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淚眼婆娑地看着溟襲,自責得恨不能死去。如果不是我這麼沒用,這麼虛弱,他又怎麼會捨命救我。
溟襲,如果說你三百年前真的欠我什麼,那之前的救命之恩早已經還夠了,你爲什麼還要這麼傻呢?我不愛你啊,我所有的愛都毫無保留地給了凌梟,對不起。
我傷心極了,眼淚決堤似得滾。
溟襲爲我抹去眼角的淚滴,站起身拂袖爲我解了禁錮,他已經虛脫得搖搖欲墜了,面色透着死人的那種氣色。他是把所有靈力都給了我,不光是爲了救孩子,他還有什麼原因。
“溟襲,爲什麼這麼傻?我不值得。”
我拉着他寬大的袖袍,再也感受不到他一身渾厚的陰氣了,他像個被掏空的布偶,只有這皮囊了。
我是靈力的受益者,我沒資格來說這些事後諸葛的話。可我真的很難過,如果我還能召出至陽之火,我一定會奮不顧身去到鬼域爲他找一顆精元,可我已經不能了。
“傻瓜,因爲你需要。”他轉頭不捨地看我好久,伸手揉了揉我的頭,“九兒,別擔心我,我還可以修煉,假以時日還會恢復的。”
“恢復?你以爲那麼好恢復嗎?幾十年還是幾百年?那鬼巫會放過你嗎,‘他’會放過你嗎?溟襲,你總是這樣不顧一切,可她根本不愛你啊。”
蘇清淺被他那言論激怒,抹了抹一臉的血淚衝他大喊。溟襲現在不敵她一根指頭,她一掌就可震碎了他。
“我愛她就夠了!”溟襲冷冷道,一說完轉身就走,也沒理我了。
“主人,你願爲她灰飛煙滅,那爲我們想過嗎?爲這宅子裡的鬼僕們想過嗎?如果沒有你,鬼巫隨時都可能讓我們灰飛煙滅,沒有你,這半壁江山豈不是要拱手讓人?”
北一淚衝着溟襲嘶吼,受的打擊相當大。她的一張臉恐怖猙獰,我隱約看到她眼瞳泛起了詭異的光芒,是淚光,也不像,因爲她天生無淚。
“我的愛你從來視而不見,你是覺得我賤還是覺得不夠資格匹配你?可就算我卑微,我愛你的心卻是真的,絲毫不廉價的。從你在連鎮領回我的那一刻起,我以爲有家,有了歸屬,可你竟爲了她拋棄了我們,爲什麼啊?”
“……滾!”溟襲蹙了蹙眉,吐了一個字。
“啊!”
她似是無法控制地崩潰,發出了淒厲的鬼叫聲,如泣如訴。
緊接着,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她的眼瞳裡竟然流出了血紅的精元似得東西,一顆顆,源源不斷地朝着溟襲身上飛去。
而與此同時,她的身體卻在慢慢消失,一點點地灰飛煙滅。
“主人,你是我心裡視爲尊神的男人,我絕不允許你螻蟻般的存在。就算你想墮落,我也不會讓你墮落!謝謝你當年救我於水火,今日我以‘魄淚’助你復原,我只求在你寂寥孤獨的時候可以想到我,我是你從連鎮撿回去的孤女,我叫北一淚。”
這段話是北一淚灰飛煙滅之際留下的最後一段話,原來她之所以無淚,是因哭出來的都是自己的魂魄化爲的眼淚。
她哭,就意味着她消失。
一旁的蘇清淺都傻了,估計怎麼都想不到北一淚的眼淚有如此強大的作用,竟然令溟襲的能力迅速提升到鬼帝級別,甚至要
衝破鬼尊的前境了。
溟襲看到北一淚消失也呆住了,當最後一顆血淚飛入他的身體時,他伸手捏住了。這顆血淚只有珍珠般大小,血紅血紅的,晶瑩剔透。
他怔怔地看了好久,收起這顆眼淚就走開了。
“清淺,等九兒恢復後,便送她回陽間吧。”
遠遠的,飄來溟襲悵然若失的話,他是被感觸到了嗎?我像是聽到了一絲虧欠的心緒。蘇清淺踉蹌了一下,臉色越發落寞了。
“沒想到,她在灰飛煙滅的時候竟然讓他有了一絲憐惜。蘇清淺啊蘇清淺,你愛了他幾百年,輸給了九玄自無話可說,可爲何又輸給了北一淚呢?”
她喃喃道,面色悲慼極了。我站起來想對她說點什麼,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她是個冷傲的女人,此刻卻像被人擊斷了脊骨似得頹廢了。
我揚了揚手想撥弄一下她的頭髮,她卻霍然回頭陰森森地瞪我。
“都是你,你一定要把這三界攪得不安寧才心安。”
“我……”我被她嚇了一跳,那些安慰的話都給嚇沒了。
“你滾吧!”
她忽然召出一道靈符擊向我,我還沒來得及跟溟襲道別就已經到了陽間。竟然還是世紀商貿城的廣場上,尹溫溫都還沒離開,還沉浸在亢奮中。
我沒想到陰陽的時間竟然提前,難道是因爲溟襲給了我能力,所以我已經強大到完全可以借道陰陽而不受任何時間控制?
