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戒指吊墜散發的光芒比剛纔更亮了一些,並且微微的閃爍着,像是有話要說。
可是面前的兩個人,都將注意力放在彼此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它的異常。
“唉……”一聲幽幽的嘆息從戒指中發出,但極其微弱,瞬間就湮沒在窗外雨水滴落的聲音之中。
另一方面,劇院這邊結束了《蘭朵》的最後一場公演。
全劇團上下都在歡呼要去慶祝一下,只有單澤一個人,悄悄地回到休息室,快速的換掉了戲服。
柳言夏推門進來,習慣性的將香菸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並將手垂到身側:“你是主演,難道不打算去參加慶祝宴?”
“那根本不重要。”單澤抓起椅子上的外套,猶豫了一下,快速的套在了自己的身上:“我現在要回酒店。”
“你就這麼相信那個女孩子?”柳言夏用手指彈了兩下菸灰:“萬一是糊弄你的呢?”
“我沒有別的選擇。”單澤的表情嚴肅,雙眸中寫滿認真:“既然我不能離開這裡,那總要試試其他的辦法。”
說完,他就想越過柳言夏,走向門口。
可是柳言夏手臂一伸,將他硬生生的擋在了面前。
“讓開。”單澤的語氣裡有着毫不掩飾的暴戾:“我已經讓步了,不會再妥協的!”
“你現在不能離開。”柳言夏將香菸叼入口中:“外面都是一羣要去聚會慶祝的人。”
“所以?”單澤皺起眉頭,有些疑惑的擡頭看他。
“在這裡睡吧。”柳言夏放下攬住單澤的那隻手臂,幽幽的吞吐了一個菸圈:“嘖,他們雖然不喜歡你,但是也不會放你一個人離開的。”
單澤明顯有些意外,他眨了兩下眼睛,看着柳言夏拉着椅子坐到了房門旁邊,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你要在這裡呆着?”
柳言夏將幾近抽完的香菸捏在手指間,左右看了看,似乎因爲沒有找到菸灰缸,而顯得有些失望:“如果你被吵醒了,那豈不是很火大?”
進入睡夢之中,並沒有理想中的那麼順利。
單澤蜷縮着身子,窩在用幾把椅子盡力拼湊的簡陋小牀上,因爲明顯的不舒適而蹙着眉頭。
柳言夏神色複雜的看了他半晌,撣了撣指間的香菸,起身走到門口,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就聽到門外有什麼人交談的聲音。
似乎是劇團某個成員在向柳言夏打招呼。
“嘶——”單澤有些不耐的深吸了一口氣,將身子蜷縮的更緊,
他嘗試着翻了個身子,聽着木椅發出“吱吱呀呀”的難聽聲響,只覺得內心煩躁的更加睡不着。
這樣不行啊,根本不可能見得到哥哥。
這個時節裡的C城,天亮一般都是趕在凌晨五點左右。
也就是說,他現在還有足足十一個小時,去和自己的哥哥見面。
想到這裡,單澤忍不住攥緊了拳頭,同時努力調整呼吸,試着讓自己的內心能夠平靜一些。
可是……毫無倦意。
如果錯失了這次機會,也許就永遠見不到哥哥了!
這個念頭突然從腦海深處冒出,一
下子擾亂了他甚至沒能開始穩定的心境。
“煩死了!”單澤猛地坐起身,順便踢翻了距離腿部最近的一把椅子。
巨大的碰撞聲響充斥着休息室的每個角落,自然也是驚動了門外交談的人。
門板微微開啓一條縫隙,半晌之後,又輕輕的閉合。
外面的說話聲音小了許多,已經聽不清任何字眼。
莫非是以爲他們講話,抄到了自己?
單澤苦笑了一下,起身將歪倒在地的椅子扶起,然後拉到了化妝臺前。
戲服還零零散散的搭在化妝臺上,他隨意的將其揮開,然後把椅子放好安穩的坐下。
雙臂擱置在桌面上,額頭輕輕地向下壓住左手的小臂。
鼻息之間充斥着化妝品和木漆的刺激性氣味,讓他忍不住閉上眼皺了皺眉。
“走吧,天色不早了……”依稀聽到有人在說話,也許是門口的柳言夏?
單澤這麼想着,感覺到意識開始逐漸變得模糊,呼吸也逐漸變得均勻起來。
半睡半醒之際,他聽到房門開啓又閉合,然後,一隻手輕輕地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偌大的白色房間內,單泊坐在牀沿的位置,低手絞弄着手指。
他的面色看起來有些無精打采,眼皮也耷拉着,似是百無聊賴的等待着什麼。
“咔嚓!”大門開啓的聲音響起。
單泊猛地擡起頭,眼中有着一絲訝異。
隨後,他離開牀邊,輕輕地走到了房間的門口,將房門悄悄地打開。
只見一張和自己十分酷似的臉,出現在視線之中!
