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阿沁。”許梓煜似乎恍然大悟，他看着對方，像是看着自己，卻又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憂愁。
“事到如今，爭執也沒有什麼用了。”對方緩緩地開口道：“我一直秉守執念，想要將這幾百年的等候換得一個好結局。”
許梓煜靜靜地看着他，感覺心裡有什麼東西在逐漸的被填滿。
“可是她已經不在了，我也不是過去的模樣。”阿沁的表情很是悲傷：“原來，生生世世不能相守的詛咒是真的。”
等等……程陌薰還在……
這個念頭在許梓煜的腦海裡盤桓了很久，他看着阿沁，欲言又止。
如果……鬼魂也算的話……
“我很高興，你能想起過去的一些東西。”阿沁露出一絲苦笑：“這樣，在我徹底與你融合爲一體的時候，心裡也不是那麼遺憾。”
融合爲一體？
許梓煜心裡滿是疑惑，他不解的看着阿沁，只覺得周圍的白色在這瞬間變得異常刺眼。
睡夢中的許梓煜，眉頭是緊皺着的。
他的牀邊，赫然站立着一男一女。
“看樣子，終於起作用了？”許久沒有出現的阿曼，此刻依偎在沙華懷裡，嘴角微微勾起。
她身穿大紅色的長裙，依然美豔到極致。
“原來午夜時分帶我出來，就是想看看他的睡顏？”沙華面無表情的說道，看阿曼的眼裡卻是濃濃的寵溺。
阿曼輕笑出聲，然後將臉貼着沙華的胸膛：“只是好奇，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
“看來程陌薰的死，很好的刺激到了他。。”沙華的語氣帶着淡淡的冷漠：“鬼王的靈魂，開始主動貼合許梓煜的靈魂了。”
“大概是心死了吧。”阿曼看着許梓煜一直沒有放鬆下來的表情，略顯可惜的搖了搖頭：“若不是已經合在了這皮囊內，鬼王也許早就去找程陌薰的魂魄了。”
“爲什麼不告訴他，程陌薰其實還活着？”沙華一隻手攬住了阿曼的腰肢，低頭問道。
“那隻梨花精要求的。”阿曼的表情看起來很是惋惜：“它犧牲自己，逆轉了這兩個人的命運結局……啊，對我來說是一次損失。”
她本來想以此，與程陌薰進行一場簡單的交易。
畢竟她覬覦程陌薰的靈魂已經很久了，只是吸取一絲一縷嚐嚐味道，也沒什麼不可以吧？
可是半路殺出個梨花精，不但強橫的阻攔了她的打算，還讓她不得不費力氣，將程陌薰的靈魂和屍體送去了歐洲。
畢竟來自地獄的她，對於死而復生的靈術，用的相當得心應手。
只是，她沒有問梨花精，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爲什麼。
梨花精也只主動向她解釋過一次，但那一次卻是極短的一句：“給阿沁和許梓煜，留下足夠的時間。”
許梓煜的眉頭似乎微微舒展開來，呼吸也開始變得均勻。
“看樣子夢境結束了。”沙華瞥了一眼，輕聲說道。
“真不知道那隻妖精預見了什麼，非要這樣折騰一番。”阿曼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抱怨。
其實，她似乎有些明白。
程陌薰死而復生，這有違天理的事情，除非
有等價的事物交換，不然難逃天譴。
梨花精選擇了在未來，拿自己的性命做犧牲；並給程陌薰找到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復生藉口：“去歐洲幫助艾鶴兒，順便驅除一下惡靈。”
所以這一切，到現在爲止看起來都是順利的。
“程陌薰快要回來了吧？”沙華淡淡的說道：“她在歐洲呆的時間也不短了。”
阿曼的嘴角依然微微揚起：“我很期待到時候會發生什麼呢。”
許梓煜的辦公室內，一片漆黑之中，有個藍色的身影在房間裡四處遊走。
它走到窗邊，似乎想越過那大塊兒的玻璃，卻被一道光猛地彈了回來。
它又不甘心的轉身走到門前，手觸摸到把手的那一剎那，也被瞬間彈開了老遠。
看着那個身影在房間裡掙扎，卻總是在做無用功。
馬修坐在隔壁高樓的天台邊緣上，遠遠的注視着這一切。
“多有趣啊。”他笑眯眯的說道：“夜深了，無法忍受黑暗中的孤寂，於是開始拼命尋找離開的方式。”
小紙站在他的身後，眼神平靜的注視着那個在房間裡四處亂竄的身影。
“你把她是程陌薰的事情，告訴給了許梓煜，對吧？”馬修依然笑眯眯，聲音卻冷冰冰的。
小紙猛地打了個冷顫。
她是瞞着馬修，偷偷告訴許梓煜的。
