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走到紅線的地方後,H迅速把紅線上擡,讓民工穿過,然後放下紅線。
過了大約幾秒鐘,我們明顯看見那根放下的紅繩反常理的撐開了一下,
我拿出買好的鞭炮,準備開整。
就在紅繩被撐開的時候,H拿着一頭的紅線,把四棵樹圍了起來,
將紅繩從“冂”連接成了一個“口”形。
這個時候,我跟H把買好的鞭炮把四棵樹圍城了一個圈,
然後點火。鞭炮炸完後,地下有一圈硫磺燃燒後的物質,
這時候,我們知道,這個傢伙被抓住了。
可是光抓住沒用,我們看不見它,也就沒法驅散。
所以我們先前準備了墳土和香灰,我和H一人站一邊,開始往紅線圈裡撒混合的灰。
很快就有個沾滿灰的東西出現了,形態不是固定的,
這時候我跟H抓着塑料餐桌布,猛地朝那玩意罩過去,
然後包了起來。像個氣球。
爲什麼要用餐桌布呢,是因爲塑料餐桌布裡面的合成物裡面有一部分是樹脂構成的。
樹脂這玩意對它是傷害是很大的。
糖水的用途是用來不讓惡鬼離開我們指引它的路。
話說在那東西讓我們抓住以後,用紅繩把口子拴住,
就像是一個掛着的氣球,這時候我跟H才走進線圈,點火燒。
就像氣球爆炸一樣,啪的一聲,它邊煙消雲散,我們的工作也做完了。
當下民工就行了過來。
惡鬼消失了,盜路鬼就沒有繼續迷惑民工的理由,民工也就醒了。
回到工地以後,那個民工竟然不需要我們的囑咐,主動添油加醋的跟領導說了情況,
有些甚至是他在迷糊中發生的事情,我跟H覺得好笑。
但是既然事情都完結了,也就不必再說什麼。
領導似乎對我們的工作非常滿意,在得到我們的承諾已經驅散了以後,
他爽快的結了錢,我跟H回到雲陽縣城吃了頓飯,
各自道別。
我和我師傅的原則就是不會在沒有前提的情況下去驅散任何東西,那不是我們走手藝的初衷,與其說是驅散了,到不如說是化解了,該去哪裡就去哪裡,我們送上一程。
說實話,我們這行,雖然挺不爲大衆接受,
但是收入還是相當可觀的。
05年的時候我就買了車買了房,
於是我開始萌生了再幹幾年,掙足了錢,就洗手不幹的想法。
那一年我遇到了這麼一個讓印象非常深刻的單子。
僱主是個湖北漢口的一個年輕的爸爸,可能也就比我大不了幾歲,
孩子不到2歲,媽媽去世了,留下可憐的孩子和那個男人。
孩子生病,全身發燙。帶孩子去醫院檢查,醫生只說是小兒發熱,
就按方子開藥,可治了很多天都不見好轉,卻也沒有惡化。
男人的父母比較相信邪門的事情,就帶着孩子到漢口一個叫古德寺的廟裡消災,
廟裡的一個大和尚恰好就是我的朋友,他忽悠了這家人一點錢以後,
就把他們推薦給了我。
我接下這個業務的時候,一開始我還以爲小孩子是被過路小鬼給纏住了。
再次科普一下,小鬼是現在市面上最多的,但是他們分了很多種。
有些是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養的,用來轉運或者讓人倒黴,
還有些就像路上的流浪兒童,四處遊蕩。
通常小鬼並不會主動去害人。
它們靠吃香生活。
也就是說,養小鬼的人,家裡一定會供香燭。
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爲這家的小孩可能是被過路的小鬼影響了,
因爲小孩子通常眼界比較低,能看到些我們看不到的東西。
而且體質不及成人,容易受負面影響。
可到了他家後,從一些現象上來看,這個小孩並沒有被小鬼纏住的跡象,
而且他發熱也不是熱得很嚇人,神志還不糊塗。
也就是說,這孩子還沒被影響到很嚴重。
由於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影響了孩子,所以我決定先問路
師傅教過我,問路用骰子和羅盤,這些年這個手藝我還是學得很棒了。
問路的結果,是這個家庭剛剛死去的親人,這個孩子的母親。
一般來說,母親是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的,哪怕她已經死了。
死了的靈魂也是不該繼續留在生前的環境的,
可我能夠猜測到,母親的靈魂留下是爲了能夠繼續愛她的孩子。
可能是由於分寸拿捏不對,引起孩子反應出發熱的跡象。
我把我得知的情況告訴了這個年輕的爸爸,
他很傷感,他說孩子的母親生前重度憂鬱,硬生生把自己的身體給拖垮了,
全家想了無數的方法來挽救母親,始終無果。
男人非常自責,他認爲在這個過程中他自己有很重的責任,
他告訴我說,孩子的母親在懷孕期間,全家人都對她噓寒問暖,
關懷無微不至,可是孩子出生以後,家裡人或多或少的把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孩子身上,
包括男人自己,於是這也許讓母親有了一種自己被冷落,或者認爲自己不過就是生小孩的工具。
久而久之,她開始反應很劇烈,她開始覺得除了她以外,
每個人都對她的孩子心懷不軌,她對孩子的呵護幾乎到達了病態的程度。
而且自己給自己精神催眠,重度抑鬱。
家裡人看這樣子實在是對大人小孩都沒好處了,就建議把母親送到醫院治療。
母親和小孩分開了,因爲醫生建議這樣精神狀況的母親是不適合跟小孩呆在一起的。
醫生的治療非常積極,家裡人也不斷在勸慰。
可是人吧,有時候就是這麼固執,
心裡面有了一個受迫害的妄想以後,就很容易鑽牛角尖,
而且越鑽越深,越鑽越窄,
到了那一年,精神和身體終於承受不住,自己把自己硬生生拖死了。
