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氏瘦弱的身體,被葉正華這一下扇中,立既如風箏般,跌落了出去,她也不哭不鬧,連臉也沒去伸手捂,顯然對這情況並不意外,只是衝葉正華笑了笑,溫和說道:“老爺如今還是想着,如何將那小賤人認回來吧,葉明俊如今不認老爺,保不準那小丫頭也不會理睬你。”好端端的太子妃當着,上頭沒有長輩父母壓着,人家還能不自在?非得要給自個兒找不自在,認回一個爹,只要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這麼幹,葉正華的想法,只是一頭熱罷了。
聽到於氏還在喚明繡小賤人,葉正華在得知她並不是喬沐心紅杏出牆之後的野種,心態產生了一些改變,聞聽於氏的話,微微有些不悅,不過按捺下了心裡的不爽,聽於氏又接着往下說:“如果是她不願,倒不如老爺先發制人,讓她不得不接受你纔好,這丫頭,說不準,還不知道有你這麼一個爹呢
。”於氏話裡有幸災樂禍,此時雖是她一手鑄成,不過眼見着葉正華明明求了一輩子的富貴在眼前觸手可及,偏偏這一小步結果天差地遠,她心裡就止不住的舒坦,連帶着這些日子受的奚落與欺負,都覺得狠狠的報復回來了。
“你會有如此好心?”葉正華聽了於氏的話,心裡微微意動,倒是覺得於氏所說的這主意是極好的,葉明俊就是因爲他做事太過顧忌面子,怕真削了葉明俊的臉面,他沒了好處,少了孝義的名聲,到時就算要回一個兒子,也不過是個廢子,讓他有些不敢下手,因此事隔三年,雖然知道有這麼個兒子,他也一直在努力。沒放棄了葉明俊,卻仍舊是沒成功將他給認回來,追根究底,除了葉明俊心狠不肯認他之外。也有他做事不夠絕決的原因。
如今對待明繡不同了,葉正華不想再像對待葉明俊一般忍耐個三四年,而明繡身爲女流,又是太子妃,比起葉明俊來說更是風口浪尖兒似的人物,就衝着她的地位,如果有什麼不好的名聲。對她來說也是一種不可抹去的污點,皇家不可能要她這樣一個兒媳婦,就算退一萬步來說,假如她因自己的手段,而做不了太子妃,成不了往後的皇后,可她膝下還有個兒子,如今的皇太孫周瑞寧如果受她連累。成不了往後的太子,可他至少也是當令太子周臨淵的血脈,而且是唯一的一個。封王是肯定的。
成不了國丈,可至少也能當個王爺的外公,總比明知道女兒當了太子妃,甚至當了往後的皇后,可自己卻撈不着一絲好處,來得要好多了。葉正華知道於氏說的有道理,可是他卻不得不懷疑於氏的用心,剛剛纔被他打過羞辱過,這婦人如此心狠手辣,要說她心裡不恨自己。葉正華自個兒都不相信,她哪裡能如此好心,來替他出主意?這麼一懷疑,就算知道她說的話有道理,葉正華也不敢輕易相信了,只是表情有些謹慎:“你有何目的?”兩人能成爲夫妻。那說明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於氏某些方面,與葉正華性子有異曲同功之妙,從她嫉恨喬沐心,攛掇着自己兄長去向葉明俊提親,結果害得於光左一路丟官降職就可以看得出來,此人也是爲了私利,而可以犧牲旁人,就算這旁人是自己的親人也是一樣的。這樣的人不可能有單純的好心,兩人鬧到如今,剩的夫妻之情可以說是蕩然無存,前一刻還表現出對葉正華的痛恨,下一刻又替他出謀劃策,叫他怎麼敢相信?
