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一般人現在不可能找到她?”許梓煜插話進來,算是提了一個總結性的問題。
墨一陌撇了一下嘴巴,點了點頭。
“這……”陸野還想說什麼,但是他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只能住口,擡手按住自己的額頭:“呃啊……”
“你怎麼了?”程陌薰見他臉色極差,有些擔心的問道。
陸野沉默的搖搖頭,沒有說話。
墨一陌看了看他的臉色,眼底有着些許無奈:“這屋子裡的有醫生之類的嗎?給陸少爺瞧瞧身體。”
醫生?
程陌薰和許梓煜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看向客廳外待命的傭人。
幾分鐘後,陸野被傭人攙扶着回到了客房內休息。
他是因爲淋了那麼大一場雨,從而身體虛弱陷入了發燒的狀態。
“真是奇怪,陸少爺看起來不像是體弱的人。”墨一陌喃喃自語道:“難不成最近撞上了什麼邪祟?”
“咳……”正在喝水的程陌薰嗆了一下:“他也許只是剛好身體不舒服。”
昨天在劇院裡發生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也許墨一陌的猜測沒錯,陸野不知道被那靈異體困擾了多久,身體沒準兒爲此而虛弱了不少。
“我去趟洗手間。”許梓煜突然開口道,他擡手輕輕揉了揉程陌薰的頭頂,然後站起身:“順便囑咐這裡的傭人,不要太過慌亂。”
“好。”程陌薰乖巧的點點頭,看着他離開了客廳。
一時之間,客廳裡只剩下墨一陌和程陌薰兩個人。
“呃,墨先生……”
“程小姐……”
程陌薰大概是沒想到,墨一陌會與自己同時開口,於是不由得微微紅了臉,不好意思的繼續說道:“您先說。”
墨一陌也有些意外,但只是微微一笑:“無妨,女士優先。”
既然都這麼說了啊……
程陌薰抓了抓後腦勺,在腦海裡粗略的組裝了一下詞句,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您以前,是不是有一位姓單的客人?”
似乎是對這個問題有些意外,墨一陌眨了眨眼睛,陷入了回憶之中。
“就是……曾經要求給兒子延長壽命的那位。”程陌薰忍不住說出關鍵訊息。
“哦!”墨一陌恍然大悟,明顯更加意外了:“是的,有這麼一位,我印象深刻呢。”
程陌薰抿了抿嘴脣,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
她只是想問問墨一陌,能不能把單泊身上多餘壽命收走的同時,還能保證這個少年可以好好活下去?
墨一陌見她抿着嘴巴,一直沒有說話,似是很困擾的樣子,於是好心的主動開口:“你……認識我的那位委託人?”
少了當家的老爺和小姐,陶家傭人們都顯得不知所措。
許梓煜粗略的交代了一番,並簡單安排了大家各司其職、等着當家人回來。
好在傭人們對他的信任度極高,此刻完全將他視爲了陶家的臨時管理者,於是毫無意義的全都照做。
“呼……”許梓煜遣散了傭人,轉身朝會客廳走去。
他感到胸口有
些沉悶,視線也時而模糊時而清晰。
“該不會像樓上那小子一樣,也生病了吧?”他這麼低聲唸叨着,緩緩地走近了會客廳的大門。
就在他即將打算擡腳邁入客廳之際,房間內的談話促使自己頓住了腳步。
“那位委託人,居然隱瞞了實情。”墨一陌以往總是浮着淡漠微笑的臉龐,此刻寫滿了訝異:“這是萬萬不可以的。”
程陌薰認真的點點頭:“所以想問您……”
“可不可以把這個錯誤糾正回來?”似乎洞悉了她的想法,墨一陌露出無奈的苦笑:“我也無能爲力。”
“那這樣的話,那個孩子……”程陌薰想起在夢境中柔弱的少年,只覺得有些心疼:“也沒有什麼辦法挽救了嗎?”
墨一陌沉默了幾秒鐘,然後緩緩地點點頭:“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將多餘的壽命,從他體內取出。”
站在門外的許梓煜,即便身體充滿不適,卻也沒有將這段話裡的重要訊息記住。
什麼孩子?什麼委託人?
他們在談論什麼?
“怎麼會這樣?”程陌薰很是沮喪。
“比起這件事,程小姐……”墨一陌輕嘆了一口氣,將話題轉開:“你知道許先生的身上,有着其他存在吧?”
話音落地,門外的許梓煜和沙發上的程陌薰,同時身體一僵。
墨一陌瞭然的點點頭,程陌薰果然是知道些什麼的,不然怎麼會有這種反應。
“難不成……”程陌薰遲疑的開口道:“您知道什麼?”
