親,所以你不能睡到船艙裡來。”

只能坐到船尾去的朱祿覺得睏意上來,打着哈欠想着如音說她也不同意成親,對如音好聲好氣地道:“你既然不同意,爲什麼你要同王妃說要嫁給我呢?”還不是你一句話惹出來的。

如音手擰着船艙裡的一牀薄被,儘量心平氣和地對朱祿道:“那個時候我瞎了眼,早些時候就後悔了。”

“真的?”朱祿大喜,臉轉向船艙裡來,藉着天上月光,可是看得清楚,朱祿臉上是高興的樣子:“那我們明天一起去對王妃說,我們都不同意。”

然後一團高興回過頭去,自語道:“我呢,還是這樣過。你呢,不想成親也可以,一輩子不嫁人的老姑娘雖然少,也是有的。”

正想得美的時候,背後慢慢伸出來如音忍無可忍的一隻腳,鞋尖上繡着的花卉慢慢到朱祿背後,這才猛然用力,一腳把朱祿踢下水去。

“哎,哎,”隔壁船上傳來的聲音,驚動這邊看月亮的朱宣和妙姐兒,剛把睡着的毅將軍抱正用被子蓋上,朱宣靠在船壁上,妙姐兒靠在朱宣懷裡,還是對着月亮說話,聽到這一聲:“撲通,”然後是朱祿“哎哎”兩聲,水裡多了一個撲騰的人。

朱宣對妙姐兒道:“這奴才會水。”然後抱着妙姐兒繼續看月亮:“這樣的小船走到五湖四海去好不好。”朱宣到底是把妙姐兒用小船泛江來帶走。

朱祿爬上船頭,就開始脫衣服擰衣服上的水,如音在船艙裡又說話了:“你不能脫,我會長針眼的。”

惡聲惡氣地朱祿正在脫一個光脊樑:“你天天長針眼纔好呢。”脫光了上衣然後接着脫褲子,如音這一次真的是要叫了:“你,”

朱祿把被子一把拎起來,扔過去從頭到腳蓋住如音:“把我踢下水,還讓船劃快一些,你當我追不上嗎?”朱祿在水裡聽着如音喊人:“劃快點,快劃,別管他。”險些沒有氣暈過去。

江上寂靜,只有這兩條小船發出水聲,這幾句話妙姐兒聽清楚了,回頭與朱宣相視一笑,朱宣親一親妙姐兒的小嘴道:“讓他們拌嘴去,表哥來親你的小嘴兒。”

房裡*光很多很多的時候,妙姐兒都會發現朱宣是個大色狼,經常會說一些讓人臉紅的話,每當這個時候,沈玉妙就要報之自己的小虎牙,不知道以前和多少人這樣胡說過。

一江明月一江風,一帆小舟一家人,妙姐兒心情悠然對朱宣道:“我喜歡今天這個生日,不過要是孩子們都在就太好了。”

朱宣柔聲在妙姐兒耳邊道:“那就沒有這麼安靜,既然不在,妙姐兒就好好享受你的月亮,數一數有幾個月亮。”

手邊有一盤點心,朱宣拿起來一塊在手裡捏成一下,扔入江中,頓時一江明月變成水波搖晃中無數個月亮。

沈玉妙再一次嬌嗔:“這可怎麼數?”然後調皮的回過頭:“表哥數給我聽一聽。”最後回覆澄淨的還是那江明月,妙姐兒悠然輕嘆:“真想一直這樣下去,可以不行。”

審書生審出一堆事情來,想來自己封地上也有這樣的事情,朱宣只能是安慰:“咱們先回家去,理清楚了再出來。”

“是哦,三弟妹還讓我去她家裡看看她的生母。”還有一堆銀子要交給申氏的生母董姨娘。江月輕風吹得人不想入眼,隔壁船上也沒有聲音,探頭也不見朱祿,想來也在船艙裡。身後是朱宣輕輕的鼻息聲,表哥也睡了,只是沈玉妙一個人獨醒。

對茫茫星夜,小舟一葉有如江上一沙鷗,妙姐兒不覺喃喃道:“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一早才停駐岸邊休息打尖,各人上岸去走動幾步再回小船上,小船悠悠沿江而下,幾天以後,纔在碼頭上停下,朱壽和烏珍趕着馬車,帶着一羣馬在岸邊候着。

朱祿上岸是張臭臉,和如音拌嘴這幾天;如音上岸是心裡舒服,次次都是自己贏,就是想再一次把朱祿踢下船去沒有做到,有點兒不甘心。

至此快馬兼程往封地上去,趕到封地上時是當天的下午,朱宣一下馬就吩咐朱子才:“讓各處官員過來見我。”

房裡的丫頭們坐船早早就到,每天就在園子裡玩得不亦樂乎,抱貓的三個丫頭正在院子裡逗貓玩,見如音進來,趕快一起迎上去問辛苦:“姐姐回來了,王妃也回來了嗎?”

