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認知令得她心裡有些害怕不願意承認,可是卻又不得不承認,可是這樣一來原本她心裡認爲是周臨淵很壞,現在看來壞的也不是他,而是任性的自己,原以爲周臨淵會無條件的包容自己,沒料到今日他卻根本沒有要哄自己的意思,她不由感到有些失落,也感到有些幽怨,以前從沒有過的心情,好似突然間習慣了一個人對自己好,可那人突然卻不對自己好了,那種落差的滋味兒令人有些難以忍受。
何翠翠勸了她幾句,看她依舊悶不吭聲的樣子,表情看着楚楚可憐,令她心裡一軟,可是這些話她卻非得說不可,她知道明繡不是壞,而是對感情並不太瞭解,有些懵懵懂懂而已,她這麼想着,突然覺得太子周臨淵有些可憐了起來。
“太子始終是太子,更何況這事兒是公子自己做的決斷,太子最多是覺得七公主可能因此而對您不滿,有可能會加害於您,所以他就算是有可能使計讓七公主和親,那事情的初衷也是源自於對您的愛意。”
明繡聽她這麼說,不由愣了愣!是的,七公主在她成親後向皇后請安的第二天很是不滿意她,眼睛裡露出那種陰狠的深刻恨意當時還令得她心驚,回來回太子府的路上,她還專門問了周臨淵這件事,當時他怎麼說的明繡忘了,可是那種警惕的目光這時卻突然想了起來,並且印象感覺很是深刻。
如此說來,何翠翠說得沒錯,哥哥想要給自己最好的生活,他要怎麼做是他的決定,就算此事中周臨淵動了手腳,可是最後下決定的也是葉明俊,不論怎麼說,她在這件事上都欠了葉明俊,可是周臨淵出發點也是因爲愛護自己,想要保護她,不被七公主傷害,可是這麼想好似還有哪兒想不通般,明繡嘴脣動了動,咬了咬嘴脣:
“可是,可是他也可以用其它方法使七公主不能加害我,也不用使她和親的。”
何翠翠搖了搖頭,白皙淡雅的臉上露出堅定的神色來:
“這是最好的方法,雖然對七公主來說可能有些不公平,不過卻能將她調得遠遠的,永遠不能再傷害你,馮貴妃本來就第一次見面就因您而禁足,本來就恨您,這麼一來她忙於女兒的事情,也顧不上你,我倒覺得太子殿下這主意很是穩當呢。”她又頓了頓,看明繡皺起眉頭,才接着說道:
“假如是我,我也會這麼做的!”
明繡聽她這麼說,不由有些驚訝,這姑娘以前是懦弱而善良的,什麼時候竟然變得隱隱同周臨淵有些相似,好像心硬了很多,她有些不敢置信的呼道:
“翠翠,你。。。那七公主又沒做什麼,反倒是我們對不住她,怎麼能這樣呢!”
何翠翠定定的望着她,目光沒有絲毫的躲避:
“小姐,您也知道有時候並不是人家還沒做什麼,而是人家沒來得及做什麼,防範於未然不是您教我的嗎?七公主的事情並不是誰對不起誰,您也說過,太子殿下說了的,皇上永遠不會准許公子即做了伯爵又娶公主,而您又嫁給太子這麼顯赫的。”
“可是我……”
在何翠翠平靜的目光中,剩餘的話明繡再也說不出來,表情有些訕訕的,她想說自己可以不嫁給周臨淵,可是這話說出來不單是下午時傷了他,而且自己心裡隱隱也覺得有些彆扭,好似不願意說出口,只是這麼想想也有些難受。
她目光微閃,心裡有些慌亂,好似在一起這麼久,以前她對周臨淵雖然說有一絲喜歡,可是卻沒想到成親這麼久,原本陷下去的並不止他一個人,自己心裡也開始在意了起來,這種感覺有些陌生,令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由擡着望着何翠翠:
“我。。。”
“小姐,您就算不嫁給太子,公子也是不可能娶到七公主的。”何翠翠語氣溫柔,雖然知道說這些話很是傷人,不過這事就算再傷人她也得說出來使明繡心裡接受了,她纔不能鑽這個牛角尖,明明是她都明白的事,明繡不可能想不出來,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根本就不願意往這方面去想而已。
“如今公子因爲您的原因才被封了建安伯,說起來,他才堪堪有了娶公主的資格,可是,如果您不嫁太子,公子不過是一個探花,這探花三年一出,在咱們心中公子已經很了不得,可是在那些京裡貴人們的眼中,卻算不得什麼,更何況就算探花已經很厲害,可前頭還擋着狀元和榜眼呢。”
明繡一聽她這話,頓時心裡覺得彆扭又難受,她心裡有些喪氣,雖然知道何翠翠這話說得是大實話,可是聽在耳朵裡頭怎麼就那麼不舒服呢?不過她卻沒再反駁,誰讓自己穿越到了古代,而這地方最是講究出身地位呢?葉明俊在她心中什麼都好,可就是出身比旁人差了一些,就算承認了是葉正華的兒子,可那葉正華如今也不過是個五品的官兒,在貴人眼中連個屁也不是,如今還正死命的想要搭上葉明俊這條線呢!
