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梓煜記得自己當時非常平靜的“哦”了一聲，並沒有理解秘書的擔憂。
他已經被新聞糾纏不放太久了，本就沒什麼感覺了；再加上此刻的他，莫名的對一切事物都沒有感受……
所以，這纔不是他會在意的事情。
可現在，藍白楓的表情在他的眼裡竟然有些刺眼。
許梓煜這才反應過來，秘書說的話裡，有多少潛在的因由待發掘。
這個藍白楓……是喜歡程陌薰的啊。
可是，在意有什麼用呢？現在，程陌薰也已經不在了啊。
心中剛剛泛起的一些漣漪，在此刻又沉寂下來。
許梓煜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是一潭死水，無論外界什麼刺激，都根本動搖不到心裡最深的地方。
心裡最深處，似乎一片無盡的黑暗。
他看不清那是什麼，也琢磨不透會是什麼。
藍白楓看着表情紋絲不動的許梓煜，只覺得怒火燒的更旺了。
只是現在當着兩家企業的精英參會人員，他無法讓自己爆發。
許梓煜平靜的入座，與藍白楓就產品問題討論爭執了許多。
藍白楓發現，許梓煜全程都是一個平靜的表情，根本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
這和上次合作時，見到的許梓煜不一樣。
“既然如此，那就基本確定了。”許梓煜看了一眼身邊的智囊團：“剩下的細節，交由雙方工作人員處理就可以了。”
藍白楓的手指無意識的敲打着桌面，他看着已經打算散會走人的許梓煜，眼睛微微眯起。
雙方工作人員互相握手致謝，下一步就是散會後該幹嘛幹嘛去了。
“許總裁，能不能和我單獨談談？”藍白楓冷不丁的開口道。
許梓煜愣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好的。”
諾大的會議室裡，許梓煜和藍白楓隔着長長的會議桌對視。
“藍總有什麼話要說？”會議室裡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有一些好奇心重的下屬悄悄趴在門口偷聽。
許梓煜知道門外有人，但是並不在意。
“聽說前段時間，許總裁大病一場，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藍白楓其實心裡還在琢磨，要怎麼指責許梓煜。
他只要一想到再也見不到程陌薰，再也見不到那張讓自己內心顫抖的小臉，心裡的憤怒就蹭蹭的不斷上漲。
“什麼都不記得……也太誇張。”許梓煜回答的風輕雲淡：“只是忘了一些還算特殊的事情。”
特殊？
藍白楓眼睛眯了眯：“那許總裁，記得程小姐多少事情呢？”
這麼問多少都有些唐突，但是藍白楓全然不在意。
許梓煜也不生氣，只是在聽到代指程陌薰的稱呼後，心裡那抹說不出的感覺又再次出現了一回。
他笑的很坦然：“藍總似乎很關心我的助理。”
類似的戲碼在很久之前發生過一次。
許梓煜和藍白楓都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不同的是，藍白楓很快就想了起來；而許梓煜，則是輕輕皺了一下眉，然後便不再回想。
那時候，程陌薰在兩個人中間夾着，爲突然襲來的感情而不知所措。
藍白楓陷入思緒中，卻被一句話拉回現實。
“有什麼話直說吧。”許梓煜看了看手錶，然後淡淡的開口道。
藍白楓的眼珠轉了一下，他思索了片刻，說道：“你難道，不爲程陌薰的死，而愧疚嗎？”
愧疚？許梓煜挑起眉毛。
他從沒有這種感覺，想起來程陌薰已經死去，他的內心更多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他對程陌薰的死，毫無感覺嗎？
好像是的，又好像不是。
藍白楓看許梓煜默不作聲，臉色又紋絲不動，不由得火大：“你本可以在最開始的時候，把那些新聞壓下去!這樣也不會導致程陌薰她……”
聲音逐漸低了下去，聽起來情緒似乎非常悲壯。
許梓煜淡淡的看着他。
是他嗎？那個讓自己看到程陌薰，內心就會忍不住發火的罪魁禍首？
程陌薰……就是和這個人背叛了自己？
“爲什麼？”藍白楓看起來在極力隱忍情緒：“爲什麼什麼都不做？”他放在桌面上的雙手握成拳頭，止不住的顫抖着。
看樣子對程陌薰用情很深啊……
許梓煜依然內心波瀾不驚。
“你不是很愛她嗎？不是各種霸佔着不放手嗎？”藍白楓有些咬牙切齒：“既然那麼不珍惜，爲什麼還要留她在身邊？”
不，這話聽起來不對啊？
許梓煜下意識的皺眉。
“早知今天，當初我就應該把她搶過來的。”藍白楓的情緒隱忍在爆發邊緣：“我放任自己，一次次在背後默默關注她，幫她解決那些煩人的新聞輿論，尊重她的意願……但現在想來真是太蠢了!”
