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說法偶成舍利堆

詭秘武林:俠客揮犀錄第二百一十八章說法偶成舍利堆

“爹爹,這驢車走的又這麼慢,爲什麼你還偏要選它呢?”

一輛驢車裡,稚氣未脫的孩童從車中鑽了出來,扭頭不解地問自家父親,卻只得到了大人的囫圇應付。

“乖兒子,你可別看不起這驢車。想當初宋太宗御駕親征遼國,卻在高梁河大敗而歸,此時臀部中箭受傷而不能策馬,只能乘坐驢車倉皇逃走。遼軍追至涿州都未能趕上太宗,故而不再追擊,依我看宋太宗能夠安然逃離戰場,這驢車實是功不可沒。”

不着調的話語間,是幾輛輕便的雙輪車粼粼而來,拉車的驢子慢悠悠地走着,不時扭頭細盯田垣上煢煢的乾草,全然無視了山路崎區。

寒風呼嘯掠過山道,也侵襲着乘車人的面頰,車簾掀開,只見一名中等身材、三綹鬍鬚的人作員外打扮,放着遮風擋日的車篷不坐,不斷翹首眺望着遠方是否有飛檐出現。

小孩懵懵懂懂地聽着,說話間卻忽然指着前面拍手了起來:“爹爹快看,那是不是到了悉檀寺呀?”

幾處角檐隱約可見,員外隨即也是精神大振,一甩鞭子催促驢車往前快走,幸好此時是吃苦耐勞的驢子,換做馬匹必然經不得這兩日兼程的風吹雨淋,兩鞭子下去早就撂蹄子不幹了。

着急忙慌的員外吩咐傭人自行將驢車停好,便匆匆帶着兒子走入山門大殿之中,報上自家的姓氏爲唐。新任的照客僧也不須多做言語,就領着兩人進門,還有許多和尚夾道指引,一站又一站地將他們指向了藏經的法雲閣,就此與熙熙攘攘的人羣徹底匯作一處。

如唐員外這樣晝夜兼程趕來的人,在山上已如過江之鯽,今日即便風餐露宿也要趕赴這二十年一次的法會,還要見識見識漢藏兩地高僧大德,這次會碰撞出何等火花。

“快來快來,這裡還有位子!”

唐員外緊緊拉着兒子的手,鑽到了一處視線稍顯開闊的位置,正好能看見規模宏大的法雲閣中景象,連忙招呼兒子過來,“二十年前,爹我的年紀也就比你現在大不了幾歲,你爺爺也是這樣攜着我來看。那次法會當真是精彩萬分,只可惜物是人非,他老人家墳上的草都比你高了。”

往事歷歷在目,唐員外說着不着調的話,身邊的小兒子卻不以爲然地聽着,眼睛總在四下觀望,似乎隨時打算熘出去撒歡,在他心裡比起看老和尚鬥嘴,他此時更想去仔細研究那幾尊凶神惡煞的天王像。

唐員外對此倒是不以爲意,有些事情總要沾染上了過去的痕跡,纔會讓人覺得熟悉而親切,帶上一絲莫名的使命感。

有明一代,雲南既是極邊之地,又是着名的煙瘴之區,流放發遣之人不在少數,況且流放、充軍雲南的罪人裡,還有不少朝廷重臣、富商大賈,也有文人墨客、能工巧匠。

這些人身在異鄉滿心悲慼,便往往以佛寺叢林爲中心聚集,聽着熟悉的經文換取幾分安慰,才能記着異域同天,久而久之,寺廟文化就成了當地漢蠻相別的一種獨特文化,也成就了這處“天開佛國、地涌化城”的雞足名山。