何翠翠看她心情不好,雖然不想再說話打擊她,不過仍舊是不願看她就此這麼消沉下去,往後這樣倔着,吃虧的只是她而已:
“小姐,更何況我覺得太子已經是個很好的丈夫了,您嫁了他不但是能提高公子的地位,而且他對您也是不錯的,許多大戶人家的公子,還沒娶妻,可是暖牀的丫頭可不少,明面上的或者私底下不顯的,都有!”這種事她在洛陽城賣護膚品時,和那些貴婦人們打交道多了,言談中不知不覺就會聽到她們訴苦時說到很多,因此一點兒也不會陌生,看明繡滿臉的驚訝,顯然是不知道里頭的勾勾道道:
“不單說這些,您懷孕之後太子一直都守在您身邊,其實洛陽的林夫人您記得吧?”她看明繡點了點頭,這才繼續道:“據那些夫人們所說,自己懷孕了還得主動給丈夫納妾呢!太子不但是沒提過這事兒,而且也沒因此對您不滿吧?”
總歸是一個未婚的姑娘家,何翠翠雖然同明繡親密,說這種夫妻間的閨中密事時雖然並不太避諱,可是卻不代表她能口無遮攔,因此只是略略說了兩句,見明繡有些震驚顯然聽了進去,心裡正在消化後就沒再說這岔,反倒說起別的:
“您看,皇后娘娘是您婆婆,可她對您可沒半點刁難,而且每日裡您在太子府裡生活多麼自在,想吃啥就吃啥,想睡到何時起就何時起,太子對您百依百順,又不能給婆婆盡孝道,也不用給婆婆請安,這日子雖然說起來簡單,可是要說一個女人嫁人後還能如此悠閒,說出去簡直是個女人都會嫉妒您了。”
何翠翠被葉明俊帶去太子府侍候了明繡一段時間,倒也對也如今的生活了解一二,周臨淵對明繡這麼上心,她其實心裡其實很是放心的,說這話倒也沒錯,本來女人嫁了人之後,一切以夫家爲重,早起侍候婆婆,末了一天還得管理屋裡大小雜事兒,總之是內院的事情,女人就得全包了。
可是明繡嫁給周臨淵後,一不用早起去向皇后請安,二來皇后也不同其它作了婆婆的人,在上一輩婆婆那兒受了氣,然後更是變本加厲的撒在兒媳婦在身上,將她當成了搶走自己兒子的敵人。皇后可一直對明繡很好,雖然不是如同親閨女一般的疼愛,可是何翠翠跟在明繡身邊這麼久以來,可從沒見到皇后爲難過她,並且始終對她還很是親密。
她如今嫁給了周臨淵,可是一心卻還放在葉明俊身上,要換了個旁人,估計心裡早不自在了,要不是今日裡她因爲葉明俊而向周臨淵發了脾氣,估計那娃還得繼續忍下去,令得何翠翠心裡對這個搶走了明繡的人,倒是改觀了一些。
明繡知道何翠翠說的是這個理,可是古代女人嫁了人之後,好似跟孃家就劃開界線了般,這種論調令她有些難以忍受,她也知道自己如今已經很是幸福了,其實嫁人之後除了和哥哥見面不太方便,以及出門有限制之外,生活同以前在家時並沒什麼區別。
皇后不用她侍候,也沒要她每日進宮請安一趟,有了身孕之後更是將她看成眼珠子似的,平時反倒過來偶爾還要替她倒杯茶什麼的,以往明繡沒有在意過,這時想起來不由有些臉紅,要換了其他人家,嫁人之後懷着孩子不一樣得幫着幹活兒,遠的不說了,就說陳大娘一家,陳漢文媳婦兒以及後來的老三老四媳婦兒等,每日都得早早的起牀去煮飯侍候婆婆,一天下來忙得跟個陀螺似的,轉個不停,連老二媳婦懷着身孕時,這項工作也沒落下過。
這陳大娘還不算是什麼惡婆婆,要換了其他愛收拾兒媳婦的婆婆,那媳婦簡直跟水深火熱沒什麼兩樣,相較起來她真的是懶散了些,皇后以及周臨淵對她也確實太過大度了點兒,她總是以前世時的想法來同現在相比較,前世時媳婦兒懷孕了是老大,不論是婆家還是孃家,簡直是將懷孕的人照顧得無微不至。
可是這是在古代,人家可不興這些的,女人懷孕了事情得照做,在這封建地方,女人是最沒有地位的,搞不好十月懷胎生孩子時出個什麼意外,大不了再娶個繼室也就是了。
