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話,周臨淵臉一下子黑了大半。當然不準去!他也是不准她去的。只是這事兒就算是明繡一意孤行,周臨淵卻是不會捨得去責備她,因此只能將責任全怪在別人頭上:
“當然不能去!不過這些奴才不會講話,勸慰不了你不說,反倒讓你心情不好了。”他頓了頓,沒有回頭,可是身後幾個護衛卻是清楚的知道他是在向自己說話,因此一個個的全都身體站得筆直,果不其然,聽他又接着說道:
“你們去鈄傅文遠叫過來。”
一聽這話,那些還跪在地上的婆子以及春夏秋冬幾人臉色煞白,身體微微有些顫抖,可是卻沒人開口求饒,只聽護衛中的其中一人答應了一聲,身體往後退去,一眨眼的功夫,那身體就已經消失在花園路的那一端。
明繡愣了愣,知道周臨淵口裡的傅文遠就是自己第一次進府時遇着的那位冷竣的傅統領,他除了平時管理一隊軍士在太子府裡巡邏外,還兼着另外一職,平日裡一些犯了重大錯誤的奴婢宦官等,一般都是交到他手上的。
雖然那個人瞧起來長得倒是俊秀,但是人不可貌相,既然能任這一職,想來也不是好相與的,再加上明繡在太子府裡住了許久,自然知道這些丫頭們聽到傅文遠這個名字時,都是不寒而粟,由此可知那人手段了得,斷然不會因爲犯錯對象是個女人就手下留情,反倒是行事說不定會狠辣幾分,不然也不會令這些丫頭下人們害怕了。
見那個護衛已經人影消失了。明繡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眼神溫柔的望着周臨淵。可是眼睛裡頭卻帶了淡淡的無奈,好似撒嬌又好似抱怨一般的說道:
“明明是我的錯,幹什麼要怪別人?”
周臨淵瞧她這表情,心裡忍不住一蕩,忍住想要伸手抱她的慾望,眼神晶亮,溫柔的低語:
“你做什麼都沒錯,只能是別人有錯!”
聽到這話,明繡心裡一暖
。臉上的笑容更顯柔和,她早猜到春夏秋冬幾人最後拗不過自己會請周臨淵來。只是沒想到他自己過來了,聽他話裡毫不猶豫的維護,比世上許多的甜言蜜語更加動聽,但不管幾個婆子如何,春夏秋冬卻是有心替她着想,雖然心裡也有害怕她們自個兒被責罰的成份,但這也是人之常情。
因此她擡頭看着周臨淵半晌,見少年毫不客氣的又將身子挪過來了一些。明繡這才白了他一眼。輕聲說道:
“不用怪她們,真的是我想去玩呢。”她說完,伸手撐住了下巴。望着荷塘幽幽的說道:
“我小時沒什麼零嘴兒吃,有時候嘴饞了就摘這蓮蓬吃,可是已經許久沒吃到過了,現在真想去摘兩朵。”
周臨淵心裡一軟,她說的是前世時的事情,可他卻只當這姑娘說的是她以前小時候,和葉明俊相依爲命時,兩人那時候生活過得有多苦,雖然她沒有說過,只是三言兩語間,葉明俊總會透露一些。
他見慣了這姑娘明媚的、果斷的、以及各種各樣生機勃勃教訓自己的模樣,可是唯獨很少見她這麼失落的樣子,好似有些遺憾,又好似有些感嘆,讓人不自覺的更加憐惜她。就連見着葉正華時,她的神情都好似平靜中帶了些冷淡,沒想到就這麼幾株蓮子,就讓她露出這樣的表情。
周臨淵有些心疼,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懷裡好好哄一番,一向冷靜的頭腦這時候也有些犯渾了,見她臉上露出渴望的神情,連忙開口說道:
“這有什麼,等下我陪你摘幾株也就是了。”
話一說完,他心裡就暗暗後悔。
明繡一聽這話,眼睛卻是一下子亮了起來,有些歡喜的拉着周臨淵的手,開心的說道:
“臨淵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周臨淵腦子剛剛清醒了一瞬間,一看她這樣高興的表情,以及親熱的舉動,還有那脆生生的一聲臨淵哥哥,一下子讓他也跟着心情飛揚了起來,哪裡還有絲毫的猶豫,點了點頭,恨不能拍着胸脯保證:
“那當然,我說話什麼時候不算數了?”
