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學文急忙過來,介紹道:“老爺子,這是我爸——”然後指着那一位中年男子道:“這個是我大哥。”
我心裡暗暗好奇,心道:“看這個老爺子怕不有八十來歲了?郭學文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莫非是老年得子?”
言談之中,我們得知郭家的老爺子叫郭遠,他大哥叫郭學良,是收養來的。郭遠結婚之後,每次老婆懷胎,七八個月之後,都是半路流產,迫不得已,只有抱了一個養子郭學良,隨後經人指點,他老婆再懷孕的時候,就躲去孃家,這才後來有了郭學文和他的妹妹郭學芳。
只見郭遠站在那坑邊老淚橫流,口中不住喃喃道:“是她,是她?”
四爺爺使了一個眼色,示意郭學文去詢問老爺子。
郭學文隨即試探着問道:“爸,你認得這一具女屍?”
郭遠點點頭,道:“這坑裡的是對門吳家的綵鳳啊。”
我心裡咯噔一下,心道:“還真的被四爺爺說對了,真的是對門乾的。只不過對門用的這些手段也太狠了一些。”
郭學良攙扶着郭遠進了裡屋,郭學文也招呼我和四爺爺進去。到得裡屋,郭遠紅着眼圈,給我們講了一段故事,我們這才明白,郭家和吳家的這一番恩恩怨怨。
原來郭遠年輕的時候,和對門的吳家的女兒綵鳳有過一段私情,二人私定終身,綵鳳有了身孕,郭家不同意,說吳綵鳳不檢點,而且更是在這羊村鎮上傳了出去,鬧得吳家灰頭土臉,吳家一怒之下,將吳綵鳳肚子裡的孩子給打掉了,後來這吳綵鳳就不知去向,下落不明,有人說,吳家將這個吳綵鳳嫁到了遠處,有人說吳綵鳳被吳家給沉了豬籠,死了,說什麼的都有,就是想不到幾十年過去,竟然在郭家的堂屋下面,地基之中發現了吳綵鳳的屍骨。
郭學文遲疑一下,問道:“爸,你確定那是吳綵鳳的屍骨?”
郭遠嘆了口氣,顫聲道:“我認不得綵鳳的骨頭,可是我認得綵鳳手腕上的那一隻鐲子啊,那一隻玉鐲子還是我送給綵鳳的。”
郭學文恨恨道:“既然是這樣,那咱們郭家跟他們吳家就勢不兩立,咱們一定要找他們算賬。”
郭學良皺眉道:“怎麼算賬?他們吳家只有一個半聾不聾的老頭看家,其他的孩子都在廣州呢。”
郭學文眼中冒着火,大聲道:“那就趕緊給他們吳家打電話,那一邊聯繫吳家的那幾個孩子,咱們這裡現在就去找那個看家的老頭去,這裡先不要動——”
四爺爺沉聲道:“我和小五跟你去。”
郭學文正等着四爺爺這一句話呢,連忙道:“麻煩您了,徐老爺子。”
郭學文已經知道我四爺爺的姓名了,知道我們是保駕營的人。
言語之間就又多了一些客氣。
九河下梢,京津二百四十里,羊村這一帶,我們保駕營一說起來,也是赫赫有名的,除了保駕營是乾隆皇帝親口御賜的以外,還因爲大運河羊村這一帶,流傳着許許多多的傳說。
這些傳說大多和保駕營有關。
所以知道保駕營的人,比知道羊村的人還要多。
郭學文隨即安排他哥哥郭學良攙扶着老爺子郭遠在這裡坐鎮,他自己則帶着四爺爺和我,一路出了門,來到對門吳家的門口前。
只見吳家的大門洞開,兩扇破舊的大鐵門已經鏽跡斑斑,向裡面望去,只見門裡面的天井之中,也種着一棵碩大的老槐樹,那槐樹枝幹低垂,槐樹葉密密麻麻,將這院子更是襯得陰森森的。
天井之中,落葉滿地,左側是一顆老槐樹,右側靠牆一米開外,則是一眼水丼。井口上一塊四四方方的石頭之上滿是青青的蒼苔。
再向裡面望去,只見迎面是三間瓦房,瓦房上面的瓦片上滿是蒿草,似乎這屋子好久沒有人拾掇了一樣。
郭學文大着膽子,走到那堂屋門前,大聲喊道:“有人嗎?”
屋裡面空蕩蕩,沒有人迴應。
四爺爺站在天井之中,眯起眼睛,四處打量。我則揹着那百鬼囊,跟在四爺爺的身後,也是來回踅摸。
郭學文喊了幾嗓子之後,見無人答應,隨即邁步便衝進屋中,轉了一遭之後,郭學文這才從屋裡,滿臉鬱悶的走了出來,看着四爺爺和我道:“那個半聾不聾的老頭子不在,這吳家連個鬼影子也沒有。”
這一句話剛剛說完,忽然聽的那一眼水井之中忽地傳來一聲咳嗽,跟着便聽的水井之中,有一個蒼老的聲音低低道:“胡說八道——”
這聲音竟然從那水井之中發出,嚇了我一跳。
郭學文也是機靈靈打了一個冷戰,看了四爺爺一眼,低聲道:“老爺子,你看這水井,水井裡面是不是有鬼?”
