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進了豐都鬼城,心裡講話,這對聯整的挺通俗啊。簡直是雅俗共賞童叟無欺呀。不過想想也對,這陰曹地府不就那點事兒麼。一副對聯言簡意賅的闡明瞭所有,恩,不錯,很不錯!
城內的孤魂野鬼也很多,聽金花婆婆講,來這裡的都是些橫死之人,也就是並非正常死亡的,都要經過豐都鬼城縣太爺的審判,如果碰到罪大惡極的,便轉交上面,由判官親自審理。一個人生前做過什麼,直接導致了往生的運勢,當然了,還有很多無法投胎做人,只能成爲豬狗。
我看這鬼城內的建築,就跟古裝電視劇裡的城池差不多,前方道路寬闊,青石板鋪砌整潔,兩側都是店鋪,鱗次櫛比。並且在各個店鋪上都掛着很多招牌,有陰間旅館,飯店,甚至還有一家翠紅樓。
孤魂野鬼成羣結隊的鑽入店鋪,還有青面獠牙的陰差嘍囉招呼,那句話怎麼聽怎麼像現實生活中的店小二:“來了你內,裡邊兒請你內,吃素的咱這兒有香燭貢品,吃葷的咱這兒有狼心狗肺。”
臥槽!
我是目瞪口呆啊,小賤憋不住竟然笑了出來,甕聲甕氣的說:“這,這還特麼挺熱鬧。”
金花婆婆告訴我們,進入豐都鬼城的鬼魂太多,而縣衙只有一個,縣太爺審不了這麼快,所以沒輪到的只能先住下。反正家裡都給燒紙錢,住店是沒問題的。當然,也沒有無家無口的,沒錢住店,自然被陰差暴打一頓,還得罵聲窮鬼,窮鬼一詞,就是出於這裡。
我倆正聽得入神呢,忽然發現從街上諸多鬼魂之中,走出一個怪物,爲什麼說是怪物,因爲這傢伙有四個腦袋。
正前方是一個老人臉,和小孩兒臉,後面是一個怒目圓睜的大漢,和一個妖嬈邪異的女子。
我心說這人夠富餘的,怎麼長這麼多腦袋?金花婆婆嚴肅道:“這是豐都鬼城的檢查使者,最不好糊弄了。別聲張,看他要幹嘛。”
這個四首怪物直奔我們而來,我和小賤都忘記了店小二的事兒,心裡挺緊張。
可接下來,這怪物沒把我給氣死,他來到跟前兒,小孩兒臉先說話:“好生的面孔。”
緊接着老人臉又說:“應該是新來報到的。”
接着一轉身,妖嬈女子和怒目大漢就面對我們了,女子笑吟吟到:“老太太帶倆小夥子。”
怒目大漢冷聲冷氣的怒吼:“要守規矩,不能隨地吐痰!”
說完話,這怪物轉身就走,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我的姥姥,這特麼哪兒跟哪兒啊,我以爲要穿幫呢,小賤艱難的嚥了一口吐沫,很認真的說:“的確夠森嚴的,吐痰都不行。都特麼是鬼,哪兒有痰啊?”
金花婆婆解釋:“陰間的痰,指的是鬼魂的魔戾之氣,這種東西會擾亂陰間的大環境,就跟咱們陽世隨地吐痰一個道理。”
魔戾之氣?這詞兒聽着新鮮,看來下趟地府,果真長見識。
我問:“婆婆,咱別耽誤時間了,趕緊去縣衙吧,蓋了章好去鬼門關。”
一路上穿鬼過鬼,到處都是鬼,麻木冰冷,誰都不言語,除了店鋪裡的陰差時不時吼一嗓子,這裡基本上是無聲的。
走出這條大街,我們來到鬼城中央,那裡有處府衙,正是我們的目的地。
此刻,府衙門口黑壓壓一片,都是一幫死鬼,探頭縮腦的往裡面瞧着,貌似裡面在辦案,他們正排號呢。
縣衙門口很敞亮,但現在也被圍堵的水泄不通了,但門口兩個石雕卻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左側是一個通體灰白,形若獅子,但頭生雙角的怪獸,其動作正在奔騰飛揚,很瀟灑,也很飄逸,右側則是一個通體漆黑的石龜,但背上馱的不是石碑,而是一口方鼎!
我疑惑了,便問金花婆婆。
金花婆婆笑道:“左側的乃是上古神獸白澤,出自崑崙山,能講人言,通萬物之情,統御陽間萬獸。放在此處,是爲了驅散這些鬼魂身上的陽間雜質,畢竟在人世間生活了幾十年,死後的陰魂中也帶有一些陽性的東西。至於這個黑色石龜,乃傳聞中大禹治水時的幽冥五總龜,背上的方鼎正是大禹鼎。這隻龜翻江倒海誅殺水中邪祟,立下了赫赫功勳,但無意間觸犯了地藏王菩薩,就被終日禁錮在了此處。專門用水神之力,淨化整座縣衙的污濁之氣。”
我都聽入神了,沒想到這陰曹地府,隨便拿出一樣東西都有這樣的故事啊。
金花婆婆道:“不能等了,咱們直接進去。”
她揚起手中的佛珠,磅礴佛意就瀰漫開來,左邊的白澤和右邊的幽冥五總龜全都發出了低沉嘶吼,堵在前面的孤魂野鬼差點沒嚇的魂飛魄散,趕緊四散奔逃,一下子就讓開了道路。
我們三人二話不說就衝入了公堂,發現兩側都是陰差,杵着殺威棍,堂內跪着三個人,正前方橫着一尊龍書案,一個極其猥瑣的縣令端坐其中,一側還站着個賊眉鼠眼的師爺,脖子後面插着扇子。
還真是在審案子,所以我們的到來十分突兀。兩側陰差一個個呲起了獠牙,大聲怒吼
“縣令審案,無關鬼卒閃退一趟,不然叫你法滅灰飛!”