說到這裡,男人一臉的痛苦和無奈,
我雖然那時候還沒有結婚生子,但是我看着男人的樣子,
實在是有些心有不忍。
我決定好好化解這件事,一是讓僱主心裡踏實,二是我也希望這家人總算能有個圓滿的結局。於是我決定撒一個慌,讓孩子的父親相信,我們把孩子的母親送去了天堂。
可是說來慚愧的是,我雖然可以違抗行規,不將這孩子的母親徹底打散,
可我又擔心她繼續存在對孩子的確是有些不好的影響。
我又覺得孩子的母親很可憐,我確實不忍心讓她從此煙消雲散。
師傅教導過我,不管面對的是什麼,首先要懷有敬意,懷有善意。
我又有什麼理由去滅了一個熱愛自己孩子的母親呢。
當下我很糾結,我知道,當這樣的情況出現時,我當天是一定做不了什麼的。
於是我跟男人說,請你準備雞毛撣子,一個空的土瓦罈子(泡菜的那種燒製罈子)
還有一件母親生前最喜歡的衣服和照片。
剩下的我來準備。當天下午,我沒回酒店,直接去了古德寺。
我把那個大和尚朋友約出來,我告訴他有三件事,
一是你得把忽悠人家的那幾千塊錢還出來,屁那麼點錢把你饞得像什麼似的。
二是明天你得跟着我去他們家,雖然我不懂佛,也不知道有沒有效,但是我希望你能在我把鬼趕出來的時候,超度她。
三是這次我的佣金,我分一半給你。
和尚貪歸貪,畢竟出家人還是慈悲爲懷的。
我跟他講明我知道的情況後,和尚還是決定幫我,就當行善。
因爲他知道我抓得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他超度亡靈也是態度和精神上的手段,
事實上他告訴我說,超度後的亡靈會去往極樂世界,
而這個世界彷彿是一個比較虛無飄渺的地方,沒有人證實過是否到底存在,
所以我不否認它的存在,我讓他幫忙替我超度,
我也是誠心希望她能去到一個更美麗的地方,儘管我並不知道那是否真實。第二天我跟和尚去了男人家,坦白說我當天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複雜。
我依舊在糾結。不知道我這次做的是惡是善。
男人已經把我交代的東西準備好了,
我在地上畫好敷,把罈子放在敷上,罈子的蓋子讓我給取了,壇口栓了一圈紅繩。
我把衣服折整齊,照片放在衣服上,邊上點上蠟燭。
我不忍心把實體給喊出來,何必去讓這家人再傷心一次,
何況還有個孩子。
我讓父親面對罈子和蠟燭,抱着孩子。
孩子雖然身體發熱,但是還是睜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這一切,
他應該不會感覺到,媽媽其實早就離開了。
和尚跟我一人坐一邊,我們連同罈子一字排開,
我纔開始把亡靈喊出來,沒有實體。
我撒土和香灰的時候能粘在它的身上,雖然看不到模樣,但是我知道她已經暫時離開了小孩子。
我走到男人跟前,用雞毛撣子輕輕拍打孩子,直到把母親所有的能量從孩子身上拍出來,
這時候孩子開始哭,我一陣心酸難受。
因爲我知道孩子爲什麼哭,就像是把孩子從他母親的懷抱裡奪走一般,
我們只當是爲了給他更多的愛,卻忽略了他最需要的依然是母親溫暖的擁抱。
我示意和尚可以開始唸經超度了,
他一邊念,我一邊開始驅散,或者說化解。
到最後的時候,我心裡默默唸了句,希望你去更好的地方。
我倒是真希望她能夠在天上護佑她的孩子。
這時候,蠟燭熄了,我知道,她已經離開了。
我讓孩子的爸爸親手把衣服和相片放到罈子裡燒了,
這是爲了讓生者和死者建立某種聯繫,或者說是感應,
年年清明的時候,我也希望她是真能找到回家的路,看看孩子,看看自己的愛人。
孩子的父親在燒衣服的時候,因爲孩子一直哭着喊媽媽,
這個男人和父親堅持了2天的心終於跨了,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他哭得很崩潰。
這個我不想說了,想着也挺難受的。
結束了以後,我拿了根紅繩,把之前師傅送給我的那顆狗牙從我脖子上取下來,
做了個項鍊,給孩子戴上。
佣金是匯到銀行卡的,我兌現了我的承諾,我把錢分了一半給大和尚。
大和尚是第一次跟我這樣合作,他也很是感慨。
最終他沒要這個錢,我們就把錢(連同和尚忽悠的幾千塊)還給孩子的父親了,
和尚還跟那孩子的父親說,他會給孩子一輩子祈福。
當天我沒有動身回重慶,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想在這個城市多呆2天。
好好沉澱一下。
2007年,一個成都的同行找到我。說是西昌出事了,讓我一起過去一趟。我細問發生什麼事了,同行C告訴我,那邊有2個我們的同行中招了。通常這個時 候,我們想到的,一定是非正常的情況。尤其是在我們這個行業裡,如果有些道行不夠高的幹些超出自己能力範圍外的事情,有時候會被纏住,搞不定,雖然不怎麼 容易死人,但是下場挺也慘。所以C告訴我這次他除了我以外,還邀約了3個別的地方的同行,C告訴我,能不能讓我出馬,請我師傅一起去。所以我提前了幾天動 身,直接飛去了昆明見師傅。出師之後,我每年都會回昆明見師傅。也就這麼幾年時間,師傅因爲先前的那一場大病,人顯得虛弱了很多,我去之前給他打過電話, 他其實是拒絕了,我原本打算去當面跟他說說,順便也是看看師傅,盡孝道。
見到師傅之後,我再次跟師傅說明了來意,師傅用很久沒有對我說話的那種語氣說,你們這輩年輕人現在基本上都獨立在幹活了,我們這些老師傅早就該退在後面了,徒弟你要小心,這次這個我估計是個狠貨,從中招那兩人的情況看來,你們恐怕是還得多去點人。