四爺爺嘿然一聲,道:“大白天的不會有鬼,人不走陰,鬼不見白,老話已經說了,不會有鬼的,嘿嘿,頂多是裝神弄鬼。”
郭學文這才放下心來,邁步走到那水井跟前。
我和四爺爺也走了過去,三個人站在那水井口,俯身低頭向下面望去,只見這一眼水井差不多有十三四米深,井底已經乾枯,堆滿了落葉,一個渾身髒髒的一隻眼的老頭,此刻正坐在井底,看到我們三人圍攏來,看着他,那一隻眼的老頭,慢慢擡起頭來,一隻眼睛之中,射出一股警惕的光芒來,不住打量着我們三人。
郭學文低聲道:“這就是吳家那個半聾不聾的老頭。”
我低聲道:“郭大哥,你罵他他一定聽得到的。”
郭學文撇了撇嘴道:“聾子還聽得到?”
我笑着低低道:“你沒聽過賊聾子賊聾子嗎?你說他好話他聽不到,你罵他他自然聽得到的。”
果不其然,只聽那井底的一隻眼老頭,喃喃罵道:“你們纔是聾子,你們全家都是聾子。”
我伸了伸舌頭。
郭學文哼了一聲,大聲道:“吳老頭,你們家吳綵鳳的屍體怎麼埋到我們家地基裡面,太缺德了吧?”
那吳老頭機靈一下,隨即一呆,跟着立即站起身來,雙手撐住井壁,竟然快速異常的爬了上來,我們三人急忙閃開,退出去三四丈開外。
那一隻眼的吳老頭,緊緊盯着郭學文,顫聲道:“綵鳳的屍體挖出來了?”
郭學文聽得是大怒,罵道:“吳老頭,真是你們家老吳家辦的這缺德事?我去你媽的。”上前就要踢向那吳老頭。
我急忙拉住,將郭學文拽到一旁,我心道:“這老頭骨瘦如柴,還禁得起你這麼狠的一腳?”
郭學文篤自氣的胸膛鼓鼓的。
那一隻眼的吳老頭,撲通一下,坐到水井的井沿上,呆呆發愣。
四爺爺使了一個眼色,我立時明白,隨即將郭學文拉到外面門口,四爺爺看左右無人,這才低低道:“郭學文,你去將這老頭的頭髮取下來一些,然後再從這老頭身上抽出一些血來,將那頭髮燒成灰,而後和那老頭的血混在一起,做完這一切之後,來到你們家的堂屋的土坑那裡,將這混了吳老頭的頭髮灰的血,再和那公雞血攙和到一起,撒到那吳綵鳳的屍骨之上,這樣就能去除那吳綵鳳身上的怨毒,然後再將吳綵鳳的屍骨刨出來,找一個河邊,背陰的地方埋了,從此以後,你們郭家就再也不會有這源源不斷的晦氣了。”
郭學文答應一聲,隨即趕緊招呼人去辦這兩件事。
我也不知道,郭學文是如何讓那吳老頭乖乖聽命,我只看到過了半個小時之後,郭學文就端着一隻瓷碗,滿眼興奮的走了進來,然後來到那堂屋土坑之前,慢慢走到吳綵鳳的屍骨那裡,而後將瓷碗裡面的一碗鮮血慢慢澆到吳綵鳳的身上。從頭至腳。一點一點澆了過來。
澆的時候,只見那鮮血每澆到吳綵鳳身上的一個地方,吳綵鳳那一個地方就募地一跳。看上去就像那吳綵鳳的屍骸要復活一樣。
我心裡暗暗吃驚,心道:“四爺爺調配的這什麼雞血,竟然這麼厲害。”
郭學文一路從頭澆到腳下,澆完之後,這才長長出了一口氣,將手裡的白瓷碗,放到一旁。
四爺爺忽然開口道:“一會將那女屍挖出來一會,將這白瓷碗,放到坑底就可以了,這白瓷碗裡面有雞血,可以驅鬼鎮邪。”
郭學文喜道:“原來如此。”隨即將那白瓷碗放到一旁,這纔出門而去,不一會功夫就又找來了幾名路邊的幹小活的臨時工,每個人給了四百塊,讓他們將這女屍擡出去,擡到城南的亂葬崗那裡埋了。
那幾名蹲貓的臨時工,看着那渾身是雞血的吳綵鳳的屍骨,也是臉上變色,但還是看在錢的面子上,一個個戰戰兢兢的將那吳綵鳳的屍骨,用麻袋裝了起來,而後兩個人擡着,出門而去。剩下的幾個人正要將那土坑埋了,郭學文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隨即對其中一名臨時工道:“你去,將這白瓷碗放到坑底。”
那一名臨時工答應一聲,拿起那一隻白瓷碗,慢慢下到坑底,剛剛將那白瓷碗放到坑底,擺好,忽然腳下轟隆一聲,整個坑底募地陷落下去。
那一名臨時工立時被激起的煙塵裹挾着掉了下去。
我和四爺爺都是吃了一驚。