七嘴八舌的問話讓如音只是擺手笑一笑:“都出去玩去。”媽媽們和房裡的丫頭們一起迎出來,如音獨對祝媽媽笑道:“王爺王妃在書房裡,要送衣服過去換呢,這一會兒不回來。”祝媽媽和瑞雪趕快開始打點衣服,青芝豐年帶着小丫頭趕快送出去。

這裡朱祿才把馬車裡路上買的東西交進來,讓如音一一收拾歸整。正在收拾中,外面有人問話:“兩位姨娘來了。”

石姨娘和易姨娘一起走進來,卻是有人去報信:“王妃回來了。”兩個人趕快收拾打扮好,過來行禮,只看到如音含笑迎出來:“王妃和王爺在書房裡會人呢。”

兩位姨娘只能含笑道:“麻煩如音姑娘幫我們說一聲兒。”然後掃興而回,出了王妃的院子回去的路上,看到一個英俊的小哥兒,一件繡羅袍,頭上雲紋金冠,大管家朱子才引路神氣地往這裡來。

原以爲是世子朱睿,再離近一點兒纔看到是毅將軍,兩位小王爺離遠了看着面龐相似,其實一個象足了王爺,一個身兼王爺王妃之長。

再就是身量了,在京裡呆了半年不想小孩子長得快,離遠看了象世子走的時候身量兒。兩位姨娘趕快讓到一旁,含笑對毅將軍行禮,看着這一位小王爺大搖大擺地走遠,這纔對着背影無限留戀地看一眼,這一位小王爺也長大了。不能不讓兩位膝下空虛的姨娘更是心傷。

易姨娘笑對石姨娘道:“小王爺回來了,想來王爺王妃是回來了,我們往書房外看一看去再回來。”石姨娘也欣然,只看到小王爺和從人,就是正主兒沒有看到,也想去看一看。

再走兩步,遇到送衣服往書房去的青芝等人回來,手裡還是捧着剛纔的衣服,石姨娘招呼一聲道:“姑娘這衣服想是拿錯了。”青芝這才站住笑道:“我們去晚了,王爺王妃已經出門了。”

兩位姨娘這才互相看一眼,各自回房去了。

朱宣和妙姐兒此時在路上,各處官員候着王爺回來的甚急,城門口一有身影,就有人去報信,馬上就有人來請了:“請王爺衙門裡來。”

街上人來人往很是熱鬧,沈玉妙看一下,一派平和,不知道這裡有沒有人鬧事情。一刻鐘後到了地方,下馬來一起進去。

這裡是負責監管犯人的一處衙門,朱宣一坐下來,就問道:“抓了多少了?”在他身後是一扇屏風,屏風後安一個座兒,坐的是男裝的沈王妃。

“王爺,”負責治安的吳大人起來回話:“一共抓了十五個人,分開審問卻是一夥人,而且是分成三批。第一批人抓進來,有兩個人熬刑不過,已經死了,另外三個人這才招出來還有其人。”

一面說一面把口供呈上來,朱宣接過來往一旁一放先不看,面色已經謹慎下來:“另外還有人嗎?”十五個人的口舌足以在書生們情緒最差的時候,引起一場哄亂。

吳大人躬身道:“反覆刑訊過,俱都說是沒有人了。”朱宣然後再問書生的安置情況:“讓負責義學的田大人過來見我。”

這裡才慢慢看口供,吳大人看王爺的臉色好似一如平常,這樣一樣大事情居然不爲所動。大概翻上了翻,讓朱壽送給屏風後的妙姐兒。

沈玉妙接在手上,入目第一眼就是那觸目驚心的大紅押記,然後匆匆看一遍。樑王世子妙姐兒微眯起眼睛,這位世子,我並沒有見過,不過想一想來避難的丹陽郡主和那位小王爺也就可以推想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再看下去,妙姐兒突然明白,白雲觀的事情後來再沒有聽過,當然表哥一定是知道後續,他既然沒有說,沈玉妙也沒有問。

