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些,你便條上交代東西,我買回來八成了。”傑瑞把手上提的塑料袋打開,還是充滿了畏懼的看了一眼月光下的凌翊,“這是你們中國仙術吧?能不能教教我……”
看到塑料袋裡的東西,洛辰駿發現傑瑞這個混混還真有辦法。
中式鍼灸的用的銀針,雖然只有六成新,可是用買回來的碘酒消毒一下就能用。黃紙和硃砂也都買回來了,還有各種各樣的中藥材,以及熬中藥專門用的藥罐子。
雖然有幾種並沒有到,可是已經非常牛逼了。
要知道這裡是國外,要吃中餐都可能帶着一股黃油味,要想買到中藥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這個洋人小流氓還真有點意思,竟然能看見鬼魂。
洛辰駿心頭很高興,表面上卻一副不滿足的樣子,狠狠的用手給他的腦袋來了一下,“傑瑞,事情沒辦好,還想學仙術?你買來的這些東西里,有幾樣東西不是我想要的!”
“不可能,我找的老熟人幫我弄得,可是行家。不可能會弄錯的……”傑瑞不可置信,還一副寶寶委屈的樣子,摸着自己腦袋上被打的地方。
不過他並不生氣,而是認真的看着洛辰駿。
洛辰駿一字一頓認真的說道:“我要買的是黨蔘,你這個分明的是沙蔘,還有這個明顯存放不到位。還有這幾個,也沒有買到。”
“啊喲,我特意跑了一趟華人區,和一個老中醫買的。他那裡就只有這些,要買只能走國際貿易。讓他們那邊的人代購,可能要三五天吧。”傑瑞覺得自己很委屈,收了一晚上保護費,準備要好好睡一覺。
卻被人逼着幹跑腿的工作,完了還要被各種嫌棄。
要不是爲了那麼多的工錢,他早就把這兩個人趕出去了。
洛辰駿擺明了要壓榨這個混混到極致,又讓人去熬藥,傑瑞都不知道自己自由自在的一個人爲什麼要做這些。
屋子裡傳來了淡淡的藥香,香味充斥着整個屋子,讓人一問之下就覺得神清氣爽。洛辰駿手持銀針在他身上的各個穴位下針,並且從中指心脈的地方,將毒血放出。
毒血放出來的時候,就是帶着惡臭的黑色。
這股惡臭十分的奇特,遇到了煮出來的藥香,竟然會相互抵消。這個大概就是萬物相生相剋的道理,毒血放乾淨了之後,連君耀非毒魄中的情況得到了緩解。
他緩緩的睜開眼睛,從牀上爬起來。
看着陌生的房間,臉上絲毫變化都沒有,默然無聲的看着窗外濃濃的大霧。這裡是霧都,到處都是如同仙境一般的白霧。
似乎極少有陽光普照的時候,走到窗邊向外看出去。
“醒了啊?剛好藥都燉好好久了,我去給你熱熱,嘖嘖原以爲你會更早醒來。沒想到卻貪睡了這麼久,你心裡是不是在逃避什麼事?纔會可以不清醒過來……”洛辰駿在女朋友死去不到一個星期時間,臉上重新露出笑意。
好像羅拉的死,早就被他這個天性涼薄的人隨便就忘記了。
連君耀低頭,看着自己光着的腳丫,還有踩着骯髒地面的腳心,“我從來不會逃避,洛大哥,你是的道術太弱了。”
“你……你說什麼……”洛辰駿一下就被激的炸毛了,突然又發現自己中計了,立馬有沉靜下來了,“你還是別喊我洛大哥,你這種活了幾千年的東西,喊我洛大哥。我可是會折壽的……”
說完,就去把藥端來。
連君耀一口喝下去,身體裡似乎又恢復了一點的力量。可是神情依舊的冷峻,似乎內心深處有無數數不盡的事情隱藏着。
“怎麼有心事?這也無可厚非,你這笑得年紀,就經歷了那麼多慘痛的事情。”洛辰駿點了一根菸,塞進了連君耀的脣中,“試試這個,保證能讓你忘記煩惱。”
“我的銀行卡呢?應該是你拿走的吧。”連君耀第一次抽菸,那種嗆人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從手裡頭拿掉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些許。
他眯了眯眼睛,洛辰駿怎麼會覺得這東西能讓人忘記煩惱。
“你這種有錢人,會在乎那點錢,我都打賞傑瑞了。”洛辰駿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不會吧……你……你就沒給自己留條後路嗎?”