此時的法雲閣中,已有兩排蒲團當道而分,又有兩方僧侶對面對面而坐,自顧自地低頭誦經。

法雲閣左側是五名胖瘦不一、但同樣相貌蒼古的老僧。

他們頭戴代表五方佛智慧的毗盧冠,這隻有高僧大德或修行較高的方丈、主持纔有資格佩戴,顯然幾人身份不同尋常。四名老僧寬袍大袖骨相清癯,獨將弘辯方丈放於中心,便是雞足山上聞名遐邇的四大靜主了。

而法雲閣的右側,是五名身材健壯矯健、僧衣斜袒着肩背的年輕喇嘛。

邊側四人頭戴千佛冠,目光迥然有神,高鼻深目、皮膚黝黑不似漢人,身披用黃布剪裁成布條縫製而成的朗袈,這是是比丘在禮佛、化緣、講經、聽經、參加儀軌聚會等場合所穿的上衣,此時盡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唯獨中間之人丰神俊朗,皮膚也晶瑩白皙,外貌竟然與漢人更爲相似,謙和禮讓之態不禁讓人心生好感,唯獨頭戴那一頂金絲黑帽,足以顯示出身份上不同尋常的尊貴。

弘辯方丈掃過一眼就明白,這頂源自噶瑪噶舉派的活佛噶瑪巴所戴的金邊黑帽,是在第二世噶瑪巴時由蒙哥汗所賜,也是妙寶法王一脈流傳至今的不變象徵,而眼前的新任妙寶法王竟然如此年輕!

“阿彌陀佛,黑帽法王此次竟然與四位贊善、護教一同前來,悉檀寺當真是不勝榮幸。今日老僧們重開一衲軒共迎貴客,還望法王不吝大駕!”

弘辯方丈心中暗暗驚訝,原本他以爲,雖說藏地有各路法王轉世重修的說法,但不外乎是沿用世家大族培養弟子的便利,這位新任的妙寶法王再怎麼天資過人,也未必是自己這些老傢伙們的對手。可如今只是當面一晤,就連弘辯自己也能察覺到對方修爲不俗,顯然遠超自己的預期。

“弘辯方丈吉祥,小僧此番上山只爲了兩件事。其一是拜會迦葉尊者道場,親自前往華首巖一拜;其二是爲了與各位大僧切磋佛學,化解多年前結下的因果。”

年輕的妙寶法王泰然自若道,緩緩掃視全場,童孔顏色黑中帶紅如青蓮花,開口洪聲圓滿如天鼓響,“兩件事同出一源,只爲使修爲精進再無困惑地直入三摩地境,並無意願與各位爲難。想必各位方丈宅心仁厚,也不會將小僧拒之門外吧。”

“阿彌陀佛,妙寶法王如此虔敬莊誠,老僧佩服之至自然不會駁了盛意,不如今日暫且住下,待一衲軒接風洗塵之後,由老僧親自引路上山。”

弘辯方丈露出寶相莊嚴的微笑,表示自己也很樂意廣開方便之門,猜測對方是否也覺得把握不大因此有意和解——如果能借此機會化解廿年紛爭,他倒也甘之如飴。

可誰知丰神俊朗的妙寶法王露齒一笑,對着幾名老僧說道:“如今離日落尚有不少功夫,漢人說擇日不如撞日,何不先按照慣例切磋佛法,也好以示真誠?”

法雲閣內忽然又陷入了沉默,領先的弘辯方丈更是面露難堪之色。

場外趕來的人還在增加,唐員外此時才發現裡面除了兩排和尚,還有一處碧帷遮擋的座椅,一道人影綽約其中看不真切,便被幾名凶神惡煞的兵丁擋住了去路。

“哎呀,那邊高坐的莫非就是平西王妃?”

若說今天在場一半人是虔心誠意前來禮佛,另一半則說不得就是爲了一睹平西王妃的芳容而來。

二十年一次的雞足山法會,既是漢藏兩地佛學的碰撞,也是木家對於兩者影響力的一種評估,爲的是此消彼長相互制衡。而如今,木家已然被平西王府制住,那麼充當裁判的權利就自然而然落在了新興勢力頭上,這位遠道而來的平西王妃,也就理所當然地成爲了座上賓。

當然這些東西不會說的如此直白,至少平西王府現今打的旗幡,還是旨在考量雙方,看看誰更適合舉辦“大供天祈福法會”。

“爹爹,他們怎麼都不說話呀?”

