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咋滴,這些樂手和轎伕都是紙人,笑眯眯的神情,紅紅的臉蛋,死板僵硬,但卻陰森詭異。包括那頂轎子都是紙糊的,裡面裝的肯定是厲鬼。
我這心一下就擰巴了,等着抓狐狸精呢,怎麼來了這麼死鬼?!
我看小賤咋咋呼呼,叫喚的挺歡實,趕緊就把他的嘴巴給捂住了,低聲道:“別吵吵,這是冥婚啊,也就是死人結婚。奶奶的,這事兒太楔形了?!”
小賤趕緊把我的手打開,蹭上了很多大清鼻涕,把我噁心的要死。
“冥婚?!人都死了,還能結婚呀?”小賤變毛變色的問我。
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個漸行漸近的送親隊伍,說:“這你就不懂了,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死的人多了,事情更是千奇百怪,有結冥婚的,有種陰胎的,還有打牆的,盜路的,迷眼的,藏人的。多的叫你數不清。只是這當口出現一隊結冥婚的隊伍,老陳我心裡沒底啊。”
話音剛落,小賤眼睛就直了,驚駭道:“唉呀媽呀,我咋感覺,這隊伍是衝這院子來的?”
冥婚隊伍從莊家地裡出現,現在正一步一步的衝院落大門而來,我看到這個情況後,面色大變:“不好,咱們這院子要出事兒。”
小賤急了:“那怎麼辦啊,這些死鬼過來折騰一傢伙,再把狐狸精給嚇跑了。”
縱然北風如刀,但我額頭的冷汗都淌下來了,我並不是沒有辦法制服這些陰魂,只是怕耽誤了大事,老煙鬼也不在,真是難死我了。
“先等一等,看看怎麼回事兒,結冥婚一般都在荒郊野地,沒聽說過進宅院的。別看陽宅普普通通,但沒有因由,一般的鬼怪也進不來,這都有土地爺和門神管着呢。”
可就在這個當口,就聽院子的大門咣噹一聲打開了,從外面刮進來一陣灰色的氣流,我定睛一看,都是實打實的煞氣呀。
門開了,歡快清亮的嗩吶聲可就傳了進來,樂手和轎伕一繃一顛,滿臉歡笑的走了進來,這一下,院子裡可熱鬧了,我在房頂上,就聽屋裡胡解放在叫喚:“唉呀媽呀,這是啥玩意兒,怎麼是紙人?!”
我心說壞了,來個結冥婚的,一下把我們的步驟大亂,並且追主要的是,眼看着隊伍就走到院子中央了,那兒埋着狗皮大符呢,上面還有紅棗。
小賤急了:“這些惡鬼,會觸動大符的,它們把大符消耗了,一會兒狐狸精來了,咱們可就沒咒唸了,老陳,咱們下去。”
我一把就給他攔住了,捏着嗓子說:“別莽撞,看看情況再說,不然一會兒就亂套了。”
這時候,轎伕們‘嘭’的一聲就把轎子放在了那張覆着土的狗皮大符上面,這些紙人相互嘿嘿一笑,然後轉身就走,蹦蹦跳跳,嘻嘻鬧鬧,等出了大門,竟全都消失不見。
我看着這些紙人離開的樣子,渾身都發毛啊,爲啥呢,一是因爲嬌子壓在了狗皮大符上,二是,轎子進了院子,就證明,跟新娘結冥婚的人就在此處。
這裡的男人,除了我和小賤,就是胡解放和呂雙傑,不管誰被新娘看中,這都是極爲兇險的。因爲老輩子的說法,跟惡鬼結婚,這條小命可就沒了。
我正想着呢,火紅的轎子一顫,邊角的掛墜兒都哆嗦不停,從轎簾裡探出了一隻手,這隻手纖細蒼白,指甲火紅,手腕子上還帶着一個青灰色的老玉鐲子,一股復古氣息撲面而來,不太像現代的鬼。
小賤低聲跟我嘀咕:“保不齊,這還是個豔鬼,看那小手兒,賊拉拉帶勁啊。”
都這個時候了,小賤這貨還有心思開玩笑,還豔鬼,就是白送我,我都不敢要,能結冥婚的可都是厲鬼啊!
就在這個時候,新娘從轎子裡走了出來,一身的火炭兒紅,頭上頂着蓋頭,腳下三寸金蓮,一步一步的挪了出來,就跟剛進門的新媳婦兒一樣。
我聽到屋裡炸了鍋,就聽呂雙傑那小子,帶着哭腔喊:“鬼,鬼啊!”