我從來沒見過師傅用這麼凝重的語氣跟我說,我開始意識到這次可能真的非常棘手,於是我動身從昆明去西昌之前,我又再叫上了幾個重慶的同行。算上我,總共 7個人,我從沒和這麼多人一起幹過,一路上,對未知又必須面對的情況,我心情比較複雜。到西昌後,我們7人碰頭,相互介紹了彼此,我們找了家餐館吃飯,那 一頓我愛上了邛海邊的辣子鯽魚。但是當然我們吃歸吃,正事還是要辦的。C跟我們講了講整件事情的經過
西昌的兩個同行接到一個涼山大學自稱是學生的人的委託,
據說是在他們學校附近準備新開發的,卻還沒有開始動工,但是已經徵集了地的荒地上,
發現了一個穿紅色棉襖,花布棉褲的矮女人,
常常在荒地上盤腿坐着,頭一仰一垂地重複。
據說當時除了她以外還有另外一個學生看見了(另外一個學生我們沒見到)。
當時我那兩個西昌同行還分析了兩種情況,
一、如果只是流浪的精神病人,那麼他們就打電話通知收容所。
二、如果真是鬼魂,那在那個荒地上,恐怕也是個野鬼罷了。(他倆是一個師傅,所以是一起工作)
等那個委託人再打電話來說又看見那個女人的時候,我們那兩個同行就馬上去了現場。是的那的確是個鬼魂,可我的兩個同行忽略了一點挺關鍵的事情,一般來 說,鬼是不會輕易讓人看見的,看見了,估計就是大傢伙。而我的兩個同行顯然低估了眼前這個他們認爲是“一般大”的傢伙,用了無數方法,始終驅散不了,還是 不斷有目擊人,這還不止,他們還被那個鬼魂給纏住了。頭痛背痠,咳血,喘不上氣,噩夢連連。我們行話稱這個叫“生鬼病”。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倆打電話給C求助,因爲C和他們隔得不遠,C是個幹這行資歷比較老的,他在成都綿陽峨眉一帶我們這行裡,算上本輩比較道高望重的 人。C說,他的師傅曾經告訴過他,如果一個鬼魂驅散不了反而被纏住,這說明這個鬼魂生前一定有所冤屈,並且肯定是現在的某種情況重演了它當時的情況,它才 會出現,它的出現,一定是憤怒的。
我聯想到對它的描述,心裡有一絲寒意。因爲說它穿的是“棉襖棉褲”,估計是好多年前的東西了。我們大家商議 了一個結果,因爲各人的方式雖然大致是一樣的,但是畢竟手法不同。最後我們決定要立一個大陣,大到可以覆蓋整個荒地,所需要的東西也很多,當中還有些比較 噁心的東西(不提),當一切都準備好了以後,我們當中有了分歧。
我們當中有人提出來,必須要先看好日子和時辰,於是得到一批覆議。而由於我和C等幾個人從來就沒有這麼辦過,我們覺得就沒什麼關係,反倒是耗費了時間,我並不是否認這個看日子,只是我們不看。於是我們在這個問題上分成了兩派,最終以我們妥協告終。
日子選好,時辰看好。他們決定9月初9 的夜裡開始驅散。
於是頭一天我們各自分工,我們在那片荒地的幾個方位挖好坑,埋下墳土和伏包,讓整個荒地在方位上呈一個密封的狀態,讓裡面的東西出不來。這個大陣立了一 晚上,由於是夏天,第二天我們去看的時候,地面上有好多蚯蚓。在等待夜晚的途中,有幾個同行從當地人口裡打聽了一點訊息,這裡的原來是一個小山包,爲了給 涼山大學做新的校區,剷平了。當問起以前這地方有沒有什麼人慘死過,沒人知道。所以就是說直到當晚我們動手前,我們還對這個鬼魂的來歷一無所知,但是我們 知道它並不是善意的東西,因爲它除了出來嚇人,還害人。所以我們下的都是猛藥,雖說是一起立了個陣,但是我們其實還是各自爲戰。當晚我們從不同的方位朝中 心走,因爲不知道在哪個位子,就只能逐漸把圈子縮小,順便看看誰比較倒黴,先遇到。
沒過多久,其中一人就開始大喊“在這裡!快過來!”對於一個專業驅鬼人來說,當時他的叫喊聲顯然有些害怕。我們聽到叫喊聲,也不由得感到一點恐懼,至少我是這樣的。但是我們沒有一個人落跑,一起向那個同伴跑去。
我們當中有個同行是跟道家學出來的,電視裡,道家驅鬼往往是念咒畫符,可這個哥們的方式顯然很黃很暴力嘛,他先是用鏡子照,然後撒硫磺或是別的粉末狀的 東西。然後直接了當的揮鞭子,一下就把那玩意給捆住了。捆住了就現形了。(後來這哥們告訴我,上過術的鏡子能讓反射的光燙傷鬼魂)這是個女鬼,外觀上看去 和委託人說的是差不多的,但是她的樣子顯得十分猙獰,眼窩也深陷下去,破舊的棉襖棉褲,還是紅色的,和她那長頭髮顯得很不達稱。她一邊掙扎,一邊發出那種 挺可怕的女人的嘶吼聲,怪異得很。但是那玩意看上去挺厲害的,那哥們一個人根本就拉不住,於是我們開始各盡其能,想辦法要把它困在那個地方動不了,我就伏 在地上,冒着危險畫敷。
除了學道的那個哥們,我們幾乎都帶了紅繩。可能你們會不相信,紅繩那有這麼大的力量。我只想說你們要是知道紅繩煉製的 過程,就知道爲什麼我們每次都會帶着它。7個人的力量還是挺厲害,我也明白了爲什麼我那2箇中招的同行會中招。這個鬼魂確實很給力啊,我們逮住它後,硬是 用了最毒辣的一招,用鉢罩頭,用鐵絲捆腳,纔算徹底降她打散。累得我們7個氣喘吁吁,道家那哥們更是死都心都快有了。而且我們每個人的身上,不同地方都有 個紫紅色,像是被抓過的手印。(講完這個我找找當時我拍的手印的照片)
這是我從來沒遇到過這麼大力量的,雖然生前是怎麼成爲這麼強怨念的鬼魂我們已經無從考證,但是那一次是我這麼多年遇到的最驚險的一次。
你們等我會,我在找我當時拍的照片,在以前的手機裡,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得着。
