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牛氏灰溜溜的回了孃家,馮氏極是欣喜。
看來吳菡萏是鐵定嫁不成蘇修的了,那牛氏平日裡總收斂着骨子裡的驕橫,可一旦真讓她得了勢,只怕其他二房都得天天看她臉色過活呢!
頭頂上有一個老夫人已經足夠,不能再多一個出來。
馮氏春風滿面的來到唐枚這裡,身後跟着兩個丫環,每人手裡都端着個托盤。
“聽說你愛吃點心,叫廚房特地做的,你快嚐嚐呢,這是甜的,這個稍許帶了鹹味,也不知你愛哪個。”馮氏溫和的看着她,又關心起病情,“可好些了?到底也過了天熱的時候,你跳下水是要着涼的,衣服多穿些。”
唐枚不料她會來,有些吃驚,“謝謝母親關愛。”
馮氏擡眼看了屋子四周。
這裡變了。
原本空空蕩蕩的地方熱鬧了,多了好些生氣,她目光落在書案上的一方硯臺上,臉色卻剎那間陰沉下來。
都多少年了,他還存放着這個象牙硯臺。
當年她第一次看見這個十一歲的少年,存心討好他,想要誇讚他的書法,可是竟被蘇豫拿這硯臺裡的墨水潑了一身。
她下意識的拿手抹了抹裙子。
那墨水難以洗掉並不要緊,可讓她難以忘記的,卻是蘇宗延打在自己臉上的那一巴掌。
“母親?”唐枚往那硯臺看了眼,輕聲喚道。
馮氏擠出一絲笑來,“這房間變得都不像了,虧得你會花心思,想必豫兒也很喜歡罷?”
唐枚笑了笑,“侯爺並不在意這些,只隨我弄的。”
馮氏點點頭,叫她吃點心。
唐枚便嚐了嚐,稱讚道。“很好吃。”
“你喜歡就好了,我也沒什麼事,只想來看下你身子如何,現在也放心了。”她站起來。這房間令她有些窒息,在府裡這些年,她到這裡來的次數少得可憐,只每回來,每回都不會令她高興,屋外面就好多了,陽光很明朗。
唐枚也隨她出去走了走。
庭院裡的花架子上爬滿了蔓藤。掛了些茄子,黃瓜下來,四周又有鮮花,石桌上擺了個棋盤,幾個棋子零星放着,是一盤沒有下完的棋。
“你還會下棋?”馮氏驚奇的問。
唐枚搖搖頭,“不會,這是綠翠同秋葉下的。”這兩人是從張氏那裡來的。樣樣都懂一些,至於她,只會下下五子棋罷。
馮氏哦了一聲。不再問。
“母親可是會的?”唐枚看出來一些。
她又怎麼不會呢?沒有什麼她是不會的,所以她才能憑着一個庶女的身份當了蘇宗延的繼室。
馮家衆人當初如何的震驚,她記憶猶新。
可是這條路並不好走,比她想象的還要難走些……
“也是好久沒有玩了。”馮氏微微笑了笑,轉過頭道,“你好好休息罷,我這就走了。”又似想起什麼,“你二嬸回了孃家,只怕繡房那裡沒人料理,每季堂衣服也是她管的。老夫人可要忙了,等你好了,我同老夫人講,叫你也搭把手。”
是要叫她趁機奪權?可她憑什麼,不過是一個才嫁進來不到四個月的小婦人,對整個侯府又有多少了解。老夫人會交給她才叫見鬼。唐枚笑道,“母親說笑了,既然二嬸暫時不在,怎麼也該母親給祖母分擔些,我哪裡能成呢,什麼都不懂的。”
馮氏笑意滿盈,“看你這孩子真謙虛,也罷了,這事再議。”便轉身走了。
Wшw ▪тt kan ▪℃ O 唐枚看着她背影,輕輕呼出一口氣。
到了下午,上好的素羅就買來了。
都是潔白的顏色,看着滿眼的乾淨,唐枚立馬就叫她們幾個集合,商議着給蘇豫裁剪單衣。
後來綠翠自告奮勇,做了操刀的,弄了一個時辰才剪出一件來。
蘇若琳來的時候,只見衆人滿臉都是汗,不由好笑的道,“大嫂怎麼自個兒做起衣服來了?是嫌咱們府的娘子手藝不好麼?”
“是給侯爺做的,少夫人要親手縫呢。”劉媽媽抑制不住高興,脫口就說了出來。
唐枚橫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見他們二人感情那麼好,大嫂居然要親手做衣服,想來是親密無間的了,蘇若琳也很歡喜,把綺羅叫來道,“大嫂,綺羅最是會做這些的了,我的單衣就是她剪裁的,你們要覺得哪裡不很明白,儘管來問她。”
“那真的太好了。”綠翠抹了把汗,羞愧道,“我也學的不精,勉強弄成這樣,有綺羅妹妹幫忙,想必事半功倍!”
