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紛亂(十一)

半夜裡,睡得迷迷糊糊的妙姐兒習慣性的用手推了推朱宣,輕聲說了一句:“表哥,倒茶來。”宮宴吃的有點兒渴,話說出去,人醒了,然後手也推到了一旁溫暖的一個身體,再就是朱宣答應了一聲:“好。”

迷迷糊糊的妙姐兒一下子就清醒了,頗有兩分狐疑地看了朱宣的背影。當然在很好,可是不是應該。。。。。。不在,理論上是應該不在,這個時辰又應該是去哪裡遊蕩的時候了。

朱宣手裡端了漱口的東西過了來,看了跪坐在牀前的妙姐兒漱了口,再把茶給她端過來。妙姐兒有身孕的時候開始做習慣的,以後都是自己的事情了。小丫頭就會說一句:“表哥,倒茶來。”

端了茶過來,高大的身影站在拉開的錦帳前,看了妙姐兒伏了身子就了自己手裡喝茶,朱宣微笑了,調侃了一下:“妙姐兒,聽說你日夜侍奉表哥,猶恐不足呢。”乍聽了今天晚上和王美人的談話,小丫頭活似一隻可憐蟲。

喝完了茶的妙姐兒半擡了眼眸,星眸微閃了,微笑道:“所以半夜裡總是醒過來,就是總在心裡放着睡不着。”兩個人相對微微一笑。

朱宣丟了茶盞,重新上了牀摟了妙姐兒在懷裡,有些暢意地揉搓了一下。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聽了懷裡妙姐兒嬌嬌的問了:“明天。。。。。。不去西山了是嗎?”雖然有些猶豫,還是問了出來。

“是,不去了。”朱宣把臉埋在了妙姐兒香肩上,褻衣被半扯開來,雪白的肩膀被朱宣的面龐遮蓋了。然後含糊又是一句道:“不過,你身體向來不好,明兒還是不要出門。”

今天很感激鄭貴妃與慧妃,兩個人一直相伴了妙姐兒,吃的喝的都是眼前看了過去。都是爲了我的兵權,能幹的人遭猜忌,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在哪裡都是一樣,立身再謹慎也沒有用。

縮在朱宣懷裡的沈玉妙嗯了一聲,然後低聲道:“我給你繡的那個荷包,你也要天天帶着呢。”你給我的同心結我就帶在了衣絛上了。

朱宣帶了睡意的應了一聲,然後緊緊抱了懷裡柔軟的身子,道:“睡吧。”

第二天一早,丫頭們都起了來,聽了如音在說話,如音是板了臉:“天冷時氣不好,不知道誰把病氣帶進來了,王妃夜來受了風寒了,今天當值的人是這幾個,別的人沒有事情不要往房裡來。免得把王妃帶的更不好了。”

點了幾個素日謹慎的年紀大一點的丫頭,沈王妃房裡是八個一等的丫頭,如音全部點了,二等丫頭和小丫頭們都是沒有用,也都不許往房裡來。

拿了小丫頭份例的明波與春蘭也是一樣的稀裡糊塗,昨兒夜裡去參加宮宴,回來的時候好好的,今天一早就病得不能見人了,而且不出房門一步。

“不知道王妃什麼病?”出於關心多問了一句,也想着好方便巴結。被問的紅衣立即就沉了臉,大清早的找教訓呢。紅衣聲音不高,說話也很厲害了,道:“在這裡做事,姐姐們不說,不許亂問,也不許出了院門對別人亂說話。”

三個人正站了廊下在說話,聽了門簾子一響,朱宣走了出來。紅衣趕快拉了兩個人行禮,再帶了她們走開,才輕聲提醒了道:“這幾天你們歸我管,可別帶累了人。王爺平時這個時候都去了書房了,今天居然也在,想來王妃又病了。你們只做自己的事情,不叫你不要往前面去就行了。”

明波、春蘭趕快點頭謝了她,看了青芝在招手,趕快過去,原來是取洗臉的熱水來。一時送了來,青芝接了,朱宣就站在了院子裡清冷的空氣裡洗了臉,拿了幹巾帛擦手的時候,一面地青芝道:“讓朱祿去請太醫去,咱們家的醫生先來看了。”

青芝連聲答應了,朱宣這才丟了幹巾帛,重新走回到房裡來。妙姐兒睡在了牀上,正由如音服侍了在洗漱。下意識地看了看朱宣,裝病倒是容易,只是不知道是幾天。

爲申大人夫妻送行的人中,就沒有了沈王妃出現了。申夫人心裡是覺得彆扭了,一個小小的風寒固然是有人一個月好,有人兩個月好,可是一風寒了就不出門了,聽了太夫人還要憂心忡忡地問了身邊站着的劉媽媽:“在西山就沒有養好病,趕了雪地裡回了來去宮宴去了,我就想着這病又要反覆了,果然我們妙姐兒的身子是不好了。唉,生了四個孩子,當然身子也受損。”