“沒有,那是最後一張,如果拿不出錢來。不出意外,我們會被傑瑞掃地出門。”連君耀嘴角輕輕一揚,居然自然而然的吸了一口煙。
這一次不那麼嗆人,尼古丁的味道讓人有點飄飄然。
甚至中毒之後魂魄受損的那種痛楚,也稍微減輕了一些,讓人有些迷醉的效果。
都要被掃地出門了,他卻還鎮定自若的笑着,洛辰駿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兩個人相繼沉默了一會,才聽他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復仇,怎麼?你想一起?”連君耀那個少年的臉上帶着濃烈的惡毒的笑意,既然老天讓他活下來了。
那連家今日給他的,他一樣一樣的還回去。
這樣纔對得起連家當中三番五次要他性命的那些人,更要對得起鬼王對小丫頭一家的殘害。
從今天跌倒了站起來,他就不允許自己再摔倒。
洛辰駿也是一副耐人尋味的笑意,“連少爺,我當然要跟着你,我被通緝了。我回不去國內了,我還要你給金錢,給我女人,給我全新的身份。”
“我憑什麼給你啊?”連君耀鬱悶了,把煙從嘴裡拔出來,冷漠的看着洛辰駿。
洛辰駿笑了笑,“因爲從今往後,我都將成爲你的跟班,直到……我的寶貝羅拉,可以得到天命的諒解。”
說着說着,他的雙眼便看上了天際。
此事,霧濛濛的天空隨着驕陽漸漸散去,華麗的日光帶着美妙的日冕落在地面上。整個倫敦似乎都在這樣的陽光中復甦,一輪凜冬過去,冰雪消融的季節悄然而來。
連君耀拉來窗簾,懶洋洋的躺在牀上,“跟班?那就是你要聽我的咯,不過,你可別後悔哦!洛大哥。”
“我是不會後悔的。”洛辰駿單膝跪在地上,他臣服的頷首。
對這個十幾歲的少年,充滿了敬畏之意。
那個少年也沒有讓他失望,眼中流露出的是睥睨天下的威嚴,“那麼從今天開始就去華人街打工,賺的錢都要上交。而且……你還要幫我打聽一個人,等打聽到了這個人,你纔可以回來。”
“你在歐洲還有朋友?不會是你父親轉移名下財產的成員之一吧……”洛辰駿早就知道有錢人會把自己名下的財產,分成不同的方式送去給海內外不同人的名下。
這樣一旦出了事情,至少還有一條後路可以走。
連君耀笑了笑,說道:“算是吧,她叫切爾夫人,這個女人爲了躲避連家的跟蹤調查。藏的很深,也很難找呢……”
“這女人我聽過,她手底下的莊園不是……”被連氏收回了嗎?
洛辰駿說到這裡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連家的事情他作爲羅拉的男朋友知道的可不少。
據說當年連先生腦袋上的帽子,都變成熒光綠了。
自己的秘書和老婆搞上了,弄得所有人都議論紛紛,說連君宸其實是隔壁老王的孩子。所以連君宸在國內的繼承位置,並不牢靠和穩固。
哪怕是做了親自鑑定,也沒能堵住衆人的悠悠之口。
畢竟這種報告書,只要給了錢,就能出十份,一百份,一千份的不同的證明。當年就是這個隔壁老王,王秘書幫忙傳遞的信件給切爾夫人,讓切爾夫人把莊園留給連君耀。
這封信給了老婆的情夫,才導致整個事情敗露,莊園被連氏收回。
不過……
也可能……
也可能是這個根本就是連先生的計謀,他早就知道隔壁老王的存在了,也故意將巨大的財產外露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那麼切爾夫人手上,實際上還是有別的不顯眼的,連先生留給連君耀的東西。
父子之愛,是如何能輕易割捨的?
