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重的藥味充斥着整間屋子,徐初白看着整個人瘦了一圈,無力地睜着發紅的眼睛,衝他微微笑的女子。他最開始有點坐立難安,沒想到他會被帶到楚夫人的屋子裡,雖然她的丈夫楚兄也在裡面,總讓他感覺一絲說不出的尷尬不適。再看到一臉病容極憔悴的楚夫人,沒由來的心裡有那麼一絲心疼,他斂了下心神。
“楚夫人,上次你請我幫忙查的人,我查到了,都在這裡。”
說罷把一張疊好的遞給丫環。季安珍有些緊張地看了眼楚慕天,他之前就在逼問長安村的事情,見他神色無異,她也顧不上其他了,着急的打開了紙,因着生病,手微微發抖。粗略看了一下,爹還活着,太好了,她放好了紙。
“謝謝徐公子的幫忙,我真是無以爲報!”
他真的真的是個好人,季安珍都不確定他會幫忙,所以纔想着出去請鏢局的人幫忙找,一次次接受他的幫助,什麼有機會回報他呢。
“楚夫人客氣了,在下還有事要處理,先告辭了”,徐初白其實有問題想問的,他安排下人去找人,待找到符合她說的信息的人之後,他抽了個空去核實了一下,既然決定答應幫忙,他就會認真做好不會敷衍,那天他看到那個叫季和榮的人,身上披着的是繡着徐字的披風,他一眼認出來,那是他的披風。他記得那披風是三年多前經過長安村時,送給在大雪天在河邊洗衣的姑娘了,他前幾天路過那時還想起她來,難道那姑娘和楚夫人找的人是有什麼淵源嗎,都是長安村的人,是有親屬關係嗎。雖有疑問,但也知道自己不宜多待在這裡,尤其現在的氣氛有些怪異,他看了下楚慕天又看了眼楚夫人,還是開口勸道,“生命可貴,楚夫人當要好好保重身體!”
說完他行了個禮便出了門,楚慕天跟着也出了門。
生命可貴,這四個字砸中季安珍的心,她想自己比任何人都能夠體會這四個字,因爲自己前身生命終結,在這個身體裡得以繼續活着,只是她沒想到,原身凌秋雨心狠手辣做的那麼多壞事,讓她厭惡。早上醒來聽丫環告訴她大夫的診斷,她才明白過來,她這次爲什麼忽然生病了,因爲她的靈魂排斥這個身體,兩相排斥相互拉扯。如果她再排斥下去,估計活不下去了。她看着手上的紙,幸好家人還活着,她不能就這麼再次死去,生不容易,活也不容易,她總有做點什麼纔是。做點什麼,對,上天讓她靈魂活在凌秋雨的身上是要她做點什麼嗎,凌秋雨做的那些錯事,是要她去盡辦彌補的嗎,用她的身份彌補嗎……
她無法再細想,能夠坐起身來接待客人已是花了她現在的所有力氣,渾身痠疼時冷時熱,頭疼腦袋發暈,心下意念已轉,她小心翼翼將紙放在懷裡揣好,然後大口將有些涼掉的湯藥喝光沉沉睡去。
“徐少爺真是個善心人啊……”
徐初白看着剛剛跟着他一起走出來一臉陰晴不定神色的楚慕天,知他口氣不好,他很無奈,他和楚兄原本關係不錯的,現下這種情況是他無法料到的。
“楚兄,我徐初白做人做事問心無愧,對他人的妻子也無覬覦之心,告辭!”
看似溫文爾雅,可徐初白也有他自己的脾氣的,話雖不多足夠表明立場了。
楚慕天看着徐初白的背影,他真是有點想不明白,凌秋雨一直心心念念他一人,之前也見過徐初白,也沒有表現特別,現在不一樣,他不是瞎子,凌秋雨看着徐初白的眼神是不一樣的,查凌秋雨的同時,他也派人查過徐初白,除了上次他跟蹤看到的事情,兩人之間確實也無苟且之事。是發生了什麼,讓凌秋雨對徐初白起了心思呢,她喜歡誰愛誰誰,只要滿三年,他可以順利休妻,可她還是自己的妻,如果有讓自己被綠的可能,他得將她扼殺在萌芽當中!
回屋裡見凌秋雨已經睡了,他看了眼空的湯碗。
“她把藥喝了?”
“是的,少夫人眼都未眨都全喝了,喝完就睡下了。”
他走到牀前,看着凌秋雨不同昨晚神情傷痛不安,眉目間平靜的許多的睡顏,楚慕天的覺得自己的心就像貓爪子撓心一樣,現在的她無論行事爲人,不管在哪個方面與以往天差地別,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信紙她放哪兒了?”
