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話音剛落,屋子的門便從外面打開了,七八個身着勁裝的漢子魚貫而入,雅間並不大,這幾個人進來之後,四周的空間便顯得侷促,就連空氣也變得壓抑起來。
展懷的目光在這些人的身上一一掃過,對慶王道:“好在展某從未低估王爺,王爺不但能夠調動西山大營的人,居然還能把錦衣衛的人收爲己用,佩服佩服。”
說到這裡,他拱手抱拳,向慶王行了一禮。
慶王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驚訝,他對展懷道:“你居然能夠看出他們是錦衣衛的人?”
展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這幾人的腿:“沒有辦法,誰讓他們的飛魚刀沒有藏好,而展某的眼神偏偏還不錯。”
慶王也看向這幾人,這才發現他們的外袍一側微微凸起,隱隱能看出刀的形狀。
展懷靜靜地說道:“繡春刀的刀鞘與別的不同,即使藏藏在衣下也能一眼看出來,幾位,展某說得可對否?”
這幾人臉色有些難看,做爲慣於暗中行事的錦衣衛,光天化日之下,只是一眼便讓人看出身份,對於他們而言,無疑是一件很沒有面子的事了。
展懷沒有再看他們,而是重又看向慶王,道:“王爺,展某聽說整個豐臺城草木皆兵,這座喜盈門酒樓更如銅牆鐵壁,且,王爺人多勢衆,展某隻有主僕三人,莫非王爺還擔心展某能夠逃出去嗎?”
慶王笑道:“非也,小王只是想看看展五公子想如何繼續算計而已,當然,是算計小王。”
斗大的雅間內如同與世隔絕,原本溫暖的空氣也變得陰冷起來。霍柔風忽然感到左手一空,本來緊緊抓住她的那隻手鬆開,花三孃的手縮回到自己袖中。
霍柔風心中一凜,正想擡頭去看花三孃的臉色,便覺身邊的人衣袖一揚,一道寒光從她的衣袖裡飛了出去。
“護駕!”寒光在空中閃過,一直站在慶王身後的兩名內侍大聲呼喝,其中一個揚起手中拂塵,拂塵上的根根細絲就如同被灌注水銀一般挺得筆直,向着那道寒光掃了過去。
而另一名內侍則欺身上前,伸出雙臂將慶王護在身後,這兩人配合默契,天衣無縫,沒有半絲空隙,一切都恰到好處。
“鐺”的一聲,那道寒光被拂塵掃中,落到了地上。
衆人看過去,才發現那並非是什麼高明的暗器,原來只是一隻小巧玲瓏的荷包,荷包是粉紅色的,繡着幾朵薔薇花,至於那道銀光,則是荷包上綴着的一片菱形的水晶而已。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那隻荷包上,把荷包打落的那名內侍顯然也有些詫異,可他還是謹慎地拆開荷包上束口的絲帶,把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只有幾錢碎銀子和一串用紅繩繫着的銅錢,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用黃紙折成的方勝。
內侍徵詢地望向慶王,慶王道:“打開看看。”
內侍的目光又掃向對面的展懷,卻見展懷平靜如初,甚至還饒有興致地也盯着那個小小的方勝,好像對方勝裡面的東西很是好奇。
內侍不再去看,他仔細地展開了那張黃紙。
黃紙上只有幾個字,這是一個人的生辰八字。
這張紙捧到慶王面前,慶王看了一眼上面的字,眼睛裡閃過一絲迷惘,隨即,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驚訝地重新看向那張紙,把紙上的字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這纔看向站在展懷身後的兩個丫頭:“這個荷包是你們哪一個拋出來的,快說!”
沒等兩個丫頭回答,展懷已經不悅地說道:“王爺,不就是一隻荷包嗎?女人家的物件也值得您這般費心?”
“怎麼,展五公子憐香惜玉了?可是小王卻好奇得緊,想知道這究竟是誰的?”
慶王的話是說給展懷聽的,可他的一雙利眼卻死死盯着花三娘。
方纔這一切來得太快,他並沒有看清這隻荷包是誰扔出來的,但是他敢肯定,一定是這個模樣俏麗的大丫鬟。
荷包顏色嫵媚,繡功精緻,還帶着怡人的芳香,一看就不是那個小胖丫頭用的。
展懷聞言有些不悅,道:“打狗也要看主人,更何況她們都是展某的人,不就是一隻荷包嗎,王爺若是不喜,直接扔掉便是。”
慶王猛的轉過頭去,重新打量着展懷,他看了許久,才緩緩搖搖頭,而臉上的冰冷也隨着他的搖頭漸漸褪去,慶王又換回方纔如沐春風般的神情。
“展五公子,好在小王沒有走眼,從開始就沒有走眼,哈哈哈。”
慶王大笑,他的笑聲豪邁,與他斯文俊秀的外表很不相襯,霍柔風記得,以前那三次,每每見到慶王,他的笑容都是溫和而疏離,也從未像現在這樣的放聲大笑。
此時,霍柔風並沒有心情去研究慶王這個人,她更有興趣的是那個黃紙疊成的方勝上,究竟是寫了什麼。
這隻荷包是從花三孃的衣袖裡飛出去的,就在他們來此之前,展懷肯定和花三娘提前商量過,這隻荷包也不會是花三娘隨興而爲,隨手扔出去的。
因此,荷包裡的東西,尤其是那張黃張上寫的東西,一定是非常重要的。
可惜,臨來之前她都沒有想過去追問展懷是如何安排的了。
小展一定不會瞞着她,一定會把黃紙上的內容告訴她的。
但是現在,她只能眼巴巴看到慶王的臉色由春天變成冬天,再由冬天重又變回春天。
展懷的聲音雲淡風輕:“展某不才,又是初來乍到,京城的路還沒有認全,因此,能夠找到的有用之物並不多,就是不知,王爺對這黃紙上所寫的,可有興趣。”
慶王沒有說話,而是從內侍手上搶過那張黃紙,在手裡撕得粉碎。
紙片如同一隻只枯黃的木蝶,從被推開的窗子裡飛了出去,一陣寒風吹過,那些紙片便無影無蹤,與風融爲一體,飛向遠方。
“展懷,你算計本王到如此田地,想要什麼?”
“一個機會而已,一個能夠獨立領兵的機會,一個不被我爹和我大哥控制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