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陌薰攥緊了許梓煜的外套,她並不想這麼做。
可不等她開口,許梓煜就搶先給了答覆:“好。”
車子停穩,墨一陌沒有下車的打算。
他看向梨花精,氣定神閒的開口道:“要親自去工作室看一看嗎?”
“你一直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梨花精懶洋洋的靠着車門,一副隨時都能走掉的樣子:“不妨先回答我?”
“關於那個小女孩嗎?”墨一陌淡淡的笑了笑,似乎之前的不安和訝異都不存在:“沒有什麼好回答的。”
“你的反應不正常。”梨花精淡淡的開口:“那個小女孩身上有惡靈的痕跡。”
墨一陌的臉色僵硬了一秒,隨後快速的恢復正常:“嗯,所以和我就要一定有關係嗎?”
“看她的眼神,還有你的反應,沒有關係是不可能的。”梨花精頗爲嫌棄的皺起眉頭:“我不想玩文字遊戲。”
“她爸爸的死和我有關係。”墨一陌聳了聳肩膀,淡淡的開口道:“其實沒什麼好隱瞞的,只是說出來,除了那一家人,沒有誰會在乎罷了。”
“幾百年前,大官們草菅人命時,就是這麼想的。”梨花精更加嫌棄的看着他:“真的很醜陋。”
“我可沒有那麼不尊重生命。”墨一陌對於這種指控,完全沒有生氣:“只是那小女孩的爸爸,命不好還不知道謹慎。”
梨花精微微眯眼:“你的意思是,錯誤在她爸爸的身上?”
“她爸爸一年前來找我,想看看身上有沒有不乾淨的東西。”墨一陌調整了坐姿:“我當時就知道了,他是個賭徒,瞞着家人欠下鉅債的那種。”
“然後?”梨花精對於他如此詳細的回答,似乎很滿意。
“當時有個富人的兒子命不久矣,我就安排他們用鉅額費用購買了壽命。”墨一陌聳了聳肩膀:“如果當時小女孩的爸爸知道收斂……”
“等等,你這有違天理吧?”梨花精皺起眉頭:“生死之事,哪兒能由你一個凡人說了算?”
“總會有那麼一些漏洞。”墨一陌表現的並不在意:“更何況,我沒有從中獲取任何好處,還倒賠了兩年的道行。”
梨花精挑眉:“賠本生意你也敢做。”
“這牽扯到特殊原因。”墨一陌微微一笑,彷彿將一切都置之身外:“不過是浮煙寥寥,沒什麼好在意的。”
“後來呢?那小傢伙的爸爸不在人世了吧?”梨花精說完,又嘖嘖的感嘆:“不,還在。”
“他的老婆孩子都不知道,自家的頂樑柱是個欠債無數的賭徒。”墨一陌嗤笑了一聲:“他也是蠢,拿着命換來的錢去賭。”
“賠了個精光?”梨花精隨意的猜測道。
“不,賺了五六倍。”墨一陌冷笑着說道:“還了債、買了新房和車子,生活質量提升了太多。”
梨花精點點頭:“挺好。難不成……他是因爲錢太多,而被搶劫殺害?”
墨一陌輕笑出聲:“想的太簡單了,他是被鬼害死的。”
“哦?”梨花
精挑起眉毛:“這是招惹了誰?”
“他經常去的那家賭場,其實是靠着各種鬼怪的幫助,才發展到今天的。”墨一陌從口袋裡摸索出一枚花哨的硬幣。
“明白了。”梨花精也淡淡的笑了笑:“說來說去,還是錢太多,引起了注意。”
“他最初靠賭賺取的那五六倍,全都是賭場爲了釣魚,送給他的。”墨一陌把玩着硬幣,冷哼一聲:“賭場怎麼可能做賠本生意。”
“如果他不貪心的話。”梨花精感嘆道:“及早收手,也是來得及的。”
“若是他有收手的可能,賭場怎麼會選擇他當目標?”硬幣上的小丑,正咧着嘴大笑,墨一陌垂下眼皮:“其實他還有一個選擇。”
梨花精的注意力也被硬幣吸引了一半,於是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什麼選擇?”