有模有樣的太夫人微皺了眉頭,一旁的劉媽媽附合了道:“一直就是身子不好,太夫人忘了,在封地上一次接了一次生病呢。”聽得申夫人心驚肉跳了,一齣子接了一齣子生病,這位沈王妃是成親前就有了一個嬌縱的名頭了。

吃了早飯,正在打發了人把送給申大人夫妻帶走的東西裝上了車,申夫人不得不問了一句道:“王妃那裡也要辭行,也要去探探病才走的安心呢。”偏偏今天走,又偏偏今天病。

太夫人笑道:“親家太太說的很是,讓個人先去看一看,宮裡的太醫在不在,等不在了我們再去看她去。”劉媽媽出去了,過了一會兒纔回來笑道:“宮裡的太醫剛走,咱們這一會兒去正是時候。”

一行人就隨了太夫人去往王妃的院子去,申夫人是晚上來了一次,然後又要親近自己家裡的四姐兒就不得時間來。白天來看了這裡更是不小,三進的院子,只是住了王爺和王妃,從最外面一進開始,一里一里的走進去。院子裡的粗使媽媽和丫頭們都站了含笑欠了身子相迎。

如音打了簾子接了太夫人等人往裡去,申夫人這纔有機會看到了沈王妃的睡房。象牙鮫綃帳,黃金玉帳鉤,華麗精緻的赤獅鳳紋錦被裡,睡的是面色白白的沈王妃,她披散了一頭黑亮的長髮,看了太夫人坐了就欠了身子要坐正了。

牀前坐的人卻是王爺,先是和太夫人一起伸了手阻攔了:“你歪着吧,母親來了,不是外人。”然後才起了身子讓了太夫人坐。

太夫人一坐下來就問了朱宣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又病了,這樣的天氣生病讓人聽了就憂心。”朱宣欠了身子回了太夫人的話道:“想來昨天宮宴上吹了風,房裡暖和外面冷,一會進來一會出去的,閃了風了。”

申夫人也安慰了兩句,看不出來她有什麼病,風寒的人未必臉上就能看得出來。看了沈王妃一頭油順披散的長髮,連個睡妝也沒有。再看了王爺不避人的在房裡呆了,年紀偌大的申夫人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自己生病時,申大人又有過幾次在房裡這樣關切了。

因王爺在,申夫人猶不敢坐,丫頭們搬了椅子來,太夫人強了申夫人才坐了,半邊屁股捱了板凳坐着。

如音送上茶來,朱宣先奉了母親,丫頭們遞給了申夫人。申夫人看了王爺在牀前坐了下來,這麼近的距離看了王爺是第一次。因爲有病人的原因,房裡的光線陰了一些,窗簾都沒有拉起來,就在這暗影中,看了這樣的人物,也是覺得生的好。

再看了牀上錦被繡幄中的沈王妃,再看了太夫人,房裡的擺設,一旁站着的丫頭們,就是申夫人也覺得自己自慚形愧了。

“原想着去送行的,這一下子去不成了。回到了家裡替我都問個好,兩個舅爺的名字我給了王爺了。”坐在繡被中的沈王妃對了申夫人人正在說話。申夫人趕快滿面笑容道謝了,偷瞄了一眼朱宣,面沉如水坐在牀前聽了。

幾聲輕輕的腳步聲進了來,“宮裡的王美人派了嬤嬤來看王妃了。”錦繡走了進來回稟了。

朱宣淡淡道:“請進來吧。”過了一會兒,進來了一位年紀不小的嬤嬤,一身的宮裝,熟練的給太夫人,朱宣行了禮。然後再走到了牀前對了沈王妃行了禮,往她臉面上看了一看,這才笑容滿面的道:“娘娘昨兒回去說與王妃說的高興,今天回了皇上,想王妃再進宮去坐坐的。不想太醫來回話,才知道王妃病了。

可不是這樣的天氣愛生病,就是宮裡也病了好些。娘娘讓奴婢來看看,請王妃好了還進去說說話兒去。”

沈王妃含笑了,道:“我病着呢,外面的人都是不見的。聽說是娘娘身邊的嬤嬤,請了進來說兩句話也是喜歡的。嬤嬤不要怪我沒有梳妝了,昨天夜裡回來就不舒服,今兒早上飯也吃不下去了。多謝娘娘想着,等我好了就進去和她說話,嬤嬤回去了,替我在娘娘和公主面前問候了吧。”