連先生是不可能看着自己餓幼子,一個人漂泊英倫,卻什麼都沒有。
說是當連君耀的手下無怨無悔,可是洛辰駿整整幹了兩年多的小工,終於知道什麼叫做後悔了。
爲了連君耀天天刀口舔血賣命他不怕,最可怕的就是幹那些瑣碎的,要考驗耐心的活兒。白天端盤子,晚上削土豆,最不濟的時候還要去做鴨。
一方面爲了討生活,另一方面是爲了打探情報。
連君耀卻整天呆在傑瑞的家裡享受生活,吃藥鍼灸調養身體,唯一的工作就是上網做做金融投資。
“有人說在德國南,見過切爾夫人,我們要不要順着這條線去一下?”洛辰駿站在他的牀前,疲憊的彙報着。
他的眼睛還在盯着股市的大盤,突然轉頭對他莞爾一笑,“當然,明天出發。”
“我……我什麼時候,可以不用做哪些工作了……”洛辰駿感覺到厭煩了,他心裡有股氣,覺得連君耀這一年的表現並不像一個要復仇的幽都之主。
他和一頭豬就沒有任何分別,每天就是吃喝拉撒睡,要不就是和傑瑞一起混夜場。也不知道傑瑞是怎麼回事,居然和連君耀混到了一起。
兩個人的關係一件成熟,簡直就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早就……
早就把復仇的事情,忘到了九霄雲外了吧?
連君耀似有若無的笑了,“不想做了?”
“我覺得沒意義,你要想探聽情報,其實沒必要做這些。找人查就行了……”洛辰駿低頭,無聲的表示自己的不滿。
連君耀卻十分爽快,“不想做就立刻辭職吧。”
“你認真的?”洛辰駿一臉驚訝,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前也有有關切爾的下落,爲什麼這一次卻……卻一定覺得是對的,還打算出發。”
“沒爲什麼,洛大哥,我做事不喜歡向人解釋。”他的笑容溫煦,從牀上下來,拍了拍洛辰駿的肩膀。
將一本小本子塞進洛辰駿的懷中,眼中倨傲和自信讓人不得不信服他做的每一件事,“好好收好了,可千萬別弄丟了哦!”
洛辰駿低頭看了一眼拿本本子,眼皮開始狂跳。
那是羅拉的善惡本,上面清楚記載着每一個她濫殺過的無辜生命,還有他爲了調查而做的那些小工。
小工的事情,竟然能抵消羅拉的罪惡。
他忽然發現那個看似孱弱的,大病剛剛有些見好的少年,是無比的強大。這個少年居然把他的善惡,和羅拉的善惡糾纏到了一起。
今後無論他做什麼,都不得不考慮羅拉了。
這個時候,喝的醉醺醺的醉漢傑瑞回來了,他剛進門就和連君耀遭遇了。連君耀根本就不管他喝的酩酊大醉,低頭就在傑瑞耳邊小聲的說着。
傑瑞醉紅着臉,眼睛卻無比的明亮,“老闆,你確定嗎?你真的有這麼多錢,我聽說你可是把所有的錢都給了我。怎麼還有錢買……夜總會。”
“這可都要感謝洛的辛苦勞動,他每天刷盤子啊,削土豆啊,都忙到半夜。”連君耀若有深意的回頭,那個眼神似乎是在告訴洛辰駿。
只有跟着他做事,洛辰駿在能夠做哪那些抵消羅拉罪惡的事。
“那我立刻去買,老闆,我會多弄幾個漂亮妞的。您可真是做生意的好手,剛好城西那個笨蛋,都快要破產了,正愁夜總會盤不出去。”傑瑞揣着連君耀給他的卡,轉身就又出去了。
洛辰駿愣住了,傻呆呆的看着。
連君耀瞥了他一眼,“還不快去車站買票,順便收拾東西。明天就出發了……”
翌日,火車站門口多了一個少年和一個提着行李的傭人,一起上了火車。列車一路遠行,很快就抵達了目的地,連君耀到了地方以後,還堅持在火車站買了一束鮮花。
洛辰駿有花粉過敏,一路上都在難受的打噴嚏。
來到切爾夫人家門口。
連君耀摘下禮帽,站在門口笑了一下,突然說了一句,“洛辰駿,你知道嗎?夜場裡的消息,可比你在餐館裡的多多了。”