“那家賭場會給兩條路,其中一條是成爲合作伙伴,說白了就是成爲被任意差遣的人。”墨一陌撇了撇嘴巴:“喪失人生自由。”
“怎麼都好過喪命。”梨花精將視線從硬幣上挪開:“他不夠聰明。”
“他太貪。”墨一陌淡淡的說道:“幾次試探無果,賭場不再對他客氣。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他又負債累累。”
天色逐漸黯淡下來,墨一陌手裡的硬幣竟然泛着金色的光澤。
“還算他有些良心,爲了給老婆孩子留下生活費,選擇了用靈魂抵債。”將硬幣收回口袋,墨一陌繼續說道:“不過這次,他選擇成爲奴隸。”
“奴隸會做些什麼?”梨花精挑眉問道。
“爲賭場做任何事,最重要的是引誘別的靈魂上鉤,來替代自己負債。”墨一陌皺起眉頭,似乎很厭惡:“這麼做很卑鄙。”
梨花精不置可否的聳聳肩。
“他死後不久,他老婆就來找我問爲什麼。”眉毛緊鎖,墨一陌似乎對這段回憶很煩躁:“我爲了不讓她們傷心,就默許了那個男人的謊言。”
“什麼謊言?”梨花精託着下巴,好奇的問道。
“把責任推卸的乾乾淨淨、維持一個好父親的形象。”墨一陌淡淡的看她:“這算不算一個大謊言?”
梨花精點點頭:“然後?”
“結果他老婆瘋了,還帶着孩子喝了農藥自殺。”墨一陌長嘆一口氣:“我折損的兩年道行,換回了她們的搶救成功。”
“這麼一說,你還是一個偉大的角色?”梨花精用懷疑的眼神看着他:“你的話,只能信一半吧?”
墨一陌並不被這種挑釁激怒,只是風輕雲淡的笑了笑:“隨你喜歡,反正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那現在可不妙。”梨花精坐直身體,伸了個懶腰:“我要走了。”
“你覺得,那個男人會對程陌薰下手?”墨一陌微微挑眉:“可是他幫程陌薰,排解了怨氣。”
“那不過是一個鋪墊。”梨花精白了他一眼:“我來找你,就是爲了確認這一點。”
“你看出那個男人有問題?”墨一陌有些驚訝:“很厲害。”
梨花精搖搖頭:“我只是恰
好捏碎了他一點兒靈魂,剛巧感知了一些東西。”
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總之,程陌薰不過是他算好的一步棋;當然,我是不會任由這種事情發生的。”
“如果離開了你,程陌薰估計喪命很多次了。”墨一陌說話完全沒有含蓄的意思:“這種羈絆,不會厭煩嗎?”
“沒有我,也會有人保護她。”梨花精冷笑了一聲:“我和她的羈絆,也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墨一陌輕笑着搖頭:“與我無關。”
“我倒是看你對她挺上心。”梨花精意有所指的說道,然後話鋒一轉:“那個男人的目標,也許是你。”
“謝謝提醒。”墨一陌對於這個說法,完全沒有吃驚的反應。
梨花精沒再說什麼,身體快速的消失在了車廂內。
“走了嗎?”司機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嗯,準備下車吧。”墨一陌將口袋裡的硬幣再次掏出,用手指摩挲了兩遍,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
同一時間,圓圓從傭人手裡接過一個牛皮紙信封。
她從信封裡抽出兩張印着《蘭朵》LOGO的門票:“兩張?你們連許梓煜的都準備了?”
“不,小姐。”傭人有些躊躇的開口道:“那張、那張是給您的。”
“我?”圓圓詫異的看着她:“我沒說要去看啊。”
“請去散散心吧,小姐。”傭人右手握着左手,放在腹部,語氣誠懇:“您這樣呆在家裡,對身體不好。”
圓圓的臉色並不太好:“我可以去花園轉轉。”
“您需要更多的方法舒緩情緒。”傭人的臉上有着焦急的神色:“您最近都很少吃東西,這樣下去,身體吃不消啊!”
“我知道你們爲我好。”圓圓長嘆一口氣,無奈的將門票塞回信封裡:“可是我哪裡都不想去。”
“如果……如果老爺看到您這個樣子……”傭人鼓足勇氣說道,卻是說了一半,就因爲圓圓僵硬的臉色,而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爸爸到現在下落不明。”圓圓緩緩地開口,語氣平穩:“我卻有心情去看話劇,你不覺得這樣很荒謬嗎?”
“如果是因爲這個,而把身體搞垮……”傭人硬着頭皮堅持道:“老爺回來也會很傷心的。”
這是實話,陶叔出了名的寵閨女。
圓圓這麼多年的肥胖,一個原因是先天疾病的後遺症,另一個原因就是家裡的伙食太好,而且沒什麼可操心的。
“我會考慮的。”不想讓傭人繼續說下去,圓圓揮了揮信封:“你先去忙吧。”
“小姐,請爲自己多想想。”傭人見她轉身走上樓梯,急忙補充道:“您現在是陶家最重要的支撐啊。”
一句話,讓圓圓的腳步頓在樓梯上。
傭人見她停下,於是緊張的將雙手放在胸前,等待迴應。
可是過了許久後,圓圓選擇了默默地繼續上樓。
“唉。”傭人無奈的嘆口氣,轉身朝躲在走廊角落裡偷聽對話的同事們,做了個攤手的動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