一道小孩不耐煩的詢問響起,使得周邊連連側目,唐員外勐然發現是自家兒子揪着衣襟納悶地說道,這才連忙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對旁邊人以目光致歉。

“噓,回去爹在跟你細說……”

這件事不方便提,因爲來到雞足山上的人也大都知道,它不僅涉及漢藏兩地佛門的源流爭端,還摻入了四十年來的諸多恩怨糾葛。

四十年前的法會上,第十世妙寶法王折服木家、力敵衆僧,奪走了黑龍潭解脫林的歸屬,幸而本無禪師佛法高深力挽狂瀾,帶領僧衆在雞足山站穩跟腳,這才止住連連敗退的趨勢。

然而二十年前的法會未至,本無禪師就因積勞成疾往生極樂,雞足山一時間人心惶惶不知所措,心知再難以力敵妙寶法王,老法王也信心十足想要一舉畢功,事情到了最後,還是當年新出任悉檀寺主持的弘辯方丈,提出了個不太光彩的辦法——

弘辯方丈知道,如果真要比試佛法,雞足山上必然無人能夠與之匹敵,但對方從康藏晝夜兼程趕來,又因輕敵自傲盤桓於木家說法,趕來上山必然身體勞頓不已,因此提出讓雙方登上悉檀寺門口的高臺,詰難問疑雙方所修密頓佛法的分歧,看誰的法門更加直指解脫。

弘辯方丈與十世妙寶登臺演法,在高臺之上風吹日曬,脣槍舌劍的晝夜之間又滴水未進,最終妙寶法王因爲體力不支而墜下高臺,導致鎩羽而歸,而弘辯方丈也幾乎奄奄一息,這才獲得雞足山諸寺的一致推崇認可。

只不過這件事做的畢竟不地道,更讓老法王耿耿於懷,他回到藏地不久便一病不起鬱鬱而終,最終變成了兩方化解不開的一個死結。

“阿彌陀佛,老僧當初年輕氣盛犯下錯事,亦不知老法王會因爲此事抑鬱而終,多年來念經攘禱,可心中仍是愧疚萬分……”

弘辯方丈只好放低姿態,不想讓私仇影響了公事。然而兩邊的仇怨於公於私,都不是三言兩語能夠化解的,如今說的再多也無濟於事,妙寶法王選擇在今日積蓄力量重來,弘辯方丈也終究無能爲力。

可誰知丰神俊朗的妙寶法王卻澹澹一笑:“大僧誤會了,我沒有前來尋仇的意思。我們噶瑪噶舉派法王代代轉世,只要菩提不滅,便能超脫輪迴,如今化身再現,只因乘願而來,小僧提出切磋佛法,只是爲了完成當年未竟的約定罷了。”

雞足山四大靜主紛紛詫異,不知面前這年輕僧侶爲何如此雲澹風輕,竟然將到手的理由藉口棄之不用,換了個輕飄飄的論道說法理由,話裡話外似乎根本不打算計較當年的事情。

弘辯方丈也被對方的態度所迷惑,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索性大開門戶地說道。

“阿彌陀佛,那依法王之見,我們今日法會該如何比試?”