一旁的申夫人看了,除了沒有梳頭以外,沈王妃身上是一件新的真紅穿花鳳的衣服,想來是剛纔看了太醫時新換上的。

太夫人則是笑容可掬地對了劉媽媽說了一句道:“大冷的天氣,這位嬤嬤來看我們,快送了熱茶賞銀來。”跟了王美人並沒有多少的油水,接了賞銀的嬤嬤高興的又過來給太夫人,王爺王妃重新行了禮,這才告辭去了。

申夫人又難過了一次,嬤嬤一走,太夫人和王爺一起讓沈王妃:“躺下來吧,總是坐着也不好。”兩個丫頭一起過了來,扶了沈王妃不解衣服,就是一件新衣服揉着睡了下來,看得申夫人只是心疼了,睡一天那衣服可以不用再要了。

然後是難過了,自己好歹是個親戚,太夫人一口一個“親家太太”的叫着,其實看起來自己並沒有在沈王妃面前掙到一個親家太太的位置了。

朱宣送了母親走出了房門口,聽了太夫人還是交待了道:“想吃什麼讓人做去,要什麼往我那裡取去,她病了你不許再煩她了。都是你天天讓她念書寫字熬出來的病。。。。。。”

送了申大人夫妻走的只是太夫人老侯爺送到府門口,方氏是頭天晚上來說了一聲,朱明朱輝送出了京門,夫妻兩個人坐上了馬車,看了半馬車的東西,申大人滿意的說了一句道:“四姐兒這門親事還是嫁的好。”

一個上午朱宣也沒有出去,朱壽把信和公文送了進來,外面見的官兒因王妃有病都回了去。正坐在榻上提筆書寫,看了妙姐兒從房裡走了出來,笑道:“表哥今天真的不出去了?”朱宣不擡頭回了一句道:“你生病了,我還出去,不是成了薄倖人。”

風流的名聲倒也罷了,薄倖就不必了。聽了妙姐兒含笑問了一句:“我要病幾天呢?”在榻上坐了下來,剛纔讓如音把繡花繃子搬了來,坐在那裡正好加緊繡了朱睿的衣服。

“不會太久的,過年總是要帶你好好玩的。”朱宣想了一想,這件事情總不能拖到過年後,反正過了十五,我是要走的了,管京裡亂成什麼樣子去。

看了妙姐兒垂首針指了,又笑問了道:“我看了表哥突然又高興了,想了表哥一定是有了主意。可是表哥,”妙姐兒擡起一雙靈活的眼眸,眨了眼睫看了朱宣還是問了一句道:“我還是擔心。。。。。。”

朱宣把手中的筆沾了墨繼續寫自己的,一面問了一句道:“家裡的小佛堂自蓋好了就沒有人住。”只是幾個丫頭粗使婆子在打掃。

沈玉妙輕輕笑了一下,低了頭繼續自己的針指,過了一會兒,聽了朱宣又說了一句道:“每天給她三炷香。”再也忍不住的妙姐兒低聲的又笑了一聲,下了錦榻,走到了朱宣身邊,從後面抱住了朱宣的肩膀,只是在他背上蹭來蹭去的。

朱宣也微笑了,還是把手裡的字寫完了,放了筆纔回手拍了拍妙姐兒的小屁股道:“去做的你的衣服吧,別跟表哥搗亂。”

上午來探病的只是貼子了,一個人也沒有進來。中午的時候,如音送進來王爺的飯菜,王妃的就是細粥和小菜。夫妻兩個人對坐了吃飯,沈玉妙就只吃了朱宣的份例菜,看了那粥就要躲開了。

“妙姐兒,”朱宣看了笑了一聲道:“剛接了你來就生病,爲了喝粥就哭了一天。你還記不記得了。”舊事重提,沈玉妙也回想了起來,那次生病是爲了趙若男,眉尖有些悵然了,聽了朱宣很有興致的繼續回憶了:

“中午爲了喝粥哄了你,到了晚上一看是粥,再哭一回。”沈玉妙頗不臉紅的手裡的銀筷又伸到朱宣的菜盤子裡去了,一面調皮:“表哥,那個時候一看我哭,你就頭痛了吧。”那個時候的表哥,皺了眉負手站在了牀前,看了爲了喝粥而哭哀哀的妙姐兒都不知道應該如何勸纔好。

吃完了這頓飯的沈玉妙一直在下午還坐在錦榻上想了,自己很有苦中作樂的本事和勇氣。從心理上和生活中任何事情因爲朱宣本人的個性,樣樣都有了依賴感。

從出門的禮儀與人的談吐,到自己心裡想什麼,樣樣都要隨了朱宣走。這樣是好還是壞,可以說在某些夫妻生活模式中是好事情。

何必磨刀霍霍,說別人管頭管腳;何必一下子就跳了起來,說我有自己的思想和發言權。不少家庭中,一旦有了事情,兩個人首先成了對立面。大難沒有臨頭時,也是各自爲自己。遇到了表哥就不行了,想什麼都要跟着他走,當然他有絕對的保護能力。

