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南王不是一個蠢人,如果真的蠢的話,不可能掌管軍權這麼多年,更不可能在戰場那樣的環境中還能活下來,享受這麼幾十年的風光。
他這時候交出兵權是最好的,皇上心中歡喜,說不準還會領他的情,將這份寵幸延續到孩子們身上,果不其然,等到他真的交回兵權之後,遲來的封地也被皇上賞賜了下來,可是他真的能回封地嗎?
肯定是不行!他回封地皇上不放心,他自己隨時在皇上的懷疑之下,活着也不放心,因此只能找處離京城不太遠的地方住着,一來在皇上眼皮子下頭,皇上放心了大家都皆大歡喜;二來葉明俊不過是新上任的探花郎,雖然身上有着功名,可是現在並無任何官職在身,和這樣的人做鄰居,相信皇上也不會懷疑他有和朝臣勾結的嫌疑。
鎮南王這麼做是三思而後行的結果,因此之前給明繡付定金時,就是爽快大方,反正他這麼做了,皇上龍心大悅,說不準還會將他損失的銀子加倍的補回來,這麼做了衆人都高興,他雖然少了權利,可是這麼些年下來,他早看夠了宮中的勾心鬥角,也算是放下了滿身的包袱,渾身輕鬆了。
明繡聽見周臨淵和自己說的這些話時,忍不住愣了許久,沒想到就這麼簡單的買房子,換到他老周家的人來看,裡頭就有這麼多彎彎道道,忌諱多不說,而且裡頭還充滿了皇權,以及勾心鬥角等各種敏感字眼。
只是不管鎮南王買宅子究竟是什麼原因。可是兩人畢竟往是要做鄰居的了,再加上他也算是自己的大客戶。不管是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需要明繡好好巴結的纔是,等到浩蕩的一行人走近了之後,她這才眯了眯眼睛,趕緊上前先行禮請過安,這才擡頭仔細看起眼前的這一行人來。
許多護衛臉上都帶着無精打采的表情,也是,他們也相當於是半被貶,往後前程肯定不如在京裡時精彩。因此有這種失落的樣子纔是正常,真要歡喜鼓舞。怕是不止皇帝,連她都會想這王府一行有什麼目的了。
除了許多帶刀的侍衛之外,還有一隊騎着馬的將士,中間夾雜着十來頂轎子,瞧起來好不熱鬧,明繡迎過來時,那爲首騎在馬匹上的人也沒正眼瞧她,只是調轉馬頭對着其中一頂轎子輕聲說了什麼。那轎門被掀了開來。露出鎮南王略有些嚴肅而又威勢十足的臉孔來。
也許是卸去了兵權的原因,他身上少了一種逼人的魄力,今日沒有穿着盔甲。只是着了尋常的藍色錦衫,瞧起來少了幾分殺氣,多了幾分平和,只是上位者的氣勢卻是沒有減弱半分,見着明繡時居然笑着對她點了點頭,倒是讓明繡頗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這老頭子一瞧就是不太好相處的,再加上位高權重,那日裡見着時連對周臨淵這個太子都沒有假以辭色,一看就是難以親近的,沒想到卻是隱隱中對自己頗有好感的樣子,明繡心裡不由暗自幻想,難不成因爲自己穿越女的規則,所以渾身上下充滿了王八之氣,不管是誰見了自己,都心生好感不成?
這麼胡思亂想之下,心思反倒是鎮定了幾分,原本還覺得有些緊張的心情,倒不如一開始那麼緊繃了。她一開始以爲鎮南王只是想買個宅子,平時看着好玩,或者偶爾會來住上幾天,倒沒想到他是真的準備在這兒安居樂業了,得到消息時精神緊繃了許久。
她還規矩的跪着,身後的李木匠等人卻是有些興奮了,只是勉強維持着跪拜的姿勢,沒有擡起頭來看,那騎着馬停在轎子旁邊的將士卻是又聽鎮南王吩咐了幾聲,往明繡這邊看了兩眼,答應了一聲居然往她這邊行來。
“王爺請姑娘過去一趟。”那將士大約三十來歲模樣,上下打量了明繡一眼,眼神頗有些無禮,裡頭帶着訝異,顯然鎮南王這麼不平易近人的人突然對一個小姑娘另眼相看,倒是令他有些奇怪了。
明繡心裡也很奇怪,不知道這老王爺叫自己有什麼事兒,可是想起他一直以來對自己倒是沒什麼惡意,再加上有周臨淵做爲自己的依靠,倒也並不太害怕,知道他就算看在太子的份上也不會太過爲難自己,因此答應了一聲,連忙站起身來小跑步就往那邊走了過去。
“見過王爺。”也許是心裡對這老王爺有種莫名的好感,明繡下意識的就認爲他同鄭老道有些相似,因此也沒有去過度的講究禮節,只是禮貌的問了一句,站在他身旁。
鎮南王也並沒有要她誠惶誠恐的意思,看她落落大方的模樣,心裡倒是多了一些好感,想起來時太子周臨淵隱晦的派人送了不少禮物過來,雖然名義上是爲自己這個皇叔送行,可是話裡行間卻都透露着想要自己多多照顧一下這姑娘的意思,忍不住心裡有些莞爾,倒是覺得自已雖然卸了兵權,可是隱隱間卻又來了另一個機會。
