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中心軸是在中間層,所以我們翻越兩面鏡子組成的一人高縫隙,就來到了第一層九個小方格空間中間的那一個。不過很可惜,這裡頂端並沒有缺口——這不是我們掉落下來的地方。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空間……有點奇怪。”章正俯身將耳朵貼在地面的鏡子上說。
尚舒警惕地環顧四周說:“我們把這大正方形裡的九個小正方形給編個號吧,這樣也方便我們尋找和篩選。就從左上第一個格子開始爲1號,左上第二個格子爲2號這樣吧。”
我點點頭:“那我們現在所在的應該就是5號房間了吧?”
程祥忽然對着我們所有人噓了一聲,我們瞬間安靜。忽然,前方不遠處的一面鏡子上突然劃過一個黑色的影子,迅速而敏捷,我們都沒有看清楚那到底是什麼。
“這間5號格子裡,有活物。”章正站起來,“能聽到細微的腳步聲,但雜亂無章,不像是人類的腳步。”
我急忙抽出鬼靈雙牙:“既然這裡不是我們掉下來的那個格子,我們就趕快離開吧。”
程祥點頭認同我的話:“是的,我們不清楚這裡到底會有什麼樣的東西出現,安全起見還是走爲上策吧。這樣,我們現在在5號格子,我們就沿着4-1-2-3-6-9-8-7這個順時針方向走,這樣可以避免出現回頭路。”
我們即刻啓程,向着左手方向的4號格子間走去。
期間,我甚至能聽到有個龐然大物喘息的聲音,感覺它就在我們的腳邊,稍有不慎我們便會誤入它佈下的陷阱。
程祥復原了魔方,篩選出可能連接到外面的最上面一層的九宮格,雖然大大減少了我們的尋路工作量,可同時也讓我們陷入了未知的恐慌。之前我們分散在各處,絲毫沒有感覺到身邊還有其他生命體的存在,而現在在這個九宮格鏡子迷宮裡,卻突然出現了移動的生物。難道說之前我們根本就沒走到過最頂層的這九個小立方體空間嗎?
我正低着頭思索,一不留神忽然就撞在了眼前的一面鏡子上。我一下子摔了個屁墩,坐在那裡捂着自己的鼻子嗷嗷叫。
“走路不看路,活該。”程祥雖然嘴上惡毒,卻還是趕緊過來幫我查看鼻子的傷口。我能感覺到滾燙的鼻血順着鼻孔滑落在我的臉上。
“疼……”我立馬仰起頭,避免鼻血繼續流出來。
“哎呀真是。”程祥一邊抱怨我,一邊從口袋裡找出衛生紙,胡亂地在我臉上擦了一把,就用剩下的下半截紙堵住了我流血的鼻孔。
“我又不是故意要撞上去的!”我推開程祥,自己拿起紙擦了起來。
程祥一臉無奈地蹲在那裡看着我,章正和尚舒也停下了腳步,站在那裡等我清理傷口。
我好不容易把臉上沾到的鼻血擦乾淨,正準備站起身繼續前進,卻被我面前的那面鏡子中倒映出的畫面嚇了一跳。
龍?
是的,這是一條和我印象中一模一樣的中國巨龍,蛇身、蜥腿、鷹爪、蛇尾、鹿角、魚鱗,口角有須,額下有珠,身上負鱗,威風凜然。我除了在電視上看到過類似的龍的形象,還未在現實中如此近距離的看到傳說中的神物。此時此刻,它就趴在我身後的一面鏡子上,我不敢轉頭去看,只能這樣透過面前鏡子的反射來瞻仰這神奇的物種。
它巨大的龍尾在悠閒地輕輕搖擺,這麼說……剛纔的黑影就是它?
不對不對,剛纔的黑影特別小,不會是這條巨龍。
“怎麼了?”程祥看我一直盯着鏡子發呆。
“龍……龍……”我哆哆嗦嗦地擡起手,指向面前的那面鏡子。
程祥大笑:“撞傻了?”
我氣急敗壞地一跺腳,卻又生怕驚嚇到我們身後不遠處的那條龍,於是向尚舒和章正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們二人看到我好像有話要說,便上前湊了過來。
“你們看鏡子裡……我們身後,有龍!”
這次,他們三人齊刷刷地向我的身後看去,我正準備聆聽他們三人驚歎的聲音,沒想到迎接來的卻是程祥哈哈大笑的嘲笑聲,和尚舒章正一臉無奈的表情。
怎麼回事?