“你……你的意思是,你早就能確認她在這裡了。”洛辰駿總覺得自己是跟了一頭老狐狸工作,他每件事做的似乎都有點無厘頭。
卻早就算計的死死的,讓人捉摸不透,卻不得不佩服的五體投地。
還未敲門,裡面就有人開門了,是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你們是連家人,還在調查我,對嗎?我早就把莊園歸還你們了,你們還想如何。”
“尊敬的夫人,我只是來拜訪你,並無意冒犯。”連君耀笑了笑,從洛辰駿手裡拿過了那捧鮮花,笑意盎然的送到夫人懷中。
切爾夫人看到懷中的鬱金香,眼圈忽然就紅了,“你……你是小耀吧。”
那是顫抖的略有生硬的中文,聽得就讓人鼻子泛酸,嗓子沙啞。
“是啊,您還是和父親照片裡的一樣光彩照人。”連君耀誠懇的說着,臉上是迷人的笑意,說的切爾夫人更是熱淚盈眶。
此刻走進切爾夫人的家裡,喝她沏的紅茶。
他永遠都記得,連君宸在他出國前站在他的牀前,說的那番話:“父親和爺爺,對我都有交代。讓我把你當做最親的手足兄弟,但是無需我交代,你就是。記住,在倫敦遇到困難,可以想辦法找到切爾夫人。她手頭還有父親留給你的東西,去的時候……記得帶上鬱金香!爺爺讓我明天去送你,但我只會遠遠的看着你。”
“爲什麼,哥哥?”那時的他狐疑的擡頭看連君宸,不知道他爲什麼要做出那樣的決定,既然要送他爲何又不肯出現。
只聽他說:“弟弟,我只想保護你。”
這一句話,他一記,就是七八年。
歲月如同白駒過隙,也不知道江城風月,如今又是何種樣子。
鬱金香被切爾夫人插進花瓶中,在切爾夫人家裡也只是稍微聊了幾句,她便將幾處隱藏的資產交給連君耀。
其實錢並不多,一百萬英鎊,還有一處複式三層的小洋房。
相比那個曾經估值上億的莊園根本不算什麼,可是沒有當初那處莊園的肉骨頭扔出去。恐怕這點錢,也是保留不住了。
當天,他們就坐火車回去。
今天的雪來的特別的早,去的路上,就遇到了大雪封山。風雪將列車整整困住了三天三夜才停下,三天重新行到目的地。
那時候洛辰駿和連君耀都已經疲憊不堪了,走在回去的路上,洛辰駿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只想好好的回家洗個熱水澡,吃個漢堡薯條,就去矇頭睡大覺。
突然,周圍產生了一股極冷的陰氣,讓這個雪後的傍晚顯得更加的寂寥淒冷。旁邊的烤麪包店都快關門打烊了,人流十分的稀疏,耳邊卻傳來嬰兒詭異的哭聲。
洛辰駿瞪大了眼睛,看向連君耀,“老闆,是嬰靈,我去啊。倫敦也有嬰靈,看來這個世界上的鬼還是共通的……”
“只要是含冤而死的生靈,都有可能成爲惡鬼厲魄,不管它。”連君耀本來就不喜歡多管閒事,可是走了幾步路,就見到雪地裡一個倒地不起的少女。
少女半個身子都被積雪覆蓋了,一個渾身肉嘟嘟的小嬰孩趴在這個女孩身邊。它渾身都是絳紫色的,眼睛更是血紅的可怕,它摟着這個女孩的脖子,一口一口的啃噬她嬌嫩的面龐。
每一口都能連着骨頭帶着肉,狠狠的要下一塊來。
它就那麼毫無顧忌的,嘴角帶血的,用力的將嘴裡的肉咀嚼着。
連君耀看到這一幕,眉頭微微一蹙,瞄了一眼的她的校服,“留學生?被嬰靈跟着,應該是……非法墮胎,看着是差不多快足月了,還去引產。”
“現在的留學生,可真是夠拼的,你看小模樣,還有身上的酒氣。嘖嘖,出入的是夜場吧……難怪……”洛辰駿吐槽了一句,心口就猛地一疼。
他捂住了胸口,豁然蹲在地上,那種鑽心的疼,他是第一次體會到。
