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難收扭頭衝進競技場,發給我一個號碼。
過去以後,我在他的對家,正點準備,這邊又來了個人,本來是我和覆水難收單挑的,現在變成了我這邊帶着個男性玩家,和覆水難收打。
這種時候女人就得往後面站了,一般是他們男性角色先廝殺。
我沒動手,跑過去圍觀,不小心被王昭陽傷了一下,王昭陽於是沒動了,正在被和我一家的人砍。
然後他一邊騰空捱揍,一邊打字,“保護好你身邊的女人。”
我心裡一樂。
和我一家的男性玩家也不動了,問:“這是你的女人。”
“她是我的”,沒帶標點符號。我這心忽然狂跳,他他他說什麼了,結果人家硬憋出來“徒弟”兩個字,弄得我空歡喜一場。
但我很明白,我想變成他的,不管遊戲還是現實中,我都想變成他的。我想在燕小嫦身上貼上王昭陽的標籤。
這個事情光明戀沒有用,得采取行動啊。
他們打累了遊戲,我就跑到王昭陽面前去搔首弄姿,說:“我好漂釀我好漂釀。”
覆水難收,“好好說話。”
我坐在他旁邊,說:“我漂不漂亮。”
他很大爺的模樣,打出,“漂亮,你最漂亮。”
“那你喜不喜歡我?”
他不回話了,我就站起來拿出了武器,對着他砍了一小刀,他那個小人物這會讓裝備已經都脫掉了,就剩下背心大褲衩,捱打時會疼得抽筋一下,我說:“你喜不喜歡我。”
他不吱聲,我再打一下。
他打字:“喜歡。”
“那我們來網戀吧?師父,求交往!”我有些激動地打出這些字來,滿懷期待的盯着屏幕。
他問我什麼是網戀,我說就是在網絡裡打情罵俏老公老婆,做別人眼裡公開的一堆,然後可以管對方几點睡覺幾點上線,可以吃醋可以假裝生氣,還可以結婚做寶寶。
他說:“你想跟我網戀麼?”
我:“嗯。”
然後這貨就消失了啊,變成一道光消失了啊。至於這樣麼,在我們正說到高潮的時候,他怎麼可以忽然消失!
我懷疑老天是不是玩兒我,正打算打開好友追蹤的時候,覆水難收發來密語,“出來,登記。”
沒有什麼所謂的求婚排場,這人忒實在,直接給我發了登記邀請,我點接受。然後屏幕中間出現廣播字體,“恭喜覆水難收與山裡朵登基爲夫妻”。
我急忙把它截圖下來,現實沒可能,網絡上有這一回,也值了。
於是我們開始網戀,其實都是自欺欺人的,現在什麼情況,現在就是倆恨不得立馬把對方撲倒的餓狼,在對着屏幕裝矜持。
王昭陽那邊餓成什麼樣了我不知道,我特麼餓得不行不行的了,經常看着遊戲上的小人,有種想衝上去抱他的衝動。
抱不到,我那個渾身難受啊難受啊。
可我又不敢輕易說要見他,我擔心他又躲我。我開始跟他打聽事情,問他具體做的什麼生意,他說皮具。
我又問他門頭開在哪兒,他說有好幾個,我問最大的。因爲我們都是老家那邊的,他說的那些地方,我都會知道。
我只當隨便了解了解,其實他說的那些,都被我記下了。
上次公會聚會,我偷襲了他一次,很可能會偷襲第二次,這個得看我的心情。
打聽他生意的時候,王昭陽問我,“你以後要找個什麼樣的男人當老公?”
莫名問這個,讓我有些緊張,我說:“對我好的。”
他說:“如果是個一分錢都沒有的窮小子呢?”
我說:“你不會在說自己吧?”看王昭陽也不像窮小子,雖然以前在學校掙過一個月一千的工資,我也沒覺得他是個窮小子。
我說:“有的時候貧窮和富有,不是用金錢來衡量的。人總有在低谷的時候,我不會看不上人沒錢,我自己也沒錢,我比較看不上,一個人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幹啥。”
他說,“沒有,就是了解下,你們這個年紀的女孩愛情觀是什麼樣的。”
我於是跟他討論開了,我說:“這就是每個人價值觀不同吧。”
覆水難收,“愛情觀和價值觀是兩件事情。”
我:“不懂。”
他問我:“你看過武林外史麼?”
“電視劇?”
“也行。”
他問我:“白飛飛和朱七七你喜歡誰?”