現在看來,不管京裡行刺也好,還是白雲觀也好,晉王這一次倒是安生的人。不,妙姐兒皺眉一笑,自己這一段時間在朱宣書房裡看到聽到的,晉王不象是一個安生的人,只能說這一次與他無關罷了。

慢慢又把手裡的口供翻一遍,不得不覺得這些人籌劃周密,書生們大亂,然後撩起這股子火氣,所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晉王不打仗的人都知道有自己的私兵,而樑王則是以前和老侯爺並肩打過仗的人。老侯爺經常會說這件事情,樑王年青時是員好戰將。

前面田大人也趕來了,正在回話:“王爺,接到第一次手書,義學裡就開始安置書生。”到比沈王妃的信還要早,試題一泄露,朱宣就有信回來。

“再接到第二次手書,基本已經安插停當。”這纔是沈王妃的手書,王妃的手書和王爺字跡一同,一認就能認得出來。

阮大陵當然是得意地把信給自己親信的門生看了,田大人繼續回王爺的話:“前後賣試題,鬨鬧的人都是吳大人帶人親自去抓的。”

朱宣眉毛聳起,冷冷道:“抓的人是不少了,不過只怕沒有抓完,咱們這裡有準備,還抓到這些人,想來有眼皮子機靈的,沒有露面的也一定有不少。”

南平王霍的一下子站起來,當即吩咐道:“再派捕快們出去各處暗訪,書生安排在義學裡的時候,哪些人接觸的最多,談話最多,都說的什麼,都給我報上來,我要親自看。”

田大人和吳大人一起答應,“至於那些犯人,那是欽犯,派安生可靠的人星夜送到京裡去吧。”朱宣一腦門子火氣:“難得出去散散心,這些混蛋不讓本王安生。”

回去的路上,就比來的時候馬要慢的多,妙姐兒在馬上突然一笑,朱宣側身看看她,沈玉妙道:“表哥,你真的生氣早回來嗎?”

朱宣老老實實地回答:“不,表哥覺得早回來挺好。”兩個人帶馬漫然在街上走過,朱宣一看到街上熱鬧景象,店門口小二迎門攬客,擔挑賣東西的就覺得心裡喜歡,就想逗妙姐兒一下。

沈玉妙這一次沒有嬌嗔,反而有些嬌懶地道:“我也累了,回來休息幾天也好。”眼睛斜斜飛向身邊的朱宣,開始取笑他:“表哥,再說你也是在家裡呆不住的人,還是有得玩的。”

“妙姐兒,那我們就說定了,在家裡安生呆一陣子再出去,你不許鬧着說這一次回來早了。”朱宣一手拉馬繮,一隻手在妙姐兒頭上拍一拍,這一次和答應妙姐兒的不太一樣。

沈玉妙也空出一隻手,拍拍自己頭上的那隻手道:“表哥,我們也說定了,你出去一定要帶上我,不然的話,我就對着你哭。”

朱宣頗爲自得地道:“表哥裝作看不見,妙姐兒,有沒有發現過表哥裝看不見的本事也很大。”一直裝作看不到袁傑,沈玉妙再次白眼朱宣:“這個我相信你。”

這一次回王府,夫妻兩個人才慢悠悠的下馬,朱宣摟過妙姐兒,一同往房裡來,一面指點:“這荼蘼架都頹廢着,拆掉重新搭一個。”

“紫藤,要麼就是一架花,”沈玉妙突然想起來,對朱宣道:“我想起來搭一個什麼架子了,表哥,咱們種一架絲瓜吧。”

朱宣哈哈大笑起來道:“你想的不錯,你一說我也想起來,種那個開一架黃花,然後有小小果實垂下來,是有農耕的意思。”

妙姐兒其實也是在開玩笑,這纔跟着朱宣也笑一聲才道:“種一架金銀花吧,我也喜歡。”兩個攜手漫步走着,朱宣微笑:“把書生這件事情弄明白,再把園子裡好好收拾,去年只收芭蕉,還是表哥幫你多種櫻桃,今年你再收拾好,請表哥好好賞玩。”