“是的。”墨一陌沒有任何掩飾的打算,他遲疑了一下,隨後開口道:“你有沒有可能,勸一下那位?”
程陌薰不解的眨了一下眼睛:“什麼?”
“着附在許先生身上的那一位,不知道他是什麼理由滯留至今。”墨一陌緩緩地開口:“但是他不應該繼續存在這世上了。”
門外的許梓煜,因爲這短短几句對話,而感到渾身冰涼。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嘴巴因爲錯愕而張開,似是意外自己身體裡還有其他人。
“如果可以的話,早日進入輪迴或是就此消散,是對大家都好的事情。”客廳裡,墨一陌還在繼續說道:“不然時間一長,可能會牽連到身邊的人。”
“是這樣嗎……”程陌薰下意識的擡手,握緊了胸前的戒指。
她能感到自己心臟的跳動紊亂,明顯是慌了神的。
總歸還是到了這麼一天,有人明確的告訴她,要放棄牽絆前世今生的存在。
可梨花精也說過的,鬼王的確是不該再繼續留下。
他與她的緣分,唐沁與映月的身份,在前世就該結束了。
這一世,她是程陌薰,他是許梓煜,這纔是理所應當可以在一起的結果。
可是爲什麼……會感到好難受?
明明早就該知道這個結果的。
“程小姐,你們之間有什麼因由,並非我受託解決之事。”墨一陌見她臉色發白,不由得繼續開口道:“但相識一場,且作爲旁觀者,着實不希望看到悲劇發生。”
“我明白,謝謝您。”程陌薰雙手捂住臉
頰:“能告訴我這些,已經非常感激了。”
許梓煜在門外聽得內心複雜。
也許,這就是程陌薰一直隱瞞自己的事情?
他一次次記不清自己做過什麼,難不成是因爲,那些時候都有體內的另一個人在替自己生活?
分裂人格嗎?!
胸口的沉悶越來越明顯,他忍不住微微彎腰,轉過身快步走遠。
他大概真的病了,不然怎麼會如此難受?
另一方面,客廳裡的對話,並沒有就此終止。
“對了,我應該告訴你一件事的。”墨一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口說道:“《蘭朵》這部劇,今天是最後一天公演。”
程陌薰愣住,嘴巴張了張沒有發出聲音。
“明天應該就會離開,至於下一站去哪裡就不清楚了。”墨一陌繼續說道:“我想,那孩子既然有話想要你傳達,倒不如儘早幫了這個忙。”
“的確……”程陌薰抿了一下嘴巴,有些不安的站起身:“好的,我現在就去劇院。”
她這麼說着,就往門口走去。
墨一陌沒有跟上去,他將身體完全倚在沙發靠背上,像是非常疲累的閉上了雙眼。
圓圓猙獰興奮的表情,和莫一遊看似和善的微笑面龐,突然同時浮現在腦海裡。
“嘖……”他張開雙眼,有些煩躁的用雙手使勁搓了搓臉頰,隨後起身走向門口。
“你要去劇院?”許梓煜處於身體不適的狀態,聽到了讓自己分心的消息,一時之間更加難受:“現在嗎?”
“如果再晚的話,可能就來不及了。”程陌薰看出他的狀態有些異常,於是上前雙手捧住他的臉:“你看起來不太好,怎麼了?”
許梓煜想開口說明自己的身體不適,可是話到嘴邊卻是怎麼都說不出口。
“哪裡不舒服?”程陌薰見他一直不吭聲,自然是着急起來:“我扶你找地方休息一下好不好?”
“不用……”許梓煜從齒縫裡硬擠出兩個字,但是不等再多說些什麼,就感到身體一陣疲軟。
下一刻,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一切都無法看清。
“許梓煜!”程陌薰驚呼出聲,拼命的支撐着完全壓在自己身上的重量。
“大概是消耗太多了。”墨一陌出現在身後,語氣平淡:“昨天在星頂,那位朋友可是做出了不小的動靜。”
昨天?星頂?
程陌薰此刻已經沒心思去知道,鬼王到底做過了什麼。
她現在只想確保許梓煜平安無事。
“時間有些緊張。”墨一陌擡手指了一下牆上的掛鐘:“你現在只有一個選擇,將他安置妥當,再趕去劇院碰碰運氣。”
程陌薰有些煩躁的閉上眼睛,忍不住長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呼出:“我知道了。”
C城劇院內,正在上映着《蘭朵》話劇最後一場的第七幕。
單澤穿着簡單的戲服,站在舞臺的後方,安靜的聽着前面兩個妝容誇張的女演員講臺詞。
這一幕裡,他的戲份並不多,也不重要,只需要站在這裡,在恰當的時候跳動兩下以示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