可即便如此,我又如何能擺脫這人皮的封印呢?
我茫然地往了一眼世紀商貿城,想起了那個傢伙威脅我的話。如果我不去,這個商貿城裡的人是不是都會死?
可是,我不是救世主,我管不了那麼多。
“溫溫,我們回家吧。”
我走到尹溫溫身邊扒下了她的外套,拴在了自己臀部,我不想讓更多的人看到褲腿上那殷紅的一片。
“咦,九九,你怎麼回來了?你沒有跟小王子一起去逛街嗎?”尹溫溫如夢初醒,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爲什麼叫溟襲小王子?”我對此很疑惑。
“因爲他就是小王子啊,是北晉國的小王子。當年你去賭坊除暴安良,贏了他不少銀子。”
“……”
我頓時無言以對了,我當年習性是有多糟糕,又雞鳴狗盜又賭博的。我忽然間對三百年前的事情產生了極大的興趣,想知道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
我們回到玉宅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我洗漱了一下,在浴室裡面小心翼翼檢查了好久,還是不敢確定肚子到底有沒有事,我準備明天去醫院一趟。
我下樓的時候,溫溫已經在開始做飯了,我聞不得油煙,就走出去了。
來到後院,發現黑寶和塵兒不知道哪裡去了,只有寒月在裡面修煉,身體似乎稍微好點了。
我走過去倚着門扉輕輕敲了一下,她微微別過了頭,用眼底餘光看我。
“什麼事?”
“謝謝你幫我。”
“我不過是還你一點人情罷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總而言之,謝謝你。”
我不太擅長表達謝意,說完就走了,她在後面喊了我一聲。“你不問
問塵兒她們去哪裡了嗎?”
“恩?不是去玩兒了麼?”
“她和黑寶去地府了,宅子裡的家鬼都去了。聽黃婆婆說,帝尊要鋪十里紅妝以帝后之禮再娶你一次,你這次可以好好當一回新嫁娘了。”
“地府?”
“聽說是三百年前的皇宮,他爲你重建了,在陰間大興土木,估計耗費了不少錢。”
“噢!”
我愣了一下,忽然間想起了和溟襲逛商場時聽到的話,說四大家族正以詭異的速度敗落,難不成與這件事有關?
我竟不知道凌梟在爲我打造地府,更不知道他準備以帝后之禮再娶我一次。他這麼做是爲了彌補當時的倉促還是什麼?
我看寒月的精神力也不夠,就沒有多閒聊了。我回到主樓,打開了書房的門。
其實自從我接手玉家的生意過後,自己處理的事情根本少之又少。很多事情都是凌梟和杜影在處理,我根本都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書房裡很亂,地上到處都是水墨丹青的圖,畫的都是皇宮的模樣。我撿起一張看了看,這行雲流水的勾勒,估計是凌梟所爲。
書桌上還有一摞紙,上面的字跡都是用毛筆所書,竟然是各種建材的預算。他竟用的是複式記賬法,所有的數據均沒有任何問題。
我離開抽屜,看到了各種賬目支出的清單,都非常龐大。落款都是杜影的簽名,想必這些帳都是從杜影手裡過的。
怪不得我一天到晚見不着他人,敢情他一直在忙這個?這傢伙算是以權謀私吧?把公司的錢拿去造地府,難怪會倒閉呢。
可他們在陰間造地府做什麼?這玉宅住得不舒坦麼?
而我更不明白的是,爲什麼陰間建造房子還需要在陽間買建築材料,那麼買好的材料是要全部燒過去嗎?
我好奇極了,想着尹溫溫大概知道這些東西,把地上收拾了一下就下樓了。準備去問問她。
“九九,你怎麼知道我做好飯了?正準備叫你呢。”她還以爲我下樓是吃東西的。
“溫溫,你曉不曉得陰間造房子在陽間買材料,要怎麼用啊?是全部燒過去嗎?”
“當然不是啊,陽間有專門提供陰間建材的地方,應有盡有。”
“啊?什麼地方?那流通的貨幣是什麼?”
“就在鬼市上嘛,你身邊那麼多鬼你不知道啊?陽間也有給鬼設的銀行,把人民幣存到裡面,可以到鬼市去取,取出來的就是陰鈔。”
“那是一比一的比率嗎?”
我有點毛骨悚然了,上次和蘇清淺回她的拈花小樓時路過鬼市,也就一些小玩意,沒有看到尹溫溫說的那種大型建材市場啊。
“怎麼可能,一比一百!一塊錢可以當一百冥幣用。不過陰間通貨膨脹比陽間還嚴重,據說一盒哈根達斯在陰間要一萬塊。”
“我叉,這不是搶錢麼。”怪不得凌梟堂堂一個帝王都要幹那以權謀私的事情,敢情他也是個沒錢的主啊。
“對啊,所以說好死不如賴活着,就是這麼回事。陰間花費高,生活也單調,一般鬼都不喜那裡的生活,要到陽間來鬧事。我聽說,還有很多鬼組團來陽間嫖美美呢,給的還是冥鈔。”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