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豫回來的時候,馮氏跟蘇炎還沒有走,見到他,兩人來是坐着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
“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馮氏看了蘇豫一眼,衝唐枚笑笑,“一不留神,時間過的那麼快,就不耽擱你同豫兒用飯了。”
唐枚忙道,“別急着走,今兒莊裡送了只馬鹿來,廚房正燉着呢,那可是少見的美味······”一邊就去看蘇豫,“炎兒最近唸書很用功,也該補補。”
他要是不喜歡,立刻就會沉下臉。
唐枚早就習慣了,也做好了兩手準備,要是蘇豫甩臉子,馮氏跟蘇炎肯定會識趣的離開,又或是馮氏自己不願意,她會再次找藉口拒絕。
不管什麼情況,都是可以接受的。
所以爲了促成一次和睦的用餐,她打算冒險一回。
這些年,馮氏在蘇豫面前也從來不自找沒趣,當即要走的話就到了嘴邊,可她看見唐枚的表情,還是停頓了一下。
能和好還是和好罷,不管對誰,都是有益的。
更何況,也是唐枚的一片苦心。
假使蘇豫沒有好臉色,那也是極正常的,她難道還不適應嗎?何必要浪費一次機會?
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蘇豫。
蘇豫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段時間,他見過蘇炎好幾回了,至於馮氏,像是要來得少一些,也有可能是趁自己不在的時候來的。前者,他已經慢慢習慣·而後者,要與她同桌吃飯,似乎還有些困難。
就當他在猶豫的時候,一隻溫暖的手握了上來。
他低下頭,只見旁邊的妻子滿眼的期待。
終於還是沒有讓她失望。
他點了下頭,“隨你,不過多兩雙筷子。”說完這話,他就進去裡面換衣服了,腳步有些匆忙·好像很不習慣似的。
馮氏怔了怔,隨即又若有所思。
那個對她冷漠無情的少年,如今已經變了。
難怪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呢,再性子如何古怪的,一旦有了喜歡的意中人,怕是都一個樣子。
看着唐枚喜笑顏開,她不禁有些羨慕。
當初若不是貪圖武陽侯府的富貴,費盡心思嫁給蘇宗延,而是選了一個愛她的男人,那又該是怎樣的結果?
可看着自個兒優秀的兒子·她又不覺得後悔了。
廚房很快就來人端上了香噴噴的馬鹿肉。
這一隻馬鹿得兩百斤左右重,莊上送來的時候,唐枚就叫人分了去給老夫人,其他房也有,自己這裡也還剩了二十來斤。
又取了二十斤肉拿鹽,香料等醃製了,再餘下的四五斤肉就留了晚上吃。
菜式是豐富的很,鹿肉人蔘湯,椒鹽鹿肉,三菇鹿肉片等等·都是宋娘子臨時想出來的。
因爲馬鹿並不多見,平時就沒燒了吃過。
四個人圍坐桌邊,看着熱氣騰騰的十幾樣菜·一時也不知該說什
還是唐枚笑着道,“真是難得的熱鬧啊,我胃口突然又好了一些呢!來,侯爺快嚐嚐。”她夾了一塊鹿肉送到蘇豫的面前,很有些討好的意味。
蘇豫無奈的扯了下嘴角,接下吃了。
雖然這一頓飯有些沉默,可到底也算和和順順,中間沒有發生任何不快·蘇炎甚至還向蘇豫請教了一下院試的事宜。
蘇豫因爲可以襲爵·年少時雖然也念書,可並沒有去參加科舉·好在他到底入官多年,認識的人也多·還是知道一點的,就同蘇炎講了一些需要注意的東西。
在此期間,馮氏也沒有多話,儘可能的避免與蘇豫產生衝突。
這一次親密接觸,總算是安然度過了。
那二人走後,蘇豫去了書房,好像是要翻找什麼資料。
唐枚坐在那裡抹汗。
真是不容易啊,她有點兒體會到充當婆婆與媳婦之間的夾心餅的感覺了!
“少夫人也是有心,旁的人誰管那麼多,只會覺得侯爺與那大夫人不合,將來在內院也就一人獨大,虧得你費這些功夫。”劉媽媽欣慰道,“太太知道你這樣做也是高興,一家子就該和氣呢。”
“是啊,現在那兩房都這樣了,咱們大房可要爭氣點。”唐枚誠心誠意道,老夫人如今是傷透了心,要是他們這一房再讓老夫人失望的話,都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
兩人正說着,曉月在外頭道,說是唐家派人來了。
一個經常給張氏傳話的婆子,唐枚自然認得,就問是什麼事兒。
那婆子道,“太太說今兒已經把大小姐送出城了,去了鐵陵,叫老奴來告訴一聲,二姑奶奶心裡也有個數。”
母親動作倒還算快,真的把唐惠送走了,唐枚接着問,“大姐是願意走,還是母親硬要她走的呢?”