“真辛苦,”沈玉妙同朱宣開玩笑:“人家又要管家,又要種花,又要給表哥當書僮……”朱宣再次微笑,並且承諾:“聽起來象是在誇表哥,以前多辛苦。那表哥就不客氣了,今年好好休息休息,要知道,”朱宣脣邊變成若有若無的笑容:“對着皇上,我也說舊病依就呢。”

前面一盤葡萄架下,轉出石姨娘來,這是回王爺王妃房裡的必經之路,石姨娘今天總算是見到王爺和王妃了。

早就看到長身玉立的王爺和一身小子衣服的沈王妃並肩漫步,一路指點兩邊花樹而來,王爺依然是臨風瑤樹,王妃則是又添秀色,猛的一看就象太夫人說的,倒象是兄弟兩個。

“給王爺王妃請安,”石姨娘回房裡又打扮過了,花枝招展地一件寶相花衣服,恭敬地行下禮來。

朱宣和妙姐兒這一對只是說一句:“起來吧。”徑直往前走去,石姨娘伏身慢慢起來,聽着前面猶有沈王妃的笑語:“沒準兒我真的種一架絲瓜花給表哥看。”朱宣又是哈哈大笑道:“那也不錯,等着你煮湯。”

石姨娘不能不淚盈於睫,自己悄悄拭去,覺得兩腿有千鈞重。剛纔與易姨娘別後各自回房,這一次出來並沒有再跟人,也幸好沒有再跟人,路上拭去淚水,回到房裡,不無憂愁地看着窗外,這窗外也是一片好景色。

往外看去,正好可以看到一叢芭蕉,而芭蕉旁則是兩棵櫻桃樹,這是王爺看着人種下來給沈王妃賞的。

“姨娘,王爺王妃回來了,姨娘天天盼着呢,怎麼今天倒有些不高興上來了?”錦心又已出嫁,這又是一個丫頭雨花。石姨娘喜歡的都是心直爽的那種性子,圖着漫漫長日有個說話伶俐的伴兒。

雨花送上茶來這才笑道:“我知道姨娘爲什麼不高興了,一定是剛纔去請安,沒有見到王妃,所以纔不高興呢。”

石姨娘被逗樂了,微嗔怪道:“看你這傻丫頭打趣我,我先時是沒有見到,剛纔倒是見到了,這纔回來,看到這天有幾分陰沉,象是要下雨,怕下雨廊下的燕子飛不動,正在想這個,你又來打岔。”

“可是的,媽媽們都說,明兒象是有雨的一樣,我只怕雨一下,臉上又作癢。”雨花一聽到下雨,就有幾分害怕,一到春天雨花就容易肌膚作癢。

再幽幽嘆一口氣,石姨娘才道:“去看看燕子回來沒有,可憐沒有回來雨打溼了翅膀,只飛不動了。”石姨娘如是說,和雨花一起走出去,到廊下看燕子回來。

小丫頭苦雨從外面進來,對石姨娘笑道:“我剛從外面來,遇到王妃房裡的青芝姐姐,說王妃正在房裡分東西,要是弄明白了,有咱們一份兒呢,不知道又是京裡什麼好吃的。”

石姨娘更是要笑了,心裡的愁悶減去好些,拍着手笑話苦雨道:“你這小小孩子,就只知道吃,想是餓了,跟我來,給你一塊點心。”

才八歲的苦雨就跟着石姨娘進房裡來,打開匣子給苦雨一塊點心,苦雨道謝過,就站在這裡吃點心,並對石姨娘道:“姨娘怎麼不去見王爺王妃去,我剛回來的時候,看到易姨娘在花樹根底下對着王爺王妃行禮呢。”

石姨娘心一跳,追問一聲道:“王爺王妃可說什麼了?”苦雨嘴裡還嚼着點心道:“王爺沒有說什麼,王妃說起來,然後就走了。”

這纔有幾分寬心的石姨娘用手裡的絲帕在苦雨頭上拍一下,笑着交待道:“這話不許再對別人說,知道不。”然後再拿一塊點心給苦雨,讓她一起走出來:“去看看天去,下雨天一暖和,花就催開了。”

再次走出房門的石姨娘這一會兒不憂愁了,以前和易姨娘爭風的時候,次次都落下風,不也一樣過日子。

雨花和幾個丫頭都過來伴着石姨娘,有說有笑的開始猜測王妃會賞什麼下來……

妙姐兒一回到房裡,就看到如音還在分東西,過去看一看笑道:“你理好了給我看一下就可以送出去。”