似乎是……
是他說的話出現了問題。
連君耀狠狠的踹了他一腳,“你他媽的胡說什麼,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善惡本和羅拉的綁在一起,你要害死她啊?”
“我……我不是故意的……”洛辰駿捂着胸口,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讓他的渾身都被汗液浸溼了。
極度疲憊之下的睏意,也一掃而空了。
連君耀摸了摸下巴,無奈的說道:“沒辦法了,你去把她抱起來,趁着麪包店沒打烊買點麪包吧。”
“好的,老闆。”洛辰駿摟着渾身冰涼的少女,腦子裡猛然就想起了羅拉,想着羅拉在自己懷中的樣子。
不過這個少女身子纖細,比起羅拉脆弱的就像一根荷花的花莖一樣,隨時都可能比風給掰斷。
在麪包店裡,買了幾塊剩的麪包,走出來之後,又問道:“接下來該怎麼辦?難道我們要……一直……”要照顧這個女人的麼?
會影響善惡本的話,他是再也不敢說了,說了一半就閉嘴了。
“跟我來吧,要被你這個傻逼害死了。”連君耀吐槽了一句。
“要去哪兒啊?老闆,這個方向不對啊。”洛辰駿硬着頭皮把雪裡的少女抱起來,她才發現她是那樣的嬌弱,身體大概只有七十斤重,身高大概是一米六二這樣。
胸脯上倒是挺有料的,小臉被凍的沒有絲毫的血色。
不過還有微弱的心跳,如果老闆不下令把她抱起來,她只會凍死在雪地裡。但是,這也算正常,倫敦每年冬天都會凍死不少人,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們也不是慈善家,專門管這些破事兒。
要不是剛纔他說錯了話,必須及時的彌補,否則也不會救這個看起來本身就是個麻煩的華人女孩。
連君耀淡笑,手裡轉着從切爾夫人那邊拿到的鑰匙環,“當然是去別墅,難道還要去傑瑞那個豬窩裡嗎?我是沒臉把這麼漂亮的姑娘,放到傑瑞家那張又髒又臭的牀上。”
這句話說得毫不留情,傑瑞剛把城西的夜總會買下來,就用力的打了個噴嚏。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裡還在納悶自己是不是穿得太少感冒了。
回到了家,傑瑞就接到電話。
老闆讓他把家裡的東西,找搬家公司全都搬到新地址去,至於這所租來的房子大可以推給房東了。
傑瑞早就對自己住的這個豬窩不感興趣,立刻請了搬家公司,找人把東西都搬過去。真是時移世易啊,當初他還帶人,要把那個東亞男孩給一槍崩了,沒想到幾年後的今天,他竟然只是給人跑腿的。
不過這樣的跑腿,他也願意,現在他可不是混混了。
他是城西最大夜總會的老闆,而他的老闆連君耀從來沒說要在這個夜總會上寫自己的名字,一切都是他全權打理。
此刻,居然有了一種,一夜之間變成貴族土豪的感覺。
別墅很多年沒人住了,開門進去一股塵土就蔓延出來,只能由連君耀摟着這個看起來也就十五六歲,或者年齡更小的少女站在外面,等洛辰駿打掃乾淨。
少女被洛辰駿溫暖的胸膛暖了一會兒,其實身體的血液循環已經慢慢的恢復了,小臉沒有剛纔那麼蒼白了。
她的面容實在太稚嫩了,五官也很精緻。
渾身散發這一種柔弱可憐的氣息,那隻嬰靈依舊是摟着她的脖子不肯鬆口,繼續旁若無人的啃噬着她的靈魂。
消耗着她整個的生命,如果不是洛辰駿說錯了話。
恐怕,她就會死在倫敦的雪地裡。
連君耀站在門口,低眉看着這個少女,雙手有些僵硬。
腦子裡想到的是那個不畏生死,那個估值倔強的唐小七,她要是知道自己摟着別的女人,一定會生氣的吧?