“葉姑娘也不用多禮,本王也不喜歡那些繁文縟節,叫你過來就是想問問宅子的問題。”
明繡點了點頭,心裡已經猜到大概就是這麼一個意思,畢竟要從熟悉的家裡搬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鎮南王這樣的人雖然不會害怕,可是習慣了掌握大權,肯定會率先問一下,習慣一些,以免到時候出了什麼意外。
她一邊輕聲的和鎮南王解說着,一邊又跟着緩緩前行的隊伍走着,路上許多村民們見了這隊伍都自覺的跪拜在地,雖然沒人說話,可是那股興奮明繡卻是一路走來都能感覺得到。
車隊漸漸的開始往山上行時,許多村民們都還遠遠的跟在後頭,也許是聽說了這樣大的事兒,許多鄰村的都趕了過來,王府隊伍後頭烏鴉鴉的跟了一大羣人,都在興奮的說着話,熱鬧得就好似過年一般。
明繡這些年嬌生慣養,出入都是有馬車侍候,跟着走了這麼一陣子,就覺得兩條腿都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心裡暗歎果然侍候人是一項體力活兒,沒有那個金剛鑽還別攬瓷器活兒,嘴裡說了半天倒是有些口乾舌燥,可是這會兒身上又沒帶水壺,因此也只得強忍了。
鎮南王好似真對這山裡頭十分感興趣一般,問了一會兒宅子的事情之後,就轉口開始問起山裡的環境以及周圍百姓們的生活情況來,聽她說着村子裡的人生活作息時,倒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連聽她說起自己家裡養了只豹子時,都露出一副興味的樣子來。
旁人不知道她與鎮南王說了什麼,只是不時聽見王爺傳來爽朗的笑聲時,那些兵士都不時轉過頭來盯着她看,甚至連一些後頭的轎子也掀開了簾子出來看她。
明繡陪着乾笑了兩聲,看着鎮南王悠閒的取出了水壺喝了一口,立馬後頭又有丫頭端了些點心過來,自己嗓子眼兒裡好像冒得出火來一般,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無奈的又繼續解釋道:
“這山後頭接連着一座大山,裡頭有不少的野獸,我讓人將山裡連接的地方修建了一道屏障,以免野獸跑出來傷人。”
鎮南王笑着點了點頭,看着這小姑娘望着水壺露出渴望的神情時,心裡忍不住暗暗發笑,卻故意不問她渴不渴要不要喝一些。
幸好因爲修建宅子的原因,山上的道路無形中縮短了許多,再也不用如之前般如果用走的話都要走半個時辰。明繡不着痕跡的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感覺披在肩後的長髮被汗水沾溼,這時正是悶熱的時候,又接着步行了半個多小時,她來迎接時爲了顯得莊重,穿衣服時故意挑了那些顏色厚重而面料又稍厚些的衣服,這時感覺自己背上怕是給捂了不少痱子出來,可是瞧着人家擡轎子的轎伕們滿頭大汗卻不發一語,她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也許是沒什麼問題好問的了,鎮南王三言兩語間就將明繡家裡的情況掏了個一乾二淨,這時也知道這小姑娘累得狠了,連說話間聲音也有些乾澀,他也不再問話,表示放明繡一條生路,雖然她仍是跟在左右,可是至少嗓子倒是歇了一歇。
鎮南王自顧自的打量起周圍的風景,明繡倒是輕鬆了下來,雖然兩條腿如同灌了鉛一般,可是不用再絞盡腦汁說話也算是輕鬆不少,那後頭跟着的丫環見她臉上露出疲色,連忙有人遞了水袋過來,明繡連連謝過,這才接過小小的喝了兩口,感覺到喉嚨被滋潤之後又謝過了還回去。
她這時並不敢多喝,等下自己作爲主人以及賣房子的一方,還得要向鎮南王一家介紹房子結構以及其它事項,因此還輕鬆不得,如果真的放着性子將水喝多了,等下如果人家正等着自己介紹時,自己卻要上廁所,那就尷尬了。
山裡風景雖然比不上皇宮裡精雕細琢後的景緻,可是卻別一番自然的風格,鎮南王年輕時在軍營裡混得久了,對於這樣天然而又沒沾染許多人工色彩的風景倒是顯得喜歡許多,周圍樹木雖然許多被移動過,可是這些移動是在不要擋住道路以及保留它們原有色彩的基礎上,這麼移動之下,並沒有使得森林裡原有的景緻被毀壞,反倒是少了幾分雜亂,多了幾分舒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