明繡胡思亂想到這兒,心裡不由有些害怕,不但是對生孩子有恐懼,而且對周臨淵還感覺有些抱歉了起來,她知道自己下午是牽怒他了,因爲葉明俊的難受,她覺得自己不知如何面對,因此纔將火撒在周臨淵身上,任性的以爲他反正都會包容自己,不論如何都不可能對自己怎麼樣。
何翠翠說了半晌,見她已經有些明白了,這才鬆了口氣,只要她不再倔着性子同太子鬧彆扭,兩人往後好好的過日子,以太子對她的感情,這輩子自然不會虧待了她,如此一來,小姐這輩子也算是值了,只要她過得好好兒的,自己看着也能放心一些。
“可是他生我氣了,而且我哥哥那裡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明繡一想到這些事就覺得有些頭痛,原本不是一個喜歡退縮的人,可是想到這些難免想竄當一次鴕鳥,恨不能自己永遠都不知道這些纔好,她現在才明白自己不願意放棄周臨淵,可是這樣一來哥哥的事情多多少少就與她有關,雖然何翠翠說過就算自己沒嫁周臨淵,哥哥也不可能娶七公主,可是想起周敏被送了出去和親,如今還差點兒被人污辱,她心裡就過意不去。
“如果太子生氣了,您就對他道個歉,他愛您,不會真同你置氣的,公子那裡,本來就是您的親兄長,他一直都將您當作最重要的,兄妹血濃於水,他不會真同您生氣的。”何翠翠頓了頓,一向穩重平淡的臉孔上頭突然露出調皮之色:
“就像我哥一樣,我這次回來了可將我罵夠了,但是心裡其實還是關心我的,不論我做了啥,他也最多就念念,但是最後會想辦法幫我收拾殘局的。”
難得看到她這模樣,明繡不由張目結舌,下意識的問道:
“何遠這次把你拉走說啥啦?”
兩人之間從小一塊兒長大,情誼自是不同,說話時也隨意了許多,明繡說過的話問過的事,何翠翠從來沒有隱瞞或者不聽她的話過,這時聽她問了,也不撒謊,大大方方的就回答了出來:
“他是說我年紀一大把了還不成親,這次拉我回去要給我相親,幸好我跑得快。”
明繡額頭一排黑線滑了下來,嘴角不由抽了抽:“我都成親了,你這年紀本來就該成親了,剛纔還說我呢,自己到底有沒有看上誰的?不然我讓周臨淵給你留意留意?”
何翠翠咬了咬嘴脣,心裡對於成親一事有些牴觸,她如果順應哥哥的意思在這裡嫁了人,往後能再看到明繡的機會就已經微乎其微,兩人之間基本可以算是從此見面的機會也很少,女人不比男人,嫁人之後想要隨意出門簡直是難上加難,因此她一直迴避這個問題,現在聽明繡說起來,倒是覺得心裡閃現了一個主意:
“也沒什麼喜歡的,不過我想捱得您近一些,不如就嫁給太子府的誰,往後做您身邊的管事娘子,只要能跟在您身邊也行。”
明繡聽她這話,心裡不由有些感動又有些嚴肅,雖然知道何翠翠一直以來對自己都有一種很微妙的依賴感以及親近感,但這時聽她這麼說了,明繡依舊是吃了一驚,一個人的一生還很長,何翠翠在別人眼裡是個老姑娘了,其實在明繡心裡,這個年紀談戀愛結婚纔是正常之極的一件事,可她要將自己的婚姻大事如此草率的就決定了,後悔的日子說不定就在後頭。這麼一想,她臉色嚴肅了些,正色道:
“翠翠,成親是大事,關係你往後的一生,如果現在這麼草率的因爲想要離我近一些而定下了,往後說不定你要後悔的!”
何翠翠倔強的搖了搖頭,擡起頭眼神完全沒有閃避的與明繡對上,眼睛裡帶着堅定的光澤,她如今是女人最漂亮可愛的年紀,褪去了少女的青澀與稚嫩,多了抹穩重與成熟,但是卻又融合了少女的青春魅力,很是吸引人,她聽明繡這麼說了,並沒有像以往一般的慌亂,以爲她要將自己拋下,反倒是努力勸說她:
“小姐,翠翠從小就跟在您身邊,這樣的生活我很喜歡,我想要跟在您身邊,這個決定我永遠不會後悔。再說了,就算任我哥哥選擇,往後嫁人也不過是庸碌的過完一生,每日忙着雞毛蒜皮的小事,計算着銀錢的花用,以及各種煩心事兒。”她頓了頓,擡頭道:
“這樣的日子不是我想要的!”