兵法以不變應萬變,只見弘辯方丈主動提出由對方先出招,而妙寶法王也鎮定自若地說道:“世間十二因緣環環相扣,無明既滅則其他因果皆無,小僧提出切磋佛法,只爲精進修爲,並非喜好口舌之爭。”

妙寶法王的姿態極爲恭謙,儼然如儒家弟子,侃侃講述自己的想法。

“漢地的百丈禪師曾說‘是非以不辯爲解脫’,但佛經上說佛陀本身就非常善於辯論,並以辯論的方式調伏並度化了如長爪梵志許多外道。當年玄奘大師在印度求法時,也參加了戒日王在曲女城法會,一連十八天無一人能與之辯,由此玄奘大師被小乘人尊稱爲‘解脫天’,被大乘人尊爲‘大乘天’。”

“因此可見佛門弟子的言語,既要遠離世間那些與解脫無關的爭辯和戲論,更要以言喻破斥外道邪見、樹立佛法正見。小僧知道言語之爭如竹籃打水,唯有持戒聞法、勤修行業,直至渡化衆生纔是正道。不如今日我們就爲殿外香客滅惑除業、廣說佛法,以一個時辰間得獻花多者爲勝。”

四大靜主與弘辯方丈面面相覷,他們早先密談的結論,原本也是認爲新任十一世法王資歷短淺,佛法修爲應該還不算高,故此如果爭鬥起來,應該反當年之道而行之,轉從佛法理論上打敗對方,卻沒想到對方會自入網羅,雞足山的五名老僧不禁面面相覷。

“幾位大僧放心,這次的佛法切磋可分爲三場,今日既然由小僧出題,下次便由大僧們出題,最後一次則由王府貴人出題,如此纔算得上公平持正。”

妙寶法王成竹在胸地說道,全然無懼道路荊棘坎坷,把這場外人以爲不死不休的惡鬥,輕鬆變成了一次隆重盛大的佛門交流。

…………

法會的形式定了下來,悉檀寺作爲弘辯方丈的主場,本來應該由他來應對挑戰,但妙寶法王表示想與五人都切磋一番,就變成了雞足山五人與妙寶法王一同開席講法。

悉檀寺僧衆很快就打開了塵封已久的各處寶殿,佈置好場地,向寺中香客派發鮮花一朵,隨後弘辯方丈等人就穿上法衣登臨法臺,對着雲集而來的香客開始說法。

漢傳佛系不重辯論,因此專修口才並不多。在這些人中,唯有弘辯跟隨師父本無禪師學佛多年,本身就身兼多祧、辯才過人,一經開口就如天花亂墜,從人盡皆知的佛門公桉講起,出語盡皆雙句相對,彼來此去,相互爲因,臺下若是有人忽然提問,回答之時也是動靜相宜,彼此映照,最後兩邊的對待盡行除去,更沒有其他可着之處,只剩下直指本心。

弘辯方丈在當地聲名遠播,大雄大殿中聽法之人越來越多,香客們紛紛露出微笑模樣,將手中分到的鮮花放在弘辯方丈腳邊,很快就堆到了半人多高。

妙寶法王帶着四名贊善、護教不急着開講,先是在四座大殿中瀏覽了一番,唯獨站在弘辯對面時久久沒有開口,饒有興趣地聽着對方說法、頻頻點頭。

只見他先是不急不緩地聽了一會兒弘辯方丈說法,說起了讚頌之語。

“當年靈山會上,釋迦如來拈花,迦葉尊者微笑,佛陀金口玉言: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你們看這位弘辯大僧說法,超脫密頓窠臼,不愧是雞足山祖師迦葉道場之人,果然得拈花微笑之心意。”

說罷,妙寶法王從大殿中走出,竟然是捨棄了悉檀寺備好的法臺,遠離早已聚集如林的香客,開始在悉檀寺廣闊恢弘的建築羣裡踱步穿梭,優哉遊哉地做指指點點的姿態。

悉檀寺今日香客如織,大雄寶殿自然也無法容納全部,那些擠不進大雄寶殿又聽不清講經的香客,此時見妙寶法王的行爲獨特,便開始偶有一二跟在身後一道走着,想看看對方有何不同之處。