比如自己今天的“裝病”,斜倚了錦榻的沈玉妙眼睛看了院外一地光潔如鏡的雪地,丫頭們蝴蝶一樣在兩邊遊廊上走着。一面想了朱宣今天突如其來的轉變。

不再是沉重的心情,反而有了心情與自己調侃,象是公主這樣事情不再是影響了。沈玉妙不得不認識想一想,以自己的瞭解來說,只有不成親,朱宣纔會這樣的輕鬆。娶個公主固然在別人看起來是固寵,可是一位公主進了門,不是表哥想怎麼揉搓就怎麼揉搓的。

什麼樣的原因這門親事會不成呢?一隻手扶了小桌子的妙姐兒甚至想到了漁陽公主的死。如果是平時,妙姐兒相信朱宣爲了保護自己能做得出來這樣事情,可是現在,是多事之秋不是嗎?正在風頭上走着。

如音笑着走了進來道:“衛夫人來了。”說話音剛落,衛夫人一臉焦急已經進了來,坐了下來還在妙姐兒臉上認真看了,風寒實在是不一種不容易看得出來的病,就象過去的心口痛。

衛夫人只能問一聲兒:“你病好些了嗎?”看了妙姐兒雙頰紅紅的,再看了榻前紅通通的大火盆,衛夫人道:“你這房裡,沒有病的人進來再出去,也會風寒。”

“我今天不出去,這幾天裡應該都不出去。”看了妙姐兒有如胭脂的分外嬌豔了,雙手互握在一起,只是斜倚了笑着看了衛夫人。看了衛夫人恍然大悟的樣子,這一次開竅比較快了,笑道:“你素來就身子不好,天一冷就生病就常有的事。”

莞爾的沈玉妙點頭笑了,我身子不好,而且嬌縱之極,最會惹表哥生氣,這些名聲有些是以訛傳訛,有些也是受了大幅渲染的。我在表哥面前極盡能力的乖巧了,當然有時候個性扭不過來的時候例外。想想朱宣給自己渲染了這樣的名聲,後來看來一個比一個有用。沈王妃生病,象是一件比較尋常的事情。話說那個時候的女眷,有點兒不高興捂了心口就可以是查不到原因的心口痛了。

“我聽說了王美人特地去求了皇上,說你識大體,今天還要接你進宮裡去好好說說話。可是皇上沒有同意,說你生病了。”衛夫人含笑看了嫣紅了面頰的的妙姐兒。

妙姐兒笑道:“上午王娘娘已經派了人來探病了。”又是表哥走在了前面,我生病了,時氣不 好,我去不了。母女兩個人相對笑語了。沈玉妙更是想笑了,我x夜侍奉表哥猶恐不足,那位公主要進門,先好好琢磨一下,如果日夜侍奉纔是。朱宣可不是個容易討好的人。

看了妙姐兒沒有病,衛夫人心情也放鬆了起來,與妙姐兒閒閒的說了閒話,道:“就是皇后娘娘今天也說話了,說這門親事未必妥當。另外就是問我怎麼不管一管王爺,我說我也管不了。就是你在家裡也是事事要順了他才行。當時有幾位請安的娘娘都在,都說拿了南平王也是沒有辦法。”

昨兒的宮宴,朱宣身邊蝶飛雁舞,熱鬧非凡。已經有人在背地裡譏笑了漁陽公主是不是瞎了眼睛。找這樣一個人過日子。

眼睛發亮的妙姐兒聽完了衛夫人說的話,才柔柔的說了一句道:“表哥,今天心情象是好多了,昨天夜裡他也在家。”衛夫人聽了這樣的話,臉上露出了笑容,過了一會兒心裡自愧了,自己在這件事情上一直冤枉了朱宣。

這一會兒的衛夫人也沒有一下子把朱宣升到太好的位置上去,她只是覺得自己沒有先認識到,娶一位公主進門,不是由着南平王的性子來捏的。

但是衛夫人走的時候還是顰了眉,道:“我還只能是個不高興的人。”衛夫人走了,妙姐兒看了桌子上一大堆來探病的貼子,都擋了沒有進來,只有宮裡來的人和衛夫人進來了。

想想衛夫人說的一串閒話,皇上今天訓斥了三皇子,真是有趣,這幾天裡,二皇子,三皇子一前一後有了不是。再想想王美人要見自己,妙姐兒脣邊浮了一個笑容,應該是私下裡問一問表哥的稟性脾氣,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再和自己商討一下公主下嫁的事情吧。可是我就是敢去,表哥也不敢我去,他會擔心你的茶,你的點心。。。。。。