紅玉忙就拉了綺羅去。
多了個熟練工,唐枚立時閒了下來,同蘇若琳在院子裡喝茶聊天。
姚媽媽是不離蘇若琳身邊的,只今兒卻時不時的往屋裡瞟兩眼,也不知道在看什麼,過了會兒索性走了進去,同幾個丫環講起話來。
唐枚並沒有在意,她滿心的歡喜,耳邊是蘇若琳溫柔的聲音,只覺得這樣的日子真的太舒心了。
兩人正說着,外頭跑來一個丫環,說是老夫人請她們二人過去。
“老夫人可說什麼事?”唐枚忙問。
那丫環笑道,“是武王府來人了,少夫人,三小姐可快些去。”也不說是誰,轉身就跑了。
武王府的人倒是怠慢不得,二人趕緊換了莊重的衣服前往老夫人那裡。
蘇若琪因吳菡萏的事已經被禁足,三個月之內都不會踏出院門,所以只見到蘇若瑾同蘇若瑤。
四人互相看一眼,蘇若瑾笑道,“也不知是來了誰,大嫂,三妹,你們可知道呢?”
原來那通報的人竟也沒有同她們講。
聽說對方也不知,蘇若瑾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蘇若瑤對此並沒有過多注意,她立在那裡,同身後的那株古鬆一般,好似花開花落,四季變換,都關不了她的事,她只要看着就行了。
對於這樣性格的人,唐枚也有些好奇,真不明白蘇若瑤整日在想些什麼呢。
四人一起走了進去。
只見老夫人左下方坐着一個年輕公子,那人唐枚是認得的,長眉大眼,極有富貴之相,正是武王。
蘇若瑾眸子裡閃過一抹奇異的光彩,那五官更是柔和了,身姿也更是端莊,像是在一瞬間逼出了自身隱藏的所有魅力。
武王果然被她吸引,掃了一眼過去。
可蘇若琳見到此人,全身卻一下子繃得極緊,恨不得立刻就轉身而去,然而,祖母面前如何失禮,只得按耐下來。她垂着眼皮子,看似渾身鬆散,實則渾身像長滿了刺,武王的目光又移到她的臉上,看清楚那張臉,他的心不由一動。
這個人有些眼熟。
像在哪裡見過……
“老王妃很喜歡你們送的賀禮,今兒拿了幾樣好東西給你們玩玩。”老夫人笑道。
哪裡是禮尚往來,分明是叫武王來挑媳婦兒的罷?唐枚偷眼看了眼武王,心道,長得人模狗樣,結果卻是個登徒子,真真是老天爺不長眼,白糟蹋了這番長相了,又擔心蘇若琳被武王瞧中,便大着膽子道,“敢問武王,不知老王妃可試用了胭脂呢?”
“哦,那個……”武王笑道,“忘了說了,祖母很喜歡,還叫我專門來問,是在哪裡買的。”
唐枚頓時高興起來,“老王妃喜歡的話,我改日再送上幾盒。”
老夫人聽她說得奇怪,“怎的難道不是哪兒買的。”
“其實是我鋪子裡的人新做出來的一種胭脂,店裡還沒有開始賣呢。”唐枚頗有幾分得意。
武王便道,“那勞煩嫂夫人了。”
“老王妃喜歡,那是莫大的榮耀,哪裡有麻煩之說?”唐枚打岔打得夠了,適時停口。
老夫人料想武王也都瞧清楚了,便叫雪梨把武王帶來的幾樣東西分送給她們幾人。
蘇若瑾的是四副山水秀卷,蘇若琳是一套瑪瑙棋子,蘇若瑤的是個鑲玉的枕頭,唐枚的是十二冊牡丹圖。
老王妃送那幾樣,都是有意味的,至於唐枚,她是個婦人,自然不在此列。
老夫人又同她們幾人說了短短一會兒話,就叫着各自回去了。
武王的目光一直追隨蘇若琳離開才收了回來。
老夫人看在眼裡,心道莫非武王瞧上了老三不成?可老三這樣子分明不情不願的,要在平日裡,豈會是這種樣子?絕不會遜色於二丫頭的,到底怎麼回事?武王這個年輕人怎麼看怎麼好,她竟然就那麼不甘願嗎?
之前她只以爲蘇若琳是因爲蘇豫的關係纔不肯,今日見了,更是滿心的疑惑。
唐枚同蘇若琳走出來後,見她神情頹喪,不由安慰道,“你別擔心,就算祖母同意了,我同侯爺也會想辦法的。”
蘇若琳嘆口氣,“我也不想讓祖母看出來,可不知爲何……”見到那人就滿心的不舒服,當日他醉醺醺的衝上來,像個瘋子,搶了她的簪子就跑,簡直是一場噩夢,雖然隔了那麼久時間,有時候竟還會夢到,醒來時,一身的冷汗。
這樣的人,她怎麼能嫁呢?
唐枚拍拍她的手,“沒事,祖母看出來便看出來,實在不行,你就把那件事說了又如何?總歸不是你的錯。”
蘇若琳便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兩人說着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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