很快,四名威武雄壯的贊善、護教就悄然隱去,只剩下年輕的妙寶法王獨自走着,自然而然地開始和身邊最近的香客攀談了起來,言語中漢話極爲標準,竟是比當地人還要像箇中原人士,交流話題也五花八門。

唐員外帶着孩子行動不便,先前晚了幾步沒能趕上大雄寶殿,此時正圍在妙寶法王身邊聽他閒談,只覺得眼前高僧讓人如沐春風,卻似乎太接地氣了些,不像弘辯方丈那般高深莫測,滿腹禪機都是玄妙哲理。

胡思亂想之間,唐員外忽然發現妙寶法王正看着自己,伸手擡指輕描澹寫地說道:“善人別來無恙,多年不見爲何還是不肯蓄鬚?”

唐員外聞言愣在原地,傻傻地看向面前年輕的妙寶法王,抓着兒子的手忽然鬆開,卻是讓小孩悄無聲息地跑了出來。

他的記憶此時忽然有些混亂,一會兒在眼前人羣簇擁的景象,一會兒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同樣風和日麗的那天——

當年父親帶着他來到悉檀寺聽法,兩人在門口因爲蓄鬚的事情吵了起來,父親認爲他既已成家就要有個體統,而唐員外堅持認爲蓄鬚多有不便毫無必要。

兩人越吵越僵,差點就要分道揚鑣了,此時有個老喇嘛從門口經過,隨口便開解了暴怒如雷的老父,也給唐員外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

在那之後父親再也沒要求他蓄鬚,故而除了身邊的幾個老僕,其他人不可能知道這點事,可爲什麼眼前的喇嘛會如久別重逢般提起此事?難不成面前的這個法王,真的是轉世而來的高僧……

“法王!法王!你爲什麼認得我?世上真有投胎轉世嗎?”

唐員外剛想要上前詢問,就已經被其他人擠到了邊上去,對方也毫無慍怒地展顏微笑,只是不明不白地說了一句“勸君鞭驢休用勁。”

有人好奇妙寶法王頭上戴着的金絲黑帽,爲什麼黑線中竟然會散發金光,妙寶法王便不以爲意地脫下帽子,擡手遞給那人看。

“這頂黑帽,可是諸天用十萬俱胝空行母的頭髮,編結爲冠而供獻,再經由智慧空行母和上樂諸神送來的法寶。”

藉着這個話題,妙寶法王自然而然地說起了自家傳承,談吐之間對於康藏的風物習俗娓娓道來,聽得衆人也如癡如醉,都在畢鉢羅樹下圍着妙寶法王不願散去。

這樣精微玄妙的言語非是偶然,香客們與他越是交談,無不覺得對方所說的話語淺顯,可蘊藏的佛理頗深,明明同樣一句尋常家話,在他口中結合恰到好處的時機、口吻、語態,竟然會產生如此大的妙用。

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妙寶法王緩緩從畢鉢羅樹下起身,接着往悉檀寺山道更深處走去,他言語間開示弘法的功夫,已經在香客之間不脛而走,越來越多的人從山門外涌入。此時追隨着妙寶法王的也越來越多,只是因他沒有駐足便無從鮮花,於是香客們紛紛手持鮮花在四周跟隨,蔚然成風。

妙寶法王此時已經由微入宏,說法的內容也轉變爲了廣開善道,他以造紙爲例,告訴香客們衆生皆有佛性,然而有佛性不是佛,就如同檀皮稻草還不是紙,凡夫仍舊是凡夫所具的是粗身心,若要修證成佛,便要將粗身心逐步轉變成爲最細微的身心、方能受用上等法門。

他說根據各人身心粗細,則又有無數修證方法的差異,不是在家一味苦念阿彌陀佛就能往生極樂。佛祖三千年前出世,說法四十九年,首先演說《華嚴經,講的就是五十一階位的菩薩如何進階成佛。但是衆生根機不一,有些衆生聽得懂,有些衆生無法接受,所以講《華嚴經還不能究竟暢佛本懷,於是佛祖只好順隨衆生機宜,循循善誘,這才又傳下了大小不同、頓漸各異的諸多法門。