我急忙轉過身去看。
結果讓我大跌眼鏡。什麼巨龍,根本就是一條小水蛇!大小不過我一條胳膊那麼粗細,怯懦地趴在不遠處的鏡子上看着我們。
我再轉身查看鏡子,鏡子裡的它卻還是一條氣勢恢宏的巨龍。
程祥看我一臉不解的樣子,趕快走過來把自己的手放在這鏡子面前,瞬間,鏡子中出現了一隻可怕的大手,像個遮天蔽日的大蒲扇。
我去,哈哈鏡啊?
我站過去,果然,鏡子中的自己被扭曲變形,誇張地拉長。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是什麼玩意兒?縮水小龍?”程祥覺得好玩,上前作勢要去捉那個像寵物蛇一樣的怪物。
可誰知道,就在程祥的手即將要碰到它的時候,那小龍忽然張開了嘴巴,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嘶鳴!我們四個人瞬間蹲下緊緊捂住耳朵,可就算這樣,這淒厲響亮的嘶鳴聲也讓我們震耳欲聾。
我無法描述這種聲音。感覺像是戴耳機聽音樂的時候突然不小心按到了音量鍵,瞬間調大的音量,洪亮久遠,直擊耳膜,讓人整個頭顱都能跟着產生共振的轟鳴聲。尖銳的聲音像是有了形狀一樣,沿着我們的耳蝸鑽入腦子,伸出無數尖利的斷刺,一下又一下刺穿我們的腦神經。
“草你大爺的……”程祥破口大罵,我卻根本聽不清他後面說了些什麼,我感覺自己的聽覺已經喪失了。程祥一個側滾翻來到我的身邊,單手捂耳朵,一隻手抽出鬼牙就朝那條尖叫的小龍丟了過去。那小龍的移動十分迅速,一個擺尾就躲過了鬼牙的攻擊,卻還是不巧被劃掉了幾片鱗片。鬼牙落在鏡子上,瞬間將鏡子擊碎,而那尖利的聲音也隨着小龍的躲避消失了。
倏忽之間,一條黑影鑽入了鏡子之間的縫隙中。
我一下子癱倒在地,即使現在沒有聲音了,我的耳朵還在依舊不停的耳鳴。
緩了好久,尚舒才慢慢站起來,走向那片鏡子碎片,從中間翻找出了兩枚漆黑的鱗片。章正接過來端詳片刻,轉手就遞給了程祥。
“蒲牢?”程祥拿過鱗片在眼前看了片刻,疑惑地自言自語。
蒲牢……我記得這個名字,之前在銅質香爐陣那裡,程祥曾經告訴過我雕刻在香爐底部的怪物——狻猊。而這個蒲牢,和吞煙吐霧的狻猊一樣,都是龍九子之一。
“龍生九子不成龍,各有所好,各司其職。”程祥放下鱗片,語氣沉重地說道。
“上次你說,狻猊喜煙好坐,多用於裝飾在香爐上。那這個蒲牢,又是幹什麼的?”我上前追問。
程祥點點頭:“蒲牢是龍九子中樣貌和龍最接近的一個,可也是體型最小的一個。性好吼,喜歡音樂和鳴叫,一般多刻於鍾鈕上,求其聲大而亮。”
怪不得……聲音是夠大的。
“不管是龍還是龍九子,一直都只是神話傳說罷了,這個地下鏡宮裡怎麼可能真的有這種上古傳說的神獸?”程祥一臉不解,又拿起鱗片來仔細端詳。
“不對!”程祥忽然有了發現,只見他抽出大腿上的短匕首,用力在那個黑色鱗片上劃了一刀。那鱗片竟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堅硬,被程祥輕輕一劃就分成了兩半,中間露出了木色的內裡。
程祥找出打火機點燃,將那一半鱗片放在火焰上,不一會兒,那鱗片就被燒着。
頓時,我聞到了一股焦糊的柴火味。
“木頭?”章正驚愕地問。
“是的,木頭。”程祥狡黠一笑,“我就知道這裡根本不可能有真的神獸,原來這巧妙的地下鏡宮,竟然也是竹崆大師的傑作!”
竹崆大師?這麼說……剛纔那栩栩如生靈活機敏的蒲牢,是出自竹崆大師之手的一隻朽木偃甲?
“我原以爲竹崆大師只會製作人形的偃甲……看來是我低估了他的水平。做這樣精密的獸形偃甲,要比普通的人形偃甲困難的多!”程祥嘖嘖稱奇。
我不敢相信,早在八百多年前的金朝,就有人僅靠木頭和磁鐵製作出這樣精密仿真的獸形偃甲,足矣以假亂真。
不過話說回來,我們知道了那隻蒲牢只是一隻偃甲,那麼我們只要破壞掉它的磁榫,就可以輕易幹掉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