聽起來，程陌薰似乎一直沒有背叛自己的樣子？
等等……許梓煜的眼睛微微睜大：“你和程陌薰，有沒有在一起過？”
本來即將爆發的藍白楓，因爲他這一句話瞬間撲滅了不小的氣焰：“什麼？”
許梓煜依舊淡淡的看着他：“看你動情這麼深，程陌薰就沒有感動過？”
說出這話的同時，內心那片死寂似乎有了一些波動。
“許梓煜，你竟然說出這種話!”藍白楓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剛滅下的氣焰又升上來：“我現在真的後悔，沒有將程陌薰奪走。留她在一個不信任她的人身邊!這是最大的錯誤!”
不信任……
前段時間，似乎也有人對他說過這個意思。
是誰呢？許嘉？秘書？陶圓圓？
不不不，還有一個人。
那個身影在回憶邊緣徘徊，就在即將衝入腦海的瞬間，許梓煜猛的放棄了回憶。
但其實，他已經想到了是誰，只是不想繼續想下去。
“許梓煜，你那麼愛她，不是嗎？”藍白楓冷冷的笑着：“稍微有異性和她親密一點兒，你就如臨大敵……真是太可笑了，最後放着她死去，而不聞不問的人竟然是你。”
許梓煜的行程雖然沒有確切的瞭解，但在商業圈裡混，哪哪的公司被收購、哪
哪的產品推陳出新、哪哪的企業搞徵標……這些時事情報，還是能一手掌握的。
而在其中，許梓煜的名字又被多次提及。
可見最近一段時間，許梓煜在工作上投入的心血相當不少。
完全沒有失去愛人的那種難過的狀態……
藍白楓在心裡冷笑，也是，眼前這個人可是失憶了呢。
但是失憶了，就這麼絕情嗎？
“不是我不想管。”許梓煜同樣也在研究藍白楓，他的瞳孔深邃，琢磨不透心事：“而是管不了。”
他說的是事實，當時第三者的新聞出來後，他就讓秘書去打探對方的底細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不是那麼好解決。
“你說新聞？”藍白楓冷哼一聲，怒氣滿滿的瞪着他：“居然有你壓不下來的新聞？”
“你去試了嗎？”許梓煜依舊語氣淡淡：“據我所知……不，剛剛你自己也說了吧？你幫程陌薰壓過新聞？”
藍白楓臉色一下子僵硬住了，他知道許梓煜什麼意思。
果然，許梓煜繼續說道：“這一次，沒有幫忙嗎？”
這麼問是有哪裡比較彆扭，但是許梓煜並沒有在意，他看着藍白楓，眼神也變得輕飄起來。
藍白楓先是抿着嘴巴，後來又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氣。
緊接着，他爆發了。
“許梓煜，你什麼意思？自己的女朋友出了事，不聞不問一臉無所謂；你竟然還好意思問我有沒有幫忙？”藍白楓決意不去想自己自私的小心思，一股腦全部將矛頭對準許梓煜。
“我以爲你會去做那些事，所以我沒有出手。”藍白楓冷笑了一下：“畢竟，就算我做了，也不過是留給你和程陌薰有更長的時間接觸而已。”
會議室的門沒有關好，仔細看還能發現一條不算窄的門縫。
門外有人在輕聲議論着什麼，雖然聽不清，但那激昂的情緒，也能讓會議室的人猜個大概。
許梓煜看了看對面的藍白楓。
藍白楓也看着他，不同的是眼神凌厲的想要殺人。
“我沒想到她會死。”良久，許梓煜終於開口道。
藍白楓皺眉，並不是很明白。
“那新聞，你可以去試試打聽一下，能不能找到始作俑者。”許梓煜的聲音輕飄飄的：“我一直很想問問那個人，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藍白楓覺得心底的怒火又升了上來。
許梓煜這是在轉移話題，還是做什麼？
他指責的，是許梓煜的態度問題!
“抱歉你現在所說的感覺，我一樣也理解不了。”許梓煜伸出手，輕輕釦在自己的心臟位置：“這裡，已經很久沒有知覺了。”
藍白楓疑惑的皺眉：“什麼？”
“大概就在程陌薰離開的那天……”許梓煜的眼神開始渙散，似乎在努力回憶：“我發現，什麼東西都觸動不了我了。”
“所以？”藍白楓並不是很明白，他是否意有所指？
“我沒辦法回答你，我到底是怎麼想的。”許梓煜聳聳肩膀，無奈的撇了一下嘴巴：“因爲，我已經沒有感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