“是自己要走的。”婆子聲音低了些,“聽說鐵陵有個名醫專治疤痕的,又請不來,只得親自去那裡。”
這樣一個藉口就把唐惠騙走了,她果真是心急,怕是真的想治好了就嫁給劉元華罷?
唐枚嘆了口氣,家裡出了這種人,真是傷腦筋啊!
那婆子走了,劉媽媽道,“萬一大小姐找不到那什麼名醫,還不是得吵着回來,太太還能如何?總不好捆綁了她,這種事,太太做不出來的。”
可不是,她也不信張氏會狠心,要是張氏能做到,家裡也不會出了那麼多的事情了!
“讓我想想。”她擺擺手,畿個兒坐在書桌前發呆。
等到蘇豫回來,才發現居然就過了半個時辰。
看她手裡一卷書顛倒拿着,他不由笑起來,“怎麼,又在想孩子的名字?你還真擰不過來了?”
他這幾天不知道說了幾個了,她都覺得不好,弄得他哭笑不得。
這名兒麼,只要不難聽,取什麼不行,孩子的前途還能寄託在一個名字上面?就只她非得要個十全十美的。
這事倒不急,唐枚放下書,說道,“我是在想我大姐的事。”
對唐惠他也有所耳聞,就唔了一聲。
“那個劉元華你知道的罷?”她又道。
“怎麼?”
“那人實在壞的不行了,利用我大姐恨不得吞了我孃家呢,我是想,現在大姐既然去了鐵陵,總不好再叫劉元華好過了!到時候他也找不到大姐幫忙……”
說到這裡,蘇豫已經知道怎麼做,挑了挑眉道,“是要他消失嗎
唐枚咧嘴道,“殺人還是不好的,侯爺也沒必要爲這樣的人雙手染血。”
“哦?我以爲我已經染了很多血了。”他淡淡道。
“打戰是沒有辦法,你不殺人,別人就得殺你!”唐枚忙道,“可劉元華算什麼東西,殺他都便宜他了!”
“好,那你說怎麼辦。”他笑道。
“我是想借用侯爺的人查一下他,這混蛋精得很,只知道在談生意,卻抓不到他犯罪的證據,奈何不得。”她一向只憑借鋪子裡的幾個人,到底耳目不夠通靈,而蘇豫的人就不一樣了,他們很專業。
“既然你要證據,那就得花費些時間了。”蘇豫沉吟一聲,“我明天叫人去辦,”說着面色一肅,“你也別成天操心那些事!”
“就這一件了。”唐枚挽住他胳膊,“這不關乎我孃家的事麼,你也知道的,我怎麼能不操心?”
“就這一件?”他哼了一聲,“孩子的名字怎麼說?”
唐枚抽了下嘴角,他居然趁着這時機討價還價,她嘟起嘴,“那隨侯爺的意思好了,不過那小名兒可得我取。”
他笑起來,捏捏她臉蛋,“那就說定了,到時候我自會告訴你。”
還突然藏着掖着了,唐枚無語。
中秋臨近,家族親戚之間都互相送節禮,唐枚今日收到了柳氏專門叫人送來的月餅,說是親手做的,叫她趁新鮮吃了,又書信一封,有意無意的提到去顧家賞桂花的事情。
說實話,她早就忘掉了,柳氏一提,才又想起來,那會兒柳氏拐彎抹角是要她從吳家的人那裡弄來請帖。
唐枚搖搖頭,把信隨手一放。
“怎麼,你那二嬸不是白給你吃這些月餅的?”馮氏在旁邊打趣。
“你說對了!”唐枚苦笑道,“她想認識顧家的夫人呢,也不知爲什麼。”如今皇帝跟顧逢年這樣的狀況,柳氏趟什麼渾水?
馮氏笑道,“我聽說你有個堂弟的,是不是?我告訴你,那顧大人家也有個獨女呢,年方十四,正是要婚配的時候,當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啊!”
原來是這樣!
柳氏還真想一口吃成個胖子啊,顧逢年可是權傾朝野的人物,他們家女兒要嫁什麼人嫁不成?豈會看上那些自己硬要湊上去的人家?
真是叫人頭疼,也懶得管!
唐枚拿起桌上的茶喝了幾口,水順着喉嚨而下,豈料突然肚子就疼了起來。
看她直皺眉,馮氏忙關切的詢問。
“很疼······”她捂着肚子,略一停頓,驚恐的道,“我,我這該不是要生了罷?”真的太突然了,沒有一點點的先兆。
馮氏就問了一些情況,隨即果斷的叫劉媽媽去請穩婆來。
劉媽媽一陣風似的衝了出去。
看着大開的門,唐枚對即將發生的事充滿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