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矇矇亮的時候。
我聽到公雞打鳴的聲音，迷迷糊糊間看到一個人站在我面前，我又看了一眼，發現這人竟然是昨天進焚屍爐的那具屍體，它狠厲地瞪着我，脖子上的白毛還清晰可見。
我去，這他媽見鬼了。
我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並一腳踹醒了光頭和郭子，他們兩個人被打攪了美夢，轉過頭就破口大罵，可還沒罵出聲，就發現我表情不對，轉過頭，就對上一雙無神的眼睛。
“我的媽呀。”
光頭嚇得大叫。
而郭子卻一腳踹了過去，發覺是個紙人，便鬆了一口氣，走過去，拎着紙人掉了的腦袋調侃道:“小張，你膽子不是挺大的嗎，怎麼一個紙人就怕成這樣了，再說了，這玩意又不是鬼，紙糊的而已……”
“快把頭安上去。”
我突然看到那紙人的眼睛動了。
郭子拎着那頭，嘲諷道:“怕什麼，難不成這紙人會開口說話，這不是大白天說夢話嗎，況且，你瞅瞅，你東西站都站不穩，怎麼可能會活了。”
“你不信？”
“我要是信，那就是傻子……”郭子的話還沒說完，只覺得腦子被累劈了一般木木的，忽地他看向我和光頭，兩腿抖個不停，嘴更是哆嗦地說不出話來。
“小……小張？”
光頭向後退了退，擺手:“是你招惹他的。”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他媽能不能別劃界限，小張，我平日裡對你不錯吧，你快想想辦法，只要你幫我將這東西移開，我……我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麼，我掏錢，要吃多少就吃多少……”
我搖了搖頭:“這東西不好動。”
郭子一聽差點尿褲子:“小張，張隊長，張大爺，你快點將這東西給我拿開，只要你拿開，你那三千塊錢我立馬還給你……”
“這可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
郭子感覺自己的手被什麼咬住，低頭一看，發現那紙人的紅眼睛緊盯着他，嚇得直喊娘:“媽呀，要死了要死了。”
我走到郭子面前，盯着他手裡的紙人。
“小張，快救救我！”
郭子已經嚇得神經失常了。
之前沒瞧清楚，現在一看，原來是老頭搞鬼，我將紙人的頭拎在手裡，只見紙人的腦後有一根紅線，順着那紅線看去，果然發現老頭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傀儡術。
我掐斷了紅線。
那紙人便軟綿綿倒了下去。
郭子見紙人倒了，立馬踩了幾腳，直到那紙人被踩得稀巴爛，這纔將心放在肚子裡，光頭被嚇懵，尿褲子了都不知道。
“小……小張，這地方太邪門，咱還是先回勞改所吧，我還得向隊長交待事，不能在這繼續待下去。”郭子也被嚇得夠嗆。
我走過去，將老頭的舊被褥疊好放在門後的木架上，然後對着坐在凳子上抽菸的老頭道了聲謝，又讓郭子去村東頭買把新鎖，郭子巴不得出去，立馬掄起兩條火箭腿跑了出去。
沒一會兒。
鎖子買了回來。
我將新鎖放在桌子上，又走在供桌前，拜了拜，光頭和郭子心裡發虛，也過來拜了拜，然後上了香。
“老爺子，我們走了。”
老頭悶頭抽菸，沒理會我們。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便和光頭，郭子準備出門，可就在出門時，老頭將一個東西丟了過來，我伸手一撈，東西便落在手裡。
“你見到他，將東西交給他。”
我攤開手掌，發現那東西是個鐵盒，只不過盒子已經發鏽，這盒子難道是劉川給秦海的那個鐵盒子，如果是這樣，那老頭的身份是？
老頭背對着我:“有些事，你心裡有底就行，不過我沒背叛他，只是當時情況複雜，我一句兩句說不清楚，小子，若你見到他，替我向他說聲對不起。”
“要說你自己說。”
我拿着鐵盒，走出殯儀館。
他們之間的事我也不插手了，再說了，是他對不住劉川，又不是我，我憑什麼替他傳達這句對不起，要說，那他自己去說，而且去劉川面前去說。
出了殯儀館。
天已經大亮，太陽也露了臉。
我，光頭和郭子三個人上了車，光頭和郭子還沒緩過來，兩個人都抖個不停，我讓兩人坐後面，自己則坐在駕駛位置，啓動車子往勞改所駛去。
半個小時後。
車子停在勞改所門口，而門口卻停了兩輛路虎，這兩輛車我認識，是德爺和昌叔的座駕，也是，我這一天一夜不歸，德爺他們都着急了。
這不，剛下車。