當時對她的那種感情,隨着這幾年時間的醞釀,變得愈發的深刻了!
恨不能……
立時見到她!
指尖點了一下,這個少女的額頭,“醒來吧。”
“嗯……啊……”少女在他冰涼涼的懷中掙扎了一下,緩緩的睜開模糊的眼睛,她隱隱綽綽之間看到一張猙獰的臉孔,嚇得一下就從他的懷中掙脫開來。
她一屁股坐在雪地裡,明明自己的脖子上有一隻嬰靈,卻柔弱害怕的尖叫:“妖怪啊,妖怪……”
“怎麼……覺得我是妖怪?”連君耀低下頭,有些戲虐的看着這個滿眼驚恐的女子。他看着她,心想着等她身體恢復了,給點錢就讓這她回去上課吧。
省的她被他這副模樣,給活活的嚇死。
沒想到女孩愣了愣,伸手觸摸了一下他的臉龐,羞紅了臉低下了頭顱,“對不起,真的很抱歉。我剛纔沒看清楚,我不知道你受過傷……”
她語氣中除了怯懦,還有一種讓人覺得可貴的善良。
“沒什麼,我只是看你差點凍死在雪地裡,纔想着路見不平而已。一個人在外面留學,還要是要注意點人身安全。”連君耀淡淡的笑了笑,提起地上的行禮,推門走進這所父親留給自己的房屋。
屋子裡已經被打掃妥當,洛辰駿站在開放式廚房做着湯。
這一幕跟時間裡座標裡所發生的完全不同,連君耀根本就不肯自己動一根手指頭,一切都是洛辰駿在當牛做馬的熬濃湯。
雖然這幾年的打磨,讓連君耀的手藝快要趕上大廚級別。
不過,他還是偏愛享受的,嘴裡喝着咖啡。
看着傑瑞在熱火朝天的指揮着搬家公司,往房子裡搬東西。那個時間座標是爲了隱藏魂魄而設立的,所有的時間軌跡都是半真半假的,和今天發生的事情多少有些偏差。
至少在這個時間點上,有傑瑞和洛辰駿在他身邊,而不是他一個人。
很多年以後,傑瑞徹底發達了,成爲上市公司的總裁,還順便體系了那個當年的死胖子弗蘭克成爲副總裁。洛辰駿再問他,爲什麼當初倆人窮的叮噹響。
他沒有把兩人掃地出門,而是情願跟着一無所有的連君耀當狗腿子。
想了半天,傑瑞都想不到緣由,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可能是老闆變成幽靈的時候,長的太帥了,讓人不得不受到他的蠱惑。不過……”
他似乎是心甘情願的受到蠱惑,事實證明,跟着老闆幹。
那是有他的好處的……
看着房間裡那些陌生的臉孔,還有點燃起來的壁爐,少女抱着身上柔軟的天鵝絨毯子,依舊是警覺又害怕的看着大家。
尤其是傑瑞的打扮,一看就是地痞流氓。
她是正兒八經的學生妹,雖然偶爾出入夜場,也忍痛打胎。不過,她還是一個未接觸真正社會的內心純白無暇的女孩。
洛辰駿把麪包,還有熱騰騰的濃湯送到少女的面前,“吃吧,吃飽了就好好睡一覺。睡覺起來了,就回去上課吧。”