“入我門來,自有方便法門傳予衆生。”

妙寶法王腳步不快不慢,帶領衆人來到一座荒廢已久的大殿門口,見外面扃鎖森嚴的模樣微微頷首,就要打開鎖鏈推門進去。

這時身後聽得如癡如醉的唐員外,擡頭看見殘破不堪的牌匾冷汗直流,連忙提醒道:“法王且慢,這處三聖殿可不能進去!這裡面據說一到天黑就鬧鬼!”

可妙寶法王卻微微一笑,四名贊善、護法已經悄然出現打開了院門,帶領衆人走入荒草叢生、青苔滿地的院落之中。

“悉檀寺供奉佛、法、僧三寶如何會有鬼,依我看寺中能夠造現的只有魔,如欲界的第六天天魔、五蘊魔、煩惱魔、生死魔,唯有五十種陰魔纔會糾纏佛弟子不休。這學佛法門就是降魔功夫,爲何要躲開避開?”

殘破斑駁的華嚴三聖像矗立殿中,時光的痕跡也悄然顯現在四周,妙寶法王的行住坐臥威容端嚴,音聲宏廣清澈,讓人不知不覺地遺忘了寺中異聞帶來的惶恐不安。

香客很快就擠滿了殿堂,發覺三聖殿殘破狹小不便聽法,便紛紛動手大理殘殿、搬運廢石,就連門口的石獅石象都被洗刷一淨,清理出了一片可供聽法的處所。

一個時辰悄然流逝,天色也漸漸昏暗,雞足山四大靜主先是找到弘辯方丈。

先前大雄寶殿內的說法引來高朋滿座,鮮花如山幾乎與人等高,遠勝過另外幾名靜主的表現,自然被他們當成了制勝法寶。此時香客散去杳杳無蹤,只剩下一名年輕人與惴惴不安的弘辯方丈低聲交談,卻不知了妙寶法王的蹤影。

四人於是往山上走去,發現悉檀寺狹窄的山道上,還不停有人攀上不高的院牆向裡面窺探,原本荒廢頹圮的三聖殿也人潮擁擠,只爲一睹妙寶法王兩肩圓滿、殊勝微妙之相,聽聞一絲洪聲圓滿、如天鼓響的梵音。

在這夕陽西斜于山間傾頹的時分,妙寶法王這裡仍舊是人滿爲患、摩肩接踵的狂熱模樣,就連院牆和樹上都爬滿了人,還在紛紛拋去手中花枝,妙寶法王身旁堆積的鮮花,更是化爲足以將他淹埋的花海!

弘辯方丈也來到華嚴三聖殿, 經久不散的人羣此時才稍稍減退,妙寶法王正端坐其中抑揚其聲地唱着經,四名贊善、護髮則以侗欽、博嘎、孜、崗侗一道伴奏起調,聲音似欲直達靈鷲山巔。

“阿彌陀佛,想不到法王的佛法如此精深,是老衲們輸了。”

弘辯方丈來到妙寶法王面前慨嘆,皺眉看向四周熹微暗澹的光線,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安的氣息,想讓幾人快些離去,“一衲軒如今已經佈置宴席,還請法王一行移步危崖共襄盛會,御賜經書將一併奉上。”

丰神俊朗的妙寶法王仍舊誦經不止,直到經文告一段落才從神遊靈鷲狀態中轉醒,起身對着弘辯方丈說道。

“弘辯大僧盛意,小僧怎敢拂違?只是這處莊嚴寶殿如此荒廢着實可惜,不如這幾日割愛給小僧居住,方便清幽倒是生活諸多精舍。”

見弘辯方丈想要婉言相拒,妙寶法王身形端直地站起身來,走到了對方身邊,低聲細語說道:“尊師當年承諾之經書不止一部,如今小僧親自來取。一切恩怨都可以放手,只是那經書還請大僧一定帶到。”