“回少爺,少夫人自己放懷裡揣着的。”
“你們都下去吧”
“是”
遣散了下人,楚慕天伸出手掀開被子,拉開她的腰帶,輕輕的一左一右扯開她的上衣,在貼身上肚兜袋裡找出了那張紙,許是未婚女子的意識防衛,讓原本昏睡的季安珍悠悠的醒了過來,胸前涼涼的,她的衣服,楚慕天,這個傢伙居然趁她睡着就扒開她的衣服。楚慕天專注看着信,看到她醒過來還帶着一臉震驚的眼神瞪着他,他都沒搭理她繼續看紙的內容。季安珍用力的伸出一隻手,指着他,“你……你……”,她好無力,喝過藥加上高燒,全身都無力,舉個胳膊都用盡力氣,沒有力氣再說話,她是高燒不是中毒,不然都讓她有種噴出血的心,羞憤讓高燒的臉紅的滴血,終究敵不過病和無力感,她完全無意識的昏睡過去了。
看完紙上的內容,和他昨晚看到的訊息差不多,這個長安村季家肯定有什麼貓膩,把紙像原先的樣子重新摺好,再塞進她貼身小衣裡。看了下她昏睡的樣子,再想到她剛剛醒來那要張牙舞爪的樣子,他有點想笑,這個凌秋雨現在是越來越有意思了,兩人夫妻感情是不好,可成親兩年了,新婚時夫妻之間該做的事情都做過了,怎麼現在他做一些有過親密男女關係的正常舉動時,她倒是一副當他是採花大盜的模樣。
過了幾日後,身體發熱完全康復的季安珍,第一件事情就是磨小刀,想起楚慕天在醫館裡撕她衣服,在病中隨隨便便就扯開她的衣服,她磨刀聲外加磨牙聲不斷。這讓遠遠候着的丫環們好怕,因爲現在少夫人的表情好可怕,少夫人好一段時間都沒有這樣咬牙切齒的樣子了,尤其是現在在磨刀,怎麼辦,少夫人是要殺人嗎,不然自她身體一好就要下人給她找來一把小匕首,還親自磨。季安珍渾然不知她的舉動快嚇哭身邊一幫人,她每磨一次刀心裡都默默下了決定,那個楚慕天再對她有不軌舉動又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她要削了他,她還雲英未嫁,不是他的女人,就算身體是,可意識靈魂都不是!
不過她又有好幾天沒看到楚慕天了,聽說他最近很忙,此時的楚慕天正在繡坊裡審查失火的事情,民以食爲天,楚家的生意涵蓋了老百姓的衣食住行,產業規模可以說是排在江城前三位,而江城又是安國大城之一,僅次於都城。生意場上總免不了一些魑魅魍魎之事,但楚家幾代人不僅做生意精明,在做人也頗得人緣,凡事留一線,對江城百姓也是樂善好施,所以楚家雖然富貴,生意不小,可結仇結怨的很少。楚家繡坊失火,火勢不小,如果不是楚慕天一直安排妥當,楚家繡坊的工人兢兢業業,在發生火災時奮力撲火,後果不堪設想。因爲繡坊的成品在後屋,前屋也是一排商家,火勢沒有曼延成大災已是萬幸,但損失是相當嚴重。這批繡品中有一匹是要送給宮裡的,離交貨期很近了,卻在這時候繡品被燒了大半。
所有的繡娘和小工們都接受盤問,失火當開晚上在哪裡,做什麼事情,楚慕天一個一個的問,比官府剛來調查取證問的還要詳細,問過之後讓掌櫃在旁一一記錄。
喝下一口濃茶,楚慕天仔細的思考,剛剛初步調查,繡坊起火很是蹊蹺,沒有發現火油和外人進來的痕跡,看守繡品的人都是他精心挑選的,可以說是極信任的,是他們中的內鬼嗎,他不信官府說的一個猜測,天乾物燥,有可能是最近百姓燒碎秸飄過來的火星所致,若是如此,他楚家生意能做的那麼大嗎,店鋪設計,人員的安排,隱患的排查……,這種問題從來沒發生過。是有競爭對手的陷害嗎,他想了一下,江城與他家有競爭關係的繡坊,大家總體是良性競爭相安無事,雖有挖牆角和打過價格戰之類的,但出手燒繡坊這麼狠毒的手段,他難以想像會是哪個對手所爲。
當下的問題就是工期快到,繡品怎麼辦,就拿現下楚家繡坊的繡娘來說,日夜趕工也無法完成,宮裡的物件那不是違約賠錢了事就行的。
“常掌櫃”
“當家的”
那肥胖的常掌櫃滿頭大汗的跑過來,繡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已是熱鍋上的螞蟻了,跑東跑西,又是審查又是安排人手護其他的繡品。
“你去安排人找繡娘,花重金,找普通百姓家的繡工好些的,還有光是江城的怕不夠,去別的城鎮花請,務必把繡品在工期內趕工過來。”
“是,當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