老遠就看到東子掄起拳頭揍人。
那捱揍的人捂着臉不敢言語，其他人更是不敢說話，頭都快低到腳後跟了，我整了整衣服，走了進去。
“你們把我兄弟整哪去了？”
那捱揍的人，委屈地捂着臉:“東爺，我……我真不知道啊，昨兒郭子和寶爺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去哪了，況且，昨天事出突然，我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東子揪起這人的衣領，氣得眉毛都快豎起來了:“我聽其他人說，你對我們寶爺不客氣來着，還打了我們寶爺一拳頭，說，有沒有這回事？”
捱揍的人立馬搖頭:“沒有。”
東子臉色一沉，一拳頭揮了過去，那一拳力道很大，這人的門牙被打掉了兩顆，眼看着東子又掄起拳頭，我快步走了過去，趕緊攔住東子。
“嘿，又來一個送死是不是？”
我按住東子的肩膀:“怎麼，一天沒見，認不出我來了，東子，你小子怎麼回事，這脾氣怎麼還怎麼暴躁！”
“茴子？”
東子有些微愣。
過了好一會兒。
這小子忽然打了我一拳，忍不住罵道:“你他娘跑火星上了，老子找了你一晚上知不知道，要不是德爺攔着，老子差點殺進局子裡了。”
“出了點事。”
我抱了抱東子。
看到德爺和昌叔出來，我立馬迎了過去，德爺瞥了我一眼，臉色不好，我趕緊將臉皮子扯了下來，露出原來的臉。
“德爺，昌叔。”
兩位都沒給我好臉。
我自知理虧，趕緊賠罪:“小寶不懂事，讓兩位長輩擔心了，如果您二位心裡不舒服，那打我一頓，實在不行，您兩位關我一個月禁閉……”
“我們關得住嗎？”
德爺鐵青着臉冷哼道。
我只能陪笑:“只要您二位消氣，一個月倒是可以，只是先讓我把事做完，到時候您想關多久就關多久，我一個屁也不放。”
“嘴皮子倒是利索。”
昌叔橫了我一眼，看向那呂隊長。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兩位長輩都不能消氣，只能閉嘴，況且這事我做的欠考慮，兩位長輩生氣在情理之中，可以理解。
東子走了過來。
突然一拳打在我胸口，攬住我的肩膀罵道:“臭小子，你嚇死我了都，我還以爲你小子真被人羣毆了，來，給哥哥我轉個圈圈，我看看腦袋安好沒？”
“滾蛋。”
我踹了過去。
郭子一聽腦袋，臉又白了。
東子見我們臉色都不對，便知道這裡面有事，將我扯到一旁，小心地問:“怎麼回事，怎麼你們一副見鬼的表情，難道你們被糉子綁去睡了？”
“你他媽才被糉子睡了。”
東子心急:“你小子別賣關子，快說。”
“我見到秦海了。”
東子啊了一聲，震驚道:“秦海，它不是死了嗎，而且還是我親手挖坑埋的，當時我還給它放了兩袋餅乾，這小王八蛋該不會詐屍又活過來了吧？”
“不是猴子。”
“你不是說猴子是秦海嗎？”
我看了看周圍，郭子和剛纔捱揍的那人給呂隊長說什麼，而光頭則和他兄弟站在一起，這小子到現在都沒緩過神來，看樣子被那紙人嚇得不輕。
東子扯了我一把:“到底怎麼一回事，你給我說說，這秦海到底什麼來頭，屍猴子又是誰，難道它是劉哥的私生子……”
“放屁。”
我啐了一口唾沫:“你小子這腦子兌了膠水了吧，這話能胡亂說嗎，再說了，劉哥什麼人，難道你還不清楚，他是哪種始亂終棄的負心漢嗎，再說了，就算有，那也是癡情種，誰像你小子，花心大蘿蔔一個……”
東子不幹:“什麼花心大蘿蔔，小爺我可是百年難遇的好男人，再說了，小爺現在是名草有主，和你這種黃金單身漢可不能比。”
“行了行了，別扯了。”
我捅了這小子，示意他別胡吹。
東子收了開玩笑的心思，繼續問:“爺也不耍嘴皮子了，你倒是給我說清楚，你們和秦海怎麼遇上的？”
“這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撿重要的說。”
於是乎，我將昨天到今天早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給東子說了，當說到劉川被人放了血封在冰窖裡，東子氣得咬牙大罵，說實話，剛開始聽到這段，我恨不得將秦海給生吞活剝了，這個狗東西太他媽不是東西，簡直將我們北京城爺們的臉丟盡了，可轉眼一想，這秦海也是迫不得已。
當年北京城的幾位爺都是巫南人當家，一個個都盯着那逃掉的蛇人，當打聽秦海的症狀，一個個眼睛都綠了，哪裡肯放過這個好機會，恨不得將劉川片成羊肉給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