想到了這裡,沈玉妙也覺得有哪裡不對了,她認真的苦思尋思了,好不容易纔把那一絲疑慮從腦海中揪了出來。

沒有明旨到目前爲止,這幾天裡,滿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估計在外擴散這個消息了,可是皇上的明旨也沒有發下來。

公主下嫁,至少要半年準備才行,總要重新按了公主的體制蓋房子什麼的,樣樣都沒有。沈玉妙找到了由頭,努力地思索了。一位不得寵的公主,聽高陽的意思,抱了藥罐子在御書房外候了兩天,才候到了進去的機會,然後就日夜侍疾,爲自己找一門好的親事,找上了我們家。

這個合乎情理之中,公主下嫁有建樹之人中,長的最好的,最有權勢的就是朱宣。就算是嫁了進來紮了人心,可是還是會依禮來的。只是蓋房子,打衣服,半年以後,這位公主還會再得寵嗎?怎麼她自己就沒有考慮到親事不成,她的下場是個笑話?

沈玉妙一下子就坐直了,除非背後有慫恿了她,有人許了她,親事不成還有別的安撫。這樣一想,就不難想到朱宣的兵權,在皇嗣上遲遲不肯表明態度。雖然很多人因爲衛夫人的原因,都認爲朱宣會支持皇后生的六皇子,其實他什麼也沒有說過。

和二皇子去狎ji,也和三皇子去騎馬,五皇子處又談論了詩文,六皇子遇到了也是恭敬的。。。。。。封王與當今手中的南平王一直是等了皇上表明態度,他才能表明態度。

手扶了額頭的沈玉妙突然覺得很是鬱悶了,別人家裡的女眷都是在家裡種種花拔拔草,我嫁給了表哥,整天逼着主中饋,學這個學那個,然後鑑於表哥的權勢,一齣子一齣子的事情在。

還要落一個軟弱的名聲。。。。。。

百思而不得其解的妙姐兒一個人坐在了榻上想了一下午,直到朱宣走進來,還是若有所思的樣子坐在了錦榻上。

“你在想什麼呢?”朱宣走到了榻前,彎了手指在妙姐兒額頭上敲了一下,沈玉妙這纔回了魂,看了朱宣傻乎乎的一個笑容:“表哥,你回來了。”

“啊,我回來了,你這孩子難道是真病了。”朱宣有些心疼了,招手道:“過來。”看了妙姐兒過了來,抱到了懷裡摸了摸額頭才放心。但是還是心疼,原本身子就不好,現在一天到晚就說妙姐兒病了,好人也給說病了。

看了房裡紅通通的大火盆,朱宣看了就笑:“就是怕冷,也不能這樣暖着。妙姐兒,”用手指細細的掠過了妙姐兒的長髮,朱宣微嘆了口氣道:“地下籠了火,把這個火盆弄出去吧。怕你沒病反而暖出病來。”

“表哥,”沈玉妙急着對朱宣說自己的新想法。朱宣一一聽完了,更是心疼了,柔聲道:“跟了表哥,就是這樣的日子。”別人家的女眷的確也有種花看水就過一輩子的,偏偏我的妙姐兒跟了我,就只能這樣子。沒病要裝病,沒事要防着。。。。。。

沈玉妙覺得自己說了也是白說,再看了眼前的朱宣一臉的疼愛,吁了一口長氣的沈玉妙覺得我還是裝賢惠的好。

往外面喊了如音送飯進來,妙姐兒摟了朱宣的脖子,親了親,想想我能做的,又最能讓朱宣開心的就是這個了。然後在丫頭們進來以前,坐回了對面去。

夫妻兩個人對坐了吃飯,“這個火盆還是留着吧,我寧可暖一點兒,也不願意冷着。”關於冬天房裡這樣暖,朱宣已經不是第一次說話了,凍不着暖着了也是一樣要生病。

當下聽了妙姐兒的朱宣只是一笑,然後說起了過了十五回去的事情:“我們坐船回去,路上有燈市沒有散的,就帶你下船去看,就象成親前那一年進京一樣。封地上比京裡暖和的多,你就不會這麼怕冷了。”

看了朱宣居然一改“食不語”的習慣,吃飯之餘一說起來就是回去的路上帶了你好好的玩,沈玉妙拿了筷子,聽完了就埋頭吃自己的飯。

晚飯後,朱宣也沒有出去,直到睡到了牀上,沈玉妙才小聲地問了出來:“表哥,你這麼篤定,你不會娶公主是嗎?”不然爲什麼這麼輕鬆的談起了回去的事情,象是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一樣。

朱宣笑了道:“表哥不能確定娶不娶公主?”看了懷裡的妙姐兒啊的一聲擡了眼睛看了自己,朱宣笑道:“但是表哥能確定的是,我疼你,妙姐兒。”朱宣輕輕拍了懷裡的妙姐兒,然後說別的事情給她聽:“北平王氣得鼻子都歪了,今天來找我,讓我把鐵大頭留下來。”