胡解放一個勁兒的說:“怕啥,一個女鬼,一會兒老胡收拾她。”
我正聽着呢,就發現這隻女鬼,忽然咯咯的笑了起來,淒厲幽怨,就跟藏着多少傷心事一樣,我的天,大晚上聽到這動靜,沒尿也得嚇出來。
但是最恐怖的還在後面,只見這女鬼一撩紅蓋頭,整張臉就露出來了,看到之後,我和小賤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因爲這女鬼只有半張臉,什麼叫半張臉,我的意思是,她的臉,以鼻樑爲界,左臉煞白消瘦,眼神哀傷詭異,還抹着口紅,然而另一半卻血肉模糊一片,眼珠子爆裂,都擠出了黃水,耷拉在顴骨上,並且麪皮糜爛,露出整排的槽牙,牙齒縫隙裡,蛆蟲鑽來鑽去,好像找到了溫暖的家……
“我擦,好惡心。”
我都忍不住,要下去消滅這個女鬼了。
可緊接着,女鬼猛地哀嚎一聲,那隻完好的眼睛突然也崩裂了,煞白的臉龐上,流下了血淚。
小賤一驚:“咋回事,怎麼突然叫喚起來了。”
就見女鬼的兩腿之間一片殷紅,撩開裙襬一看,竟是一隻臍帶吊着一個通體發紫的嬰兒,這女鬼在生孩子!
我擦,我和小賤就跟墜入了冰窖一樣,就沒有一個地方不冷,這也太邪乎了。一個要結冥婚的厲鬼,竟然到了地方後,生下一個孩子。這相當於未婚先孕。
如果放在古代的話,這樣的女人,是要被浸豬籠的啊。
就在這個當口,忽然從院子外面跑進來三個身穿紅色燈籠褲,頭戴紅色頭巾的魁梧壯漢,這些壯漢渾身的煞氣,滿臉都是兇相,又是那雙眼睛,血紅一片,連帶着眉毛都是紅顏色的。
我心裡一驚,這不是電視劇裡的儈子手嗎?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這三個大漢果真是儈子手,其中兩個把女鬼從地上拽起來,另一個不知從那兒拿出了一柄雪亮的大刀,衝女鬼兩腿之間的臍帶就斬了過去。
咔嚓一聲,臍帶崩斷,黑血侵染在了硬邦邦的土地上,又是一刀斬來,嬰兒連哼都沒坑,直接化作了肉泥。
那女鬼發了瘋一樣掙扎,口中哇哇叫着,但是無論如何,也掙脫不了兩個儈子手的控制,最後,兩條胳膊都被拗斷了。
女鬼跪在地上,痛苦不堪,猛地揚天嘶吼。
也就是在這個當口,那柄雪亮的大刀一個橫斬,那恐怖的腦袋直接飛上了半空,脖腔子裡鮮血飆射,就跟噴泉一樣。
我和小賤看的只咽吐沫,心說這到底咋回事兒,冥婚先生了孩子,又特麼變成了刑場,一會兒是不是還得發喪入土啊。
我這個念頭剛閃出來,院子裡的儈子手,女鬼的屍身,乃至那個死嬰全都消失不見,只有一臺孤零零的轎子擺在院子中間,忽然,一聲聲壓抑的啼哭聲,就跟決堤的洪水一般,從四面八方而來。
從院門外涌進來二十多個身穿孝衣,頭戴白色大件尖帽子的人,這些人跪伏在地上,對着轎子不斷磕頭,哭喊聲,悼念聲,就跟在墳地祭奠死去的親人一樣。
我的頭皮一陣陣發麻,心說這到底怎麼回事,眼前的狀況,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因爲這來來往往的其實都是鬼。就跟演電視連續劇一樣,一波一波的出現。
我就草了,這平白無故的怎麼會冒出這麼多鬼,這宅子也沒有犯忌諱的地方啊。
此刻,小賤媽呀一聲驚叫,哆嗦着手,指着院子裡磕頭的鬼魂說:“唉呀媽呀,你看他們的臉!”
我一看不要緊,差點兒把我嚇的骨碌下房頂,因爲這些鬼,面色扭曲變形,嘴部非常尖,就跟一張狐狸臉差不多。
這大晚上的,都穿着孝衣,帶着白帽子,還長着狐狸臉,不斷的對你叩拜,這這這,這特馬太恐怖了!
我剛要動彈,就見從屋子裡跳出一個人,正是胡解放,估計他也被嚇的夠嗆,現在終於忍無可忍了。
他大罵道:“媽了個巴子的,一幫孤魂野鬼,在這兒折騰,看老胡我不滅了你們!”
說着,他從懷裡拿出一面小鼓,左右一晃,叮咚作響,一邊蹦跳,一邊吟唱:“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戶戶把門關,喜鵲老鴰投林去,家雀脯鴿奔房檐,五爪的金龍歸北海,千萬王八歸沙灘,大路斷了車和輛,小路斷了行路難.十家倒有九家鎖,我家大門沒有關,揚鞭打鼓請神仙!”
這是胡解放第二次,在我面前施展灑滿的請神之術,我眼睛又直了,在觀氣術的作用下,我看到隨着他手鼓的搖動,以及咒語的唸誦,他的體表快速的凝聚出一層銀色光芒,放佛是上天的恩賜,帶着一股出塵的味道。
我一直不知道,胡解放請來的是什麼神仙,今天便可大飽眼福了。
就聽胡解放眉宇一立,頓時英氣逼人,就跟年輕了二十歲一樣,一聲響徹四野的斷喝:“我乃常山趙子龍是也,你等邪祟孤魂,還不束手就擒?!”
話音未落,常山趙子龍拎着殺豬刀就闖入了這些身穿孝服,長着一張狐狸臉的惡鬼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