“謝謝,我會報答你們的。”少女餓極了,臉紅到了脖子根,還是認真的低頭吃着東西。吃的雖然急,可是吃相還是很可愛。
傑瑞終於發現,有一個大美女出現,連忙問道:“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我叫傑瑞。你叫我傑瑞哥哥就好了……”
他一臉猥瑣,還是五顏六色的彩毛,差點沒把這個吃東西的女孩嚇得噎住。
“我叫司馬倩,是……是留學生,不過……不過我不想繼續上學了。我……只需要一份工作生存下去,我想回國……”她似乎遇到了什麼艱難的處境,吃着吃着便低頭落了淚了。
傑瑞十分的心疼,連忙去拿抽紙,給這個少女擦眼淚。
卻恰好看到她白色連衣裙上的血污,微微的一驚,“你流血了,好多血。老闆,她流血了,需要看醫生。”
“她不需要醫生,你出去給她買一條新裙子就是了。司馬倩,浴室就在那裡,你去洗澡吧。”連君耀慵懶的掃了一眼這個看似柔弱,骨子裡卻十分倔強的少女。
他雖然貴爲幽都之主,卻不知道將來這個女孩會爲自己效忠一生。
無論發生任何事,她都不會再離開他身邊。
只因爲那一年冬雪,他挽救了她的生命,以及走在懸崖邊上的靈魂。
洛辰駿連忙說道,“老闆,好像還沒通熱水,先等我去打電話給物業公司。讓他們把熱水給通了!”
“恩。”連君耀點了點頭,淡淡的看着傑瑞大獻殷勤,連帶着洛辰駿也在幫這個女孩。
正當傑瑞和羞怯而又身體虛弱的司馬倩聊着天,他問東問西,卻忽然看到一雙紅彤彤的眼睛從司馬倩的脖子後面探出頭來。
登時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着司馬倩脖子上的那東西尖叫出聲:“救命啊,幽靈啊,老闆,我又看見幽靈了。”
“對不起,我……我好像被鬼纏上了,你別害怕。它其實只是想要我的命,傑瑞哥哥,你快起來吧。地上涼……”司馬倩此刻不過是懵懵懂懂的少女,在她的心底深處早就結冰了,她心冷卻面熱。
還是在乎別人的感受,尤其是這幾個自己的救命恩人。
連君耀放下咖啡杯,“她說的沒錯,這是她墮胎以後,來報復的嬰靈。你只要當它不存在,它就不會傷害你了。”
說着,頎長的身體站起身。
隨手把那孩子後背上的衣服抓住,扔到了一旁。
幼小的嬰靈被摔疼了,坐在地上面娃娃大哭,惹得司馬倩也十分的心疼,“那個……我能感覺到它的痛苦和仇恨,我求你別傷害它。”
“怎麼?你不怕它害死你嗎?”連君耀饒有興趣的看着這個剛剛流產墮胎,身上還流着血,卻已經倒在雪地裡的少女。
少女紅了臉頰,“我怕,不過,我後悔……後悔對它做那些事了。你是道士嗎?你……你能救救我嗎?”