“哎?!”他忍不住發出驚呼,隨即下意識的擡手捂住了嘴巴,本來無神的雙眸此刻圓睜着。
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龐,在他的驚呼聲響起之後,也有那麼一瞬間寫滿了訝異,但很快的就被笑容所取代。
“你……你是……”單泊將房門完全打開,似乎忘記了所有的顧忌,大膽的走了出去。
從天花板到地板,從牆壁到傢俱無一雪白的刺眼的屋子裡,就這麼突然多出來一個格格不入的傢伙!
單澤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對於這滿目的白色感到了非常的不耐:“哥哥,你在這裡多久了?”
聽到這熟悉又陌生的稱呼,單泊將半遮掩着自己嘴巴的那隻手,有些僵硬的放了下來:“阿澤?你怎麼會……這是我的錯覺嗎?”
“我也搞不明白這是什麼原理。”單澤低頭打量了一下自身,除了深色的衣服在這房間中有些突兀以外,其他的看起來都一切正常。
他不知道這麼就稀裡糊塗的睡着了,待到意識再次清醒之際,發現自己站在了一扇目測價值不菲的大門前。
雖然早就知道這是夢境,也有了遇到一些非正常事件的心理準備;但是當自己的同胞兄弟出現在面前時,他才發現自己的內心充斥着緊張不安。
“快回去!”不等單澤思索完畢,單泊便衝上前,一把拽住他,努力將他拖往大門的方向:“我不管你怎麼來的,總之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哥哥!”單澤努力穩住腳跟,擡手將單泊拽着自己的手臂按住:“這種話,你曾經對我
說過了。”
單泊皺起眉頭,他的嘴脣看起來血色慘淡,表層甚至有些乾裂,相當的缺乏水分和照顧。
“我一直以爲你死了。”單澤將他的手從自己的手臂上拉開,然後輕輕地上前一把擁住了他:“太好了……還來得及見你一面。”
尾音帶着些許顫抖,鼻息之間已然開始大力的喘息。
單泊愣住,他對於擁抱自己的這具身體,並沒有很明顯的感知。
這個與自己長相一致、聲音一致,從頭到腳都一模一樣的弟弟,此刻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阿澤,走吧。”單泊閉上眼睛,似是無可奈何的開口道:“我也很高興,離開之前還能見到你。”
“還早。”單澤搖了搖頭,他聽出了單泊語氣中的無力,內心不由得着急起來:“對不起,哥哥,我一直都沒能幫上忙。”
單泊沒有說話,眼睫毛有着微微的顫動。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很羨慕你的表演天分。”單澤擁抱他的力道不自覺的加大了不少:“大家都誇你是天才,從來沒有注意到我也很努力……”
“現在不同了,阿澤。”單泊擡起一隻手,輕輕地拍了拍單澤的後背:“這個世界已經不記得我了。”
“可是,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啊!”單澤突然低吼出聲,語氣中帶着些許發泄的意味:“我從一開始,就不想要這樣啊!”
“這樣不也挺好的嗎?”心中的無力感開始翻涌,單泊的嘴角流露出一絲苦澀:“現在的你,多棒啊!”
單澤的呼吸似乎有一瞬間的停滯,他緩緩地鬆開了單泊,稍稍後退了一步,垂着腦袋,似乎極爲沮喪。
“阿澤?”單泊不知他怎麼突然變得沉默,於是有些不確定的呼喚着。
“哥哥,我多年來一直有的願望……”單澤的雙手垂在身側,有些無力的攥在一起:“就是想和你一起上臺表演。”
尾音有些細弱,仿若呢喃讓人聽不真切。
但在這靜謐的空間內,還是一字不落的都被單泊聽入耳中。
單泊愣愣的看着單澤,這個和自己同樣外表的孩子,此刻已經是小有名氣的明星,雖然此刻的語氣和神態都有些沮喪,但依然遮擋不住他雙眸中暗藏的熠熠光輝。
一起表演啊……這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只是,沒可能了。
“我馬上就會迎來消亡。”單泊低低的開口道,臉上卻是掛着微笑:“抱歉了阿澤,這個願望,沒辦法幫你實現了。”
“爲什麼不早說?”單澤的眸子中有着些許隱忍的憤怒:“明明你可以避開這個結果的!”
“我也沒有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語氣中已經沒有了絲毫在意,單泊輕輕地微笑搖頭:“抱歉。”
單澤皺了一下眉頭,他剛想要說什麼,卻感覺到身體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所拉扯。
“哎?”他忍不住驚呼出聲,同時發現眼前的哥哥模樣變得愈發的模糊:“這是……”
下一秒,單澤就感到眼前猛地一黑,意識也陷入昏沉之中。
單泊呆愣在原地,看着前一秒還好好站在面前的弟弟,瞬間不見了蹤影,不由得慌了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