“我恨喬沐心,我不想要看到她的女兒如今活得自在,那小賤人搶了我女兒的位置,她越是過得不好,我越是痛快
。”於氏擦了把嘴角沁出來的鮮血,表情有些猙獰。
聽到她說自己要認明繡,明繡會過得不好,葉正華有些狼狽有些不悅,不過卻不能否認這一點,就算是他臉皮再厚,這會兒被於氏赤裸裸的點出來,依舊有些掛不住,但心裡卻是相信了她的話,雖然不自在,不過卻是鬆了口氣,至少這人不給他下絆子,能給他出出主意,那是再好不過了,對付女人,總得要女人才有辦法的。葉正華點了點頭,臉孔上露出一絲正氣凜然的模樣來,看得於氏心裡一陣噁心鄙視,眼前這人性子如何,沒人比她更是清楚了,不過她說得也沒錯,相比較起葉正華對她的辜負來說,她更恨明繡過得好,有些女人心底,一個男人再是不堪,可也總是想方設法爲難女人,而不會去埋怨這個不堪的男人。
兩夫妻湊在一塊兒商量了許久,屋子裡的兩個婆子和那個剛被糟蹋的小丫頭卻是面無人色,死氣沉沉的呆坐在屋子裡,好似沒了生氣一般,葉於二人商量完之後,葉正華看到屋子裡頭的三人,眯了眯眼睛,看了於氏一眼,這才叫了外頭守着的秦大管事進來,吩咐了幾句,將三個不哭不鬧的人堵了嘴拖出去,雖然已經有了明繡這一條康莊大道,但路子沒人會嫌多了,葉正華不想放棄明繡這邊,也不願意放棄了國公府的貼子,因此不多時,於氏身邊又重新分派來四個侍候的人,服侍着她上了出府的馬車,往國公府駛了去。
葉家那天擡出了三個害了瘟疫而死的下人,這件事情對於京裡來說,簡直就如同一顆小石子投進了大海般,連個汽泡也沒冒出來,一個小小的六官從官兒,家裡死了個把人,對於京中的貴族來說,壓根兒不值一提,不過這樣的事情,卻是落在了有心人的眼睛裡,知道葉家與建安伯瓜葛的,都冷眼瞧着,準備等出事後,都出來踩上兩腳。
明繡生辰過後,十月裡漸漸入了秋,天氣也跟着冷了起來,少了夏季的炎熱,多添了兩件衣裳。最近京裡安靜得厲害,葉正華的夫人於氏歇在家裡養了一段時間的病之後,又生龍活虎的跑了出來,參加各種針對她的大小聚會,時間久了,開始的氣出了之後,明繡也懶得再與於氏計較,畢竟二人如今已經不是一個檔次的,爲了她一時的生氣,沒必要長久的置氣,被一條狗咬了,當時會生氣想要教訓它,教它一個乖,可是時間久了,誰還會斤斤計較個沒完,一整天心思都放在了被狗咬上頭?
不過從這種情況裡頭,明繡還是看得出來於氏的不甘心,畢竟她臉上僞裝得再好,可是心裡眼學睛裡,卻是越來越陰沉,在安國公府上,明繡遠遠兒的看過於氏一回,當時以於氏的身份,坐在最末位主屋外頭的地方,而她自然是坐最正中的位置,兩人相隔甚遠,可是於氏眼裡的深刻恨意,當時隔着這麼多人,明繡依舊是瞧得清清楚楚,心裡已經生了出提防
。
也不知道這輩子她是不是與姓於的犯衝,於家的女人一個個的不是與她有怨,就是與她有仇,一個接一個的,都是如此。
天氣漸漸涼了下來,太子府裡頭的姬妾雖然是周臨淵遣送了七七八八,不過總得要留着一兩個撐門面,雖然這些人,都相當於是被軟禁了,平日在太子府也如同隱形的人一般,可每到了換季的時候,該給的份例卻是不能少。明繡拿了賬本,對針線房新上任的管事正在吩咐着,這管事是新提上來的,因明繡的原因,對她心裡既是感恩又是恭敬,因此聽得格外認真,一主一僕都在說着事情,連周臨淵進來時,二人都沒有察覺,還是站在一旁替明繡捏着肩膀的春華等人瞧見了,連忙就跪了下來:
“太子殿下問安。”
屋子裡衆丫頭這麼一問安,明繡纔回了過神,擡頭時正好看到周臨淵冷冷俊美的臉,一雙眼睛銳利寒冷,看到她時,目光微軟,衝她點了點頭。此時不過是未時時分,午膳已經是用過了,說要等晚膳卻又早得很,針線房的管事也是個有眼色的人,見周臨淵挑了這個時候過來,知道主子是必有事兒要對太子妃說,因此連忙跪了跟周臨淵問過好之後,才小心翼翼道:
“太子妃的吩咐,奴婢已經記在心中了,還有些不甚明白的,奴婢下去之後定當好好參詳。”
“去吧。”明繡衝她點了點頭,也明白這管事的是要找個理由迴避,這檔子功夫,周臨淵過來指定是有話要與她說,只是不知道,他說的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了。不知爲什麼,明繡突然想起了令她心裡一直沒放下的於夫人,許是夫妻間的默契,讓她覺得這兩者之間是有一定關聯的。而在針線房的管事離開了,屋裡只剩了春華守在外間屋子的時候,周臨淵肯定了她心裡面的猜測,將自己今日過來時,得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原本就在於昨日之前,原本京裡一個不入流的浪蕩子,甚至是一個平日大家根本都不會關注的,一個小官兒的庶子,惹了一樁禍事。一個從六品的小官兒庶子,在煙花之地與祥陽王的嫡次子爭一個清倌兒時,大打出手,那六品官兒的庶子一時失手之下,竟然將祥陽王的嫡次子打破了頭,當時就昏迷不醒。如果是以前,這樣的事兒指定是那六品官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