她用了非常人能駕馭的方式，快速從C城趕到這裡；在阻止了有意無意要滅掉那個藍色身影的許梓煜後，她又迅速的趕回了C城。
本以爲這一切不會被馬修知道。
可是馬修在家裡看到她的那一刻，就要求她跟着自己一起去找許梓煜。
她當時就心裡咯噔一下。
果然，馬修帶她來到了這座城，卻沒有找許梓煜，而是來到這裡。
“爲什麼要違揹我呢？”馬修笑眯眯的問道，依然背對着小紙，沒有扭頭的意思。
“我只是……”不想看着有情人受此痛苦？
這理由還未說出來，就覺得太扯了。
畢竟還是她親手將程陌薰推下樓的。
小紙拼命的想着藉口，就是不肯將真心話說出來。
不能說啊……說出來會被毀滅的。
“小紙啊……”馬修長嘆了一口氣，然後站起身：“你應該很清楚，我有多討厭違背命令的傀儡。”
心裡猛地一顫，小紙恐懼地瞪大了眼睛。
馬修緩緩地轉過身，面帶笑容的看着她：“雖然你的身體是紙做的，但是靈魂卻是一個完整的人類。”
小紙忍不住開始後退，同時馬修也步步向前跟上來。
“所以人類的七情六慾，在你身上其實也會出現。”馬修繼續說道，笑容燦爛，在這種氛圍下卻顯得尤爲詭異。
“我，從來沒有動過那種感情！”小紙驚恐的喊道。
“撒謊。”馬修閃身到小紙面前，伸手一把攥住了她的脖子，然後拉近到自己面前：“你對我，不就是那種迷戀卻又得不到的痛苦心情嗎？”
被說中了心事，小紙忍不住咬了下嘴脣。
但是她堅持辯解道：“我沒有，我對你從來沒有那種感情！”
“不老實呢……”馬修一邊說着，一邊低頭輕輕覆蓋住小紙的脣瓣。
小紙瞪大了眼睛，同時緊張的心情和緊繃的身體，也緩緩的放鬆了下來。
“你看到了那天，我親吻陶圓圓，對不對？”馬修的嘴脣依附着她的脣畔，喃喃出聲：“所以你壓抑不住情感，卻又不敢貿然對陶圓圓做些什麼。”
小紙的身體開始顫抖。
“你選擇了打亂我的計劃，實現某種意義上的報復。”馬修輕笑了一聲：“真是可愛呢……”
聲音很蘇，讓小紙忍不住開始心臟亂跳，她微微裂開嘴角，開始期待什麼。
“可是，”馬修這時卻猛地話音一轉，“你知道對我動感情的傀儡們，都是什麼下場。”
小紙的笑容僵在臉上。
“你還是第一個陪我這麼久的傀儡……”馬修低笑一聲：“剛剛那個吻，就當做是送你最後的禮物。”
小紙聞言，下意識的就想要後退。
但是馬修緊緊地箍住她的脖子，她若是太過用力的後退，可能會就此被撕破身體。
“那麼，就此別過了。”馬修的臉上依然是溫暖和煦的笑容，根本無法與他現在的語氣舉止聯繫在一起。
小紙瞪大了眼睛，她看到馬修的另一隻手伸出，對準她心臟的位置……
“呲啦”一聲，她的身體被瞬間穿破，但沒有任何血腥的畫面。
她不過是個紙人而已，這身子只不過是副空蕩蕩的軀殼。
她看着馬修的笑臉，感覺到此刻的靈魂已經失去了力量。
但她還是努力擡起手，吃力的觸摸到馬修的臉頰：“笑得那麼開心，可我知道，你內心是痛苦的。”
她最後看到的畫面，就是自己猛地垂下手，而馬修也永遠在她眼裡定格爲了吃驚的表情。
馬修將手收回，看着小紙的身體，漸漸縮小成一個巴掌大小的人形紙片。
他彎腰撿起，看着人形紙片上胸口的洞，沉默了半晌。
然後，他回到了天台邊緣的位置，將手中的紙片撕碎，然後撒落下去。
紙屑在空中被夜風捲起，然後吹往了很遠的地方，直至消失在視線內。
馬修看向許梓煜的辦公室，透過高大的落地窗，他看到那個藍色的身影還在不斷的徘徊着。
“許梓煜知道了你是誰。”他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對着那個身影說些什麼：“可是還不到時候啊，這下樂趣減少了一半。”
身後有細微的笑聲，很低很輕，乍一聽還以爲是風聲。
可馬修卻挺直了腰，然後緩緩轉過身。
身穿紅色長裙的阿曼站在他的面前，旁邊還站着一個渾身穿的漆黑的男人。
“又是你。”馬修彎起嘴角，眸子裡有異光閃動。
阿曼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後側頭看了看旁邊的沙華。
“這位又是誰？”馬修也將視線移到了沙華的身上，好奇的打量了一番，然後眼中的光芒變得更加明亮：“有意思。”
那笑容天真無邪，不知情的人還以爲天使下凡。
“這傢伙和你有點兒像。”沙華沒有理會他，而是低頭看着阿曼，下了結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