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妖喜歡穿一身綠色,自稱竹子妖,不知姓名。
竹子妖一聽說她做錯了事要躲人,非常義氣的把她帶去了自己的住處……弱水湖畔的一座小竹屋。
弱水湖畔,住着七個小矮人……不,小少年。
平日裡光着身子喜歡在弱水湖岸邊曬太陽,打架的時候個個會變成丰神俊朗的少年。
這裡不像雪峰山常年冰霜,這裡四季如春,典型的靈山氣候。
往遠處看去,能看到一條天河垂落,匯進弱水湖裡。
那弱水湖不載萬物,墜之即沉。
朝辭白和竹子妖住了幾天,與那七個小少年也熟絡起來,才知道他們和鳳三也曾淵源不淺。
一聽她認識鳳三,且想從她這裡聽點人間界的故事,小少年們奉上他們的守護的長生果討好朝辭白。
她自然不肯要,竹子妖笑她呆,代她收下了。
晚上,兩人在院子裡喝茶,竹子妖目光溫柔的瞧着旁邊一截突出來的竹筍……據說那是他兒子。
朝辭白是個不擅言辭的人,更別說坐一起聊天了,兩人幾本茶下肚,竹子妖道:“你這身上,誰給你下了封靈術?”
朝辭白想起那把她看不出名堂的短劍,道:“一個同道,爲他父親報仇,差點殺了我。”
竹子妖直嘖嘖,“你當真和那鳳三是熟識?”
朝辭白點頭。
竹子妖古怪的打量她許久:“你們……不像一路人啊?”
朝辭白道:“我們是同道中人。”
竹子妖:“……”
他平生見過呆的,沒見過這麼呆的,這不榆木腦袋麼。
不過這人呆的有意思,否則當初她無意中替他解了一次圍,他也不會給她一個保命符。
他從屋裡把那顆長生果拿出來遞給她,說:“這可是個好東西,多少靈山生靈想得到一顆都得不到,你還嫌棄,快吃了吧,這東西不僅能解你身上的封靈術,還能治你身上這傷。不過有一點不好,它治不了腦子。”
最後他笑着吐槽了一句,硬把長生果塞給她:“不吃也是浪費,不要駁了那羣小子的好意。”
朝辭白再沒推辭,長生果下肚,身體頓時起了變化,靈力蹭的衝破某種桎梏冒出來,也衣發大張,地面上更是起了風,卷着枯葉遠去。
竹子妖笑道:“你們人類身體雖然弱的不堪一擊,但不得不承認,你們天生擁有得天得厚的條件,在修煉一途,要比這靈山萬妖輕鬆的多。”
他不知在想些什麼,聲音有些悠遠:“在這靈山之中,妖與妖相互殘殺掠奪,每一個成長起來的大妖,都經歷過無數生死,沒有哪一族,能像人類那樣安逸的修煉。”
他笑道:“沒有妖是該殺的,你們人類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主宰,所以現在很好,人鬼妖魔同行世間,也許將來,人和妖之間的仇恨,會慢慢消失在時間長河裡。就像你和我,若是從前,你必定不會這樣平靜的面對我這樣一隻大妖,更不會生活在這靈山之中,收下一隻妖獸爲徒。”
朝辭白默然傾聽着,忽然他話鋒一轉,“我可不是九尾狐的對手。”
朝辭白猛地起身:“九尾狐?”
竹子妖望向天邊,喃喃道,“這世上最後一隻九尾狐啊……靈山妖族,再沒有比九尾天狐更加漂亮的靈魂了,他們靈魂開出的花,是最接近神靈的顏色。”
朝辭白激動的問:“你知道,你知道那隻九尾狐在哪兒嗎?我一直在找他,如果你知道,你……你能不能告訴我?”
竹子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說:“你不是找着了麼。”
你不是找着了麼。
上一次,鳳三也對她這樣說過。
那時候鳳三看得是她身後。
現在竹子妖也這樣說,而他說完,望向了天邊。
與此同時,朝辭白感覺到了熟悉的妖氣。
她忽然福至心靈的冒出一句:“小犬就是九尾狐?”
竹子妖:“……”堂堂九尾狐,你給他取名‘小犬’?
山裡妖獸齊竄,“大妖來啦!大妖來啦!”
一個個東逃西藏,那天邊大妖已近到面前。
落地時,周遭氣息動盪!
朝辭白怔怔的看着熟悉的青年,努力尋找着記憶中那人的影子,發現除了小時候和那人一樣見到她就說不出話之外,眼前這青年發起怒來逼人的氣勢,與那人發怒時也很是相像。
小犬看到朝辭白的一瞬間,心落回原地。
只是,她旁邊站着的那個從頭綠到尾的大妖是誰?
他以爲她被他的仇人擄走傷害,可此時她看起來睡得好吃的好,氣色都比在雪峰山上時好。
他的目光掃向竹子妖,後者態度謙虛的欠了欠身,一副老好人的模樣:“你別看我,我不喜歡打架。而且她讓我把她帶來的,你們的事情,和我沒有關係。”
小犬心頭一抽,她……她讓人帶她走的?
難道這些天時,她一直都在怪他那晚上逼迫了她嗎?
思及此,小犬氣勢弱了一小半。
朝辭白上前一步,擋在竹子妖面前,沒什麼表情的看着他。
小犬心裡咯噔一跳,面對她時氣勢又弱了幾分,“師、師父?”
竹子妖:“……”
朝辭白小臉冷硬:“變成原形給我看看。”
“哈?”小犬呆滯了一下,竹子妖提醒他,“你師父讓你變個原形給她看。”
小犬覷了覷她的臉色,變成了一隻……小狐狸。
竹子妖:“……”這他麼就尷尬了。
這隻九尾天狐大人,是不是在轉世的時候把腦門兒讓什麼東西給夾了一下?
朝辭白蹲下來,撥了撥狐狸耳朵,又抓了把狐狸尾巴,怎麼看怎麼像妖狗。
她看向竹子妖,後者咳了一聲,對地上的狐狸說,“你師父想看你現在的原身。”
朝辭白緊盯着他,補充說:“九尾天狐的樣子。”
小犬心裡詫異了一下,沒想到她師父總算是知道他不是妖狗了。她神色平靜,可那眼中,卻是藏不住期待。
小犬覺得有哪兒不對勁,狐狸口一張:“師父,你不怪我騙你麼?”
朝辭白搖頭:“不怪。”
小犬放心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