“明天送吧,今兒太趕了,這東西樣數挺多的。”如音帶着幾個丫頭正分得一頭汗,對王妃笑回了話。

瑞雪微紅着臉過來回王妃:“王爺請王妃快些去呢。”妙姐兒也不好意思了,道:“我就來。”表哥一回來就說要洗澡,此時應該在裡面呢。

正要過去,毅將軍進來了:“母親,我住在哥哥的房子隔壁,是這樣的嗎?”毅將軍從一回來就先看着自己住在哪裡。

拉着兒子的小手,妙姐兒笑眯眯:“是啊,喜不喜歡,母親剛回來,還沒有換衣服呢,等晚上抽個時間去你房裡看一看,明兒好好幫你挑幾個丫頭,今天晚上還是朱祿和烏珍服侍你好不好?”

毅將軍心滿意足,本來是想過來拉着母親的手去看一看房子,已經想好要這個要那個,這一會兒高興了,鬆開手道:“好,我先去找祿大叔了。”

朱宣在氤氳水氣中已經泡了一會兒,又往外問一聲:“再催催王妃去,有什麼事情明兒再說。”有這麼重要的事情一定今天這一會兒磨蹭在外面。

回答他的是妙姐兒的聲音:“我來了。”沈玉妙換過衣服,披一件紗衣正在往這邊來。朱宣這才懶洋洋的應一聲:“我都等急了。”

這是一個小小的玉石池子,兩個人一起坐進去就有些滿溢,妙姐兒解去紗衣進來,才解釋道:“和兒子在說話,明兒爲他選丫頭。”

朱宣舒服地泡在水裡,還是一聲嗯:“這一次你好好的挑,不要弄到自己又疑神疑鬼,一個名字也大驚小怪。”

“猶憐這個名字就是不好,”妙姐兒不服氣,朱宣在熱水霧氣中道:“猶憐二月份楊花遲,猶憐不負湖山處,你這個傻孩子,亂擔心就是。”

一捧水潑在朱宣身上,然後是妙姐兒格格的笑聲:“表哥你再說試試看。”……

半個時辰以後才傳晚飯,朱宣和妙姐兒都是頭髮半溼,漉漉垂在衣上,毅將軍也是一樣,他也剛洗過澡出來,等晚飯的時候,正在和母親要人要東西:“我喜歡的丫頭……”

朱宣斜斜歪在迎枕上,看着妙姐兒又要變色了,兒子喜歡的丫頭,妙姐兒一聽又要覺得是丫頭有意討好出來的。

然後是要東西,房子要這樣收拾,那樣收拾,這個妙姐兒聽着最喜歡,而且對朱宣道:“這一點兒上兒子最隨我。”收拾房子是妙姐兒最喜歡的。

朱宣不同意:“是嗎?”看一看妙姐兒,是誰把你收拾得這麼好的,然後評一句:“小丫頭又沒有良心了。”

一時晚飯上來,明波侍候完飯菜送上去,聽到房裡說話聲音也沒有了,王爺是不喜歡吃飯說話的人,王妃要是不說話就是安靜的一頓飯。

“走吧,我們吃飯去。”一起來的銀文喊着明波一起走,送完飯菜就沒有她們的事情了,一旁廂房裡不侍候用飯的丫頭們都在這裡靜靜的吃晚飯。

吃完以後,春蘭和明波一起走到院門來,走開幾步在池子邊上站着,兩個人悄聲在商議:“你看到朱壽了嗎?”

春蘭搖頭笑:“你想他了,下午爲什麼不去書房外面找他。”明波和朱壽的事情春蘭最清楚,明波倒是不知道王妃有把自己給朱壽的意思,只是看來看去認識的府裡小廝中間,朱壽長的最好。

福祿壽喜都是面目清秀,不過只有朱壽是沒主兒的,明波的眼睛一下子就看到朱壽,朱壽又主動過來,當然明波就服就了。

明波交待春蘭:“你也快一點兒找一個吧。我們跟着王妃來,不就是怕留在京裡耽誤親事。”春蘭苦笑:“一個朱壽被你弄上手了,哪裡還有人。這裡內宅足夠大,園子也足夠大,能夠出來行走的小廝卻是不多。王爺不在家,我看一隻公蒼蠅也進不來。我們是王妃的丫頭,又不能往二門外亂走,哪裡有人挑。”