“你說呢?”連君耀並不想多管閒事,冷漠的反問了一句。
少女的臉上只剩下窘迫,洛辰駿又說道:“熱水通了,司馬小姐可以去洗澡了。浴室裡有新的浴袍,傑瑞,還不去買衣服。”
大半夜的,傑瑞被打發去買衣服。
連君耀穿着薄薄的毛衣,躺在躺椅中,擡眼看了一眼洛辰駿,“下個月,給我安排手術,我要做面部修復。”
“你怎麼突然想做了?”洛辰駿問他。
連君耀挑了挑眉,“因爲馬上就有錢了,以前是錢不夠。”
“一個破夜總會,還是一個快倒閉的夜總會?你就扯吧……”洛辰駿十分不看好,那個被收購回來的夜總會,能給他們帶來任何回報。
連君耀往嘴裡塞了一顆藥,洛辰駿低身嫺熟的給他喂水,等他把藥嚥下去了,才聽他說道:“我也是根據司馬小妞得出的想法,我們可以做個幽靈主題的夜場,讓女鬼來跳舞,一定很有趣。”
“你瘋啦,倘若夜場的鬼魂失控了,變成了鬼煞,全部人都會死的。”洛辰駿好像聽到了特別荒唐的注意。
連君耀卻一副算計的看着洛辰駿,“不是有你這個北派傳人在嗎?我相信你,能鎮住場面的……”
“我去鎮場面,那傑瑞幹什麼呢?”洛辰駿知道夜場總是傑瑞去跑的,他現在如果去了,傑瑞其實就沒必要一起都去。老闆身邊的人,都是閒不住,必須得到妥善利用的。
連君耀起身,親自去開門,就見傑瑞在外面提着大包小包的衣服進門。
他的食指夾着切爾夫人給他的支票,遞到傑瑞面前,“傑瑞,從今天開始,曜日公司成立。你別再往夜場跑了,聽我的指揮,收購即將倒閉的工廠和公司。”
“啊?”傑瑞吹了滿腦袋風,居然聽到了這樣突兀的話。
這時候,司馬倩洗完澡了,穿着浴袍。
光着兩條細長的腿就從浴室裡出來了,她莫名的看着大家,低下了頭,“那個……我洗好了。多謝你們救我,還幫我這麼多……”
“是不是覺得無以爲報?”連君耀看着傑瑞和洛辰駿快要掉下來的眼珠子,心頭生了一計,淡淡的說道,“如果不想上學,可以考慮在我身邊打工。傑瑞拿着這些衣服,送她上樓休息吧。”
三個月後,城西的夜場經營着特殊的幽靈主題。
只要額頭上貼着洛巫師發的柳葉片,就能看到夜場中跳舞的女鬼女郎。這些女鬼女郎詭秘,卻十分驚豔,尤其是跳鋼管舞的樣子,更是沒誰了。
很快,就讓夜場裡日進斗金。
而連君耀正被司馬倩從醫院的病房中,往外頭的院子推去,“這次手術還算順利,我給您安排了下一場手術。不過……不過您手術排期也太滿,爲什麼這麼着急呢?”
“我……只是着急的要見她,司馬倩,我和你說過。她……是唐門的後人……”連君耀的臉上纏着紗布,淡漠的看着醫院中的正在春日裡復甦的花草。
他從不瞞着司馬倩任何事,甚至將整個計劃告訴她。
就像她毫無保留的告訴他,自己全部的遭遇,任勞任怨的留在他身邊輔助他一樣。
司馬倩的神情中閃過一絲落寞,“老闆,那個女孩可真幸福,她要是見到你了。一定……一定會很高興的,高興你爲她所精心謀劃的一切。”
自從被連君耀救了之後,司馬倩就在別墅裡受着連君耀親自的照顧。洛辰駿和傑瑞反倒成了大忙人,她越來越依賴他,不知不覺的就留在他身邊。
她所學的是國際經貿,剛好可以幫助他處理許多文件。別看這個少年運籌帷幄,身體卻十分虛弱,時刻都需要有人照顧他。
他的魂魄從一天只能出現半個小時,增加到了一小時,兩小時。
司馬倩覺得……
自己在見證一個人的逐漸變得強大的過程,心情是無比的激動的。
而連君耀心中卻想着完全不同的東西,回去江城,他能找到小丫頭嗎?他越來越感覺到凌翊的記憶,在他身體裡恢復,讓他愈發的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