有些事情吧,自己分辨真僞就好。我提醒各位要做個善良的人,
要是連這都說錯了,那我就不會再說了。
不相信的朋友可以請懂PS的鑑定一下。
歡迎鑑定
發這個帖子,得到很多朋友的關注,很感激各位,也感激那些質疑的人。我會發一個聲明貼,不管你們看到最後信還是不信,說實話我也沒指望各位真的相信,我 也不希望各位在遇到了才相信。我覺得我做了我該做的事就足夠了,別人怎麼,怎麼罵,不會影響我的生活,我發完這些年我經歷的事情,這個ID就不會再上線 了。
我的職業跟各位的比起來,也許連正人君子都算不上,我問心無愧就是了。
就說這麼多了,善本無罪。
2008年的512地震,是我們整個民族的傷痛。
重慶震感非常明顯。
我家住28樓,地震的時候屋子裡連站都站不穩,
我還以爲小命就此丟在這了,好歹還是在自己家。
震完我跟大家一樣趕緊打電話給家裡人。可那時候通訊中斷了,
之後看電視才知道發生了汶川大地震。
我開始嘗試着聯繫成都那邊的朋友,朋友報了平安以後,
我們開始關注死亡人數。 5月13號,我聯繫了一個當時在重慶汽博中心工作的朋友,
請他通過他的關係,聯絡到重慶交通廣播,發起一個市民捐物資的活動,
短短几天,汽博中心就積攢了近兩噸的礦泉水,方便麪,衛生巾等物。
(各位如果有認識汽博中心的人,可以打聽到)
5月19號,我們則作爲委託方跟這押運物資的車隊前往四川。
請大家理解我不能在這裡給各位什麼引導。我已經不做這個了。
開個小酒吧,每天安靜享受這樣的生活,這對我就夠了
我們沒有進成都城,直接繞道去了都江堰,那是離成都最近的一個重災區。
部隊設了關卡,不準拍照,不準錄像,舊衣服不收(擔心傷患交叉感染)
於是我們把礦泉水等能夠帶進去的屋子轉移到一個車上,就這麼進了震區。
那狀況,確實很慘,震後第7天,正值入夏,
空氣裡瀰漫了一股腐爛的味道,屍體都被統一處理了。
殘垣斷壁比比皆是。
都江堰我去過很多次,包括那裡的一些小鎮,
而受災最重的就是那些學校。
我這是唯一一次不是以本職去到現場,
看到那樣的場景,我還是很動容的。
Wωω ◆тт kán ◆C 〇
成都很多和尚都來了,他們分散行走在殘垣斷壁間,給我們帶路的官兵說,
這些和尚是佛教協會組織過來,唸經超度的。
我很想要替逝去的生命做點什麼,可我並不能這麼做。
突如其來的地震原本就在一瞬間奪走了他們的生命,
我實在沒有再將這些可憐的亡魂驅逐的勇氣,
再者,數量很多,我們幾個人,根本就搞不定。
我也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如此無用,我想跟我一起的幾個同行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離開都江堰,部隊讓我們裡裡外外消毒,開放行條,我們纔回到成都市區。回到成都,吃午飯的時候,我們商量出一個結果,明年等道路修好了,我們會再過來一次,
看能不能爲逝者做點什麼。
2009年的5月12日,重新修好的都汶公路再次通車了,那幾天,我們約上了C和C的師傅,
買了不少東西,畫板,足球,新衣服什麼的,打算去映秀,捐給當地的學校。
重新走那條公路的時候,我們常常停下車,在路上步行一段路。
C的師傅是我們這行的元老級的,據說他有種很神秘的感覺,
不需要像我們這樣找理由佐證靈魂的存在,他憑感覺就可以知道。
剛進入映秀的時候,路邊有一塊巨大的、從山上滾下來的石頭,
上邊用血紅的字寫着“5.12 映秀”
C的師傅下車撫摸那塊巨石,他說,
這條路的路面下,不知道埋了多少冤魂。
連屍體都沒有重見天日的時候。
到了映秀以後,我們去看了看地震遺址,
原本以爲那些死過人的地方多少會有點靈魂的痕跡,
可是看了以後才發現,原來ZF規劃這裡開放成“旅遊區”的時候,
顯然也考慮到這裡怨氣太重,整個遺址的六個方位都立了碑,
由於六方位的特殊,我們知道,這裡是被下過狠招的。
裡邊所有的靈魂,全都消失的乾乾淨淨。
就在當地找地方吃飯。
吃飯的過程中,店老闆無意間跟我們閒聊時說起一個事,
說是有家人,地震全死光了,只留下一個老人還沒跟着大多數人離開傷心地,
還住在鎮上。老人歲數比較大了,這下全家都死絕了,
很是可憐,精神恍惚,常常說看見老頭和自己的孩子。
大家都以爲是她受的刺激太大,鄉親鄰里見,大家都常常幫助這個老人。
我們聽到以後,先不去管老人是不是真的看到自己家裡人的魂了,
我們也決定,要去老人家裡看看,幫一幫這個老人。
09年重建後的映秀,大部分還依舊是活動板房。
老人因爲只有一個人,所以住在那個板房區比較靠角落的位置。
我們去的時候,老人坐在門口發愣。直到熱心的店老闆告訴了老人我們是重慶和成都過來的,
想要給她幫點忙。
老人看上去大概都70多了吧,可並不像是糊塗人,她顯得和大多數老人一樣,
熱情地招呼我們坐下,
我們聊了聊家裡地震前的情況,
得知老人有2個兒子1個女兒,
女兒是老師,死在畢生熱愛的講臺上,丈夫是退伍軍人,
從年齡來看,應該是朝鮮戰爭階段的老兵,
兩個兒子一個是在當地跑藥材生意的,地震發生的時候
女兒死在學校,丈夫失蹤至今沒找着,不可能還活着。
兩個兒子是參與救援的熱心人,可是也死在了倒下的房子裡。
講到這裡我可能要抱怨幾句,
豆腐渣啊------別TM不承認,這筆血債,你們承建方是逃不掉的。
老人的家裡,最後只剩下老人和2個在外公外婆哪裡的孫子。
聽上去,很慘,老人說得很瓶頸,