弘辯方丈雙眼微眯,顯露出了先前唐員外一般無二的駭然模樣。

“法王的幻身、光明二法分明已修至不可思議境,此次竟仍是爲求法而來——這些陳年往事,就到了一衲軒再說吧……”

見妙寶法王面容安然祥和,弘辯花白的鬚眉微微顫抖,似乎有千言萬語,最後都被禁閉的牙關所截斷,轉頭看向滿臉疑惑的雞足山四大靜主,長嘆一聲。

第三十六章 鑿齒之民第九十二章 蹀躞垂羽翼第二百一十四章 人問寒山道不通第二十三章 初戰無果第一百一十七章 永夜角聲悲自語第九十三章 碨?具素螺第一百二十二章 衡門之內天涯路第四十章 世系不詳第二章 天涯蕭索第二十四章 樑上君子第一百二十九章 萬重恩怨屬名流第七十二章 華堂良宴開一百一十九章 角門深巷少人行第一十七章 夜半虛席第一百三十三章 休招閒客夜貪棋第三十章 龍光射鬥第七十章 前開二峰長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爲莫知休第六十八章 何處得秋霜第九十九章 深藏若玄虛第二百三十章 玄螭蟲象並出進(下)第八十章 金石猶銷鑠第一百八十二章 仙佛二未成第七十章 前開二峰長第七十七章 皆老作龍鱗第一百章下 揮犀者俠客第三十章 龍光射鬥第二十七章 天北密傳第四十一章 苦海無邊第一百八十九章 秦王掃六合第四十七章 龍吟怪談(中)第三十七章 孰是孰非第一十八章 九屍迎賓第一百零七章 青衫猶入九重城第二十九章 山形水處第九十六章 漁郎入洞天第一百五十一章 往往開紅花第二百三十三章 莫思身外無窮事(上)第一百九十一章 何由盡離席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涯不遠衡門深第一百九十二章 清耳敬亭猿第一百六十八章 尤眚以掩德第一百二十四章 死生一度人皆有第十章 異變迭起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管風波去又來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自胡塵入漢關第一百零六章 自言漢劍當飛去第九十五章 飄殘已化萍第一百零八章 夜夜流光相皎潔第三十三章 太極雲手第一百九十七章 河上有丈人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幽鬼神茫昧然。第二十七章 天北密傳第二百三十三章 莫思身外無窮事(上)第一百零五章 柔處須防綿裡針第一百一十一章 水晶宮裡併骨寒第一百九十二章 清耳敬亭猿第一百八十四章 古剎疏鍾度第一百四十章 暫醉佳人錦瑟旁第二十三章 初戰無果第二百一十七章 風吹山角晦還明第二百零七章 椒花落時瘴煙起第二百零六章 覽察草木猶未得第九十七章 星喚羣仙宴第四十四章 越女殘劍第一百一十六章 神靈亦妒鬼蜮災第二百零四章 三載功夫一藏經第二百三十二章 鳳城從此有雙身第一十六章 迷途未返更新預告(僞)第一百零六章 自言漢劍當飛去第七十章 前開二峰長第七十五章 幽寒坐嗚呃第六十九章 憔悴望神州第一十一章 全都亂了第九十五章 飄殘已化萍第一百二十八章 臥看山急雨來第二百零八章 墨池飛出北溟魚第二百二十四章 自將磨洗認前朝第一百四十五章 憐君何事到天涯第一百四十六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第一百二十七章 別有人間行路難第一百零六章 自言漢劍當飛去第一百二十五章 山北雨冷麒麟悲第一百四十六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第一百四十三章 月皎驚烏棲不定第二百零六章 覽察草木猶未得第八十九章 燕飛東西去第一百六十八章 尤眚以掩德第一百九十二章 清耳敬亭猿第四十九章 退隱三事第一百二十八章 臥看山急雨來第一百八十章 相煎何太急第一百三十章 豈知窮海看飛龍第一百八十三章 萬古共驚嗟第一百四十五章 憐君何事到天涯第一百章上 閶闔正嵯峨第三十六章 鑿齒之民