一不小心,朱宣把鐵將軍的外號說了出來,聽了懷裡妙姐兒吃吃的笑,朱宣也笑了道:“我說不行,我已經稟了皇上,鐵將軍我要帶走,他說馬上要幸公主了,所以比以前說話還要硬氣。”

朱宣微微一笑,爲了這位鐵將軍,險些與北平王撕破了臉。他想起了自己回北平王的話,當時朱宣冷了臉回答了道:“知道你又眼紅我要娶公主了,你也娶一個好了。”北平王氣得差一點把手裡的杯子摔了。

沈玉妙笑不可仰,聽了朱宣語帶調侃地說了出來,笑道:“今天給他喝茶的杯子,可是不錯的,下次他再來,隨便給他一個粗瓷杯子罷了。”

幾位資深御史的密摺一天之內一起擺在了皇上的書案上,封封都是一個意思:驕兵悍將,正當壯年,不宜尚主。就差寫了如果尚了公主,有尾大不掉的嫌疑。

對了這幾封密摺,皇上看了又看,他終於沉不住氣了,先把三皇子叫來訓了一通,沒有什麼證據在手,兄妹相會卻拿不到別的證據。

窗外是自己的一片大好河山,宮裡正在準備過年,新年的東西是一點一點的換上來的。往窗外可以看到行走忙碌的宮人。皇上憤然的回身了,自朕登基以來,樣樣都沒有虧待之處,偏偏一件事情接着一件事情。。。。。。

書案上除了那幾封密摺,還有雪災等摺子,還有晉王這個不出氣的東西,幫他解決他那一幫“綠林好漢”,不思悔改。反而有如驚弓之鳥,惶惶然到處打聽了那幾個爲首之人。

快過年了,朕還留着這包膿不擠嗎?難道噁心到明年。。。。。。皇上沉聲吩咐了宮人:“宣漁陽公主來見朕。”

聽了宮人答應了一聲去了,低下頭來想了一想,又說了一聲:“宣三皇子進宮,先讓他候着。”

王美人喜滋滋的送了漁陽公主出了門,叮囑了再叮囑:“今天去了,一定要讓皇上宣了明旨去南平王府,我就可以請了南平王妃來談談婚嫁的事情吧。”就是漁陽公主也以爲是爲了婚事的事情,高興的來了。

皇上溫和的看了跪在面前一臉的笑容的這個女兒,想嫁人是嗎?誰不好挑,偏要挑上南平王。南平王的權勢和兵馬,不管他在皇嗣上選中了誰,都會讓皇上不得不重新思慮一番,好在南平王素來謹慎,從來沒有選中過誰。

“我兒,”皇上想了這個女兒一心裡在自己生病時時侍奉了,也有心想放她一馬。自己後宮十幾個孩子,不在自己面前的實在太多,皇上也有內疚不過只是一時。

皇上來回踱步了,溫聲道:“是誰讓你在親事上挑了南平王?”有些吃驚的漁陽公主愣了一下,才趕快回話了:“是兒臣自己挑選了他。父皇您忘了,您在生病的時候,還指了南平王封地上來的稅金,說這佔了總稅金的一部分;又說南平王英俊倜儻,自己的妻子提前接了來教導,算是一個雅人。”

紅了臉的漁陽公主笑道:“所以兒臣對南平王才漸漸有了情意,想想他的確是個雅人,滿朝文武之中,有誰在成親就接來了妻子相處的。再說風流人難有大罪過,雖然他的名聲是風流了些,可是從父皇平時說話中聽起來,算是父親的親信臣子。這樣的人想來父皇是會有籠絡之意的,兒臣斗膽才起了這樣的心思。”

站住了腳根的皇上仔細聽了漁陽公主的話,似是嘆息又是咀嚼了漁陽公主的話,自言自語道:“你見朕不過十數次而已,就聽得出來朕的親信臣子是哪些人了。提前接了自己妻子,可以說他是個雅人,也可以說他欺負人。他的那門恩親從來對他唯命是從,不然有半點兒不是。當然夫妻關上門是什麼樣子,朕也不知道。”

跪在地上的漁陽公主聽不明白皇上是什麼意思,可是今天到了這個地步,不爭也要爭一把了。漁陽公主嬌羞地道:“兒臣看了南平王妃,象是過得還可以。”見了幾次南平王妃都是一臉滋潤的樣子。

皇上更是呵呵的笑了道:“那是他的體面,他敢不待得好。你這個傻孩子,你沒有聽說過他戰場上殺人的事情呢,南平王在軍中,瞪一瞪眼睛,多少將軍都害怕呢。”皇上越發含笑了,看了漁陽公主道:“我兒,你嫁給南平王,不過是一位公主,嫁過去以後如果不能夫妻琴瑟,朕也無能爲力,管不到我兒房中去。你又不是那門恩親,在太夫人房裡過就可以了。你過了門,如果南平王不喜歡你,可怎麼辦呢?”