她這話出自真心,這樣的日子她也看得多了,以前守在洛陽城時,找來幫忙的丫頭婦人大多都是爲了家裡情況纔出來做事,那種日子光是聽別人說說,就已經夠頭疼的了,她有幸能跟在明繡身邊,得她看重,教會了自己不少的東西,如今她已經不願意再過那種尋常鄉村婦人的生活,因爲看得多了,眼界寬了心裡也明白,更是不願意自己一輩子就這麼到老。
“更何況我相信小姐,您如果真給翠翠作主,想來也會幫我瞭解對方,這樣找的人,人品上也比我哥那種隨意着急拉了媒婆找來的人好多了吧?”
何翠翠微微笑着,身上有一股恬淡的韻味,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就將明繡給說服了。不過這話她也確實是說的實話,她到如今沒成親,雖然自己心裡不急,也不以爲自己如何條件差了,可是在別人眼裡,卻是覺得自己是個老姑娘了,哥哥拜託媒婆找的人家,大多都是上了年紀,要不家裡窮的,要不就是死了老婆當繼弦的,不是看對方條件差,而是她也真心並不願意。
明繡點了點頭,看她表情也猜了出來,在她心中何翠翠這個年紀是最好的,可是在別人眼裡她確實是個老姑娘了,她在對自己的事情上很遲鈍,可是在對別人的事情卻又很是敏銳,猜出來何遠這次替何翠翠找的人選估計並不如何出色,這樣看來不如自己出面替她挑選,至少還能仗着太子妃的身份,她往後跟在自己身邊也不怕被夫家看輕,況且她也說得對,自己替她挑人選,至少人品上面會有保證。
這麼一想着,明繡就點了點頭,雖然還同何翠翠說着話,可心裡卻已經迅速盤算開來,打着免子吃窩邊草的主意,想起周臨淵身邊的護衛長相身手都不差,性子也大多都是穩重踏實,而且跟在他身邊往後也都是嫡系人選,很得他重用的,哪些沒成親的人倒是可以詢問一二。
何翠翠不是個靦腆的姑娘,明繡作爲對她有直接影響力的人更不是,不單是說起別人的親事不覺得有何不好意思的,就是她自己之前同周臨淵的婚事,說出來也是一副大方的模樣。
兩人正因爲何翠翠的事情討論不止間,外頭卻突然響起一個丫頭的聲音:
“太子妃,太子讓人送了晚膳過來,奴婢現在可以進來嗎?”
經過何翠翠的開導,明繡此時已經不如同午那般生周臨淵的氣,現在他雖然人沒出現,可是卻還想着自己沒吃晚飯,心裡不由微甜,看到何翠翠淡淡的目光,臉不由一紅,白了她一眼,這才喊道:
“送進來吧!”
外頭的人答應了一聲,很快有人推開了門,陸陸續續的將晚飯送了過來擺在桌子上,幾個丫頭還手腳麻利的又點了幾支蠟燭,將屋裡照得如同白晝般,之前何翠翠吩咐人燒的熱開水也送了過來,一併擺上,明繡本來並沒有什麼胃口,可是這時心裡的結鬆開,又賭了半天氣,倒真是覺得有些餓了,任由何翠翠將自己扶了起來坐到飯桌邊,看到都是自己喜歡吃的小菜時,知道周臨淵就算是生氣也是用了心的,那絲剩餘的不甘心以及賭氣,則是如同煙霧隨風而散了。
心情好了胃口自然也大開,最近因爲吃啥吐啥的問題,這一次倒是明繡懷孕以來吃得最爲爽快的一次,吃了兩大碗米飯,這才拍着肚子抱了杯熱乎乎的花蜜,任由下人們將桌上的剩菜撤了下去。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這時怕是已經過了亥時,平日的這個時候夫妻倆早就已經抱着上牀睡覺了,可這時周臨淵卻還沒回來,何翠翠陪着明繡坐了一會兒,看她腦袋如同小雞啄米般不停的點頭,眼皮兒也不住打架,可是勸她上牀睡覺她卻是怎麼都不肯,末了還非要讓她自己先回去歇着。
何翠翠拿她沒有辦法,見她不停的催自己先回去睡了,又叮囑了半晌,這纔有些不放心的拉了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