似乎是常常和人說起這個事。
我們嘗試着問了問她,聽說您常常看見自己的孩子和丈夫回來,
是不是太想念他們了。
老人不說話。。
我們感覺事情或許果真是這樣,就給老奶奶說,
我們就是專門做這個的,如果您有需要的話,我們可以讓你們再團聚一次,
最後一次,以後您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
按照我們的邏輯,這纔是萬事萬物發展的軌跡,
有些東西,不該久久地存在,我們那怕揹負罵名,也得必須這麼做。
老奶奶再是一陣沉默,
然後老淚縱橫。
她抓着我的手,望着我們大家說,
求求你們,別告訴別人。我難以形容當時那種心裡酸酸的感覺,
老奶奶就這麼幾個字,
讓我什麼都明白了。
我明白爲什麼她要告訴其他人她看見去世的親人,因爲害怕孤獨
我也明白她爲什麼要求我們不要告訴別人,因爲害怕有人將他們帶走。
我甚至覺得對這樣一個老人來說,
獨存世間並不能將她打垮,卻絕不能帶走她存活的最後一個理由。
M姑娘轉過頭去擦眼淚(成都同行),
不誇張地說,
我要是女人,哭得比她慘。
當下沒人會出手帶走老奶奶唯一的記掛,
誰要是敢這麼做,估計會被我們打殘。
可是放任遊魂不是我們立世的原則。
在給老奶奶留下一萬塊錢以後,我們去了板房區的居委會。
好說歹說,人家總算答應我們,如果老奶奶去世了,請一定通知我們。
我們就是她的孩子。 2010年6月9日,王愛華老人去世,享年77歲。
我們按照一年前的約定,送走了他們全家人。
有些事情,大家即使瞭解了個皮毛,也比今後突然遇到不知道怎麼辦好,
有些東西被定義成迷信,只不過是因爲迷信這個詞就是“科學”發明的,但凡立場與他們不同,就成了迷信。
2009年,我接到重慶一個同行電話,說是某地下賭場有人養小鬼。(事後該賭場在重慶09年著名的@紅@黑過程中,被端掉),在此我想說的是,大多數攝像器材能夠像電影裡那樣,是能夠捕捉到一部分靈體的,有些會是人形,有些則是不規則的一團。隨着科技的越來越發達,攝影機,或者監控錄像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大大提高了我們工作的效率。
那天我們來到位於重慶沙坪壩區的這個地下賭場,我的同行D和各自買了籌碼,他還在眼鏡框上裝了個閃存式的微型攝像機,(淘寶上有賣),在賭場呆了大概1個小時。我們邊先後離開。這次的目的是爲了探明這個賭場是否真的有人養小鬼。
我們回去以後一遍遍仔細看錄像,認真分辨每一個客人。終於在玩5張的桌前發現了異樣。
玩過牌的基本上都知道,5張也叫梭哈,緊張刺激,尤其是賭得較大時,一般是不準有人站在賭客身後的,害怕會相互"遞點子",而錄像上卻很奇怪,有個看上 去年紀不大的人卻一直站在其中一個賭客背後,雙手時不時得地拍打着賭客的雙肩,不故意找茬般的觀察,還真是以爲那個人是拍着賭客的肩膀替他打氣呢,可是我 記得以前在師傅那裡學到關於小鬼的東西,說小鬼的種類很多,有家養的,也有野生走散的。茅山術裡說的小鬼,是衆多小鬼裡的一部分,茅山術的那部分,比較毒 辣,勁頭也相對生猛,雖說總有剋制之道,不過我一般不會去主動招惹這部分玩意,因爲你並不知道,你眼前的這個小兵小將,是否背後站着一個高深莫測的高人, 很不知道他們的動機,究竟是善是邪。
除開茅山術的那部分,分得就比較雜了,這次賭場這個,恐怕是專門轉運的小鬼。
師傅說過,這種小鬼一般是有人養的。據說開過天眼的人能夠看到一些奇妙的現象,每個人的雙肩聽說在他們看起來,似乎是有一團火,那團火代表着當下此人的運氣。而且在很多文化裡,這個說法都以不同的方式存在着,例如西方宗教信徒,當他們感覺
自己特別幸運,他們總會說,天使在我肩膀上。這次這個小鬼,想來是拍火的小鬼,就立場來看,它應該是賭場自己養的。
如果一個人運氣好了,會贏錢,火就會旺,賭場就利用小鬼,把他的火拍小,同樣的,假如賭場老闆要討好某個重要人物,哪怕他就是個倒黴蛋,也能讓他肩頭的火苗旺起來。
儘管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我想"十賭九輸"這個詞多少是跟這個說法有所關聯的
一般趕走小鬼的方式,就是踢翻供小鬼的香爐,可是這次,我們只能大致上判斷小鬼是賭場養的,卻不能查出具體是那個人,可能是老闆,也有可能是假扮成發牌員的高手。
既然踢爐子行不通,我們就只能用另外的辦法。
另外說一句,我不是什麼寫手或作家,每個人對自己的人生都是有所感悟的,我不過是把自己的感悟寫出來讓各位分享,有時候詞不達意,口水話連篇,只要看得懂就好。
有些小鬼是能力比較單一的那種,就好像這次在賭場裡遇到的,
我先暫時稱它爲“拍火鬼”。
它就好像是一個機器人,它所有會的能力就是把火拍滅或者拍旺而已。
對付這樣的小鬼相對是比較容易的。
所有的效果都害怕幾樣東西,一是它死去的方式重現,會把它嚇得魂飛魄散,
另一種就是桃木泡水後浸泡的米粒。
既然我和D無法找到它是怎麼死去的,也沒有足夠多的時間去調查,
我們就準備再次混進賭場,肉眼甄別賭運比較倒黴的人,撒米。
這個過程就相對繁瑣了,我們得仔細在每一個人跟前判斷,然後有選擇性的撒米,
當我們再次回去看錄像的時候,我們看到我們撒到一個小鬼後,
它非常迅速地跑進了屏風後面的一扇門裡面,
在我們之前的踩點調查中,我們知道那裡是個公用衛生間,格子多,地方大。
於是在看完錄像後,我們就初步判斷,
小鬼的香爐藏在這個大衛生間裡。