面前和藹可親的皇上讓漁陽公主放鬆了戒備,更是紅了臉笑道:“兒臣會盡力做南平王的一個好幫手,兒臣也在多方去了解了南平王的事情,又有父皇在,想來南平王總是會喜歡兒臣的吧。”

皇上眼睛裡多了一絲茫然,輕聲喃喃道:“南平王軍中,你也打聽了嗎?”身邊傳來漁陽公主一聲低低的:“是。”

再也摟不住火的皇帝差一點兒暴跳了起來,他和藹的面孔一下子變得狠狠的了,猛地僵直了身子,冰冷無情的痛斥了道:“三皇子是怎麼教你的,快給朕實說了吧”氣得不行的皇帝這一會兒額頭上青筋都冒了出來,打聽南平王的軍中,一位養在深宮的公主是怎麼打聽到的,如果你常在朕面前倒也罷了。

一下子變了臉的皇帝嚇壞了漁陽公主,漁陽公主大哭了道:“親事是由父皇來定,父皇如果覺得兒臣妄爲了,請父皇治兒臣的罪好了。兒臣來看父皇時,與三皇兄時有會面,卻只是探問了父皇的病罷了。”

“還敢狡辯”皇上認真大怒了,看了嚇得不敢哭的漁陽公主,慢慢走到她面前,彎了腰看了她那一張淚臉,陰柔地問了一聲:“除了三皇子,還有誰教了你這個主意?”

這一句話真正讓漁陽公主魂飛天外了,她驚慌失措了:“不,沒有別人,父皇,真的沒有別人了。如果父皇不同意兒臣這門親事,兒臣另許別人。”

“哼”皇帝冷酷的目光看了伏在地上求饒的漁陽公主,冷冷說了一句道:“你要嫁的是南平王,朕總要如你所願。只要你告訴了朕,還有一個人是誰?”對皇宮有絕對控制權的皇帝也找不出來這個人,但是絕對是有一個人。而這個人很篤定的自己來會當皇上,所以他確保了漁陽公主嫁不成南平王以後的親事。

皇嗣還沒有立,就有這樣覺得自己以後會當皇帝的人了,這是讓人一想起來就背上發冷的事情。

聽了漁陽公主口口聲聲只是說了自己只見過了三皇子,皇上冷笑了,吩咐了宮人:“宣三皇子進來吧。”再看了漁陽公主聽了這話,居然還沒有癱倒在地上,皇上更是冷笑了。

三皇子進了來,按照上午挨訓時回的話又回了一遍:“父皇病中,兒臣來探病,看到了漁陽公主在御書房外,是兒臣一時動了測隱之心,爲她在父皇面前進了言,看了漁陽公主爲父皇侍疾,兒臣是出於關心,才關懷了她的婚事,只爲她傳送了南平王軍中的一些事情讓她知道,至於她一心許嫁南平王,實在不是兒臣的事情。”

漁陽公主緊咬了嘴脣,面色慘白了,聽了三皇子這一番話辨白的話,突然厲聲了:“是你,是你讓我嫁給南平王,你說會幫了我,讓我嫁過去以後說服了南平王爲你在皇嗣上進言,是你,都是你”

沒有吃到羊肉反而惹了一身羶的三皇子怒極了,反斥道:“你這個瘋子,你這是胡言亂語。”然後也膝行到皇帝身邊,仰了臉,一臉的鼻涕眼淚看了皇帝:“真的與兒臣無關,兒臣只是一時迷了心竅,想了糊塗心思。”

御書房裡,一位皇子一位公主一左一右的膝行了拉了皇帝的袍尾,兩個人互相指責了,哀哀痛哭了。皇帝則嘆息了仰了面看了頭頂上描畫的金龍壁畫,追來追去的最終追到自己餘下的兩位年長的兒子身上。

“宣南平王,”皇帝冷冷地看了地上這一雙兒女,冷冷地說了這麼一句。

喝退了三皇子回去,而漁陽公主,皇帝一雙冷眸在她身上打了幾轉,揮了揮手:“送了公主回去,讓賢妃相幫了好好看管了。”

心煩意亂的皇帝焦燥的等待了南平王的到來,不過半個時辰的時間,覺得有如半年那麼長,直到聽到外面一聲:“南平王宮門候旨。”一臉思緒的皇帝反而鬆了一口氣:“讓他進來。”

看了朱宣進了來在面前行了禮,“你起來吧,朕有事情對於你說。”皇帝看了正當壯年的朱宣,再斜了眼睛看了書案上御史的密摺,不禁微笑了一下,多少人惦着你,讓你生的好,讓你有兵權,讓你是個風流浪蕩人。

皇帝輕鬆的調侃了朱宣一句:“又去了哪一家ji館,又去了哪一家青樓,說給朕聽一聽,解解悶,,免得御史們再彈駭你們時,朕也心裡也有了數。”一想起來朱宣的風流事蹟,皇帝就想笑話他一下了。有了老婆,四個孩子了,還舊情不斷,你的小王妃不比那些上了年紀的女人要年青漂亮嗎?