陰差剛吼完,縣令站起來了,一拍驚堂木,梗着脖子叫喚:“膽大,大膽,膽大包天!”
師爺瞪起小耗子眼,尖細尖細的說:“來者是誰?不知擅闖公堂的罪責嗎?”
我一哆嗦,這陣仗很厲害啊,豈料金花婆婆直接拿出了通行證,以及一塊巴掌大小的黑色木塊,跟縣太爺的驚堂木差不多。
縣太爺一看這個,眼珠子都瞪圓了,趕緊從龍書案後面走出來,小跑着到了近前,驚訝道:“怎麼又是你?十年之前不是來過?”
金花婆婆恭敬道:“看來還是雷擊木好使,沒有它,恐怕縣太爺大人都不認識老太婆我了吧?”
“哼!這雷擊木若不是被判官大人打入了一道法力,我纔不認這東西,算你運氣好,這次下陰又爲何事啊?”縣太爺明顯很氣憤。
而我卻死死盯着那塊雷擊木,這東西我聽老煙鬼講過,很難得啊,是雷電劈死了樹木後,纔算是雷擊木,裡面充滿了雷電之力,是打鬼的寶物。沒想到這雷擊木裡還被判官打入了一道法力,看來,我遠遠低估了這老太太的實力。
金花婆婆依舊那麼恭敬:“具體的事情不便多講,還望縣太爺大人海涵,陽世的活佛,陰間的鬼,咱們也不是外人,還是麻煩行個方便,我們還等着去鬼門關呢。”
說着把通行證向前一遞。
縣太爺一愣,隨即狠狠嘆息了一聲,看來金花婆婆下陰並不沒有違反地府的規矩,並且她老人家也在陽世也算功德無量,縣太爺也說不出什麼,更何況,還跟判官扯上了關係。
但是縣太爺剛要同意,那賊眉鼠眼的師爺過來了,低聲道:“老爺,這三個鬼,都要趕時辰的,可不能耽誤。”
縣太爺一愣,嘆息一聲,對金花婆婆講:“你先稍等片刻,我先審理完了這三個傢伙。”
說完不等金花婆婆反駁,便轉身回到了龍書案後面,一拍驚堂木,點指着下方三人說:“你們一個一個道來,本館酌情給予輪迴條件!”
我心說這事兒新鮮,來鬼城的都是非正常死亡的,想入輪迴,還得根據生前的所作所爲來判定。真是個好機會,我可得瞧瞧。
第一個說話的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一臉的暴發戶德行,大嘴撇成了瓢,說:“縣太爺,我生前管理好幾個工廠,給了數千人就業的機會,我可是大好人,就因爲忙碌才腦淤血死亡的。下輩子我還要富貴命。”
他剛說完,第二個人就直起來腰,我cao,可把我嚇壞了,這個人的腦袋不知被什麼給打成了一鍋粥,紅的白的,全都往外淌。
他說:“我本是一縣之長,多年來爲民造福,兢兢業業,做了不少實事,所以下輩子我還要當官,繼續爲國爲民。”
緊接着第三個人擡起了腦袋,看着渾身都浮腫了,是個老人,他顫顫巍巍說:“老漢我八十有三了,一輩子養了三個女兒,五個兒子,但最後卻沒有人孝順我,連飯都吃不上了,沒辦法,我只有投井自殺!下輩子我不想當人了,沒啥意思,我就投生一隻貓吧,那樣還有人關心,有人溫暖。”
縣太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們三個,眼中似有精光,先說那個當老闆的胖子:“劉景山,生於一九三八年,貧苦大衆,後來改革開放辦廠,人過中年纔有了成就。按說你並沒有太多的劣跡。可是等你賺夠了錢,你都在幹什麼?成天花天酒地不說,還拼命壓榨工人的血汗錢,並且以次充好,把有問題的產品賣向社會,還敢說因爲工作關係腦淤血?你是在酒桌上喝死的吧?!”
那老闆驚駭的擡起頭,一句話說不出來了。
“你做下這等禍事,還敢要求下輩子富貴命?真是可發一笑。”縣令凜冽的眯起了眼睛。
“縣太爺,我……”
縣太爺丟下一個令牌,說:“劉景山來世輪迴爲驢,要受盡剝削和壓榨,勞苦一生而死!”
兩個陰差撿起令牌,拖着劉景山就走,劉景山嚇的大呼小叫,聲音越來越遠。
縣太爺繼續說那個縣長:“你敢說你爲國爲民?那希望工程小學爲什麼不足一年就坍塌了,你可知壓死壓傷了多少孩子?要不是你利用職權貪污受賄,你這腦瓜子會被子彈打成爛西瓜嗎?拖出去,來世輪迴到戰國爲奴,一輩子無權無柄!”
“不要啊,縣太爺饒命……”
他也被拖出去了,看得我只瞪眼睛啊,原來人在世上的一切都被這個縣太爺洞悉了,我頓時渾身發冷。不過這廝也太損了點,有錢的下輩子是驢,有權的下輩子爲奴!那這個自殺的老頭子總有個好報吧?
縣太爺又說話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被迫無奈自殺投井,除了子女的不孝,難道就沒有自己的原因?”
那老頭驚訝道:“老漢一生踏實肯幹,從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
“放屁!你年輕時家道富足,成天吃喝嫖賭,將家業敗光,爲了還賭債,把你的媳婦兒賣掉,並且從來就沒有管過膝下子女,你本來無情,憑什麼叫小輩有意?!你還想當貓?太便宜你了,來呀,拖出去,來世輪迴爲七寸青蛇,註定一生冰冷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