我想都沒想,“白飛飛,朱七七個第三者,沈浪瞎眼。”
覆水難收:“……那個演員是沒有白飛飛好看。”
我激動了,女人麼,最喜歡和人一起說其他人的壞話了,管是電視劇還是什麼的,一說起這種共同話題,就覺得好親切。
但覆水難收想說的是別的,他說:“其實你沒看過原著,原著裡朱七七是很好的,不讓人覺得討厭的,反而白飛飛留給人的印象,比電視劇裡要差一些。不管是電視劇改編還是原著,說到底講的是同一個故事,沈浪救了朱七七,沒感覺,和白飛飛在一起以後,因爲一些原因分開,又跟朱七七好了。”
我“嗯”一聲。
他接着說,“挺多人罵朱七七是第三者的,因爲沈浪是先和白飛飛在一起。道德上不能接受,可是感情上,如果把你心中的白飛飛和朱七七的位置調換過來,你能接受沈浪拋棄朱七七以後,再跟白飛飛麼?”
我試着調換了一下,堅定地說:“能。”
覆水難收說,“所以愛情觀取決於一個人的性格,而價值觀更取決於一個人的經歷。當你換一個角度或者摘掉眼鏡來看待同一件事情的時候,也許會有不同的答案。”
我說:“你那是如果,可是電視劇還是原著裡都是那樣,朱七七還是搶了白飛飛的沈浪。”
“你怪她麼?”
“怪!如果沒有她,白飛飛應該就能和沈浪在一起了。”
“呵呵。”王昭陽沒在說什麼。
我不知道他忽然跟我講這個幹嘛,不過他今天話多,我還是很喜歡的,我說:“唉你一個學歷史的,武俠小說沒少看啊?你上課特沒勁,我就喜歡聽你講野史。”
他說:“正史有野史的揣測才豐滿,如果沒有正史,野史什麼都不是,充其量只是一本小說。”
又開始上課了,我說:“就像家花要有野花的襯托,才顯熱鬧?”
“胡扯什麼呢。”
“我就是問問,人家都說家花不如野花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真的假的?”
我彷彿能聽到王昭陽說這句話的口氣,“你有時間能不能多關心點正面的東西。”
我對着屏幕吐了下舌頭,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什麼時候再來北京?”
他說:“我下個月去河北。”
“幹什麼?”
“盯一筆單子,可能要多呆一段時間。”
他這麼說我就懂了,河北距離北京很近的,如果他想,他可以順道來找我。我問清楚了在河北的哪個城市,心裡已經開始悸動。
只要他能出現在我身邊,我燕小嫦追人,那是會下死手去追的,只要到我身邊了,我不愁拿不下他。
所以這接下來的一個月,我也就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就這麼網戀着,等待着,在遊戲裡很熱烈。
有次刷副本碰到一個妹子,不停地在跟王昭陽說話,我心裡就特別不爽,我忍無可忍,對她說:“妹子,你不要跟他說話。”
“爲什麼?”
“因爲他是我男人。”我這麼回答。
王昭陽站着,沒說話。
妹子說:“只是說說話,至於麼?”
我說:“至於的,我男人太帥了,我怕你會動心。”
我跟妹子在這邊談話,覆水難收還在那邊砍怪,終於消滅了地圖裡所有的怪物,我們中間隔着段橋,橋下是烈烈火焰,我那麼看着他,他也那麼看着我,特別有氣概的一幅畫面。
妹子暫時就不說話了,我們三個接着打怪獸,可我還是不舒服,感覺我和王昭陽之間多了個什麼東西,彆扭。
打了兩張地圖,我受不了了,跟妹子點了交易,把進來的門票和她強退後會損失的金幣交易給她,交易結束,妹子不懂我的意思。
我說:“妹子你強退吧,我不想看見你。”
這姑娘搜一下就退了,可能覺得很沒面子。王昭陽站到我旁邊,“你怎麼這麼霸道?”
“我就是不喜歡別人喜歡你,也不喜歡別的女人跟你說話。”
王昭陽,“你……”
我不知道他究竟都憋了什麼千言萬語,顧着自己痛快說,“反正我就是喜歡你,喜歡你的,和準備喜歡你的,都是跟我有仇。”
王昭陽問我,“你喜歡我什麼?”
我轉頭看着他,他正踩在傳送門上,身體上縈繞着翠綠色的光,我說:“如果喜歡一個人能找理由,那應該就能找出不喜歡的理由,如果我能做到的話,我不會喜歡你的。”
頓一下,“因爲我知道你沒那麼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