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靈折上信封,看着碧兒將髒兮兮的安安帶回來,笑着給他擦嘴,夕陽照進店鋪,那一刻,方靈的視線似乎即刻打上了馬賽克。
朦朧之中,方靈似乎下定了決心。
這店鋪每月租金一千五百塊,一雙鞋墊,除去金絲線的本錢,每一雙能賺一塊錢,安安的平時開銷吃食,都是碧兒和殷兒省吃儉用下來的。
碧兒的衣服早就破了,打了個補丁,還笑着說,現在流行乞丐服。
那一刻,方靈就覺得,既然帶他們離開地府,那就要像家人一樣照顧她們。
如今的日子,只是比乞丐多了一處遮風擋雨的屋頂罷了。
“碧兒,安安交給你照顧。”
“靈兒,你是不是準備去找王爺?”碧兒突然雙眼冒光。
方靈看得出來,她一直都希望方靈能去找王爺,只要接受了納妾的事情,安安就有了一個完整的家庭。
就連殷兒也湊過來,雙眼放光,期待的看着方靈。
方靈莞爾一笑道:“去試試,不知道他願不願意見我!”
“太好了,安安可以回家了,能享受世子的待遇嘍!”
殷兒竟然開心的跳了起來。
氣憤一下子看上去就月朗清空了,笑聲繚繞,希望佈滿整個荒涼的店鋪。
第二天,天微涼,天微亮,一抹消瘦的背影,便帶了一些油餅和礦泉水,踏上了去京都的路。
這條路熟悉的讓方靈無法直視,原來,她從始至終都不該屬於地府,而是屬於這裡,所有的回憶都在這裡。
特別是那一片記憶中,沒走過一步,總會覺得缺少了什麼,比如,那一抹白衣勝雪。
抵達京都的時間是次日的傍晚。
方靈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地點。
是一處四合院,院子很大,院子中央種着一顆碩大的榆樹。
這個季節,榆樹已經掛滿榆錢,揚揚灑灑很是好看。
屬下,有幾張圓桌,圓桌坐了不下於十個人。
各個都是年長的行內人,最年輕的也有三十多歲。
方靈的踏足腳步輕盈,無聲無息,揹着雙肩揹包,頭髮雙鬢髮絲散亂,面容平靜。
方靈看到在做的每個人手裡都拿了錢,還有一些正在做着裝進口袋的動作。
看來,不是騙人的。
“小妹,你也是行內人?在這兒籤個名,就能先領一千塊!”
一位四十多歲看上去像是管家模樣的男子,笑着迎接,手裡的本子和圓珠筆遞了過來。
“先讓我看看陰氣集中之地!”招娣脫下揹包隨意放在凳子上。
不少人都竊竊私語,說這丫頭傻,有錢不知道先拿着再說。
“這……”那管家似乎有點窘態,將遞出去的本子和圓珠筆又收了回來,回頭看向身後的正屋道:
“當家的……”
一位年過六旬的老頭兒走了出來,方靈一看,這人白髮蒼蒼,一身黑色中山裝倒是顯得他精神不錯,單手握着玉球,正在把玩。
“這位姑娘,要去極陰之地!”管家說完,後退了一步。
這年過六旬的當家的,上前一步,上下打量方靈。
人有氣質定然能壓過別人的心神,可是,方靈依舊一臉平靜。
她也正因爲如此才明白,人的沉穩之氣質不光是因爲經歷了大風大浪,而是心神上的跌宕起伏,最後返璞歸真,不疾不徐。
這樣的心境,好像在某個人身上看到過,不是嗎?
“丫頭,好膽識!”當家的終於在上下打量了好幾次之後,笑着說道。
說完,那當家的,回身,回了房間,方靈隱約覺得房間內還有人,因爲她聽到細細私語傳來了幾聲問話。
隨後,那當家的便走了出來。
“敢問,陰氣極陰之時位於一天二十四小時的哪個時辰?”
這個問題,是問在座的十幾位來者。
“陰氣最終的時辰,該是午夜午時。”一位年過半百的老頭兒,摸了摸揣進懷中的票子上前自信的說道。
“對,我也這麼認爲,俗話說,月朗風高,午夜十分,活動的人羣都進入沉睡狀態,導致陽間缺乏陽氣,反而使得陰氣最旺。”
“對!”
“有道理!”
各個都發表了自己的意見,管事卻看着不曾說話的方靈:
、“丫頭,你可有獨到的見解?”
“陰氣最旺盛的二十四個小時中,有兩個時間是陰氣最旺盛的!”
方靈說道。
“兩個時間?”
衆人面面相覷,一臉不解。
“敢問,哪兩個時辰?又是爲何?”當家的問道。
“白天晌午十點與十一點,夜間十點與十一點!”
“下丫頭,看你年紀輕輕,不要胡言亂語!”
“年輕氣盛,不知所云,有些東西回去查查新華字典在出來騙錢吧!”
頓時,言語雀躍。
“因爲天地爲陰陽,白晝爲陽,夜爲陰,十點與十一點正是一天陽氣旺盛而後衰的時間,也是陰氣困囚蠢蠢欲動之際,午夜也如此,所以,陽盛陰衰之際,在於這兩個時辰!”
“啪啪啪……”
當家的竟然聽到方靈的話剛落音,便擡手連拍了三下巴掌。
衆人錯愕的看向這年紀輕輕不到二十歲的女孩,突然發現她從始至終,從一腳踏入這宅院的那一刻起,面容的表情從未變過。
“大家請回,可以暫住與京都,所有住宿費用由我宋家承擔,若想返回家鄉,路費從管家手裡領取便可,大家自願!”
當家的含笑說道。
等到所有人都訕訕的離去時,那當家的問道:“姑娘,你單純爲了錢?”
“嗯,我需要錢!”
“一千塊還看不上哪怕是白送的?”
“嗯,我希望能拿到全額!”
“姑娘方不方便告訴老夫,你因何需要錢?家人病重?還是……”
方靈沒有說話,當家的覺得自己問的太唐突,改口道:
“我宋家,在京都的名聲你可以打聽打聽,若是有難處,即便你不出手幫忙,也不要緊,只要你開口。”
“宋家?”方靈一愣,卻在餘光的盲點處,看到了那正屋門前站着個人。
他滿臉滄桑,已年過三十五的宋賢,顴骨凸顯,憔悴不堪,卻依舊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那模樣,大有一種——別來無恙!的感覺。
“宋……大哥!”
方靈走了過去。
“看你的樣子,過的並不好,一別數年,恐怕是把大哥忘了吧!”
宋賢笑着說道,他穿着很簡單,一件白色T恤,外套是一件簡單的黑色休閒外套。
聽他這麼一說,方靈似乎因爲“不好”兩個字,嗆得鼻頭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