第三次進入賭場,我們都勉強能算得上熟客了。
前兩次消費也就千把塊錢,算是問路錢吧。
我們在不大的賭場裡轉悠着,慢慢地,我摸到衛生間去了。
衛生間是沒有監控攝像的,我很快開始在每個格子間裡查看。
發現其中一格鎖死了門,一般來說,大家看門鎖着,
要麼以爲裡面有人,要麼就以爲在維修。
所以最多是有人多敲幾次門,也不會在意。
我從相鄰的那個格子間翻進去,然後開始仔細檢查。
終於在抽水馬桶的水箱裡面(乾的沒有水),發現有一個很小的木質香爐,
插着三支已經燒盡的香。
我重新回到大廳裡,找到D,我告訴了他我發現的情況。
他問我是怎麼看的,我告訴他,
這件事很容易,把爐子打翻就可以了。
D說,要不來點更狠的,讓這裡亂一下,我們出去就報案。
科普一下,小鬼是有自己特有的“屬性”的,
通常煉小鬼的人雖然不一定懂茅山術,
但是一定是懂些易經的,根據不同的需求,煉製的方式也不同,小鬼的屬性也就有差異。
從香爐的質地來看,這個小鬼應該是木屬性的,這類是比較低級的,也很容易打發。可是現在D兄的意思就是要讓這個地方小倒黴一下,
畢竟賭場可不是什麼好場所。亂起來的時候我們去報案,也許就能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D兄決定給這個小鬼"改改性",他去了衛生間。
隔了一會,他出來了,他說,咱們再看看,有動靜就走了。
我明白他是進衛生間,在香灰裡埋了張小鏡子。
然後續香。
這個道理是這樣的,大家都知道,鏡子是我們最真實的表現,
但是鏡子裡所呈現的所有東西,都是相反的。
而死去的亡魂,最害怕的就是看見自己的樣子。
續香的意思表示它的主人在召喚,但是由於爐子的屬性改變了,
小鬼的做法也就相應的改變了。
雖然肉眼看不到它,但是我們知道他已經開始在讓那些賭運不佳的人變得大贏四方。
很快,賭場裡那種贏錢後得意的歡呼聲開始漸漸此起彼伏。
是時候離開了,我和D兄連籌碼也沒退,出門開車離去。
然後打電話報警。事後沒幾天,我們在報紙上看到“重慶沙坪壩天星橋發生鬥毆”,
我們推測,這次鬥毆大概是賭客贏錢,但是賭場賠錢後發生了爭執。
沒多久以後,天星橋金龍玉鳳娛樂城,就讓警方查獲。
(重慶的朋友應該是都聽說過這個事)
大功告成後,我和D把從爐子裡摳出來的部分香灰,揚了。
因爲不會有人再去上香,所以這個小鬼也就不會再作怪。
查封那個地方的時候,應該是也找到了那個香爐,
雖然我們不知道警方是否有懂得玄術的人,
但是至少這件事算是結束了。
下面我要說的這個事情,可能會觸及到一些朋友的心吧,
請原諒,實屬無意。
2007年的時候,我偶然認識了一箇中年人。
認識他是因爲他是我所見過最老實,也最有正義感的生意人,
儘管老實、正義感這些詞和生意人通常聯繫並不大。
於是這也註定了他不會賺多少錢,
可是雖然如此,他卻爲他的太太,兒子,賺取了一個好丈夫,好父親的名聲。
雖然我想很多人眼裡的丈夫和父親,都是偉岸的,是散發着光芒的。
可是這個中年人,卻比較特殊。他2009年,查出身患癌症。
肺癌加轉移性腎上腺癌,不治之症。
但是他硬拖着身體,希望給他老婆賺足餘生的錢,甚至想給他的兒子掙上一套婚房,
但是他無法實現他的願望,帶病的身體無法給她足夠的精力。
2009年年底,他住進了醫院。然而,我們大家通常一提到鬧鬼,常常會提到的幾個地方就是:
學校,廁所,醫院。
不過分的說,醫院是鬼魂出沒的高發地,這也是爲什麼很多人在醫院會感覺不自在,
甚至在醫院感覺寒氣逼人,有種被死亡或者陰森感籠罩着。
所以當這個中年男人住進醫院的時候,我就知道,他將再也走不出來。
所以趁他還能走動的時候,我有一次去醫院探望他,
我告訴他,出去走走吧,想去哪裡玩就去哪裡玩。
兒子很懂事,他辭掉工作,帶着他的父親,從重慶到西安,從西安到鳳凰,從鳳凰到麗江,從麗江到三亞。
直到感覺父親身體實在不行了,才把父親帶回來,送到重慶市中醫院,
決定採取保守治療。
中年男人的身體每況愈下,我和他也算是忘年交,所以我會常常去探望他。
有一次我帶着他坐着輪椅出來遛玩,他興致勃勃跟我說起他年輕時的故事,
出生在50年代,當過民兵,上過山下過鄉,
作爲恢復高考後的第一批考生考上大學,隨後進廠車間工作,
然後提升爲經理,副總,後被小人陷害,
蹲過70多天的監獄,出獄後一直在想辦法爲自己申訴,
好不容易官司打贏了,但是他也不願意回廠裡上班,
於是開始下海自己做生意,雖然沒一夜暴富,但是也在這些年的摸爬滾打中,
給自己賺了一套房子,也買了車,剛學會開車沒多久,車癮還沒過足的時候,
卻不幸得了這樣的病。他很豁達,當他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
眼裡滿是閃爍着過往那種快樂重現的光芒,
也許人這一生,倒了生命的最後一刻,這些纔是最值得回憶和回味的東西。他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他告訴我,
他希望我送他最後一程。
他說,人這一生其實很簡單,哪怕過程經過了無數的大起大落,
到頭來想想,會思考自己爲什麼要這樣生活。
現在我們的生活條件太差,空氣,環境,水源,食物甚至**,
我們有那一樣是能夠放心的,
敢問哪一個人身邊沒有熟識癌症患者?現在醫院裡每天死去的人,
十個人至少有一半死於癌症,這些都是爲什麼?
真是我們不珍惜自己的身體,還是我們的環境註定了我們這樣的遭遇?