第三十六章 鑿齒之民第九十二章 蹀躞垂羽翼第二百一十四章 人問寒山道不通第二十三章 初戰無果第一百一十七章 永夜角聲悲自語第九十三章 碨?具素螺第一百二十二章 衡門之內天涯路第四十章 世系不詳第二章 天涯蕭索第二十四章 樑上君子第一百二十九章 萬重恩怨屬名流第七十二章 華堂良宴開一百一十九章 角門深巷少人行第一十七章 夜半虛席第一百三十三章 休招閒客夜貪棋第三十章 龍光射鬥第七十章 前開二峰長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爲莫知休第六十八章 何處得秋霜第九十九章 深藏若玄虛第二百三十章 玄螭蟲象並出進(下)第八十章 金石猶銷鑠第一百八十二章 仙佛二未成第七十章 前開二峰長第七十七章 皆老作龍鱗第一百章下 揮犀者俠客第三十章 龍光射鬥第二十七章 天北密傳第四十一章 苦海無邊第一百八十九章 秦王掃六合第四十七章 龍吟怪談(中)第三十七章 孰是孰非第一十八章 九屍迎賓第一百零七章 青衫猶入九重城第二十九章 山形水處第九十六章 漁郎入洞天第一百五十一章 往往開紅花第二百三十三章 莫思身外無窮事(上)第一百九十一章 何由盡離席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涯不遠衡門深第一百九十二章 清耳敬亭猿第一百六十八章 尤眚以掩德第一百二十四章 死生一度人皆有第十章 異變迭起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管風波去又來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自胡塵入漢關第一百零六章 自言漢劍當飛去第九十五章 飄殘已化萍第一百零八章 夜夜流光相皎潔第三十三章 太極雲手第一百九十七章 河上有丈人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幽鬼神茫昧然。第二十七章 天北密傳第二百三十三章 莫思身外無窮事(上)第一百零五章 柔處須防綿裡針第一百一十一章 水晶宮裡併骨寒第一百九十二章 清耳敬亭猿第一百八十四章 古剎疏鍾度第一百四十章 暫醉佳人錦瑟旁第二十三章 初戰無果第二百一十七章 風吹山角晦還明第二百零七章 椒花落時瘴煙起第二百零六章 覽察草木猶未得第九十七章 星喚羣仙宴第四十四章 越女殘劍第一百一十六章 神靈亦妒鬼蜮災第二百零四章 三載功夫一藏經第二百三十二章 鳳城從此有雙身第一十六章 迷途未返更新預告(僞)第一百零六章 自言漢劍當飛去第七十章 前開二峰長第七十五章 幽寒坐嗚呃第六十九章 憔悴望神州第一十一章 全都亂了第九十五章 飄殘已化萍第一百二十八章 臥看山急雨來第二百零八章 墨池飛出北溟魚第二百二十四章 自將磨洗認前朝第一百四十五章 憐君何事到天涯第一百四十六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第一百二十七章 別有人間行路難第一百零六章 自言漢劍當飛去第一百二十五章 山北雨冷麒麟悲第一百四十六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第一百四十三章 月皎驚烏棲不定第二百零六章 覽察草木猶未得第八十九章 燕飛東西去第一百六十八章 尤眚以掩德第一百九十二章 清耳敬亭猿第四十九章 退隱三事第一百二十八章 臥看山急雨來第一百八十章 相煎何太急第一百三十章 豈知窮海看飛龍第一百八十三章 萬古共驚嗟第一百四十五章 憐君何事到天涯第一百章上 閶闔正嵯峨第三十六章 鑿齒之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