朱宣這一次很有理的回答了:“臣妻臥於病榻,臣這幾天裡都在家中。”皇帝呵呵地笑了起來,打趣道:“不想你還不算是個薄倖人。”朱宣適時的紅了臉。

這樣的急宣自己入宮,又是在近幾日的多事之秋,朱宣是懸了心來的,而且也做好了準備,爲了這件親事力爭一下,娶一位公主,我沒有那個福分。

“找你來,是爲了你的親事。”皇上一提起這件事情就不高興了:“王美人面前的公主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一定要嫁給你這個浪蕩子。朕看不出來你哪裡好,你自己覺得呢?”

朱宣趕快躬了身子,誠懇地道:“臣不敢攀此親事,請皇上勸說公主另擇佳婿。”有備而來的朱宣總算是趕上了一個可以說這件事情的空檔了,又是皇上先提起來的。

皇上故意沉了臉道:“當了那麼多的人,公主說要嫁你,你現在說不要,朕的臉面往哪裡去,公主的顏面又哪裡去呢?”這個浪蕩子當然不會是一個草包。皇上覆又含笑道:“你說出來給朕聽一聽,娶了公主難道不好,朕答應你,進門有先後之分,決不爲難你這個恩親的好名聲。”

被皇上又取笑了的朱宣不慌不忙地回話了道:“皇上恕臣無罪,臣方敢回稟。”皇上微笑道:“你說吧,朕不怪你。”

“是,公主青春年少,朝中才俊頗多,臣已壯年,與公主年齡上不是良配;臣妻爲母親恩親,公主進門,勢必冷落臣妻,辜負母恩不孝之人,有何顏面再受君父鴻恩;臣妻年雖幼小,素識大體,自嫁入家門,一向謹守閨訓,奉母教子,不辭辛苦,凡事以臣爲天,結髮之情一旦相棄,臣妻將情以何堪;”

朱宣說着說着眼淚上來了,跪伏了地上,泣道:“臣受君父深恩,手握重兵鎮守南疆,難免引來別人窺測。請皇上明鑑,臣於朝堂之中,一言一行都須謹慎,公主久居深宮,突然對臣加之青眼,臣日夜於惶恐不安之中。”

面對了跪伏在地上泣不成聲的朱宣,皇帝也唏噓了,過了一會兒才恨聲道:“你惶恐不安中,可那些人卻還是肆意之中。”越想越恨,舉起來一旁的一個白玉紙鎮,憤力摔到了地上摔了個粉碎。

然後咆哮了一旁探頭探腦的宮人:“滾,都不許進來。”看了宮人抱頭鼠躥了。皇上才重新坐了下來,恨猶未息:“那個賤人,當了大臣們的面說了要嫁你。這件事情你看怎麼辦?”

朱宣從懷裡取出了一串項鍊一樣的東西,呈到了皇上面前,道:“請皇上容臣回稟了。”然後就把達瑪戰死,當時情形一一的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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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才本來不錯的朱宣說起來繪聲繪色,就是皇上也聽呆了,看了朱宣手中那串珊瑚珠子牛角等物。本來情緒不佳的皇上也是面色蒼白了,身後五子爭嗣,死前跪拜敵人,這是什麼樣的一種心情。

朱宣再把妻兒受人行刺,自己遭人行刺的事情一一說了一遍,最後道:“臣謹守誓言,理當將此物於戰場之上交於達瑪所說的第五位公子,臣候了幾年,也沒有等到來報父仇的。細作來報,達瑪家中日夜爭鬥不休。”

說到了這裡,朱宣又開始叩頭不止,泣不成聲了:“將軍戰死戰場是常有的事情,邊關連年硝煙不斷,如果臣有朝一日不能生還,臣妻年幼不知世事,還請皇上庇護。”

跌坐在龍椅上的皇上被朱宣一席話弄得怔忡了,過了一會兒重整了精神擡手道:“你起來,聽朕說話。”看了朱宣站了起來,還在用自己袖子拭淚,皇上沉吟道:“世子留在京中,朕會照看的。不過一、兩年,仍然是要隨了你去軍中,想來也是一名好將軍。”

然後狠了狠心道:“如果你真的戰死沙場了,朕有生之年,會照看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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