所以但他告訴我,希望我送他一程的時候,
我知道,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光了,
換句話說,看透了。
他並不願丟下家人撒手西去,卻不得不這樣來結局。
我告訴他,放心,我會讓你走得好好的。
那一天,是2010年8月13日。
8月26日,是中年男人的55歲生日。
兒子帶着兒媳與全家老小,在醫院替他的父親,過了最後一個生日。
我在場看着,我說我替你們照相。
兒子28年來,第一次坐在父親的腳前,
細心地替父親搓腳。
儘管臥牀多日,他的腳很髒。但是此刻,他的靈魂是最純淨的。
兒子洗腳的時候雙脣一直顫抖着,想哭,又不願讓父親看見。
只能低着頭,一遍又一遍地搓着父親腳底的死皮。
生日蛋糕來了,中年男人,很配合地吹了蠟燭,切了第一刀。
他連微笑的力氣都沒有了,非常虛弱。
他毅然顫巍巍的用拇指和食指拿起蛋糕上插的一片巧克力,
慢慢向他太太的嘴邊喂去。
在場所有人都非常感動,很多人借打電話爲由,跑到病房外面哭。
由於他的癌症已經轉移到肝臟和膽囊,使得他身上蠟黃。
我承諾他,我會讓你走的很平靜。
8月30日,他開始陷入昏迷狀態,
31日,嚥了氣。
我按照跟他的約定,在病房外走道的盡頭放上火盆,
請他的兒子,燒了些紙錢,撿了錢紙灰,
放在我已經替他換好的父親的壽衣的錢袋裡。
我告訴他的兒子,這是給你父親的買路錢。用來打發路上的小鬼的。
可是我知道,從他嚥氣的那個時候開始,
他僅僅還有49天能夠合理的在世上存在。
當兒子開始和幾個後輩擡他父親的遺體時,他說感覺特別重,
四個人還很費勁。
我告訴他,這是你父親捨不得你們,
不願離開,靈魂卻已經回不去,
於是他想壓在他的遺體上,想回去。
當然我告訴他這些,
其實只是爲了讓慈祥的父親和孩子能有最後一點交集。
因爲頭七天,就像老人說的,會回魂。
不過這7天他只能夠跟着看着,
看着自己的遺體,看着家人因自己的離去而悲傷。
熬過這7天,他會進入一個混沌的狀態,
這個時期,他會清晰地看着自己的家人漸漸走出來,
開始新的生活,總共49天,在這之後,
如果自己仍然不遠離去(因爲有些是帶着仇恨與不甘心),又沒有我這樣的人特意來送。
那麼就成了孤魂野鬼,而這類鬼,
不做惡也就算了,
做惡的,就會被我們打散。
到了安樂堂,我在廳後偷偷點了支通魂香,短暫的給中年男人的亡魂說,讓他放心去,有我呢,別跟着家裡人遊蕩了,去你懷念的地方走走吧。
辦完喪事後,我開始在他的家裡把牆上統統用雞毛彈子打了一次,讓他不要有所眷戀,早早去該去的地方。
49天很快過去,我告訴他兒子燒好給父親的伏包,爲的是讓父親即使完全消散也能感受到兒子今後幸福的生活。也就是我們說的託夢,託夢的出現具有偶然性,例如這個時間段,家屬對逝者的潛意識的思念,而此刻逝者的亡靈也在嘗試與家屬溝通。於是託夢就會出現,錢紙,香燭,伏包就是這麼一個作用。
49天后,我送走了他。沒有打散,而是讓他自己超生。
我至今仍然和他家來往頻繁,除了對他本人做人態度的敬重,還有被這個家庭的親情感動。
2006年的時候,我遇到一件令我印象挺深刻的事情。在我獨自在重慶開工的這些年裡,經過朋友的口口相傳,
的確有不少人找到我,請我替他們解決一些他們所謂迷信的問題,
大多數人在剛開始的時候對我的工作都是將信將疑,
直到真正替他們解決好問題。
因爲我通常在最後會給他們足夠的證明,讓他們相信。
囑咐過他們三緘其口,只傳人不傳事。
甚至很多人找到我的時候,錯誤地把我當成了靈媒,
認爲我的工作就是建立一個橋樑讓生者和死者溝通,
雖然這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我走手藝的日子持續14年,我遇到過很多對我深有感觸的事情。
有句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更確切的說,不如說是,死後的靈魂,纔是這一生最真實的寫照。
因爲它就是這麼**裸,它不會裝模作樣,
更沒有繼續僞裝的理由,相對於我們還活着的人,
坦白說,我們應該慚愧。
前面的帖子回覆裡,我看到很多朋友說了自己家裡的一些奇怪的情況,
好幾次我都是忍不住纔回復。
我雖然面對的是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認爲並不存在的事物,
可是在這麼多年的磨礪裡,
我發現其實我從逝者那單純的靈魂裡學到了很多作爲人原本該明白的道理。
爲什麼我們會叫做人?
爲什麼我們還活着?
死後是怎樣的世界?
我們活的真的有意義嗎?
活人真的能再看見死去的親人嗎?
等等問題,太多了,
我只能說,當你心懷善意,
你會感覺其實這個世界還是有屬於自己的淨土,至少內心是溫暖的。
問問自己已經多久沒有扶老爺爺老奶奶過馬路了?
問問自己當看到正在逝去的青春和生命時,究竟是麻木冷漠,還是應該掙扎?
當你看到地上有人掉了錢,你還真的會交給警察叔叔嗎?
馬路邊看到老人跌倒,你想到的是先救人,或是以一副“害怕被訛”而避而遠之?大家都還記得去年的小月月事件吧?
18個路人啊,你們到底在想什麼。
面對採訪,他們統統說沒看見,或者什麼,
當拾垃圾的老婆婆救小姑娘的時候,
大家又開始在網絡上罵人家老婆婆爲了出名爲了錢,
我們的良知到底怎麼了。所以我現在說的這個發生在2006年的故事,
各位看看就好,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如果在下的故事能夠讓人內心有點波動,我想我發帖子的初衷才真的實現了。
如果大家漠然,那就當是看笑話吧。
我父母家住在重慶五里店附近,是一個老社區,
以前是一個挺大的機械類工廠,後來逐漸將部分職工宿舍規劃到社區裡。
社區裡有個老人,年輕時爲祖國奮鬥過,在工廠一干就是40多年,
枕邊無偶,膝下無子。
性格怪誕孤僻,不愛跟人說話,大家都不太喜歡他,
都覺得這個人似乎對大家都有敵意,冷冰冰的,還有些刻薄。
只有我父親在我回重慶後,得知了我的職業,
在我告訴我父親要與人爲善,我父親似乎也漸漸開始懂得多去關心身邊的人。
父親曾告訴我,雖然不認爲我的職業是個好職業,
但是我師傅教我的善良,卻是很珍貴的真諦。
所以我父親在04年到06年期間,主動接近那個孤獨的老人,
老人家裡不能說沒錢,好歹退休金也夠他一輩子了。