明繡嘴角邊露出調皮的笑意來,眼睛裡冒出快樂的泡泡,又拍了他一句馬屁:
“我知道你最好了,可是
。。。”
“可是什麼,直接說就是,你說了我什麼時候沒答應過?”周臨淵笑眯眯的看了明繡一眼,雖然開始是有些後悔自己隨意答應了她,可是現在見她表情這麼高興,比自己送了她多少的綾羅綢緞以及珠寶玉石還要歡喜得多,因此這時也跟着高興了起來。
反正他身手保護明繡足足有餘了,有他看着,這姑娘就是快要掉進湖裡,他也有辦法在掉進湖裡的那一瞬間將她救上來;再說這時天氣炎熱,她又不是那不方便的時候,玩下水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最多晚上讓人多看着她一些,別讓她生了病就是了。
想通了這一層,周臨淵也不願意自己出爾反爾,讓這姑娘心裡不高興,索性做得大方一些,反正他心裡從來就沒想過要拒絕她的要求,倒是巴不得她能多向自己提一些條件,最好是將她寵到天上去,往後她就是想離開自己,都會覺得不方便纔好。
“可是我等下還想挖株蓮藕。”明繡見他心情好,忍不住也是跟着笑了起來,見他一聽這話眉頭微微有些皺了起來,連忙開口保證:
“我想做個菜給你吃啦。”
周臨淵原本想反對的話,一下子就僵在嘴邊,話說他好似認真算起來,已經有好似有五六年沒吃到過明繡做的飯菜了,那時他逃家出走,借住在葉家,雖然一時間從錦衣玉食的環境轉換到貧窮的山村裡,可是這姑娘的手藝卻並沒使他吃多少苦頭,以前倒是覺得,現在被她這麼一說,好似倒十分想念她手藝了起來。
“那蓮藕長在什麼地方?”天之驕子的他能記得住明繡喜歡的一些吃食已經算是不錯了,只是許多的蔬菜等他卻是吃得出來,但是長在什麼地方以及要怎麼長,他卻並不知道,這麼一問,見明繡似笑非笑的神色,忍不住有些狼狽的轉過頭去。
明繡見他尷尬,雖然心裡有些好笑,可是也不敢笑得狠了,怕惹得他不快了,等下不光是挖不到蓮藕,怕是連摘蓮蓬的事情也要黃,因此連忙忍住笑意,伸出青蔥水嫩的食指,指了指荷塘說道:
“諾,就是那荷葉底下長着的。”
周臨淵臉色一黑,不等她說完,腦袋已經搖得撥浪鼓似的了:
“不行,那水底下十分髒亂,你怎麼能伸手去摸
。”
原本以爲他怕的是自己將他滿塘漂亮的荷花糟蹋了,沒想到他計較的卻是這個事兒,明繡心裡一鬆,可是卻又有些歡喜,想起兩人以前的事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看了看他新換上的淡紫色綢衫,衝他勾了勾手指:
“你忘了我們以前在我家時,大家夥兒一起去山裡那條小河玩耍,撈過不少的東西回家煮來吃吧?”
那時山村裡的生活辛苦,明繡當時也只靠了賣茉莉花茶掙的一些銀子,因此日子過得並不是十分寬裕,周臨淵以及鄭老道住在葉家時,平日裡雖然有些肉吃,可是翻來覆去總是那麼幾個菜式,因此那時明繡帶了李長生二人以及周臨淵鄭老道等,去了山裡那條小河,撈了不少的蚌殼以及田螺螃蟹等,弄了好些個特殊的菜,當時衆人搶得可厲害了。
這時候周臨淵聽明繡說起這話,眼裡不由露出一絲懷念以及嚮往的神色,他這輩子生在帝王家,雖然享受了常人所不能享受到的富貴,可是卻也付出衆多,至少這輩子唯一真正有過的放鬆快樂,不過就是在葉家而已。
那時候他愛怎麼放肆,愛怎麼不講規矩,都沒有人來提醒他,也不用成日裡害怕着被別人謀害了性命,以及防備周圍人心裡是個什麼樣的想法,只是單純的做着自己,成日裡就算同他們一起胡鬧,一起去小河裡弄得滿身泥濘,也不會有人斥責他。
想起那短短半年的時光,周臨淵眼神不由溫柔了許多,這時候也並不太過堅持自己的話了,他的心思也有些蠢蠢欲動,反正這太子府裡都是他的人,就算他行事再出格再放肆,也不會有人說他,猶豫了片刻,也不忍心拒絕明繡,更爲重要的是,他也是十分心動,因此點了點頭,嘴角邊也露出一絲調皮的色彩。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你不能下水去,最多坐在一旁看,要什麼告訴我,我去弄。”
雖然有些可惜,不過明繡還是點了點頭,知道自己如果真不答應的話,這少年根本不可能同意這事情。
周臨淵見她同意了,臉上露出笑容來,一張臉孔俊朗異常,明明小時候還長得有些女孩子氣,可是這時年長了,就是臉孔更是比孩童時期精緻幾分,那滿身英挺的氣質卻不會讓人錯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