明波安慰道:“王妃是要管家的,總是有管事的小子出入的。我覺得跟來就好,個個人都說,王妃身邊的丫頭嫁的都好,福祿壽喜裡有三個人都是找的是王妃的丫頭。”

兩個人這一會兒沒有事了,站在這池子邊說閒話,春蘭猶豫幾次纔對明波道:“你有聽人說朱壽的事情嗎?”春蘭不相信明波沒有聽到。

明波很有把握地道:“聽說過不少,”剛說到這裡,聽到有人在喊:“是誰在那裡呢?”卻是幾個管事巡夜的媽媽打着燈籠過來,兩個人面對池子站着,背對着後面都沒有看到。

“這天晚了,兩位姑娘還是進房裡去,白天再來玩吧。這池子水也深着呢,就是弄溼衣服也不好。”

明波春蘭這才走進院子裡去,最後一進院子的廂房裡,沈王妃帶着毅將軍正在看房子裡要添哪些擺設。

正房裡朱宣居中坐着,朱壽剛送來幾封信,朱宣正在看信,不擡頭對朱壽道:“你也歇着去吧,這一路上該累了。”

朱壽答應一聲走出來,看到明波在桂花樹下站着,眼若明波地對着自己笑,朱壽勾搭丫頭,從來不在主子面前有樣子出來,只是裝作看不到,就走過去了。

有幾分不甘心的明波看着院子裡的人都做自己的事情,一時沒有人注意,悄悄跟在朱壽後面走出去,剛走出院門就看到樹後閃出一個丫頭來和朱壽在說話。

明波哼一聲,此時不是和朱壽理論的時候,轉身這才走進院子裡,往自己房裡去了。

廂房裡的妙姐兒正笑得不行,聽着兒子要東西:“要和哥哥的一樣,不過可以比他少一樣。”毅將軍是如是要求的。

伸出手在兒子頭上摸一摸,妙姐兒答應下來,朱祿帶着人,從下午回來就開始收拾,這一會兒還是在收拾着毅將軍的書,京裡新買的擺設。

“這一個放在最上面的閣子上,”毅將軍說完再看一下,又覺得不對:“還是拿下來,這樣一個玉擺件,放在下面我還可以玩一會兒。”朱祿再放到下面來,是一個玉的福猴。

沈王妃笑意盎然地看着兒子收拾房子,心裡在盤算着給兒子挑哪些丫頭最好。要是依表哥的,就是按毅將軍喜歡的給他。

朱宣對於兒子們,功課習武見到老子樣樣嚴厲,別的方面樣樣放鬆。世子先是一個月在家裡請三次客,再就次數多起來。

妙姐兒還怕兒子耽誤功課,朱宣倒說過一次:“這個隨他的意思辦就是。”怎奈妙姐兒這個慈母不肯,所以南平王夫妻一出京,據後來趕到的徐從安的話來說:“世子一個月要請好幾次客。”

沈玉妙只能釋然,眼前這一個孩子在膝下,問毅將軍道:“今兒晚上跟不跟父母親睡?”毅將軍要在新房間裡呆着,搖頭道:“明兒再跟。”

然後對母親道:“父親說了,明兒請母親幫我邀一些陪伴的人來。”朱宣晚飯後對妙姐兒說的:“給毅將軍請客人,把官員們的差不多大年齡的孩子們請進來,陪着他玩幾天,讓他自己挑。”朱宣是讓兒子自己分辨人,而且鄭重警告妙姐兒:“不要幫他拿主意,自己玩去。”

朱祿聽王妃吩咐自己:“明天把家裡合適年紀孩子的官員名單擬一份給我看一看。”朱祿答應着,又帶着人去擺一把毅將軍路上買來的木頭雕像。

房外一直陰陰的夜空,下起晰晰的細雨來,有風飄進房裡來,還有幾分寒意。妙姐兒交待過兒子,這才帶着人由遊廊回到房裡來。

朱宣已經歪到牀上,等妙姐兒也過來,聽着她說下雨,然後說一說兒子擺設房間的事情,最後才道:“表哥,真的是按毅將軍喜歡的丫頭給他嗎?”

“給他吧,”朱宣人懶懶,聲音也懶懶:“他喜歡的不給他,難道給不喜歡的嗎?就按兒子的意思辦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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