可是由於沒有人陪伴,連揮霍錢都顯得沒有意義。
加上他多年和人不親善,導致他幾乎沒有朋友,
倒是他身邊養的那條13年的大狼狗,一直陪着他。
從04年直到06年的夏天,老人才第一次邀請我們全家去他家吃飯做客。
而這也是唯一的一次。
那天在他家裡,我無意察覺到他家那條13歲的老狗,在離飯桌遠遠的地方側臥着,
顯得很沒精神,但是耳朵一直豎着,眼睛也一直望着我們。
我挺害怕這個老人和這隻狗,但是我還是嘗試着問他,
狗怎麼了,好像很不舒服。
老人才跟我說,狗兒病了,好多天了,快死了。
說完沉默一陣,眼裡滿是哀傷。
我猜想老人雖然沒什麼朋友,甚至說樹敵很多,
但是老人始終像對待自己孩子似的餵養這隻狗,
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真正唯一的親人和朋友,只有那隻狗。
我明白他的哀傷,他深知狗兒很快就會離開他而去。
但是他卻沒法挽留。
我是個對狗心存敬畏的人,在少年時跟着師傅的時候,
看過師傅取狗血狗牙,但那都是在狗已經死去,師傅纔會做,
並且師傅會告訴我,狗的生命道跟我們人的生命道是很接近的,
有時候它們甚至就認爲自己是人,而跟我們人類就是天生的主僕關係。
師傅說,畜生不會說謊,不會騙人,可我們人會,
畜生不會裝病,不會玩花樣,可我們人會,
慈烏有反哺之恩,羔羊有跪乳之義,
可我們人在關鍵的時候,也許還會因爲自私而出賣他人,
生命不分貴賤,所以,對生命,一定要心存敬畏。
特別是狗,狗即便死去,至少也能給人們留下點快樂回憶。
所以那天當我看到老人那條正在死亡邊緣的狗兒,
我想替它做點什麼。
雖然我懂得通靈的辦法,但是我不懂狗兒的語言。
更難的是,即便我有辦法用我們的語言告訴老人狗兒想說什麼,
老人也未必肯信。
於是從那天起,我每天都回父母家吃晚飯
飯後,都會去老人家坐坐,
我告訴老人,我很喜歡他家的狗,
慢慢聊些別的,老人對我的職業也有了一定了解,
對我說的話也是半信半疑。
後來加上我父親跟老人說我真的可以辦到後,
老人才相信我。
狗兒已經虛弱到了極點,但是就是沒死。
生命都是這樣,當一個病入膏肓的人,治療了很長時間,身體卻越來越差,
活着對他來說,反倒成了一種折磨,
死卻成了一種解脫。
我很不明白,狗兒既然都這樣了,怎麼還在硬撐,
我在網上查了不少資料,很多人都說,
狗兒在老死前,會一直盯着主人看,想再陪伴主人,
在嚥氣的最後一刻,它們會流淚,
用眼淚來表達對主人養育的答謝。
我才明白,原來狗兒硬撐了這麼長時間,其實是在掙扎着想多陪着主人。
儘管我一直知道狗是四足動物裡,最重情重義,最感情豐富的,
但我卻沒想到,原來不管主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好人或壞人,
只要給過它一口吃的,摸過它的頭頂,它就會用一生來報答。
於是當我再去老人家裡的時候,我把這些告訴了老人,
老人長久以來冷冰冰的臉終於哭了出來,
他開始呢喃着,說這狗兒陪伴了他這麼長時間,沒過好日子。
不該投胎到他家之類的。
看老人哭得這麼傷心,於是當下我決定,
我要用一個善意的謊言來籍慰老人。
我告訴老人,狗兒最後的時候,打電話給我,我會過來。每過幾天,老人就打電話給我,說狗兒已經開始抽搐,估計是不行了。
於是我立即去了他家。
看到狗兒的時候,我心裡很難受,
我讓老人在沙發上坐下,我把狗狗橫着抱到老人的大腿上。
狗狗的眼神實在讓人受不了,它目不轉睛的看着老人,
連我都能看出它眼裡全是不捨與牽掛。
老人“幺兒狗兒”的呢喃着(重慶方言,類似寶貝兒一類的)
狗狗開始在喉嚨裡**着,那種悠長的,顯得有氣無力的聲音。
我撫摸着狗兒的頭頂,我告訴老人,
它在跟你說話呢,
老人問我,它說什麼,老人顯然已經相信我能代替狗狗與他溝通。
我說,它在說,
我就要走了,可是我還想保護你,想陪伴你。
雖然這些是我編的,但是我寧願相信狗兒當時是真的在這麼說。
我接着說,它說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會一直記得你的好。
要記得按時吃藥(他家的櫃子上有很多藥瓶於是我這麼推測)
謝謝你養育了我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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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奇怪,狗兒這個時候竟然真的流下了眼淚,
然後眼睛眨巴眨巴的,漸漸就停止了呼吸,
老人已經泣不成聲,哭了好久以後,他問我現在怎麼辦,
我說,我試試吧。
我從來沒有召喚過動物靈,也不知道能不能召喚到。
於是老人找來狗窩裡那根沒啃完的骨頭,
我又掃了好些狗毛,畫好敷,開始召喚。
據我的推測,狗是六道里的生命,所以用六道召喚的辦法是應該能夠召喚出來的,
果然,狗狗的屍體開始“哇哇”地叫了幾聲,很像是幼犬的聲音,
我想它大概是用回到身體,用最初還是小狗時候的狀態,再次答謝主人的恩情吧。
老人又撫摸着狗狗的身體良久,我覺得是時候送狗狗上路了,
我告訴老人,你既然把它當自己的孩子,那就在心裡誠懇的默唸,
孩子好好去吧。老人答應後,我開始圍紅線圈,然後把線延長到門外,給狗狗帶路,讓它去該去的地方。
(聲明一下,除非是遇到惡意的靈,我一般不會打散,我們說的帶路,大概意思就是佛家講的超度。)
待狗狗的靈魂去了以後,我跟老人一起,在社區的黃桷樹下,把狗兒埋了。
這件事對我觸動很大,一方面實踐證明了動物靈也是能夠召喚的,
另一方面讓我對目前街上市場打狗的現象深惡痛絕。
若非要以善爲本,我真想給那些打狗的人下點咒。
哪隻狗在路上咬了別人,我們就會說它是瘋狗,於是開始追打,
不打死不罷休,
但是怪就怪那些不照顧好自己寵物或者遺棄寵物的主人,
狗狗不知道自己被拋棄了,它以爲是自己走丟了,
原本就很慌張,人們又來追打傷害,
人都會被逼瘋,更何況是狗?
這麼多年我始終不養寵物,是因爲我受不了他們離開時的眼神。
這也是我們身爲人類,對待生命應盡的責任。
而社區裡的那個老人,在07年年底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